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鲁真
成兴茶庄是1936年从百年老字号正兴德茶庄分离出来的一家茶庄。仅短短的十几年时间,就发展成颇有规模的大茶叶店,其经营管理经验自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现据有关材料整理出来,既可供商家借鉴,又可成为津门故事的一段趣话。
(一)刘少波的家世与经历
天津成兴茶庄总经理刘少波,原名刘宏勋,1892年9月20日生于海下泥沽村对河的郑庄子。他的祖父系营口一家粮栈的资方代理人(旧名“掌柜的”),出身学徒,后经资方多年的考察,才成为备受东家信用和重托的人。据说,刘的祖父学徒时,有一次做卫生,曾拾到为数不少的钱帖,结果如数交给了东家,从此得到东家赏识与信任,一步步升到了经理的位子。后来东家欲介绍自己的亲戚入店,刘的祖父认为这是东家对自己的不信任。当时的领东最反对东家将亲戚安插进店,称之为“三爷(姑爷、舅爷、少爷)入号,买卖倒灶”。年终结账后,刘的祖父便辞职回家。刘的父亲少年时在家守业,中年时曾经营过烧砖瓦的窑场,时间不长即倒闭,后来又开办复兴窑场,收入仅可维持生活。他生有三子一女,长子曾在武备学堂读书,未及成年即逝。刘文波是次子,幼年时曾受到祖父严格的旧礼教教育,读过五年私塾,1907年15岁时到东北大同江口的聚盛汇粮栈学生意。那时的学徒生活很苦,每天除了站柜台外,还要学珠算、练毛笔字、侍候客人、做杂务工作等,吃的是高粱米饭。店铺的规矩很严,二三年才准回家一次,每年酬金只有二三十元。刘在东北住了7年,每天勤练珠算,苦练书法。凡与业务有关的诸如往来书信、市场行情等事,都留意学习。靠着自己的博闻强记,了解东北粮食市场,各家买、卖多少都能记在心上,当有客户询问时,对答如流。这7年间,刘少波练就了一套过硬的业务本领。尤其是珠算,堪为一绝,不管是多少位的加、减、乘、除,刘均能一拨而就,极少出错。1957年,天津市茶业公司举行珠算表演,刘以年近七旬的高龄参加,他的精湛表演使在场的人赞叹不已,赞不绝口,由此可见他的业务功底之深。1914年聚盛汇粮栈倒闭,刘文波回到天津。
同年,经同乡柴荣兴花厂东家柴荣轩的介绍,到天津正兴德茶庄帮办会计(俗称“帮账”),这是因为正兴德每年到河南周口镇薰茶,与柴家花厂谙熟之故。在正兴德茶庄,由于刘少波的珠算功底很深,算盘打得又快又准,加之书法较好,文笔流畅,记忆力强,又有一套会迎合经理的心理功夫,所以深得正兴德经理穆雅田的赏识,很快便被提拔为会计室主任。刘少波对工作极为谨慎仔细,经理穆雅田经常借聊天之机,到账房向刘少波询问业务情况,刘少波不用看账簿即可将东、西、南、北各路(东路指天津至东北;西路指河西各县;南路指津浦铁路沿线;北路指京绥铁路线西北)客商与正兴德的业务往来情况、欠款数字,正兴德向银行、银号的借贷情况,如数家珍地一一报出。
刘少波不但工作扎实、肯干,而且生活作风也很俭朴。正兴德店规很严,不论同事或职员,一律不准讲浮华、讲吃讲穿、铺张浪费。刘少波的一双棉鞋穿了十几年,破了,打上包头继续穿;而且从不留发,终年剃光头,不戴帽子,这种朴素的作风到刘少波当上成兴茶庄总经理,仍旧不变。按照正兴德的休假规定,同人每年可休假40天;其中家住本地的可每星期住一天;住四乡的每月回家一次,住4天;家住外地的每年回家一次,住48天。刘少波家住四乡,可以每月回家一次,但他却常常半年回家一次,也只住七八天,每年不超过20天。
