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临安人董昌,以民兵团练讨贼有功,补官为石镜镇将。他有一位同乡钱镠,以作战骁勇著闻,被补为石镜都知兵马使。
公元881年,淮南节度使高骈希望董昌能以其地方武力共同阻击黄巢,召他至广陵开会。董昌认为这是一种荣宠,但颇有政治头脑兼远见的钱镠则劝他须持重些。他说得蛮有道理:“照我个人的看法,高骈并不是有心讨贼,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不如以‘扞御乡里’为借口,不必去。”董昌认为大有道理,就这般遵行。
刚巧,杭州刺史路审中即将上任,来到嘉兴。董昌捷足先登,率兵先占据杭州,路审中害怕发生冲突,自己又无力强行接收,私下掉转马头,溜了回去。董昌摇身一变,成为正式的杭州刺史,官衔是镇海节度使周宝所表的。
翌年,浙东观察使刘汉宏遣其弟带两万兵,谋兼并浙西,董昌派钱镠御战,钱镠乘着夜雾迷江的良机,渡江偷袭其营,将其砍杀殆尽。
后年,刘汉宏亲率十余万众出西陵,与董昌决一雌雄,钱镠渡江逆战,大破之,刘汉宏化装成一个鱼贩子,手持着鲶鱼刀遁逃。前后几十战,钱镠表现得很出色,全获胜利,使杭州安如磐石。
公元886年,董昌用一种“激将升官法”的方式对钱镠道:“假使你能攻下越州(今绍兴),我把杭州给你。”
“从地缘战略上看,越州非拿下来不可,不然总是咱们的后患。”钱镠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于是,钱镠挥军自诸暨径趋平水,凿山开道五百里,出曹娥埭,破浙东军,克复越州。刘汉宏奔台州,台州刺史押着刘汉宏送交给董昌,董昌对这个老想吞并他地盘的侵略者,是不会吝啬给他一刀的。
局势的发展完全按照英雄们的如意算盘打去,董昌成为浙东观察使,坐镇越州;钱镠为杭州刺史,守住家乡的老根据地。他们的官衔倒全是朝廷正式给的。
钱镠刚做了两个月刺史,就有一件看来似毫不相干的事需要他发挥见义勇为的精神去消弭。也正因这件事,钱镠的前途需要多面拓开,并不得不求其发展。
这件事,是镇海节度使周宝乱搞出来的。
周宝看到每个节度使都有一支保卫自己安全的牙兵(亲卫兵),自然也不愿意落后。于是,他也招募了一支人数一千的牙兵,号称“后楼兵”。后楼兵薪俸待遇特别优裕,恰恰是镇海军的两倍,镇海军晓得这个待遇不公平的消息后,虽无可奈何,但心中的怨恨是不难想象的。
后楼兵因待遇特殊,慢慢竟形成一种骄悍跋扈的风气。
周宝全不理会这些,天天沉溺于声色之中,不问政事,筑罗城(外围的大城)二十余里,建东第,人人苦怨他的徭役,他也不管。
一回,周宝跟僚属们会餐,后楼军有人说镇海军眼红,颇有怨言。周宝道:“哪个敢有怨望而想作乱的,先把他宰了!”
度支催勒使薛朗就把这句话传到镇海军将刘浩的耳朵里去,并好意劝道:“希望你把士兵多多约束!”
“剩下的生路仅有一条—反!”刘浩斩钉截铁地答道。
这天,周宝灌足了酒精、正呼呼大睡时,刘浩的镇海军倾巢而出,立攻州府,放火焚烧。
周宝在火光熊熊中惊醒了一半,赤着脚向后楼兵呼救。
有人说:“‘后楼兵’也参加反叛了!”周宝怨叹之余,带着家人,向常州逃难。
如今,刘浩成了唯一的主宰者,他把周宝的僚佐一律绑赴刑场,一人一刀。然后,他迎薛朗入府,推其为(其实是自封)润州留后。
朝廷要维持尊严与正义,派他讨薛朗,攻下润州和常州,刘浩逃脱,薛朗被擒,周宝被迎归。
周宝到达杭州后,立即翘了辫子。钱镠追寻祸首,斩掉薛朗,然后剖下其心,以祭周宝。
公元893年,钱镠发动民夫二十万及十三都军士筑杭州罗城,周围七十里。翌年,钱镠迁升为镇海节度使、同平章事。除这一个大兴土木的工程外,钱镠为政平平,而他那位坐镇越州的老上司董昌,却暴虐成了霸王。
义胜节度使董昌为政苛虐,在平常的赋税之外,又加上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比正常的要多出好几倍。董昌掊克民脂民膏的目的纯粹在讨好上层,因为多拍马屁、多提奉献,原也是做官的投资行为。他的贡献及中外馈遗,可以每旬发一纲,计有黄金万两、白银五千铤、越绫一万五千匹,还有其他的名物土产,用五百名押运兵作专差运输,不管风霜雨雪,务必准时送达,稍有迟误,以极刑论处。所以,董昌的贡奉考绩总是得到绝对的“第一”。朝廷方面呢,当然是非常激赏这位事上唯谨、忠心耿耿的董昌!朝廷颁赏的奖状、奖牌陆续在道,董昌的官运仿佛乘着羊角风扶摇直上,由节度使而司徒、同平章事,爵列陇西郡王。
金钱、地位、名望,董昌一把全掌握在手心内,他还想做些什么呢?他觉得他“功”在国家,当然也在人民,于是他要人民也有所表现。怎么表现呢?最理想的方式当然是“建生祠”,有权有势的人,只要有所暗示,那是没有什么困阻可违拗其心愿的。越州的“董昌生祠”终于出现了,样式、规制完全模仿禹庙。
接着,董昌有令:“民间的一切迎神赛会,以后统统在‘董昌生祠’前举行,严禁再到禹庙那儿去举办。”
芸芸众生只有照办,因为命令的背后就是亮晃晃的刀枪!
