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洲之旅：探索圣地亚哥的建筑之美

西班牙人统治智利近3百年，一直没有征服马普切人。

佩德罗·德·瓦尔迪维亚死得很惨。马普切人把熔化了的黄金灌进了他的喉咙。马普切人的逻辑是：你不是喜欢黄金吗？就让你喜欢个够！

瓦尔迪维亚是圣地亚哥总规划师和建设总指挥。当然，他的首要身份是西班牙人征服智利的总指挥，智利殖民地第一位统治者。在智利印第安土著马普切人眼里，瓦尔迪维亚是强盗、杀人犯、魔鬼。

瓦尔迪维亚于1540年率领150人从秘鲁来到智利中部。

现代智利是一个狭长的国家，位于太平洋和安第斯山之间1百到3百公里宽的地带，长4350公里。相当于从漠河到海南岛的距离。

16世纪智利北部属于印加帝国的统治范围，但大多数地区是沙漠，中部和南部是马普切人的地盘。马普切人崇尚自由，彪悍好战，印加帝国没能征服了他们。

瓦尔迪维亚是第二个率队到智利冒险的西班牙人。5年前，征服印加帝国的皮萨罗的助手和朋友迭戈·德·阿尔玛格罗率领队伍到过智利，他听印加人说智利有很多黄金。

智利的自然环境非常严酷，北部是上千公里的沙漠，东部是高耸的安第斯山，人烟稀少，物产稀缺。智利土著人勇敢好战。阿尔玛格罗不仅没有找到黄金和财富，还冻死、饿死、被印第安人杀死了大多数随从。一无所获返回秘鲁，又因嫌皮萨罗分给他的战利品和土地太少而起兵造反，1538年兵败被皮萨罗处死。皮萨罗几年后被阿尔玛格罗的儿子暗杀。

在皮萨罗镇压阿尔玛格罗的过程中，瓦尔迪维亚鼎力效劳。由此皮萨罗给他机会征服智利。由于阿尔玛格罗第一次探险智利损兵折将一无所获，瓦尔迪维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招募到150人的队伍。1540年，他们到达智利中部的马波乔河，在河边建立起第一个殖民定居点，就是今天的智利首都圣地亚哥。

圣地亚哥是1541年开始兴建的。瓦尔迪维亚亲自规划了棋盘状的城市布局，郑重其事地举行了奠基仪式。当时的建筑是茅草顶的土坯房，但圣地亚哥的城市规划却富有远见，有广场、教会区、公共建筑区和居民区等。

瓦尔迪维亚把新城市命名为圣地亚哥。美洲有好几个城市叫圣地亚哥。美国、古巴、墨西哥、阿根廷和尼加拉瓜都有圣地亚哥市。

圣地亚哥本来是西班牙的小城，耶稣12弟子之一雅各布传教之地，他死后葬在那里，这座城市就以雅各布西班牙语的发音命名，即圣地亚哥。西班牙的圣地亚哥是基督教圣地。西班牙人到了美洲后，有一种传布上帝福音的使命感，喜欢用圣地亚哥为自己新建的城市命名。

圣地亚哥武器广场是殖民地统治中心，大教堂、都督府、市政厅布置在广场周围。广场上还有绞架。西班牙人喜欢当众处死反抗者、异教徒和罪犯。武器广场也是商贩做生意的地方。城市广场有三大功能，宗教、政治和商业功能，武器广场都具备。

圣地亚哥主教堂是巴洛克风格建筑，非常繁杂，拱券套着拱券，山花叠着山花，雕塑跟着雕塑（图23-1）。

图23-1 圣地亚哥武器广场主教堂

圣地亚哥的教堂比美洲其他殖民地建得晚。因为当地土著不像印加帝国和阿兹特克帝国臣民那么容易征服和统治，劳动力稀缺；物资也匮乏。

在没有教堂的日子，教徒们做礼拜就在瓦尔迪维亚的都督府门外。那时，都督府也是泥草房。后来，鸟枪换炮了，都督府成了圣地亚哥最奢华的建筑。

西班牙在南美的最高统治者是利马总督，智利属于殖民地二级政府机构，行政主官叫都督。

武器广场上中央邮局是以前的都督府，是在瓦尔迪维亚第一座泥草房都督府的原址上建的。经过多次改建。现在看到的建筑风格是有着法兰西孟莎屋顶的折中主义风格（图23-2）。