刘少波平时很注意报纸上有关商业动态方面的报道,而且与银行、银号及其他各界的接触面很广。他根据得到的各方面的消息,很快做出正确的判断,并经常向经理提出改善经营方法的建议。1926年正兴德业务十分兴隆,刘少波与满仲梧(正兴德帮账,坐庄安徽六安)向经理建议在法租界的劝业场一带开设第一支店,这一建议被采纳。一支店开业以后,果然生意很好营业额很高,盈利亦多,由此可见刘少波得到经理穆雅田的垂青也是很自然的事。然而事情总有变化。
正兴德创业之初是穆姓一人独资企业,由于穆姓子孙繁衍,后代各宗支承袭了祖业,到20世纪30年代,正兴德股本为12家股东所占有,其中穆竹荪占三分之一、穆少兰、穆少舟占三分之一、穆叔贤、穆仲祺、穆雪芹、穆荫儒、穆浚孙等人占三分之一。穆竹荪虽然股本多,但怕事,不愿干涉柜事,穆叔贤、穆仲祺股本少,开支大,常到柜上支款。穆雅田到了晚年,体力不支,在家坐拿总经理浮股(7.5%),穆少兰因受新思潮影响较大,所以支持正兴德内维新人物,如满仲梧、刘少波等。满仲梧在穆少兰的支持下,当上了正兴德副经理兼总稽核。为了严格财务制度、限制小股东借款,满仲梧与刘少波将正兴德财务支出情况作出报表逐月向股东报告。1935年,由满仲梧、刘少波经手筹备的正兴德二支店在天津东北角开业。二支店的铺面华丽、设施讲究,但开业后名声不佳。于是小股东借机在穆竹荪面前攻击满仲梧、刘少波。穆雅田亦因切身利害,对满仲梧、刘少波产生意见,鉴于此,穆竹荪出面过问。穆竹荪知道满仲梧、刘少波在店中的影响,搬动这两人比较棘手,故不敢问罪,经过考虑再三,穆竹荪认为只宜采取李代桃僵的办法,即辞散满的亲信石雅士和刘的亲信许鲁真。石、许两人入店多年,并无违犯店规之事,没有辞散理由,只用“太浮”二字作借口,欲平此事。对于穆竹荪的无理决定,满仲梧和刘少波当即提出抗议。如此一来,双方形成对抗,僵持局面。直到1936年2月,满仲梧、刘少波带领石、许等人集体辞职方告结束。1936年3月,成兴茶庄成立后,穆少兰在天津鸿宾楼宴请了满仲梧、刘少波、柴鸿霄、许鲁真、郑景侨、王梦兰、石雅士等人。至此也结束了刘少波在正兴德22年工作历史。
(二)成兴茶庄的由来与初期
穆竹荪原只打算推出石雅士、许鲁真二人作替罪羊来了结正兴德内部矛盾,不想由于事态发展,内部纠纷演变为风潮,导致了正兴德副理满仲梧、会计主任刘少波、闽庄主任柴鸿霄、宣传主任许鲁真、徽州采办主任郑景侨、西路卖货手王梦兰、东路卖货手石雅士、福州副手解俊德等人的愤而辞职事件,并促成了成兴茶庄的成立,除了满仲梧外,其余人都成了成兴茶庄的骨干成员。
由此可见,成兴茶庄的创业者都是经营茶叶生意的行家里手,所以成兴一出现,便成了正兴德这个老字号的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刘少波等人在北门外小洋货街租用长合栈作为大本营。初创时的资本只有3万元,加上股东存款2万元,总资本不过5万元,以如此微薄的资本,要想保住成兴的基业,避免被正兴德鲸吞的命运,无疑是十分困难的。1930年军阀王占元在北门外开设乾祥厚茶庄,不上10年即将40万元资本赔得精光,其他被正兴德挤掉的本小利微的茶庄更是举不胜举。刘少波等人都在正兴德工作多年,深知内中底细。所以在成兴创建初期,刘少波即与经理、副理们以谨慎的态度进行合议,制定了经营方针,采取一系列积极措施。
首先说“成兴”店名的由来。几个创业人提出“成大事业惟信用,兴立基础在精神”的办店宗旨,商标即是:万里长城八达岭图案上配以明星,是以城星,含“成兴”之意,由此可以看出创业人的志向、胸怀,