宗教的迷信力基础奠定后,董昌遂向朝廷要求发表他做“越王”。这回,朝廷可不轻易允诺了。董昌一肚子不舒服,很委屈地对人道:
“朝廷打算干对不起我老董的大事!连年来我所贡献的盈千累万,简直无法统计,怎么现在可以吝惜一个名位,不给唯一的‘财神爷’呢?”
“算了吧,董郡王!王位有啥稀奇,王总比帝小,干脆称帝,这才威风呢!”吹拍者乘机把马屁拍拍。
董昌乐得几乎忘掉自己的生辰八字,一时“未来派天子”龙颜大悦。
希风承旨的人花样变开来!一些受雇而来的无知平民,天天成群结队地蜂拥到董昌的府第,高声叫口号:“请董大王做皇帝!我们拥护你!你是真命天子!”
“未来派天子”乐得咧开海口,派人出来慰谢:
“天时尚未行到,行到时董大王就会做皇帝的,请你们不必费心!”
一些聪明兼懂得个中诀窍的吏民,认为这也是一种有利可图的买卖。于是,有的献谣谶,有的献符瑞……
最初,“未来派天子”的手面比较宽绰,一赐就是好几百缗,但后来来献的太多了,多得要登记排队,弄得赐不胜赐、赏不胜赏,而国库却在递减下去,“未来派天子”的手面遂告收缩,慢慢地减,减到只剩三五百钱。
其中有一句谶语,最为“董皇帝”所激赏,那是“兔子上金床”。
董昌自说自话:“兔子就是我(可能他是肖兔的),我生太岁在卯,明年又复在卯,(公元884年,唐昭宗乾宁二年)二月卯日卯时,是我正式称帝的‘好日子’。”
公元895年春正月,董昌着手进行“称帝”了,其中必不可少的步骤是召开一次“未来御前会议”,来讨论改朝换代以及分封官爵的问题。没想到的是,节度副使黄碣首先站起来表示无法赞同:
“目前唐家天下虽已衰微,但天意尚未厌弃它。从前的齐桓公、晋文公都竭诚拥护着周朝,以完成他们的霸业,你董大王起于田亩,屡受朝廷的厚恩,位至将相,富贵极了,为什么突然要打起‘灭族’的意图呢?我是宁愿死为忠臣,不愿活着做叛逆的。”
“行!”董昌气得脸像发了高烧,“来人呀!把这位‘死忠臣’推出去!”
不一会儿,黄碣的“忠臣”头颅被呈献上来。
“把他扔到厕所去!”董昌余怒不息,骂道,“王八蛋,不识抬举!‘三公’的资格早就俱备,偏偏等待不及,而硬要‘讨死’!”失去了理智的董昌,有如一头蛮性发作的壮牛,“把姓黄的全家(八十人)统统一起报销,不必费事,挖一个大坑,埋掉算了!”
“是!”左右们奉命唯谨。
黄碣因他“不敢苟同”的异议,户口簿被撕得粉碎。
“董大王”又征询会稽令吴镣。吴镣的看法和黄碣差不多:
“你大王不想做‘真诸侯’以传子孙,倒打算要做‘假天子’自取灭亡吗?”
吴镣一语又点燃了董昌的火性,立即被喝令“推出去”,吴镣的名字也只好记在“录鬼簿”上。
不厌征询意见的董昌,再拿这件大事问山阴令张逊,并事先打出“定期支票”,以资收买:“阁下是个能政的好官吏,我姓董的非常清楚,等到我做了皇帝,‘知御史台’少不了你的份儿,尽管放心就是。”
谁料张逊也“不识抬举”,竟把真心话掏出来:
“董大王从石镜镇起家,做到浙东节度使,富贵荣华了二十年,何苦去学李锜、刘辟沐猴而冠、自讨灭亡呢?而且浙东僻处海隅,巡属不过六个州,要是你自行称帝,朝廷基于‘天无二日’的大道理,会答应你吗?到那时候大军压境,自己徒然守着孤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是叫天下人连大牙都笑掉吗?”
