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天文学探索：日月行九道的虚构与不准确

下面再谈谈《汉书》中论及“九道”的另一段文字。其《律历志》曰：

九章岁为百七十一岁，而九道小终。九终，千五百三十九岁而大终。三终而与元终，进退于牵牛之前四度五分。九会，阳以九终，故日有九道。阴兼而成之，故月有十九道。阳名成功，故九会而终……

这是刘歆《三统历》中的一段话。其中说的是“日有九道”，“月有十九道”，较之于前面讨论的“月行九道”，“九道”的意义显然已经变了。从刘歆的议论看，其所谓的“日有九道”“月有十九道”并不是依据于观测事实，而是由《易》中的数字附会而成的。《易》以一、三、五、七、九等五个奇数为“天数”（又称“阳数”），以二、四、六、八、十等五个偶数为“地数”（又称“阴数”）。因为阳数之最末一个数（终数）是九，所以太阳就有“九道”（“阳以九终，故日有九道”）；又因为最末一个阴数加上最末一个阳数等于十九，月亮因而有“十九道”（“阴兼而成之，故月有十九道”）。若从天文意义上考查刘歆的这段话，其所谓“九章岁为百七十一岁，而九道小终”，是指太阳从起始点出发，经过9章＝9×19＝171 年，其周天行度可以成为整数。然而，从《三统历》的岁余据此，经过171 年太阳总行度的尾数累积值为可知其周天度数的尾数为并不是一个整数。对此，可从《后汉书·律历志》记载的刘歆修订《三统历》时所说的一段话中得到解释。刘歆说：“百四十四岁而太岁超一辰，百七十一岁当弃朔余六十三、中余千一百九十七，乃可常行。”其所谓的“中余”，即是171年岁余累积值的余分，亦即太阳171 年总行度的尾分。这句话表明，刘歆实际上认为《三统历》若要正常行用，必须作上述修正。这样修正以后，所谓“百七十一岁而九道小终”就可以成立了。

现在的问题是，所谓“日有九道”究竟是指太阳一年行九道，还是一百七十一年行九道？据《后汉书·律历志》记载，东汉顺帝汉安二年，尚书待诏边韶上言改历时提到，刘歆对《太初历》“研机极深，验之《春秋》，参以《易》道，以《河图帝览禧》《洛书乾曜度》推广九道，百七十一岁进退六十三分，百四十四岁一超次，与天相应，少有阙谬”。说明刘歆为使人们相信自己的“日有九道说”，曾借助于纬书《河图帝览禧》和《洛书乾曜度》。查明人孙瑴著录《古微书》，在《洛书乾曜度》篇中未见有关于“日行九道”的论述；但在《河图帝览禧》篇中，则有关于“日行九道”的如下论述：

黄道一，青道二出黄道东，赤道二出黄道南，白道二出黄道西，黑道二出黄道北。日春东从青道，夏南从赤道，秋西从白道，冬北从黑道。立春，星辰西游，日则东游；立夏，星辰北游，日则南游；春分，星辰西游之极，日东游之极，日与星辰相去三万里；夏至，则星辰北游之极，日南游之极，日与星辰相去三万里。立秋，星辰东游，日则西游；立冬，星辰南游，日则北游；秋分，星辰东游之极，日西游之极；冬至，星辰南游之极，日北游之极，相去各三万里。(www.xing528.com)

这就说明，刘歆所谓的“日有九道”，是指太阳一年行九道。钱宝琮《汉人月行研究》正确地指出：“这是拿一个阳历年从立春起分做八节，太阳在那八节内各行一道，又以黄道做四季的中道，并为九道。其名为九道，实际上不过巧立名目附会五行罢了。”将“日行九道”与《汉书·天文志》所述的“月行九道”相对照，可知日月所行的“九道”是完全一致的。对此，东汉郑玄在注释《礼记·月令》时有个解释：“日之行，春东从青道，月为之佐”；“夏南从赤道，月为之佐”；“秋西从白道，月为之佐”；“冬北从黑道，月为之佐”。

由于“日行九道”和“月行九道”一样，都是用附会五行的办法虚构出来的，所以它也不能真实地反映太阳运动的规律。大家知道，太阳是自西向东沿黄道作周年视运动的。但是按照“日行九道”所谓的春东从→夏南从→秋西从→冬北从的次序，太阳周年视运动的方向就变成自东向西的逆行了。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我国古代还把沿黄道带分布的周天二十八星宿划分为东宫青龙、西宫白虎、南宫朱鸟、北宫玄武等“四象”，也带有明显的五行色彩。这就很容易使人把“九道”中的青道、白道、赤道、黑道与“四象”联系起来，把双方当成相互一致的东西。其实，“九道”与“四象”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这两者是绝对不可以相提并论的。关于这个问题，以后再另文详细讨论，这里就不赘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