再说创业人:几位创业人均是正兴德茶庄的中坚人物,在正兴德积累了多年的经营经验,总经理刘少波自不多讲,副经理许鲁真曾在正兴德做宣传部主任,积累了丰富的有关茶叶的知识;经理柴鸿霄在福州茶厂多年;副理郑景侨在黄山采茶熟路;王梦兰、石雅士在正兴德卖货多年,主顾极多,因此被任为副理。第二年,正兴德货房主任李文玉也出号到成兴任襄理。成兴成立后即派人员南下采办货物,柴鸿霄赴福州建厂,许鲁真赴苏杭采办坐庄,郑景侨赴安徽担任黄山等地采办,又外用许极明赴六安,石雅士、王梦兰则负责卖外客。1936年8月,成兴外庄人员回津叙职,据初步估计,开业5个月时间,营业额可达40万元,净利约计6万元。刘少波鉴于正兴德经营茶叶200年名声不倒这一先例,仔细研究其经营之道后,采取了一系列措施。
(1)保证信誉,扩大资本。成兴茶庄负责本市及外庄的业务人员,匀系在正兴德茶庄干过多年的老业务员,都有自己的业务熟路,信用也好,再加经验丰富,所以成兴茶庄成立后,仍然靠着信用维系与这些熟客的联系开展业务,各路客商对成兴也以信任态度来回报。
请有名望、有财力的银行、银号做中保人。旧社会做生意、签合同时,须有银行、银号的经理做中人,刘少波在正兴德管财务时,与各银行、银号的经理们接触颇多,关系很熟,因此请致昌银号的刘信之经理,中和号的李在川经理、华丰号的李阁臣经理做中人,这些银号在天津较有名望,财力也雄厚,对保证成兴的信誉起了很大作用。
(2)广纳众长,学彼利己。正兴德茶庄经商经验启示刘少波,认为只靠批发把握不大,没有回旋余地,而批发兼门市则可弥补这一不足。当行市不好时,门市经营可照常进行,虽然利小,但仍可应付一般性的开支;若行市好,则可与批发并行不悖。这种经营方式,不仅从理论上讲是正确的,而且从正兴德多年实践结果来看也是正确的。取得一致意见后,成兴于1936年中秋节前后开设门市,地点设在竹竿巷,正兴德本店对过。当时成兴提出的口号是:“零售门市,批发价格,节省开支,为主顾打算”;“货色长期稳定,不以一时号召”。开业之日以大包“大方”为诱饵,造成街巷万人争购之盛况。从此成兴茶庄名声大振,每天营业额平均在1000元左右,从此打开了门市销路,成兴之名不胫而走,年终结账时门市亏本3万元,刘少波等人认为,从商业竞争方面看值得。因为这毕竟为以后的营业奠定了有利的基础。由于成兴茶庄开门一炮打响,得到银行、银号的大力支持,成兴经纪人胆子又大,于是在1937年继续大干,在南方采办茶叶比1936年加倍,门市亦相应增加了人员,并扩充了函售部、电话送茶部、小贩批发部等等。正当成兴大做生意之时,发生了“七七”事变,天津沦陷,这对刘少波打击很大。当时刘少波计划扩大茶厂,增加庄码,并以3倍于1936年的资金(20万元)汇往南方买茶。茶店初开时批发、门市营业均不差,“七七”事变一爆发,南北交通断绝,商业受到干扰,成兴再作收束,但为时已晚,到八九月份,成兴负债10余万元,虽然南方有20余万元的货物,也成了不可充饥的画饼。过去刘少波在正兴德一向仰面对人,如今到了进退维谷之境,面对银号催债人员,不得不作低头赔笑。“床头黄金尽,壮士无颜色”,业务上的失利与人格的自贬,使刘少波精神受到很大打击,终日里长吁短叹,一筹莫展。当此之时,成兴的经、副理们同心合力,风雨同舟,在一番认真分析之后,认为有两个办法可解决当前困境:要么贬价售货,偿还外债;要么囤货搪债,以待时机。经研究,决定采用后策,在旧英租界达文波路租用洋人仓库一所,取名成兴仓库(今建设路医药公司仓库),将原在福州、杭州、六安等地所购之茶,海运来津,全部贮藏其内。因成兴仓库在安利洋行大院内,可以借助洋行势力,保住成兴血本。
不久又在法租界的天增里租用一所小楼,楼下开设成兴茶庄第一支店,楼上作为会计室。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即利用门市的售款来支付利息及应付必要开支,以解燃眉之急;会计室在法租界可避免战事的干扰。第一支店的设备很简陋,牌匾及柜台都是粘板制成的,整个支店的费用花了不到200元。