“鬼话!来人呀!把姓张的姓名和生年,也改记在‘录鬼簿’上!真是他妈的有鬼,好好的一件事要做,偏偏有人要捣蛋到底,现在这三个家伙统统被报销掉了,看看还有没有跟老子捣蛋的?”说罢,他倚倒在“临时龙椅”上,闭着眼,长长地养神。
二月,董大王穿上赭袍,戴着冠冕,爬上子城门楼,即皇帝位。第一件要务是把他宜做皇帝的“谣谶、符瑞”排列于庭心,开一个临时性的“展览会”,让民众参观,以证实他是够资格做皇帝的,不信吗?看吧,物证俱在。
接着,自然是改元易朔,封官赐爵等一路的老把戏。
董昌的改元易朔,还附有一段小小的童话,在这儿不可不予以点明:
唐懿宗咸通末年,吴越之间有人讹言,会稽山中有一只大鸟,四个眼睛三只脚,鸣声是“罗平天册”。人们千万不可看见这只怪鸟,碰上了会倒霉的。老百姓们很害怕,多把它的形象画下来,上供奉祖。董昌遂抓住这一点,告诉民众说:“这就是我的鸾!”
现在,皇冠压在天灵盖上,他骤想起这只家家户户奉祀的怪鸟,乃自称为“大越罗平国”,改元顺天,署城楼曰“天册之楼”,让群下称自己为“圣人”。
紧接着自然是封官赐爵。他一连串连封“四相”、一个翰林学士、几名大将军。大事初定,他又想起他的“好干部”钱镠不可无官,当即封他为“两浙都指挥使”,并以文书通知他现在皇帝是做定啦。
不久,钱镠的回函来了,口气咄咄逼人,与前面那三位竭力反对他的大臣如出一辙:
“……与其关起门来做‘天子’,把九族、百姓都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不如开门来做‘节度使’,终身富贵荣华要好得多,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已被皇冠箍紧脑神经的人物,除苦笑一通外,是不会被手下人的一封信改变的。
钱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兵三万直扑越州城下。至迎恩门,董皇帝亲自出来迎迓,钱镠依然以旧礼节拜见老长官,恳切地道:
“大王位兼将相,为什么要舍安全的路不走,而偏挑危险的路呢?我此刻带兵前来,是希望并等候你的改过,要是朝廷的天子命将出师,前来征讨,纵然你不在乎,但乡里的士民何罪,他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地陪着你做‘牺牲品’?”
三万支刀枪剑戟摆在董昌的面前,董昌的头脑的确清醒了许多!他立即发放劳军钱二百万,把那些出谋划策的首脑人物全抓起来,交给钱镠法办,自己引罪谢过,听候发落,一场“皇帝梦”搞了不到个把月,就此风消云散,成为历史的陈迹,真是“儿戏加上游戏”。
钱镠回来后,要求朝廷秉公处理这个“大越罗平国王”。朝廷因一向有董昌的“特别运输队”在补给,念功赦罪,说是董某的行为有点迹近“神经病”,可免予追究,让他回老家休养。钱镠可不答应,认为这是“僭逆”,罪在不赦,请以本道兵征讨,给他一点教训。
淮南节度使杨行密认为钱镠做得太过火,不合乎中国官场常规,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事事认真,乃代为秘密说情,说人家已悔过了,可按照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定律去做,一面差人叫董昌赶快再向朝廷进贡。
钱镠硬是不买账,也不卖杨行密面子。于是焉,朝廷只得削去董昌原有的官爵,并委任钱镠讨伐。
有了朝廷的征讨令在手,钱镠名正言顺、老实不客气地向老上司开刀!董昌慌忙向杨行密求救,杨行密采取行动,派军攻打钱镠的前线基地苏州,这是公元889年由他的兄弟钱銶占据的。与此同时,杨行密向朝廷上表,表示董昌既引咎责躬,愿修职贡,请复其原有官爵。最要紧的是,他寄书对钱镠说明,董昌偶然发点神经病,才会闹独立,现已畏兵威,已把那些“参谋的坏蛋”全都交出来,不应逼人太甚,再去讨伐他。
杨行密的另一将领宁国节度使田頵,径攻杭州以救董昌。
本来这场战争是钱、董两人的账,但由于“见义勇为”的杨行密加入,遂形成三角混战。
钱镠挡住北面的进攻后,亟想攻下仍坐镇于东南的董昌,这时董昌的心理起了一种特殊的变化,他老是派人去侦察钱镠的军事情况。侦察回来的人要是据实以报,那是准没命,要是相反地说“糟得很,兵疲食尽”,那就准有犒赏。在钱镠面前,一种不敢面对现实的“阿Q精神”在董昌身上充分表现出来。
但是,不顾现实、自我陶醉是一回事,钱镠的确兵强马壮是另一回事,越州已被钱镠的大将顾全武包围得像铁桶一样。董昌所做的不是慰劳将士、慰问伤兵、鼓舞民心,而是掼掉“大越罗平国皇帝”的纱帽,再自称为节度使而已。