图23-2 圣地亚哥中央邮局

折中主义是18到19世纪欧美建筑复古运动三种风格——新古典主义、新哥特主义和折中主义——之一，折中主义其实并不是折中，而是拼凑，把各种古典建筑符号拼凑在一起。准确地讲，折中主义是拼凑主义、拼盘主义或什锦主义。

我们继续讲马普切人。智利土著马普切人很难被征服。瓦尔迪维亚采取步步为营的方式扩张殖民地。他以圣地亚哥为基地，向外新建殖民具有要塞功能的定居点，以这些定居点为基地征服和统治周围的印第安人。瓦尔迪维亚是为了黄金到智利来的，他幸运地找到了金矿。于是，殖民者大举开矿，强迫印第安人充当苦力。殖民者人还常常性侵土著女人。

马普切人或者叫阿劳坎人，是尚未被权力驯化也从未被征服过的民族，他们不接受被奴役的境况。1553年12月，一个名叫劳塔罗的23岁的年轻人率领马普切人进攻西班牙人的图卡佩尔要塞，杀死了所有西班牙军人，并把要塞夷为平地。瓦尔迪维亚闻讯后立即带领骑兵前去讨伐，结果被马普切人抓住，用富有创意的方法——往嘴里灌熔化的黄金——处死。

瓦尔迪维亚不是唯一一个被马普切人杀死的智利都督。45年后，1598年，马普切人伏击并杀死了智利都督马丁·加西亚和50名西班牙士兵。马普切人经常袭击西班牙城镇，杀死男人，抢走女人和儿童，抢夺马匹。

西班牙人统治智利近3百年，一直没有征服马普切人。西班牙国王甚至为了征服马普切人专门在智利建立了一支常备军，也没有奏效。(www.xing528.com)

一些天主教教士试图通过宗教方式让马普切人归顺。这些教士反对西班牙殖民者对马普切人的奴役和战争，派出传教士到土著社会传教。在发生了马普切人杀害传教士的事件后，这条路也走不下去了。

马普切人是在19世纪晚期，智利和阿根廷独立半个多世纪后才放弃抗争的。智利和阿根廷最终征服马普切人，不仅仅依靠军事力量。西班牙人后裔或混血后裔与马普切人长期做生意，在某种程度上使马普切人对贸易产生依赖，形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再辅以步步为营的军事围剿。

马普切是个发人深省的现象。一个文明落后生活在贫穷地区的民族，征服他们的过程长达几百年。而印加帝国、阿兹特克帝国，文明先进，社会共同体规模大，人口几百万，军队十到二十万，可西班牙人只用几百人，打了一两场仗，就轻而易举地全面征服了。为什么征服庞大的帝国反倒容易？玛雅是分散的城邦，征服也用了近二百年时间。

庞大帝国容易征服，最重要原因是帝国的臣民已经被权力驯化了。只要把最高统治者解决了，整个帝国的臣民就会随之驯服。集权专制国家对臣民的驯化是国家抵抗征服力弱的根本原因。人类驯化了植物、驯化了动物，在这个驯化过程中形成了权力，而人类又被权力驯化。

圣地亚哥是一座漂亮的城市，奥希金斯大街是圣地亚哥最主要的大街，它贯穿城区，智利总统府拉莫内达宫就在奥希金斯大街旁边。奥希金斯大街是以智利国父贝尔纳多·奥希金斯命名的。

智利在1810年推翻了西班牙都督的统治，建立了国民政府。但4年后又被秘鲁总督派来的西班牙军队“光复”了。1817年，奥希金斯和阿根廷的何塞·圣马丁率领智利与阿根廷联军打败了西班牙军队。1818年智利正式宣告独立。圣地亚哥成为新国家的首都。智利人推举何塞·圣马丁担任智利共和国的最高领导人，但圣马丁拒绝了，他要带领军队去秘鲁继续作战。因为只有把西班牙在南美洲殖民统治的大本营摧毁了，南美洲才有可能真正独立。于是，奥希金斯被推举为开国元首。

智利共和国总统在拉莫内达宫办公。这座建筑开建于18世纪末殖民地时期，19世纪初智利独立运动期间刚刚建好。拉莫内达宫是一栋新古典主义规规矩矩的建筑。运用了古希腊的柱式、山花等符号，匀称、对称、沉静（图23-3）。