刘少波决定不用贬价售货的方式偿还债务。遇银号催债紧,就请其到仓库查看货物,并允许拉走与欠债相等价值的货物,抵押分存。如此一来,保住了成兴的血本及信誉,使人心基本稳定下来。
(三)成兴茶庄发展兴旺时期
“七七”事变后茶叶行情下降,市价低于成本,有的商店如批发商“源丰如”欠债很多,只好卖货还债,将多年的老字号卖倒闭了。成兴茶庄也是苦苦挣扎。但到了1938年,东北路通,茶叶行市上升一倍,成兴存货20万元,变成40万元,除还银号十余万元债外,尚盈余20万元,难关渡过,转忧为喜。当年(1938年)扩充资本16万元。照常理,此时可以喘息一下了,刘少波却不,反而派出人马,依然南下采办茶叶,乘机低价进货。派许鲁真到申杭,郑景侨去徽州,许极明去六安,柴鸿霄依旧去福州,继续放手大干。
许鲁真由上海到杭州,杭州已经陷落日本人手,商业一片凋敝,无人营业,便又返回上海。在上海,许鲁真与原杭州同春茶行的老板方集福谈到如何去安徽、浙江买茶的事情,方向许鲁真推荐同春茶行的吴双桂。吴系徽州人,现正在原籍避难,许当即由中央银行汇去5000元买到毛峰茶4万多斤,后又汇去5000元,总共买到7万多斤,此外,许还在沪通知天津本店继续往福州、安徽等地汇去数笔款项购买茶叶。
当时产茶地的茶农生活无路,为了“医得眼前疮”,只要有人买茶,不惜“剜却心头肉”,价钱由商人随便给,极是便宜。是年,成兴在南方买到不少廉价的茶叶。虽然有国民党、敌伪军们把守交通要道,运输茶叶很困难,处处须花钱买路,但是越困难就越有利,因为这样一来,茶叶运到天津便成为奇货可居。
1939年结账时,成兴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竟获得利润60余万元。这时,成兴的股本增至30万元,刘少波除占有16万元股本外,还在这一年开设了永通兴木行、永和兴杂货庄。这一时期,华北地区经济被日本侵略者所控制,茶叶市场也不例外,在这种情况下,成兴转向台湾包种的日本静冈煎茶,专门同日本洋行及台湾茶行作交易,其中与高砂洋行、大裕茶行的交易最多。
当时只靠一两个门市部还是不能打开销路,于是在1940年成兴茶庄推出了“袋茶”,委托全市的杂货摊、浴室、茶摊、旅店、水铺等代销。由于茶叶好,质量高,包装新颖,再加上各种方式的宣传,成兴袋茶遍销全市。
成兴袋茶的推销方法:用每12袋为1打,每袋标有价格,分量标准。袋茶的质量和成兴茶庄出售的茶叶质量一样,价格等同。价格分为每袋5分、1角、2角、3角四种。5分袋装的商标为“成”字牌,内装1元6角1斤的茶叶;1角袋茶的商标为“长城”牌,内装2元4角1斤的茶叶;2角袋茶的商标为“明星”牌,内装4元8角1斤的茶叶;3角袋茶的商标为“城星”牌,内装6元4角1斤的茶叶。每种袋茶的分量均为3钱或4钱,可供饮用三四次。代销货有现款和赊款两种。出售的办法为按打出售。例如5分袋茶批发1打卖5角,代售户1打卖6角,得利1角,此外,还发给代销户奖金,每元奖励3分钱,因此代销户可得利达20%。成兴茶庄有专人将茶叶运往各个代销点,代销户在门市上挂有“代销成兴袋茶”字样的彩色印铁牌子。同时在报刊、电影、电台等宣传部门作宣传广告,故能引人注目,大有供不应求之势。袋茶均系人工现装现卖,每天十几个女工可装上千打,日营业额达二三百元。再加上“成兴茶庄”有其他茶叶零售,所以日营业额可在千元以上。当时,每日营业额能在千元以上的只有“正兴德”、“泉祥鸿”两家,成兴茶庄也列入千元以上的商家,可谓是名列前茅了。成兴的袋茶,直到解放后还有售销市场。成兴袋茶所以畅销,大致有以下几点原因:
1.质优价廉 当时全市茶叶店不过几十户,而质量好,价格公道的只有几大户,如“正兴德”、“泉祥鸿”、“成兴”等,都集中在竹竿巷、估衣街。边远地区只有一般中小茶叶店,由于这些商家利润大、质量低,使顾客喝不到好茶叶。成兴袋茶比他们的茶叶好,因而一开创即得到顾客称赞。(www.xing528.com)
2.包装严密,纸质坚固、印刷美观 袋茶为两层包装,内袋为有光纸,外装为模造纸,用糨糊封口。其间不能容他人顶换、拆袋或抽减分量等,故而牌子可靠,用户放心,虽比买整斤茶叶贵一点,但因方便群众,随处可以买到,接待朋友花上5分、1角买袋茶叶,经济实惠又大方,所以还是合适,因而在市场上畅销。
3.送货上门 成兴袋茶的代销点,由成兴派专人送货,每隔一周送一次,能做到勤进、勤销、不积压,茶叶保持新鲜,不走味。
4.广作宣传 成兴茶庄的广告作得有声有色,不遗余力。成兴每年用于广告宣传的开支约1万元,宣传广告的方式也是光怪陆离,五花八门。诸如报刊、电台、电影院、杂货铺、茶馆、浴室……戏台的桌围、年历、浴室窗帘……都有成兴茶庄广告。著名京剧名家谭富英、张君秋在天津光明大戏院演出时,成兴茶庄亦随戏票赠送袋茶,每票1袋(价值1角)。成兴茶庄创办二十余年,其名声能与百年老店正兴德相颉颃,这与得力的广告宣传分不开。
日本投降前夕,成兴得到法币将要升值,沦陷区伪币要贬值的消息,遂派人到商邱、西安等地运款。可是到后来,国民党的法币比伪币毛得还快。成兴本店及股东经理们手中都存有不少的定期法币,原指望还有回升之日,殊不料一蹶不起,这一次损失不小。接受这次教训,再也不对国民党货币抱信任态度,1948年8月20日,国民党发行金圆券,这次成兴茶庄采取贷款囤货方针,在银行借了大量款项到南方买茶叶,到解放时,成兴存货4000担左右,终于捞回了上次的损失。
1945年至1948年这3年期间,中国在国民党反动派的统治下,经济到了崩溃的边缘,商业凋敝不堪。除了投机倒把、买空卖空,或依靠四大家族的势力所经营的工商业外,其余的不是赔钱,便是倒闭。当时流传着“赚虚亏实”的说法,茶行则更不例外。究其原委,货币的日益贬值实在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成兴茶庄由于采取了贷款囤货方针,才得以保住企业资本,并有所增加。下列数字可以表明这一点。
庄 名 1936年资本 1956年资本
成兴茶庄 3万元 48万元
泉祥鸿茶庄 100万元 52万元
正兴德茶庄 150万元 40万元
(四)刘少波的为人及其生意经
刘少波一生最爱钱财,虽锱铢必算,但一生生活勤俭朴素,无任何嗜好。成了富翁后,仍租赁天津河北关上宅门刘胡同孙越桥的四间房子居住,不肯搬家。他认为,买房子要占去资金,少得利息,房子大了,又要雇用仆人,增加开支。1943年孙越桥向他要房子,又因当时日伪币值日贬,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刘少波才花了11.5万元买下英租界十九路的一所六楼六底的房子(今河北路292号)。刘少波虽锱铢必算,但也曾在河北关上为其母花了2万元出了一个轰动津门的大殡。当时有人劝他把这笔钱省下来捐助学校,刘少波执意不肯,结果惹得人们议论纷纷,说其在为成兴作广告。
刘少波在正兴德工作二十多年,深受穆雅田商业经影响。穆雅田认为:“货贱无忧”,“生行莫入,熟行莫出”。所以刘少波对茶行以外生意不注重。他做生意的方针是有利必得,分毫不让,大不拒鲸,小不遗虾,其胃口很大,敢做大生意,不管什么品种的货,只要有利可图,就是数量再大也不怕。其稳、准、狠的胆量,再加上勤劳的经营风格,在当时的茶叶商中可算是多财善贾者。现举几例:
1947年,福州茶叶货源缺乏,而金丝楠木价钱极廉且无人购买,刘少波得知后,托牛焕玉告以有多少买多少。存货到1952年,刘少波将这批货卖与北京故宫博物院,得利很多。