就在越州将被攻陷的前夕,苏州被杨行密攻陷!钱镠想把第一大将顾全武召回抵御,顾全武认为事已如此,不如先攻下越州,再恢复苏州,钱镠也只好接受。
越州城的外郭被顾全武攻陷,董昌犹据牙城做困兽之斗,钱镠差董昌的故将骆团去行骗:“奉诏,令大王致仕(有如退休)归临安。”天真的董昌乃递送其牌印,自行出居于清道坊,顾全武差人用小舢板把他载回杭州老家,行至江南即被斩首,其家族三百余人及宰相以下百余人一并被弃市。
“天真的董昌”非常贪财,所有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除拨发朝廷的贡献外,余下全是他一人的。在围城中,他照样征收民间的财赋,还克扣士兵的粮食,结果呢?他的生命只有靠自己的力量来保卫!钱镠替他清算了他的财富,库有金帛、杂货五百间,仓有米粮三百万斛。现在,钱镠要做的工作是,把董昌的首级传到京师去验明正身,并散发金帛以犒赏将士,开启仓库以赈济贫民。董昌不懂也不会做的事,钱镠统统做了,董昌聚敛掊克以怨人民士兵,钱镠散发金帛粮食以收买民心士气,成功与失败的契机原在乎此。
钱镠凯旋回到杭州,遣顾全武收复苏州,并请求朝廷允许他徙镇海军于杭州,朝廷自无不允之理。
顾全武以雷霆万钧之势迅即收复苏州,独秦裴死守昆山,始终无法攻下,攻城部队已发动全部力量,守军依然坚守,足见守军另有一套。原来秦裴是以“至弱来御至强”的,每次交战时,秦裴令老弱羸病的披甲执矛,强壮的则挽弓弩。顾全武认为这只是拖延时日而已,要求对方投降。
于是,秦裴封函纳款,好像是要降,顾全武大喜,召集诸将共同拆开信函。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卷佛经,全武感到很难为情,因他过去曾剃发做过和尚,现在秦裴拿这个弱点来讥讪他是一员“僧将”。于是他颇不乐意:
“秦裴不怕死吗?还有工夫来跟我开玩笑?打!”
顾全武奋力猛攻,并引水灌城,昆山城粮草又尽,秦裴才出降。
钱镠为庆祝克复昆山,特设千人筵席以款待,秦裴仅有一百名老弱羸兵可参加,钱镠按捺不住火气了:
“这样蹩脚的老弱残兵,为啥抵抗了这么久?”
“对不起!我秦裴在道义上决不负杨行密,现今力屈而降,并不是‘心降’。”秦裴侃侃而谈,风骨铮铮。
“有种,姓秦的!”钱镠暗暗地赞叹着。
“算了!老上司,秦裴将军的行径,我看还是原谅他吧!”顾全武惺惺相惜,反代为求起情来。
“行!”钱镠应允着。
一时,人们都赞美顾全武是一位风度更好的“长者”。
不久,杨行密误得了情报,说是“钱镠被盗宰杀”,乃遣步军都指挥使李神福等将兵攻杭州。顾全武等人排下八座寨以对抗。
两军僵持,不相上下,李神福耍出一套兵不厌诈的新花样:
一名“杭俘”被抓,李神福非但不把他送到集中营去,反而让他自由自在地进出于营房,于是“杭俘”亲耳听到李神福对众将领说:“杭州尚强,咱们于今夜回家!”杭俘听后,偷偷跑回来报告。对方因有意让他逃走,故不追赶。当天夜里,李神福差羸兵先行,自己殿后,另派精兵埋伏于青山下。顾全武本来就有点瞧不起李,又加上“杭俘”的口头报告,竟未审明敌情,即自率兵追赶,伏兵一起,全军覆没,顾全武被俘。
李神福乘机反扑临安。但临安城极为坚固,久攻不下,李打算班师回去,又怕被钱镠半途截击,乃遣人守卫钱氏祖考的丘垄,禁止樵采,又使顾全武通家信,钱镠竟遣使申谢。李神福在外交关系搞好后,在军事布置方面多树旗帜以为“虚寨”,钱镠误以为是淮南方面的大援军已开到,遂请和,李神福接受犒赏而归。
公元902年四月,杨行密送顾全武回杭州,换俘的条件是一换一,钱镠大喜,立送秦裴归去。五月,唐昭宗李晔升镇海节度使钱镠为“越王”。
越王进爵后,内部发生了一件“武勇都之变”,经过如下:
最初,孙儒死后,其士卒多奔浙西,钱镠爱其骁勇,以为中军,号曰“武勇都”。有人劝告他:“狼子野心,他日必为大患,不如用当地兵来代替吧!”钱镠不予采纳。
后来,钱镠命武勇右都指挥使徐绾率众去参加“治沟洫”的辛苦工作,于是随处都能听到很多怨言,有人要求钱镠小心些,最好还是免去他们这场辛苦。钱镠又不采纳。
在某一次将领们的会餐上,徐绾很想动手,把钱镠干掉,无奈他的侍卫人员保卫得相当严密,一时无法下手。徐绾假装不舒服,溜出了席,钱镠只感到很稀奇而已。
又过了几天,钱镠命徐绾率领部下先回杭州,到达城外之后,他们开始纵火焚掠,武勇左都指挥使许再思接着予以响应,合军进逼牙城。
守住牙城的牙将及钱镠之子钱传瑛等闭门守卫并反击。钱镠闻变,易便服,乘小舟,夜抵牙城东北隅,缘城而入。那个值更的更卒正凭鼓而寐,钱镠气得拔起剑来,予以斩杀。于是,牙城的人都晓得越王平安回来了。
有人劝钱镠渡江,以保后方的基地越州,并暂避“武勇都之变”。
饯镠也担心徐绾等人会占据越州,想委派顾全武带兵去戍守。
“越州没有什么可守的,我看还是到广陵去!”顾全武持有这种看法。
“为什么?”
