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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社会的星占、术数与天文选书

时间:2023-09-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中国历代官方天文机构的职掌,除包括推算历法和观测天象外,还需负责处理选择事,如东汉时期天文官的职责就包括:“凡国祭祀、丧、娶之事,掌奏良日及时节禁忌。”然而这些少数反对选择术的事例之所以流传,均乃因其与流俗迥异所致,恰恰反映出一般社会大众对择吉传统的笃信。中国传统的选择术,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相当成熟,当时《日书》中所记占候时日宜忌的内容,不仅涉及嫁娶、出行等日常行事,亦牵涉攻伐、出兵等军国大事。

中国古代社会的星占、术数与天文选书

中国历代官方天文机构的职掌,除包括推算历法和观测天象外,还需负责处理选择事,如东汉时期天文官的职责就包括:“凡国祭祀、丧、娶之事,掌奏良日及时节禁忌。”[1]稍后,在官方的天文机构中更出现一部门专责此类事情,宋、元时,称之为三式科,在清代则称作漏刻科,此科在清初的职掌为:“相看营建内外宫室、山陵风水,推合大婚,选择吉期,调品壶漏,管理谯楼,郊祀候时,兼铺注奇门出师方向。”[2]表面上虽较东汉复杂,其实两者的内容在一千多年间并无太大出入。

从元代开始,以迄清末,政府更在州县广设有阴阳学,与儒学和医学鼎足而三,以处理地方上有关“卜择时日、相关面势向背”之事。[3]明嘉靖(1522—1566)年间,在福建建阳县儒学的四百多部藏书中,也可发现约有五十种术数类的书籍,其中《魁本百中经》《关煞百中经》《万年一览》《大百中经》《台司妙纂》《通书大全》《历府通书》《克择便览》等,即与选择术相关。[4]

透过官僚以及教育体系的认可,选择术在中国社会的影响力因此日益深化。如以明代为例,我们在《居家必用事类全集》《士商必要》《便民图纂》等民间编印的日用百科,以及御匠司和内医院官员所出版的《鲁班经》《针灸择日编集》等专门书籍中,即均可见到丰富的趋避内容。

在史书中偶亦可见古人择吉行事的具体材料,如东晋元帝将登阼,太史令陈卓即曾与奉旨择日的戴洋为何日较吉而相互辩难[5]康熙在指派其所宠爱的王辅臣出镇平凉时,还下旨命钦天监为其择一“出行”的吉日。[6]清代直省各督抚在奏事时,更大都选择吉日以呈递奏折,以致每逢不宜“上册表章”之日,往往全无奏折,嘉庆皇帝因此于二十二年(1817)还特下谕称:“近日遇闭、破之期,竟全无奏折,遇成、开之日,数省之折汇齐呈递,朕检阅时宪书,其日必系良辰,甚属可笑可鄙……著通谕内外各衙门,嗣后遇有应办之事务,各迅速办理,一经办竣,立即具奏,毋得仍前拘忌选择良辰。”[7]此外,在古代的通俗小说中,也有相当丰富的内容,可帮助我们对选择术普及的程度有一间接的体会。

由于选择术基本上多为非理性的,故历代也曾出现反面的声音,如东汉王充在其《论衡》一书中即抨击颇力。又,北宋嘉祐(1056—1063)年间,将修东华门(在京城之东),天文官上言:“太岁在东,不可犯。” 宋仁宗则回曰:“东家之西乃西家之东,西家之东乃东家之西,太岁果何在,其兴工勿忌”[8],直斥选择术中“不可在太岁头上动土”的避忌。然而这些少数反对选择术的事例之所以流传,均乃因其与流俗迥异所致,恰恰反映出一般社会大众对择吉传统的笃信。

中国传统的选择术,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相当成熟,当时《日书》中所记占候时日宜忌的内容,不仅涉及嫁娶、出行等日常行事,亦牵涉攻伐、出兵等军国大事。[9]然而《日书》的性质乃属术家所用的专门参考工具书,一般人或不易卒读。当时民众如欲择吉避凶,恐均需问询所谓的“日者”,此故考古出土的汉简残历,主要在记月尽大小和日序干支,只少数历中偶尔注有“八魁”“反支”或“血忌”等神杀(又称神煞)之名[10]。而敦煌石室所发现的北魏太平真君十一(450)及十二两年历日,亦不见任何选择铺注,仅记有各月的朔日干支和二十四气日期。[11]南梁傅昭(454—528)尝于幼时随外祖在京都建康城内售卖历日糊口[12],当时民间抄写发卖的历日,其内容或即与前述的北魏本相近。

唐代以后,随着雕版印刷技术的成熟,政府开始印制历日,且因历日是治理大一统帝国所不可或缺的,颁历(或称颁正朔)一事更被逐渐升华成拥有最高统治权的具体表征。在这些雕印的历日之上,有关行事宜忌的内容开始大量出现[13],这种新形态的历日又名为“具注历”,以呈现其拥有较详细铺注的特征,此类丰富的趋避内容,先前则或因成本因素的考量,而未见于抄卖的简历中。

官印的历日在唐代相当受欢迎,甚至屡遭私印。如文宗之时,每年司天台还未颁下明年的新历,民间所印的私历即已在市面售卖,文宗因此尝于太和九年(835)下诏禁私置历日之板。[14]黄巢之乱时,私印历日的情形再度出现,如中和元年(881),僖宗方避迁成都,或因戎事倥偬,未得暇处理颁朔一事,于是民间即自行刻印翌年之历,又为避免有窃夺正朔之嫌,因此特别在历首标明为“剑南西川成都府樊赏家历”,以别于通常所行用的官历。[15]在这段纷扰的期间,江东地区也每因战争阻绝而无法获得官历,书贾于是私刻印售,但各历所记晦朔或节候的时日却常互有差异,并曾因此争执闹事而被拘送官署。[16]