沉静的拉莫内达宫曾经发生过震惊世界的事件。1973年，智利军队发动军事政变，推翻了左派政治家萨尔瓦多·阿连德总统领导的民选政府。军队领导人曾提供飞机让阿连德总统流亡国外，但阿连德拒绝了，死也要坚守在总统岗位上。军方飞机轰炸了总统府，陆军随后进攻，阿连德以身殉职。一说被打死，一说饮弹自杀。

政变领导人奥古斯托·皮诺切特将军建立了军人独裁统治，取缔了所有政党，杀害了近万人，更多的人被投入监狱或流亡国外。

阿连德执政期间实行左的政策，搞国有化、土地改革等，导致经济效率低下，人民收入降低，罢工此起彼伏，社会动乱。皮诺切特政变后实行新自由主义市场经济，经济发展得很不错。但是，专制独裁践踏人权不得人心，尽管经济发展了，皮诺切特还是遭到社会各界反对，八十年代末，智利人民开展了“否决运动”，阻止了皮诺切特继续掌权，结束了长达17年的军人独裁统治，恢复了民主制度。

现在，在阿连德殉职的总统府门外有一座他的雕像，两个帅气的骑兵护卫在那里，许多游客拍照纪念。智利人为阿连德立像，未必是要回到他所主张的被实践证明走不通的模式中去，而是在表达捍卫民主制度的信念。在民主制度下，一任领导人的错误可以通过选举纠偏，在专制制度下，每个人都是不安全的。有些当初支持军人政变的人，后来也被皮诺切特政权迫害，甚至还有被暗杀的。

智利与大多数拉美国家一样，独立后经历了反反复复的民主与专制的拉锯，寡头或军人的威权统治主导着政治。阿连德之前，还有一位民选总统死于非命，何塞·马努埃尔·巴尔马塞达总统，由于议会和海军的压力，1891年在总统任期结束那一天开枪自杀。

图23-3 智利总统府拉莫内达宫

距离圣地亚哥120公里的瓦尔帕莱索是一座漂亮的海滨城市，有热闹的海港、海狮盘踞的礁石、白浪拍岸的海滩和依山而建的漂亮建筑。智利国会也设在这个城市。

瓦尔帕莱索最著名的建筑是智利海军司令部和它前面的太平洋战争纪念碑。

太平洋战争纪念碑是智利人最引以为自豪的。这座白色纪念碑是新古典主义风格，简洁有力，柱子用了刚劲的多立克柱式（图23-4）。

太平洋战争是1878年到1883年智利与秘鲁和玻利维亚联盟进行的战争。智利人口是敌方的1/2，军队是敌方的1/4，但智利人却大获全胜。战争的结果是秘鲁和玻利维亚向智利割让了大片的矿产资源丰富的国土，智利国土面积增加了1/3。智利海军是这场战争的最大功臣。

太平洋战争的爆发是由于矿产纠纷。战争爆发前，智利和英国企业家在玻利维亚和秘鲁大量投资硝石矿。由于生意非常好，玻利维亚和秘鲁把这些矿产收归国有，给投资者的补偿是不值钱的证券。由此引发了战争。结果，秘鲁和玻利维亚不仅没有得到矿山，连大片国土也丢了。玻利维亚本来是有海岸线的国家，战争失败，海边国土被智利割走，成了内陆国家，一直贫穷落后。真是因小失大。

智利当代建筑师亚力杭德罗·阿拉维纳是2016年普利兹克奖获得者，他为智利天主教大学设计的UC创新中心是一座非常时尚的建筑。这座建筑地上11层，地下3层，建筑面积8174平方米，2014年建成。建筑造型是清水混凝土大方块，局部有凸出的块体。外墙面窗户很少，而且凹入墙体，用内庭采光。

圣地亚哥是沙漠气候，日晒强烈，天气炎热，UC创新中心用实体混凝土表皮阻隔日晒和高温，外墙没有窗户，凹入的墙体有窗户，主要功能是通风，兼顾采光，但避免了日晒。这座现代主义风格建筑是拒绝高耗能玻璃幕墙的尝试，也是新的建筑美学的尝试。

阿拉维纳1967年出生，是当代最年轻的建筑大师之一，获得普利兹克奖也快50岁了。建筑师是一个晚熟的职业，但也是一个晚衰的职业，尼迈耶快1百岁时还在创新呢，50岁算老几？

图23-4 太平洋战争胜利纪念碑

图23-5 UC创新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