“听说徐绾想叫宁国节度使田頵前来帮助,田頵一来,淮南的杨行密也等于介入了,那怎么能抵得住呢?”
杜建徽乘机道:“孙儒之难,你曾有功于杨行密,现今前往报告,可能他会有些帮助也说不定。”钱镠表示同意,派顾全武向杨行密告急。
“空口说白话是不管事的,最好是派一名世子做‘人质’。”顾全武提出一个可行的条件。
钱镠即差其子化装成顾全武的仆役,相偕到广陵去,并向杨行密的女儿求婚。真假主仆一行经过润州时,团练使安仁义喜爱其子生得一表人才,愿以十名仆人换一个,真假主仆只得在表面上应允。夜半时,他们贿赂了看门的,私下逃去,到达广陵,顾全武劝杨行密速召田頵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杨行密果然答应。
然后,顾全武又补充说明,越王愿以其子为人质,并求婚,杨行密完全应允。顾全武的外交一如预期,办得非常顺利。
另外,钱镠的军事进展也非常顺利。田頵果然被徐绾请来了,田在起程之前,差人对钱镠道:
“请大王到东部的越州去!那边有空着的府廨在等候你,只要你不再杀士卒就行。”
钱镠的回答也蛮有力量:“军中叛变,在目前的动乱时代,哪一个地方没发生过?你既身为节帅,竟助贼为逆。要战就来战,何必说大话!”
田頵采用“碉堡封锁包围法”,所有的往来通道全被封锁。
钱镠征求能占领碉堡的敢死队,能夺其地的赏以州府,衢州制置使陈璋自率将士三百名出城奋击,遂夺其地,越王立升陈璋为衢州刺史。
恰在此时,杨行密的召回令到达前方,田頵只得收拾行装。临退军时,他向钱镠谈条件:劳军费二十万缗;求其子为“人质”,并招为女婿。(www.xing528.com)
劳军费在钱镠看来并无多大的问题,可是,人质却有点伤脑筋!
钱镠召开“家庭紧急会议”,他以“主席”的身份说明时局的背景,然后放声公开征求意见:“哪一个愿意做田家的‘准女婿’,愿意的举手!”
他征求了两三遍,居然没有半个人愿意。
这种尴尬的局面,使得他颇难以下台,因为这个“会议”是绝对不能流产的!在一片寂静里,钱镠说道:
“既然大家都客气,谁也不愿表示意见,那就由‘本席’来指定!因为抽签太民主化,指定虽有点近于独裁,但为了使本会有个圆满的结果,还是由‘本席’指定吧!”钱镠把灼灼的眼光向四座的人遍扫一通,最后停留在老幺的身上,就是老幺—传球。
“报告‘主席’,球场上的传球我同意,这样轻易地给田家‘传球’我坚决反对!”传球起立表示异议。
“你胆敢违抗‘本席’的命令,真是吃了豹子胆!副官在哪里?”
副官立刻应声出现。
“把这违抗‘王命’的角色‘推出去’!”
副官带人一拥而上,钱传球挣扎着,钱夫人啼哭着,想出面调停并护卫,家中闹成一片。
这时,突见老二钱传瓘站了起来:“算了,算了!球弟既然不愿去,就不要太为难他,还是我去走一趟吧!”
钱镠十分惊愕,老二倒是出于心甘情愿呢!钱夫人遂抹着尚未揩干的眼泪,过来抚慰老二:“儿呀,你愿意置身虎口吗?”
“为了纾解国家的危难,我怎么敢爱惜自己的生命呢?”钱传瓘说得蛮有道理。然后,他向父母行过拜别的礼节后,带着从者数人出发!
