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时期,楚国臣服于周室,奉行周朝历法,其所进行的天文观测可能主要是为本国确定季节、农时服务。到了东周时期,随着周天子权威的日益削弱,包括楚国在内的诸侯各国纷纷自行编历和颁历。然而,要编制精确的历法,只有对日、月、五星进行系统的观测,在准确认识日、月、五星运动规律的基础上,才能使预先推算出的历谱与实际天象的变化相密合。为达到此目的,建立一个完善的测量日月五星位置的坐标和尺度就是十分必要的。二十八宿,便是我国古代为确定日月五星在天空的位置所建立的经度方向的标志系统,它们是由日月五星在天空的运动轨迹——黄道沿线的28 组恒星所构成。
不过在战国、秦、汉时期,二十八宿曾经同时流行过石氏和甘氏两个系统。从现存的资料看,《汉书·天文志》最早指出了两个系统的存在,并且全面介绍了两个系统的各宿名称。该书在记述“太岁纪年法”中岁星在各个年份的晨出位置时指出:
太岁在寅曰摄提格。岁星正月晨出东方,石氏……在斗、牵牛。……甘氏在建星、婺女。《太初历》在营室、东壁。
在卯曰单阏。二月出,石氏……在婺女、虚、危。甘氏在虚、危。……《太初》在奎、娄。
在辰曰执徐。三月出,石氏……在营室、东壁。……甘氏同。《太初》在胃、昴。
在巳曰大荒落。四月出,石氏……在奎、娄。甘氏同。《太初》在参、罚。
在午曰敦牂。五月出,石氏……在胃、昴、毕。……甘氏同。《太初》在东井、舆鬼。
在未曰协洽。六月出,石氏……在觜觿、参。甘氏在参、罚。《太初》在注、张、七星。
在申曰涒滩。七月出,石氏……在东井、舆鬼。甘氏在弧。《太初》在翼、轸。
在酉曰作。八月出,石氏……在柳、七星、张。……甘氏在注、张。……《太初》在角、亢。
在戌曰掩茂。九月出,石氏……在翼、轸。……甘氏在七星、翼。《太初》在氐、房、心。
在亥曰大渊献。十月出,石氏……在角、亢始。甘氏在轸、角、亢。《太初》在尾、箕。
在子曰困敦。十一月出,石氏……在氐、房始。甘氏同。《太初》在建星、牵牛。
在丑曰赤奋若。十二月出,石氏……在尾、箕。甘氏在心、尾。《太初》在婺女、虚、危。
《汉书·天文志》所记载的石氏、甘氏二十八宿名称,可整理如表1-7。
表1-7 《汉书·天文志》中的石氏、甘氏二十八宿名称对照表
从表1-7 所列可以看出,石氏、甘氏两套二十八宿名称大部分是相同的,表明两个系统应该是同源的。因二十八宿体系是为确定日、月、五星的位置而建立,并且分布在黄道的沿线,故甘、石两个系统的相同宿名所代表的恒星星官很可能是相同的。另外,与我国古代所长期通用的二十八宿各宿名称相比,石氏系统的宿名与之完全一致,而甘氏系统的星宿名称虽然大部分相同于传统宿名,但有少数宿名却有着明显的区别。如,传统宿名中的斗、觜觿、参、舆鬼、柳、七星、张等宿,在甘氏系统分别变成了建星、参、罚、弧、注、张、七星。这些区别,实际上是由三种情况所构成。一是名称虽然不同,所代表的星宿却相同。如,传统宿名“柳”被甘氏称作“注”。《史记·天官书》指出:“柳为鸟注。”《史记索隐》云:“《汉书·天文志》注作喙,《尔雅》云‘鸟喙谓之柳’。”二是不同的名称代表了不同的星宿。如,传统宿名“斗”(全名“南斗”)在甘氏中被“建星”所替代。《史记·天官书》指出:“南斗为庙,其北建星。建星者,旗也。”又如,传统宿名“舆鬼”(简称“鬼”)在甘氏中被“弧”所替代。《晋书·天文志》指出:“舆鬼五星,天目也,主视”;“弧九星,在狼东南,天弓也,主备盗贼”。再如,传统宿名“觜觿”(简称“觜”)、“参”在甘氏中分别被“参”“罚”所代替。《晋书·天文志》指出:“觜觿三星……主葆旅”;“参十星……主斩刈。……中央三小星曰伐(罚)。”这表明,甘氏是把传统二十八宿中的“参”宿分成了“参”“罚”二宿,并以这二宿分别代替了传统星宿“觜觿”和“参”。三是星宿的排序互相颠倒。如,传统星名的“七星”(简称“星”)在“张”之前的排序,在甘氏中被颠倒为“张”在“七星”之前。(www.xing528.com)
根据《汉书·天文志》的提示,可发现石氏二十八宿分别系统地记载于随州曾侯乙漆箱盖[56] ,《吕氏春秋·有始览》,云梦秦简《日书》[57] ,荆州周家台秦简《日书》[58] ,长沙马王堆汉墓帛书《五星占》[59] ,阜阳汝阴侯漆盘[60] ,《淮南子·天文训》,《史记·天官书》和《汉书·天文志》等战国、秦汉时期的文献和出土文物中(表1-8)。