1952年天津茶叶公司来了一批陈旧红茶,价格低到仅够运费,刘少波毫不犹豫地买了数十吨,后来卖给东北口外茶商,价钱翻了一倍,又获大利。
在一次交易会上,刘少波见麦青茶(是天津不销的货)很便宜,每百斤价格不到10元,当即买了不少,用机器扎碎后,制成玉兰茶末出售,得利很厚。
刘少波谈交易时,分毫不让。有时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坚持自己的要价,甚至争执到每百斤只差一二元时仍然不能成交,在这种情况之下,经纪人只得自己掏包了事。
刘少波身为茶庄总经理,事事过问,面面都管,乃至伙食琐事也不放过。他管伙食时,亲自到市上买菜。夏天吃咸鸭蛋,如果好的8分钱一个,破的7分钱一个,他买破的,不买好的。他办的伙食有时好些,有时差些,但与正兴德的伙食相比,要差得多,尽管成兴的工人们对他意见很大,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对生病的职工,刘以两种不同态度分别对待。凡是他喜欢的人,认为用得上的,便给以精心治疗。如福州庄的杨文斌、天津会计张春泉、卖外客的张乃忠等人,曾为成兴出过不少力,这些人得病后,刘少波安排住在医院,花了不少的钱为他们治病,还亲自去医院看他们。至于刘少波不喜欢的人,生了病,刘少波也给他们花钱治病,但治好后不久,便借机将其辞退。
为了发财、赚钱,规定工人每天干十几个小时的工作。他自己吃在柜上、住在柜上,每天早晨天不亮就起床,工人们也得跟着起床;到夜晚,王梦兰、石雅士在柜上死守,10点钟以后,等对面的正兴德上了门板,这才允许工人闭门停业。一天的劳累令工人们难以忍受,身体稍弱一点的便支持不了。一位杨姓的外同事,在成兴干了几个月便要求辞职,经理看他很能干就百般挽留,杨说:“成兴各方面都不错,只是劳动强度太大,我受不了,我还要命呢!”终于辞职而去。
刘少波在正兴德期间,养成了惟我独尊的性格。当上成兴总经理后,更是专横,谁也不敢和他顶撞。对职工们组织工会的事,刘少波更是抱着坚决取缔、毫不留情的态度。1947年,国民党社会局得知成兴工人黎洪恩、王济等人出名组织工会的消息,便通知给刘少波,他当即将黎、王二人辞散,还打算将附和黎、王二人的何东秀、李润庠辞退,经人说情才勉强罢休。为了个人利益,刘少波有时也会做一些让步,但归根结底还是向钱屈服而已。1939年,刘少波与李玉如、王捷帆共同经营木行,后来木行扩大经营,刘少波竟将王捷帆排斥在外,王与许鲁真系至交,许看不公,即与刘闹意见,不上柜。刘为了切身利益,亲自找到许家解释,并说了许多好话来安慰许鲁真。
刘少波热心办教育,1940年后,曾在老家郑庄子与同乡王克昌、陈其华等捐助资金,创办一所中学。
解放以后,刘少波仍然积极经营茶叶。1953年扩大经营,外庄采办花茶,这一年曾得利20多万元。到1956年,国家对私人经营的工商业实行了公私合营政策,此时成兴茶庄,由原来3万元的资本一跃而成为48万元,超过了百年老店正兴德。刘少波本人除占有26万资本外,尚有“启新”、“东亚”等公司股票六七万元;另有住宅一所(今河北路292号),出租房两所,加上不动产及现金等,总价值约40余万元。公私合营后担任成兴经理,直到1960年退休,仍然参加社会活动。
刘少波在解放前曾出任天津市茶叶公会副理事长。解放以后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天津市委员会第二、三、四届委员。1978年在天津病故,终年85岁。
(徐雅华整理)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