钱传瓘是在这般环境下,跟着田頵、徐绾、许再思一起回宣州的。
另一边,钱镠恨传球未能为国家、为父兄纾解危难,没收了他的内牙兵印,让他一心到球场上去传球。
一年后,田頵因叛杨行密而败,钱传瓘居然安全归来了。
翌年春,钱传瓘娶了杨小姐,并和顾全武一行也回到了杭州。
公元904—907年,在这四年间,钱镠在安徽方面的歙、婺、衢、睦四州,虽有相当伤脑筋的军事行动,但都顺利解决,因事过于琐碎,故一笔带过,不予详记。
在东部方面,钱传瓘、传镣合军讨平温州的卢佶,传瓘出奇兵,舍舟陆战,擒斩了卢佶,首次表现出他的军事天才。
朱温于公元907年称帝,五月,他封吴王钱镠为“吴越王”兼淮南节度使,充本道招讨制置使。
镇海节度判官罗隐反对钱镠的封号,当朱温沐猴而冠时,他劝钱镠举兵讨伐,最堂皇的理由是:
“纵然进取不容易成功,但退回来犹可保有杭、越,自为东帝。我们为什么要交臂事贼,贻留千古耻辱呢?”
此前,钱镠总以为罗隐未为唐厚用,因而有了怨心。现在听了这些话,钱镠才明白他是纯为着正义,从此心中异常敬佩他。
公元913年,吴行营招讨使李涛,率众二万出千秋岭,攻吴越的衣锦军(钱镠的亲卫队)。钱镠差其子湖州刺史钱传瓘率兵救之,另遣睦州刺史钱传了将水军攻吴的东洲,借以分散它的兵势。
千秋岭的道路极为险狭,钱传瓘使人砍木以阻断吴军的后路,然后才举兵奋击,吴军大败,李涛被俘,此外尚有三千余名一并送入“集中营”,这是传瓘第二次表现其军事天才。
钱传瓘第三次表现其军事天才的事迹如下。他奉了后梁末帝朱瑱的命令,大举攻击淮南的杨行密。当时,他身为诸军都指挥使,率战舰五百艘,自东洲击吴。吴以舒州刺史彭彦章拒战。
钱传瓘命令海船都要载着灰、豆子和土沙。
吴越与吴军战于浪山江,吴船在上风,乘风而进,吴越船在下风,退避在一边,等到吴船一冲过,吴越船立马拨转船只与之交战。传瓘命令顺风扬灰,吴军的将士,被这项中古时代的“催泪弹”迸散开来,都无法张开眼睛应战。等到两方的船舷已挨近时,传瓘又命令把沙散在自己的船上,把豆子撒在敌人的船上,豆子一经沾血渍,吴军士一踩,无不摔倒。到了这个时候,传瓘才命令士兵纵火,吴军大败,彭彦章自知不敌,遂自杀。
在浪山江之役中,钱传瓘俘虏吴裨将七十人,焚毁其战舰四百艘。
同年七月,钱镠遣钱传瓘将兵三万攻吴常州,吴都招讨使徐温率领诸将抵御。双方战于无锡。当是时,徐温发高烧,自己不能统军,吴越攻其中军,飞矢如雨点。有人迁中军旗、鼓于左,同时,叫一个相貌和徐温差不多的人披挂甲胄,号令军事,徐温才得以暂时休息。高烧退后,徐温依旧上阵指挥。是时久旱,草枯,吴人乘风纵火,吴越兵乱,终于大败,被斩首万余级,大将何逢、吴建均牺牲,钱传瓘遁走。
有人劝告徐温:“吴越所恃的是舟楫,现今大旱,水道干涸,这是‘天亡吴越的时机’,应当尽合步骑的全力一举把它灭掉。”
徐温并不乐观:“天下离乱太久了,民困也太厉害了!钱镠不是可轻视的人物,要是兵连祸结的话,恐怕你们也吃不消吧。如今咱们战胜,使得他们知道惧怕;我们戢兵,使得他们晓得感怀。而两地的人民,各安居乐业,君臣高枕,不是更快乐吗?多杀有什么用呢?”
第二个月,徐温首先遣使愿无条件地解回战俘,吴越王乃请和。从此之后,两国休兵息民,和平共处,人民安居乐业达二十余年。在五代的“走马灯战争”中,这是非常难得的。
公元926年春三月,吴越王钱镠有疾,赴衣锦军,命令镇海、镇东节度使留后钱传瓘监国。事有凑巧,徐温恰于此时遣使问疾。左右都劝他“不要接见”。
“徐温是个狡黠的老狐狸,他哪里是派人来看病,实际是来窥探咱们的虚实。”钱镠一下子就猜中对方的来意。因此,他虽然病得相当厉害,仍然出而见客。
徐温原已召集兵马,打算来次偷袭,但使者既然说钱镠没病,攻吴越的计划也就只能取消。
钱镠老谋深算,又得胜一局。
钱镠的病一共拖延七年,他感到“大限”已差不多,乃召集将吏开一次继位问题会议,道:
“我的病恐怕不大会好了!诸儿愚懦,请问哪一个够资格做你们的统帅?”
