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大学：纯正清教的象征

“人靠衣服马靠鞍”说明人还不美，真正的美女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哈佛大学虽然不是神学院，但清教徒办这所学校的初衷主要是为了培养宗教人才，哈佛大学许多早期毕业生也做了牧师。但哈佛大学越来越自由开放，主张宗教宽容，不断扩展学科，远离了宗教目标和原教旨价值观，哈佛毕业生越来越不适合做牧师了。

与马萨诸塞殖民地相邻的康涅狄格殖民地有一些哈佛毕业的牧师，对母校的自由化倾向非常不满，决定另起炉灶办一所保持纯正清教价值观的大学。1701年，这所私立大学成立，以赞助人伊莱修·耶鲁命名，即耶鲁大学。开始耶鲁大学分散在16个城市，1716年集中到了纽黑文市。耶鲁大学是继哈佛大学和威廉玛丽学院之后，北美创建的第3所大学。

耶鲁大学保持纯正的清教价值观没有坚持太长时间，不到20年就走上了哈佛大学“自由化”之路，1721年，耶鲁大学成立20周年时，校长和一些教员已经不是清教徒了。

康涅狄格殖民地是马萨诸塞殖民者“分流”建立起来的，最早的定居点建于1635年，1639年制定了“基本法”，建立了自治政府。康涅狄格比马萨诸塞更开放。马萨诸塞殖民地只有清教徒才有投票权，而康涅狄格殖民地非清教徒也享有民主权利。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耶鲁大学创办者固守清教阵地的愿望很难实现。不过，耶鲁大学相对于其他大学还是保守一些。

美国著名大学都是建筑博物馆，耶鲁大学也一样，有古希腊、古罗马、文艺复兴、巴洛克、现代主义、国际主义、粗野主义、新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有路易斯·康、沙里宁、约翰逊、SOM等著名建筑师和建筑事务所的作品。沙里宁和福斯特是耶鲁校友，路易斯·康和斯东担任过耶鲁教授。

耶鲁大学的象征是60米高的砖石结构建筑哈克尼斯钟楼（图31-1），具有典型的18世纪古典复兴的新哥特主义风格。

耶鲁大学大多数古典风格的建筑外观是古典的，结构却是钢结构或钢筋混凝土结构，用现代材料与现代技术建造，属于穿着古典外衣的现代建筑。

著名建筑大师路易斯·康为耶鲁设计了两栋建筑，耶鲁大学美术馆和耶鲁大学英国艺术中心。

耶鲁大学美术馆1953年建成，是美国非常著名的现代主义建筑，也是路易斯·康的成名作。那一年路易斯·康已经52岁了。

美术馆位于街口转角处，路易斯·康将其设计成一个方方正正的简洁的立方体。临街一面墙做成清水红砖墙，没有窗户，楼层分隔处用大理石条板勾出横向线条，与相邻墙面的分格形成联系。另一面墙是明框玻璃幕墙，玻璃分格简单但有变化，与实心砖墙对应（图31-2）。

美术馆采用钢筋混凝土密肋楼板，形成了无柱的大跨度空间，方便展厅灵活布置。密肋楼板没有吊天棚遮掩，裸露混凝土原貌，肋以三角格方式布置，非常好看。楼梯间布置在一个清水混凝圆筒内，顶部有天窗采光，光线经过反射后散在楼梯间内，精细的混凝土筒壁和漂亮的大理石楼梯板泛着柔和的光。

美术馆虽然是简单的造型，简单的线条，裸露的混凝土，但非常耐看。红砖实墙和玻璃幕墙的虚实对比，精细的有韵律的分格，表皮质感与颜色的精心选择，使建筑外观有优雅的气质，不张扬，不做作，体现了由建筑功能和结构逻辑所内生出的魅力。

图31-1 耶鲁大学的象征——哈克尼斯钟楼

图31-2 耶鲁大学美术馆

耶鲁大学英国艺术中心（图31-3）是1974年路易斯·康去世那一年建成的，是造型简单没有任何装饰的建筑。质感细腻的清水混凝土框架梁柱外露，墙面采用磨砂处理的不锈钢板和反光玻璃。三种材料虽然都光滑细腻，但质感不同，光泽不同，颜色在变幻中。

艺术中心内部功能分区非常合理，门厅通达到顶，通过天窗可见蓝天白云。楼梯间和第4层大厅也靠天窗采光。楼梯间与美术馆一样，也用了清水混凝土圆筒。这是一座靠理性和智慧而获得广泛认可的建筑。

出生于爱沙尼亚的路易斯·康既是建筑师，又是规划师，还是大学教授，在建筑理论上也有建树。路易斯·康是非常受建筑专业人士推崇的建筑大师，尤其是建筑院校的老师。路易斯·康的作品虽然具有观赏性，但没有让人震撼的力量，获得艺术共鸣需要慢慢品味，需要懂点建筑学，还得有耐心。就像跳交际舞，初级水平追求走出正确的舞步；中级水平玩花样，炫舞姿；而高级水平则是在既不夸张也不刻板的不动声色的优雅舞动中展现出韵律和美。路易斯·康就是这种高级艺术家，不用夸张的造型，不用做作的装饰，也不用昂贵的材料，用理性和智慧的力量挖掘和展现建筑内生的艺术魅力。

