(1)李 纯 出殡。天津的军阀官僚出殡,大讲排场的颇有几家,如张勋、黎元洪,都哄动一时,但相比之下,均不及李纯丧事办的炫耀。民国9年(1920年),李纯在江苏督军任内亡故,因他是天津人,运柩回籍举办丧事。他的家属提出,殡仪的外场,要尽白货铺之一切能事,只要天津有过的排场都要有,不怕花钱。要用白货铺全部大座,头一个就是诰命亭子,那是清朝有官阶的抬诰封用的,黄缎亭子,黄旗、黄伞,抬座的穿红缎子衣(这是清朝銮仪卫的制度),亡人的弟弟李馨说:“我哥哥在光绪时已是协统,加总兵衔,就是二品大员,怎的不能用?”有人劝阻说,李纯是民国官员,不便再用亡清遗制,才勉强割爱。但一切文武执事许久无人肯用的封建仪仗,则完全使用。所有本文列举的行业和行道的一切供应无不具备,且都是最高最新的。全部扎彩和布人就花去一万多元。刘把儿杠房承揽殡葬,新绣京式大罩一顶,帮六十四人独龙杠,连下葬等项,作了几千元的生意。
说到内部活动更是不嫌其奢,不厌其繁。从灵柩一到津寓,首先搭棚修经,远近亲族以至街坊故旧皆来挂孝守灵,每日有酒席供应。至发引期先开吊两天,第三天发引正日。在开吊期间有家祭、成主等礼节,僧道对棚经,做观灯、洗佛、拜表、变幡等佛事。每日早晚开席两次,开席的地方有五六处,都是海味鸭翅席。还有清真饭庄备好的羊肉席。款待教门亲朋。仅筵席一项就耗费十几万元,从而发了几家酒席处。开吊时组织成群的乞丐及瞽人,每人持纸钱一束来吊,每人给新孝衣一件,并早晚按时来吃酒席。总起来这次大发丧花费达几十万元之巨。
发引时哄动天津市的情形真不亚于皇会。凡殡行街道,家家接亲招友看热闹,甚至有在沿街搭看棚的,到处万人空巷。殡过后丢男喊女,乱成一片,直至上灯后始渐恢复秩序。
(2)隆 聚 顺卞家出殡。大概是隆聚顺经理卞荣卿的母亲,这位老太太有存款二十万元,儿子为母亲的生荣死哀,又另提出现款五万元,扬言连同老人的存款尽数办理丧葬。卞姓是天津老财,大资本家,日常物质享用已臻极点,对于办理丧事不只要阔,同时要精,不象李纯丧事听从一群杂巴地瞎哄。卞家的丧事办的比李家的大,花钱比李家少。卞家的丧事悉依天津官绅富户的惯例,老人故后首先是“二七伴宿”(死人以七日为一七,是迷信的说法“过二七”是地狱轮回,“伴宿”是古制守灵之意。)开吊两天,行事是受奠、修经、送路。讣文贴出几千幅,上至省府司通,下至贩夫走卒,本地知名的绅商,市面稍有规模的买卖家全有。人客之多,盛极一时。客棚铺陈华丽,酒席海味山珍。伴宿过后紧接着“五七行祭”,这段行事有设奠、修经、行家奠、邀请文学界知名人士行酒浆所学礼(依据文庙祀典编排),祭品既多,礼节尤繁,天津办大丧事的时常有,能行学礼的却不多见。修经也要翻新节目,如洗佛,观灯、拜表等。酒席也要比伴宿排场,用六六鸭翅席,每桌不下二十元,这是丧事里最讲究的一段行事。还要请点主官举行成主礼,也是费钱费事的仪式,发引的排场,与李纯殡相仿,也是用全部大座(七个八抬大座)惟去掉过于封建的仪仗,一切扎彩冥物如全堂阴执事,车、马、轿、布糊纸人等,还是应有尽有。在门外马路搭几处大棚摆设扎彩。抬材用六十四人头号京杠,红缎鱼字锦大罩上大金顶,挂流苏完全京派。因卞家人多,送殡女眷的马车就有二十辆。总其所花殡葬费用仅用了老太太存款二十万尚有富余,浪费之款不似李家之滥。(www.xing528.com)
(3)再 举 一个嫁娶两阔的例子。大约在民国10年(1921)前后,曹锟把女儿嫁给“李善人”家李荩臣作儿媳妇,一娶一聘,比富摆阔。彼时曹锟还是直鲁豫巡阅使。新亲李善人是长芦纲总,天津老财。这次喜事要以压倒一切的形式,夸耀乡里,双方不谋而合。在迎娶前两天,先是女家送嫁妆,从河北黄纬路西头曹家花园出发,由省政府乐队前导,随后是披红持金花的差官八名,接着是四十对条盒,条盒内是皮、棉、夹、单、纱、四季高贵衣裳,盒袱子都是红缎子绣花,配以一尺长的大红穗头,看上去一片红霞灿烂。随着又是八十张彩桌,内摆列各种陈设,日常应用器物,以及梳妆用具,盥洗用具,或两人抬一件,或四人抬一件,视器物大小而定。此外有专派跟随嫁妆的木匠、铜匠、油漆匠,准备家具器物如有损坏立刻修理,并负责摆设家具,另有走空照料的茶房若干人,并送妆亲友汽车多辆,迤逦前面的妆奁大队排有一公里长。沿途轰动群众,围观者途为之塞。男家不在冰窖胡同老宅办事,设新房于英租界平安电影院后的新盖大楼。嫁妆由河北黄纬路经大经路、大胡同、东马路,直入日、法租界,趋大沽路、小白楼,大南大北,总计不下二十里路。由上午出发至日西斜始到男家,负重者虽受大累,因得到丰厚的赏钱,皆大欢喜。有人看过送嫁妆的礼单,木器是卧室、客厅、起居室的全套,上条盒的衣裳都是上等衣着,共二百件,尚有寻常衣裳的若干件装入皮箱。翌日(迎娶头一天)是男家过催妆礼的日期。这份催妆礼首先是奠雁垂仪的雁鹅一对,其次是牵羊带酒的绵羊各一对,绍酒两坛;条盒八对,内摆新妇上妆的衣裳及上彩轿穿的袍裙凤冠玉带等物;食盒八抬,内装鸡、鸭、鱼、肉及上等茶食、干鲜,也由披红持金花的管家八人,用四辆卡车载送。正日迎娶系福兴斋新绣彩轿一乘,所有彩灯执事都是新而且全,加上男女两家披红的差官、管家和顶马、标枪、提灯、日罩、提炉、彩谱,更有迎亲、送轿的宾客,媒婆、女仆的车辆,也排列一里之遥。至于由送妆以至迎娶一概通过租界正街,也是由特派交涉员事先接洽好的,不然租界正街不允许婚丧仪仗通过的。几天间的两家贺客之多,筵席之丰盛都是空前的热闹,极度挥霍。
风俗习惯首关社会人心。旧时天津,军阀政客暴敛致富,盐商地主盘剥发家,不义之财来得容易,自然染成奢靡风气。彼此炫富摆阔,办红白大事闹得乌烟瘴气,社会影响极坏,若非解放后人民政府大力移风易俗,不知伊于胡底!
(写于1965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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