“两镇令(按镇海、镇东)公仁孝有大功,有哪一个人不爱戴呢?”将吏一致要推戴钱传瓘。
钱镠乃把印绶、锁全交给钱传瓘:“将吏们都一致拥护你,你要好好地看守着这份家业。”然后,他又交代:“子孙要善事中国(指五代的中央正统朝廷),勿以易姓而废‘事大’之礼。”
公元932年三月,钱镠撒手西归,享年八十一岁。这是从公元878年一直活跃在钱塘江上的大英雄,他纵横了五十四个年头,比起五代的短命王朝来,还多了一年。但他安分知足,对朝廷始终是恪尽臣礼,从没有“称帝”的念头,看来他对自己偏处一隅、不足以成大事,也有彻底的认识吧。
警枕。钱镠自年轻时即在军中服役,夜里未曾熟睡,疲倦到极点时,则枕在圆木做的小木枕上,或枕在大铃上。哪怕是熟睡,偶一碰着就醒,可见他老是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
粉盘。钱镠于寝室内放置一粉盘,有所记则写在粉盘内(按:钱镠识字知书,不是枪杆里爬出来的标准大老粗)。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好习惯,至老不倦。有时,他睡得很甜酣,将吏们有紧急报告,侍女们只要轻轻地弹着一张纸,他就会醒过来。
弹铜丸。他喜欢把铜丸弹出楼墙之外,以试探值更的更卒睡着了没有。有一次,他化装成平民出行,夜叩北门,门吏说什么也不肯开门:“即使是大王本人来,也不能开门。”钱镠乃从别的门入城,第二天,召北门吏赏赐一通。
执法。他的宠姬郑氏之父犯法当死,左右都替他说项求情。钱镠道:“怎么能够为着一个小妇人,把咱们的国家大法弄乱呢?把他的女儿(即自己的宠姬)赶出去,把小老头儿宰了!”他说到做到,丝毫没有通融的余地。
节俭。武肃夫人,尝以王寝帐堕裂,乃造青缣帐,将改换,王曰:“作法于俭,犹恐其奢,但虑后代皆施锦绣耳。”卒不用。
擢人。钱镠曾在自己的府园散步,看到园丁陆仁章的园艺别出心裁,当时就把他的姓名记住。后来,苏州方面被淮南兵围困,钱镠即召此园丁入城通信,陆仁章不但带着信入城,而且还带着消息出城,钱镠即把他列为孙辈看待,后来陆仁章累升至两府军粮都监使。
至性。无锡之战,吴越大败,大将何逢死难。何氏的坐骑却无恙归来,钱镠一见,号啕大哭,悲不自胜,是故将士归心。
武肃王省莹垄,延见故老,有邻媪九十余岁,携角黍壶浆迎于道,镠下车亟拜,媪抚其背,犹以“小名”呼唤,曰:“钱婆活到今天,喜欢看到你长成。”
也唱大风歌。朱温于篡位那年封他为吴越王,受命之后,他回到故乡临安,把牛酒搬出来欢宴乡人父老,酒酣,他高高兴兴地大声唱起“还乡歌”来:
三节还乡兮挂锦衣,
吴越一王兮驷马归;
临安道上列旌旗,
碧天明明爱日辉。
父老远近来相随,
家山乡眷兮会时稀,
斗牛光起兮天无欺。
不论派头、作风以及歌调的风格,完全是刘邦当年衣锦荣归、置酒沛宫、酒酣击筑、自歌《大风歌》的那一套的拷贝。但家乡父老有几个能懂得吴越王是在念洋泾浜的“外国话”呢?他们一面咧着嘴嬉笑着、喝着,却无法欣赏着吴越王的“时代流行歌曲”。钱镠颇为扫兴,灵机一动,以吴音唱起“山歌”来:
尔辈见侬底欢喜?
