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秋园的山水画作品中,其题跋的文字内容和书写形式又作为其作品中不可缺少的章法布局和艺术符号出现,其独具的魅力令人折服,而对于题跋,清人郑祠有过论述:题记之作,系画家自题,或名人记跋之文字也,要皆有对象,非凭空作理论而已。此种文字,其中虽未免有过谦或溢誉之辞,然其自题者,固不乏亲切语;其题跋者,则亦有如老吏断狱,话语中肯者,且从中可见画者与跋者间之种种情形,足以增高品格,皆学画者所宜时时阅读者也。
自宋元文人画兴起以后,特别是赵孟頫在画作上题写诗词等,题跋绘一圆已经成为一种社会共识的文人画形式。黄秋园亦是继承了传统的文人题跋形式,又以自己的个性书法来呈现,并题写自己的诗词或主题性文辞类,从而进一步提升了自己山水画的整体格调和艺术水平,以“诗”“书”“画”三绝誉世。
黄秋园在山水画中的题跋,视山水画主体由感而诗、而书,使诗画融合为一体,既写画又写心,当然是以画为主。这也符合学者徐复观所言:“画因诗的感动力与想象力,而可以将其意境加深加远,这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所以董其昌《画旨》中便说:‘画中诗,帷摩话得之,兼二者自古寥寥。’”同时,因诗的语言,而可使鉴赏者也容易得到启发,加强印象,这其实是一举两得。
黄秋园对每幅刚刚完成的山水画作品,都会认真斟酌,不仅用诗言情而且题字字体恰当,这也成为他在绘画创作过程中的一种习惯。其清高绝俗的文人意识如初,他的山水画作品或画一僧人空山危坐,或画一老翁独钓,或画半山结屋之美境,若有老人拄杖行觅寻诗之状,常戏言“此即自写也”。其画境之高、意趣之幽深得古代文人一网之内涵,以下从其山水画中引其题款数则如下:
山家云作障,茅屋树为邻。门前无车马,蓬蒿长过人。退叟行脚僧。(《 山居图》)石壁空青带断云,碧梦悬树篆蛇纹。人家尽向终南住,谁肯林泉觅隐君?(《林泉觅隐》)(www.xing528.com)
学者刘曦林看了其作品和题跋深有感慨:“他是个清高的人,淡泊得以明志,心静得以致远,他又是一个不甘于沦落的人,所以又潜藏着艺术上与人争雄的动力,故在艺术上又孜孜以求、精益求精。山水画使他欲求出世的心境和欲求在艺术上争雄的愿望得到了统一,并在传统画的领域里达到了较高的境界。”
这种直抒胸臆的书法题跋既是其艺术特点又是其山水画的魅力之一,诚如宗白华先生所言:“诗和画的圆满结合(诗不压倒一幽二囚也不压倒诗,而是相互交流交浸),就是情和景的圆满结合,也就是所谓‘艺术意境’。”黄秋园先生之山水画及题跋即入此佳境。
黄秋园山水画题跋除融诗文入画外,题记之书体亦有强烈的个性,视作品的形式不同而选用合适的字体来题跋,并融篆、隶、行、草为一体,驾驭白如。早年题字有真行并用者,20世纪50年代以后作品逐渐使用自创的“黄体”。这种字体是以篆字为结体,以行草为使转,施隶意于点画,互相结合互相生发。美术家孙克熟悉其作品:“尤其是中晚年作品几乎都是行隶并用,倾向于流动、娴熟、活泼一路,但流动中有顿挫,娴熟中见苍劲。其次他常随意纵笔将一个字写得如两个字一般,或者两个字竖压在一起像一个字一样,通读并不容易,但词却十分顺畅,没有错讹。”何报榴、漆伯麟对其修习书法高度评价:“‘众体升华一笔中’,他早年写《石门颂》《张黑女志》《张迁碑》,晚年行草参以隶意。”蔡文锦见其书法题款后赞日:“其书法亦博采众家,将金文字之圆润遒劲的韵味入行草楷来,取石鼓文、吴昌硕的朴茂雄健之长,参法八大山人,石涛笔意,用骨法画画,用骨法书字,不重一点一画之妍丽,而重体势多变,内里遒劲,用笔超迈苍劲,自然狂放,沉着痛快,耐人琢磨,神遇山水造化,书表灵性,驰骋酣笔,出以藏锋,神韵其中,骨韵兼备,有其独到之处,是大书家之字。”
黄秋园以书入画既自然又合法度,书法修养之高世人皆誉。在其《秋山隐居图》题款中主题目为苍劲有力的隶书,内文为行草书。在《溪屋读书图》题款中题目为汉简之意的隶书,而内文又加以章草之意的行草,使之浑然一体;而在《赤壁》中又以略带章草之意的小草题款,与画面紧密融合在一起,又显浑厚之气。在《欧阳修诗意图》中画面上方灵动自然的长款压顶,融章草于行书之中,既古朴又清雅,如把此风格书题去掉,作品品味顿失意趣之美。又如作者画于晚年的《井冈山图》,加篆意入隶的主题和以隶入草的内文小字更显其金石之气。纪经中评黄秋园的书法说:“黄秋园的书法也写得很好,将行、草、篆书三体糅合在一起,创造了自己的风格,它十分有韵味和节奏感,与他的画风十分吻合,浑然一体,成为黄秋园画中不可分离的组成部分。”纵观黄先生山水题跋,总体感觉是画面上的金石之气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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