对路易斯·康的推崇也不排除建筑学教授对理性的迷恋，或者说是自我迷恋。

几个著名建筑大师与路易斯·康有关，后现代主义开创者文丘里、意大利高科技风格代表人物皮亚诺、瑞士著名建筑师博塔和加拿大著名建筑师萨夫迪都在路易斯·康手下干过。我们还会在第35章、第47章、第50章看到路易斯·康的精彩作品。

在路易斯·康设计的耶鲁大学美术馆的对面，是耶鲁大学建筑与艺术系大楼，由耶鲁大学建筑学院院长保罗·鲁道夫设计，于1963年建成。

图31-3 耶鲁大学英国艺术中心

图31-4 耶鲁大学建筑学院(www.xing528.com)

建筑与艺术系大楼刚建成时风光了一阵。它的建筑立面里出外进高低错落，混凝土表面为粗糙的条纹质感，给人以眼花缭乱的感觉，新潮时尚，特立独行，属于粗野主义风格（图31-4）。

这座建筑凌乱，粗放，没有规则。功能设计也不合理，学生们有意见。建筑外立面有许多容易积灰积雪积冰的部位，形成水渍污染，看上去很脏。这是一座失败的项目，被评为世界十大最丑陋建筑之一。

埃罗·沙里宁是耶鲁大学校友。他1958年设计的耶鲁大学冰球馆是一座成功的建筑，造型犹如展翅的大鹏，被誉为仿生建筑（图31-5）。

我们在麻省理工学院看过沙里宁杰出的作品。沙里宁不故意做作地摆造型，而是将结构逻辑之美与建筑艺术相结合。耶鲁大学冰球馆采用悬索结构，屋脊是钢筋混凝土拱梁，悬索从拱梁向两侧垂下，与边梁连接，悬索曲线形成了屋顶曲面。冰球馆的造型流畅舒展，具有强烈的动感，非常贴切地表达了体育运动的特质和魅力。冰球馆的造型是自然而然顺势而为的，是结构美的展现。

耶鲁大学克莱因科学中心建于1965年，由美国著名建筑大师菲利普·约翰逊和理查德·佛斯特合作设计。这座17层大厦建成时是耶鲁大学最高的建筑。

克莱因科学中心在美国建筑界影响很大。立面采用沙利文创造的三段式手法，底部、中部和顶部采用不同的立面设计。我们将在第40章介绍沙利文和三段式。

克莱因科学中心的墙柱是圆的，直通到顶，上下窗户之间的窗间墙是连在柱上的墙板，背后是空的。建筑外观立体感比较强，有力量感（图31-6）。

图31-5 耶鲁大学冰球馆

耶鲁大学珍本图书馆是SOM建筑事务所设计，设计师是戈登·邦夏。SOM是世界最大的建筑事务所，我们将在第41章详细介绍。

珍本图书馆1963年建成，是一座精美精致的建筑，许多人把它形容为首饰盒。珍本图书馆确实有工业设计的味道，框架方格的柱梁不是直线，形体雅致。墙面采用6毫米厚的半透明大理石板，馆内既有自然光线透过，又过滤了有害的射线。

耶鲁大学森林与环境学院的克鲁恩大楼是著名的低碳建筑，在美国被评为“白金级”绿色环保建筑，能耗是相同规模建筑的53%。

克鲁恩大楼是一座教学楼，有教室、教研室、图书馆和报告厅等（图31-8），建于2009年。这座建筑汇集了世界顶尖的建筑和绿色环保设计团队进行设计，是低耗能建筑，也是高造价建筑。当然，为了探索建筑的绿色之路，总是要有先期投入的。况且，建院100多年的耶鲁大学森林与环境学院，绿色环境就是他们的宗旨。

克鲁恩大楼拱形的屋顶的朝阳面满铺了太阳能光电板；南墙采用被动式太阳能技术；山墙是通透的玻璃幕墙；尽可能利用自然光源；建筑物用的是隔热玻璃和隔热混凝土；通风系统采用自然风。

图31-6 耶鲁大学克莱因科技中心

图31-7 耶鲁大学珍本图书馆

克鲁恩大楼的太阳能和自然光源的利用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可贵的是这些节能手段与建筑造型自然贴切地结合，成为建筑艺术的一部分。最优雅最高档的建筑艺术是从功能、结构内生出来的美，在绿色环保时代，应当再添加一项，即从环保内生出美。

“人靠衣服马靠鞍”说明人还不美，真正的美女是“浓妆淡抹总相宜”。把建筑与节能有机地结合起来，使节能手段成为建筑艺术的构成，成为美学，是绿色建筑的重要课题。

除了太阳能，克鲁恩大楼还利用地热资源。在尽可能利用自然光照明的前提下，用传感器控制照明，以节约用电。

克鲁恩大楼建立了雨水回收利用系统。将建筑物和周围区域的雨水有组织地进行回收和净化，再用于浇花、卫生间冲洗和清扫卫生等。雨水回收利用系统与庭院景观结合，水生植物区域既是景观，又是存蓄雨水的“水库”，还有净化水的功能。

克鲁恩大楼的环保考虑是全方位的，不仅仅考虑建筑物本身，还考虑周边环境的环保，包括与其他建筑共享能源以提高效率；还考虑建筑选材，如使用环保油漆，选用当地生产的建材以减少运输耗能，选用可持续可循环使用的建筑材料，选用节水马桶等设施；还考虑建筑使用时废品的回收系统；甚至鼓励使用自行车，设计了自行车停放处等细节。

图31-8 耶鲁大学森林与环境学院克鲁恩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