别是一般滋味子,
永在我侬心子里。
这回家乡父老全懂了,彻底懂了,于是全都很欢跃地一同放声合唱起来,个个都搞得心花朵朵开。《枫窗小牍》上记载:“至今狂童游女,借为奔期问答之歌,呼其宴处为‘欢喜底’。”
缓缓歌。吴越王的妃子,每逢过年总要回老家临安,王以书寄意:“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吴人因用其语为“缓缓歌,含思婉转,听之凄然”。
光凭最后这两点,钱镠在文学史也可占着一席之地,这是大家公然同意的。
钱镠逝世后,钱传瓘与兄弟等同在帷幄行丧事,内牙指挥使陆仁章(老园丁)道:“令公既嗣先王霸业,将吏晨昏趋谒,实多未便,当与群公子隔离。”
于是,陆仁章乃命主事者另建一帷幄,让钱传瓘起居,并告诉将吏道:“从今天起,只准将吏晋谒令公,诸公子及侍从不能擅自进入!”昼夜警卫,未曾休息。
当钱镠进入暮年,将吏左右都归附传瓘,独陆仁章是唯一的例外,他偏偏敢以公事抗颜犯色。至是,钱传瓘很赏识这位敢做敢为的人物,仁章道:
“先王(钱镠)在位,我心目中只有他一人,不晓得奉侍于你,今日恪尽臣子的礼节,仍等于奉侍先王一样。”
钱传瓘心里欣赏自园丁直升到指挥使的人物,更佩服先人的眼力的确是不凡。
但是,陆仁章性格极为刚强,另一牙内指挥使刘仁杞喜欢讲别人的坏话,两人全被将吏列为不受欢迎的人物。一日,诸将共谒府门,请求钱传瓘把两人交出来。在众怒之中交出来,自然不是一桩有好后果的事,传瓘差侄子钱仁俊向将领开诚布公:
“陆、刘二将军,跟随先王有年,我仍须处处借重他们,你们想逞一己私憾而把他俩‘处置’,这怎么可以呢?不要忘记,我还是你们共同拥护的人呢,有事当向我报告后才可施行,不然,我当回老家临安去,以让避贤路。”
将吏们只得怏怏地退出,然后散归。
于是钱传瓘任命陆仁章为衢州刺吏、刘仁杞为湖州刺吏,不让他们有眼红生妒的机会。从此,纵使内外有上书攻讦的,钱传瓘统统不加理睬,将吏们因此都辑睦。
钱传瓘对待自己的兄弟非常友爱,其大哥建武节度使钱传璙自苏州入见,元瓘(即位后改名)仍以“家人礼”先拜见大哥,当奉觞上寿时,道:“这个座位本来是大哥的,现由小弟来承坐,完全是大哥的恩赐。”
钱传璙忙不迭地说道:“先王选择贤能的来继承,君臣的名义既确定,我钱传璙只有效忠于王的分而已。”
兄弟俩的客气、亲密、友爱、礼让在那个六亲不认、社会道德崩盘的社会中,的确是应予大书特书的。
钱传瓘的唯一缺点是,他虽知道家业创立之不易,却未能保持钱镠那种节俭的美德。相反,他好奢侈兼爱制宫室,后因不慎失火,府署、宫室、仓库全付诸一炬。传瓘伤心之余发起神经病来,不久溘然长逝,时在公元941年八月,在位十年。
自钱镠传至钱弘俶,吴越共五主,历七十一年而亡。
当钱传瓘病笃时,嘱后事于察内都监使章德安:“因你是忠厚的长者,故以后事相托。小儿弘佐太小了,希望你能选择宗人中较年长的来继位。”
“弘佐虽然年龄尚小,但大家都钦佩他的英敏,请勿悬念。”章德安很诚恳地据实报告。
“希望你好好地辅导他,我就放心了!”
钱传瓘一死,即有人谋立钱弘侑,章德安斩杀谋废立的,废弘侑为平民,然后才发丧。
钱弘佐的性情温和谦恭,好读书,喜欢跟士子们来往,躬勤政务,发奸摘伏,人不能欺。
民间有呈献嘉禾者,钱弘佐问仓库的官吏道:“现在库存还有多少?”
“大概可够用十年。”
“那就是说,军队的粮饷是绝无问题,可以放宽老百姓的赋税。”乃命宽其境内赋税三年。
这位十四岁的少年国王坐位六年,正当年轻有为的时候却一病不起,大位落在弘倧的头上。
钱弘倧性刚严,愤弘佐在位时容养诸将,政非己出,及袭位,诛杀了一批将领。
内牙统军使胡进思因迎立恃功,干预政事,钱弘倧心中非常不舒服,想弄一个大州把姓胡的打发出去,胡不肯,回家后设立钱弘佐的牌位,号哭一顿。
一回,钱弘倧问胡进思杀一头牛可得净肉多少?胡据实以对,不过三百斤。
“你为啥知道得这么清楚?”王问。
“我未从军之前,也搞过这个行当!”胡进思很踌躇地答道。于是,他怀疑钱弘倧有意兜他的底牌,遂进一步图谋废立,先以兵把弘倧拘禁,而后立其弟弘俶。弘俶道:“能保全我兄的性命,乃敢接受命令,否则当退避贤路。”
胡进思应允,钱弘俶遂视事。
钱弘俶募民能垦荒田者,勿收其税,从此境内无废田。
公元974年,弘俶接受宋朝的封号,两年之后,钱弘俶亲到开封进贡。吴越早已不存在,中国已步入大宋统一的时代了!
附录
一
董昌未败前,狂人于越中旗亭、客舍多题诗句,曰:
日日草重生,
悠悠傍素城,
诸侯逐白兔,
夏满镜湖平。
初不晓其词,及昌败,方悟。草重,董也;日日,昌也;素城,越城也,乃杨素所筑;诸侯者,猴也;猴乃钱镠王,申生属也。白兔,昌卯生也;夏满,昌以六月败也;镜湖,越中也。
二
董昌称帝时,有山荫老人献谣:
欲识圣人姓,
千里草青青。
欲知天子名,
日从日上生。
这句话简明浅显,意在表明董昌是天子,等于摆“拆字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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