表1-8 战国、秦汉文献和文物中的石氏二十八宿星名
从表1-8 所列可以看出,战国秦汉时期的文献和文物中的石氏二十八宿宿名,除了有一些使用了同音或同义假借字以外,几乎是完全相同的。其中,使用了同音假借字的例子有:
亢—、犺;氐—牴、掋;房—方;东壁—东辟、东臂;奎—圭、畦;昴—矛、茅、卯;觜嶲—此佳、此、此觿;柳—酉;婺女—须女。
使用了同义假借字的例子有:
轸—车。
关于“轸”字,《史记·天官书》说得很明白:“轸为车。”
需要稍加说明的是,马王堆帛书《五星占》把通行名中的“营室”记为“西壁”,并不是更换了星宿。因为,通行名中的“营室”和“东壁”这相邻两宿的名称本身就显示出它们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关联性;而且两宿均由一南、一北两颗星构成,排列在空中犹如一间四方形宫室的东、西两面墙(图1-21)。这表明,“室”“壁”两宿可能本来同属一个名叫“营室”的星官,后来在二十八宿体系创建时,该星官被分开为东、西两宿,位于西边的两星曾被命名为“西壁”,但最终仍沿用两宿分开之前的原名“营室”,而位于东边的两星则被命名为“东壁”。另外,曾侯乙墓漆箱盖把“室”“壁”二宿分别记为“西萦”“东萦”,也是源自它们曾有构成同一星官“营室”的历史。“营室”被分开成“西营室”和“东营室”两宿以后,简称“西营”和“东营”。因“萦”和“营”系同音字(《说文》云“萦,从系,荧省声”;又云“营,从宫,荧省声”),两宿由此又被记为“西萦”和“东萦”。
根据《汉书·天文志》的提示,可发现甘氏二十八宿宿名分别系统地见载于《吕氏春秋·十二月纪》《礼记·月令》《淮南子·时则训》《史记·律书》《汉书·天文志》和《太初历》等秦汉时期的文献中(表1-9)。
图1-21 室宿与壁宿
表1-9 秦汉时期文献中的甘氏二十八宿星名
从表1-9 所列可以看出,秦汉文献中的甘氏二十八宿星名实际上可归纳为三个版本。其中,《吕氏春秋·十二月纪》《礼记·月令》和《淮南子·时则训》等三文所记同属一个版本(以下简称“版本一”):前两文均是用二十八宿表示当时一年十二个月份的日躔位置和昏、旦中星;后一文虽然同样记有各月的昏、旦中星,但因未记各月的日躔位置,而是用北斗星斗柄各月指向的不同方位代替之,故其所记星名较前两文少了角、房、营室、胃、东井等五宿。将该版本所记甘氏宿名与二十八宿通行名称相比,可发现有三个宿名有明显区别,即“版本一”用斗、建星、弧等三宿分别取代了通行名称中的箕、斗、舆鬼等三宿。
《史记·律书》和《汉书·天文志》两文所记的甘氏宿名同属于另一版本(以下简称“版本二”)。因用途有别(前文用于表示八方风及四时物候与星宿的关系,后文用于表示太岁纪年法中岁星在十二个年份的晨出位置),后文比前文少记了箕、牵牛、狼等三宿;再就是前文对昴、毕两宿使用了别名“留”[61] “浊”[62] ,后文则未使用。至于其他各宿宿名,两文的记载是完全相同的。与通行名称相比,该版本除了如“版本一”那样用建星、弧分别代替了斗、舆鬼以外,还有几处明显区别:一是用参、罚、狼三星分别取代了通行名中的觜嶲、参、东井;二是把“柳”改称为“注”;三是把“七星”在前、“张”在后的排序,颠倒为“张”在前,“七星”在后[63] 。另外,与“版本一”不同的是,该版本没有用“斗”取代传统宿名中的“箕”。由于《太初历》所用甘氏宿名与该版本有明显区别(详下),因此,该版本甘氏宿名很可能属于《太初历》之前编制的《历术甲子篇》所使用[64] 。
《太初历》所使用的二十八宿宿名是甘氏宿名的又一版本(以下简称“版本三”)。与“版本二”相比,该版本除了缺记“毕”宿以外,其最突出的区别是弃用了位置偏南的“狼”“弧”两星,仍使用传统宿名中的东井、舆鬼。但其他二十五宿星名,则完全相同于“版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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