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自迁台后,局势更为混乱,除过去存在的矛盾外,空地勤人员普遍对国民党前途失去信心,并增加了思乡情绪,预感到这次来台,将是与故乡、亲人的生离死别,此生此世返回大陆的希望非常渺茫。空军当局加强了思想控制,宣传第三次大战即将爆发,反攻大陆很有希望等等,但相信这些话的却寥寥无几。有的想法儿出国;家在台湾的就设法找今后生活出路;家在大陆的单身汉,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回大陆。”1949年来台后,已有三架飞机起义回到内地。
台湾是美丽的,我们却无心欣赏那旖旎的风光。从国家政治形势和个人何时返乡与亲人团聚,都是无法解答的一个谜。虽然各自处境和具体问题不尽相同,但总的心愿都是“脱离孤岛,回到家乡”。中秋节,为寄托对故乡的怀念,我们飘零在孤岛上的单身汉,聚在一起借酒浇愁,大家谈论自己的家乡。有位天津的同学从海河,谈到热闹的劝业场,静静的马场道,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面对大海,遥望故乡,不胜感慨。
我自来台后,驾机起义返回大陆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吸收武汉、上海起义未成的教训,决定自己单独驾机起义。第一大队是轰炸机唯一大队,因发生多起驾机飞回大陆事件,所以对机场戒备森严,几乎无懈可击。经仔细观察机场活动规律,发现台中附近驻有蒋纬国的装甲兵司令部,他有两架小型游览机,停在台中机场小停机坪上,是由其地勤人员维护,与机场联系很少,是轻型飞机,与初级教练机相似,警卫比较松。我即决定从这里下手,夺机起义飞返大陆。
1949年12月25日,是西俗圣诞节日,照例休假,飞行员及地勤人员都去饮酒跳舞,机场静悄悄的。我绕机场观察,发现并没有增加警卫。这时夺机恐怕引起注意,我决定第二天中午行动。第二天中午快要上班时,我戴好鸭嘴工作帽,穿上绿色工作茄克,提着工作包,带上仅有四发子弹的手枪,以备万一时使用。到达停机坪后,迅速地用小刀割断三条拴飞机的钢索,掀起蒙布,跨进座舱,把飞机滑向停机坪,加大油门飞离了地面。当时我的心激动得几乎要跳出来,我知道这一刹那间,我就要奔回故乡走向光明。(www.xing528.com)
为了避免雷达发现和跟踪追击,我驾着飞机紧贴海面低空飞行,波涛汹涌的海浪,激起白色的浪花,伴着轰鸣的马达声,恰恰表达了我澎湃的心情。我终于看到了大陆的海岸,看到了数只帆船,我无比兴奋。
我按照预定航向,顺利地看到福州机场跑道,减油门直线进入下滑,改在草地上着陆。场地不平,滑跑中飞机激烈地跳动,滑到向西边的机枪阵地前面停车,我还未跨出机舱,国民党的两架蚊式飞机追了上来,在我右前方响起机炮声,扬起了一片沙土。一位解放军战士迅速跳出阵地,拉着我向机场外跑去,这时我才看清他军帽上那颗发光的“八一”帽徽,我激动地拉着他说:“我回来了!”战士笑了笑说:“我们早就盼望你们回来。”从那天起我便参加了人民空军。
起初我被派往南苑机场附近航校任参谋。曾几何时,遭到破坏的南苑机场,已经焕然一新,一排排喷气式飞机,巍然停放在机坪上。使我感到旧时代一去不复返了。1961年我和天津一位中学女教师结了婚,不久转业到河北青县工作。1981年,调来天津工作。从此,天津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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