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厦村民与番人：一段独特交往

在葡人侵占望厦村之前, 望厦村俨然一独立的小村, 过着桃源般的生活。 1818 年望厦村名士赵允菁撰写的《重修普济禅院碑志》 向人们做了清晰的描绘： “澳门, 中州南尽, 外濒大海, 光泽万状。 其中辟径一隅, 望之蔚然深秀者, 望厦村也。 澳地百货充物, 商贾云集, 独此桑麻鸡太, 有古桃源风。 村故有普济禅院, 为闽之三山温陵世居澳地者,合力公建香火以奉祀神明。” 望厦村与城墙之内的葡人区相比, 宛若世外桃源, 过着宁静的田园农庄生活。

仅一墙之隔, 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景象, 其中既有文化差异的原因,也有制度的制约。 中国政府对葡人区和华人区有着严格的界定, 以防止“民夷杂处”。 《澳葡善后事宜条议》 十一条规定, “澳门”, 即葡萄牙人赁居区仅是城墙以南的区域, 城墙以北的望厦村等地区并非赁居范围,葡萄牙人被规定“不许出澳”。 为了划分华夷, 控制澳门华人的数量,又以城墙内外为界, 对到澳门的“贸易民人” 做出了规定：

澳内民夷杂处, 致有奸民潜入其教, 并违犯禁令之人窝匿潜藏, 宜设法查禁, 听海防街门出示晓谕, 凡贸易民人, 悉在澳葡墙外空地搭篷市卖, 毋许私入澳内, 并不许携带妻室入澳。 责令县垂编立保甲, 细加查察。 其从前潜入夷教民人, 并窜匿在澳者, 勒限一年, 准其首报回籍。

这种“查禁” 是非常严格的, 华商只能在“墙外” 交易, 不许进入“墙内”。 那么, 在这种情形下, “墙内” 情况又如何呢? 据龙思泰记载： “所有在此没有固定居处的中国人, 晚上都离开城区, 不仅城墙几座大门紧闭, 而且各街的门也关起来。 ……在1749 年, 在中国官员的同意之下, 议事会规定仅70 名木工和泥瓦匠、 10 名屠夫、 4 名铁匠和1 名苦力, 可以留在城里, 而且不准他们在此定居, 也不准出售房屋给中国人。 在中国政府的严格防范下, 望厦村居民与葡人的关系相对安稳, 只是偶尔有些小摩擦。

1787 年黑奴潜入望厦村偷取瓜菜, 望厦村民上禀香山县丞：

现据望厦村里老李文雄、 陈芬献, 地保陈晃廷等禀□〔称〕：□□〔事缘〕 切蚁望厦小村, 历祖而来, 耕渔为业, 生斯食斯,死葬于斯, 约三百多年矣, □□□〔向来欣〕 然乐育, 毫无惊恐之形声。 近一二年间, 每有黑奴数人, 常于昏夜潜窃□□田园瓜菜, 闻系澳内逃走黑奴, 各皆忍避。 至本月十八日、 十九二夜, 又有黑奴六七人, □□村前明取薯芋, 不畏人知。 至二十一日、 二十二日, 又有黑奴约共二十人, 白□□□〔昼公然〕 到村, 肆行无忌, 男妇大小, 莫不骇惧。 经投澳通事、 练头知证, 似□〔此〕□□, □□避之不及, 劝之不济, 拒之不得, 抗□□□ 〔之不敢〕。 □□〔恐将〕 来凶势愈炎, 或入室强扰, □□〔我〕 村地僻人愚, 霎时之顷, 谁可□□〔得料〕 □□□□, 合亟禀明, 伏乞严饬夷目, 传令各有鬼奴人之家, 时加约束。 蚁等孤村, 庶得宁居, 沾恩莫大。 等情。

据此, □□〔合亟〕 檄行。 为此, 牌仰澳门夷目唩嚟哆等,即便遵照, 立将所辖澳夷黑□□〔奴人〕 等严加约束, 不可纵令在于望厦各处闲游滋扰, 自贻罪戾。 速宜□□遵。 火速。 须牌。(www.xing528.com)

1787 年(乾隆五十二年), “议事会命令理事官马托斯(Philip Laurence Mattos) 拆毁在望厦和沙梨头(郊外的中国村庄) 新建的几座房屋, 立刻引起破坏行为。 集市上的零售商贩一听此事, 便关闭店铺,聚集成群, 最后攻击大码头一所属于一名亚美尼亚人的房子, 当时总督和其他许多有地位的市民正在里面开会。 ……为了防止将来再起骚乱,在城墙外旷野的沙梨头地方, 靠近花王堂之处新开了一个集市。 这实际上没有为居民提供方便, 因为很多人的黑奴和仆役在前往该集市或回来的路上遭到抢劫。 而那个老集市的地点, 在人们看来, 却是最合适的。这里叫做‘官营地’ (Campo de Mandarin)。 因为不法行为从前都在此得到很适当的处置。” 1788 年(乾隆五十三年), “经香山知县的同意,议事会在这里又新建了一个集市, 中国地方官员为不同业主指定了各自的摊位。”

在《清代澳门中文档案汇编》 中还有一条记载了望厦村林氏与葡妇的债务纠纷, 即1792 年蕃妇吗哩呀借欠望厦村林氏银两一案：

现据该夷目禀： 据夷妇吗哩呀〔Maria〕 投称： 伊丈夫在日,揭到望厦村陈偕生之妇林氏番面银四十员, 每月利银四两, 三年共还母利银一百五十余两, 现画数据。 兹夷妇家贫, 无可偿还, 林氏集党挺刁泼讨, 乞饬拘束。 等情。 仝日又据该夷目禀称： 林氏 群凶将夷妇辱殴, 打烂衣物图赖。 等情。 各到分县。

据此, 除饬差拘究外, 合就行知。 为此, 牌仰该夷目等, 即便遵照, 听候本分县饬拘陈林氏到案讯明, 再行知照。 该夷目亦即严加约束该夷妇, 不得滋事。 毋违。 须牌。

此案最终经核明番纸借据后, 澳门同知许某判令两人当众算明清偿。 案件中虽未提到欠款的缘由, 但这一事件体现了望厦村民与外界的联系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