唐德宗贞元二、三年(786—787),敦煌遭吐蕃攻陷,并与中原隔绝了约六十年,然而当地的汉人却因择吉的实际需要,仍以民间的力量自行编制历日。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张议潮(又名义潮)起义兵逐蕃,此后一直到宋初,敦煌地区的统治者虽名义上多受中朝封为节度使,但其行政并未受节制,亦未领用中土之历,其所使用的历日多是由当地官员负责编纂。这些自8世纪末以来在敦煌当地所编纂的历日,其朔闰或节候往往与中土之历稍差,但所用铺注的规则却大致未变。(www.xing528.com)

北宋初,政府每年均募人抄写历日,仁宗天圣(1023—1031)间,以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的王曾,始接受天文官之请,同意采用雕版印制历日。[17]现存最早的一本使用北宋年号的历日,乃敦煌所出的太宗太平兴国三年(978)残历抄本(编号为S612),此历除一般历日中常见的年神方位图外,前更列有《国忌》《今年新添校太岁并十二年神真形各注吉凶图》《推杂种莳法》《周公天水行图》《九曜歌咏法》《推小运知男女灾厄吉凶法》《六十相属宫宿法》等较不常见的图表或歌诀。历首题有:“大宋国。王文坦请司天台官本勘定大本历日。太平兴国三年应天具注历日戊寅岁……”等字,其中应天历乃王处讷等人于建隆四年(963)造呈的。由于敦煌所出这段时期的历日,虽多使用宋朝年号,但此历却为其中唯一标明为“大宋国”者,且其格式与内容均大异于前后各历,故笔者怀疑此很有可能为自中原携入之本。当时宋朝政府似允许百姓将司天台所编定的官本,加添相应内容(此或即所谓的“勘定”)后抄卖。

北宋司天监在采用雕版印制历日之初,均是交由候姓之民发售,但或因价钱较贵,以致民间私印有所谓的小历者,每本只索价一二钱。神宗熙宁四年(1071),施行新法的王安石为扩增财源,严禁私自印售小历,并由官府印制大历,以每本数百钱的高价发卖。[18]刘挚即曾因此抨击王安石曰:“其征利,则下至历日,而官自鬻之。”[19]

南宋宁宗嘉泰二年(1202)成书的《庆元条法事类》中,对盗印历日者处以“杖壹百”之罪,原注并称:“增添事件撰造大、小本历日雕印贩卖者,准此,仍千里编管”,又云:“即节略历日雕印者,杖捌拾”,但对仅雕印月份大小、节气及国忌(指先皇或先后之忌日)者,则免罪。[20]此处所谓的“增添事件”,即指的是增添相关的术数内容,由大、小本历日均可有“增添事件”的事实判断,大、小历的分别,或主要在书版的大小,而不只是在内容的详略。至于仅列月份大小和节气的历表,则往往与灶神或春牛芒神图合并刷印成彩图一大张,以便张贴于壁,此类图表即使在今世仍见刊传。

自从历日在宋代采用雕版印刷之后,每年的发行量急速增大,如以元文宗天历元年(1328)为例,当年全国售卖的历日就高达三百多万本,平均约每四户列入户部缴税名册的人家,即拥有一本官方印售之历。[21]且政府卖历的收入亦近乎当年全国岁赋钞部分的0.5%左右。[22]政治经济两方面的考量之下,无怪乎元律中会对私自印售历日者采取相当严厉的惩罚,其条文曰:“诸告获私造历日者,赏银一百两。如无太史院历日印信,便同私历,造者以违制论。”[23]类似的律例也为其后的朝代所遵循,直到嘉庆二十一年始奉旨废除。[24]

历日的种类也随着选择术的深入社会而日趋繁杂,如以明清两代为例,钦天监每年除上呈供皇族专用的上历、皇太后历、东宫亲王历等历之外,还编撰有供社会大众使用的民历(此即皇历)和七政历(记七政四余之行度)。其中皇族专用之历和民历的格式大致相类,仅依使用者身份的不同,而有部分铺注的内容相异,如在御览的上历中,即加注有颁诏、出师、招贤、遣使等军国大事,但各历基本上均是希冀透过选择术的法则以预卜行事宜忌,并善作趋避。

由于官颁历日的内容较为简略,故为满足社会的需求,民间术家开始印售格式与内容均颇为多样的通书(详见后)。通书的命名或取“通天人之际”之义,其中主要可分成百科全书式通书和年度通书两大类,前者综合整理各种选择神杀的规则与意义,后者近乎官颁历日的增补本,此两类书籍直至今日仍在各华人社会中大量刊传。

目前学术界对通书的研究,多出自欧美的学者,如法国的Carole Morgan、英国的Martin Palmer以及美国的Rchard J.Smith等。[25]然而这些研究多较偏重于介绍近、现代的通书,对数百年来通书的出版状况,尚不曾进行过较深入的探讨,对通书内容的演变及其与社会间的互动关系,也少见着墨。由于术数的研究对了解传统中国社会的世俗文化极为重要,本文即尝试先理清通书演变的过程,次以笔者所见继成堂出版的年度通书为主要对象,希望透过对其版式和内容的分析以及对其印销过程的探讨,能较深入地了解术数在社会中的传递方式及其与社会间的密切关系。也希望藉助此类通书的丰富内容,能有助于我们更具体地掌握古人日常生活的许多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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