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宿的起源至迟应不晚于前5世纪中叶,因1977年在湖北随县的曾侯乙墓(为前433年或稍后的墓葬)中,曾出土一只漆箱盖,盖上绘写有完整的二十八宿名,这是迄今所发现最早关于二十八宿的文字记载,而觜、参两宿(顺序为觜前参后)的名称亦出现在此漆箱盖上。[5]
觜、参在古代十二次的分划中属实沈,传说上古高辛氏有二子不睦,因迁两地,分主祀参、商(即大火,位置在今天蝎座),而主祀参宿的季子即名实沈。[6]觜、参两宿亦均属四象中位于西方的白虎,《史记·天官书》中即称“参为白虎……曰觜觿,为虎首”[7]。有关此两宿的星占意义,在《晋书·天文志》中有相当丰富的叙述:
觜觿三星,为三军之候,行军之藏府,主葆旅,收敛万物。明则军储盈,将得势。参十星……主斩刈。又为天狱,主杀伐。又主权衡,所以平理也。又主边城,为九译,故不欲其动也。参,白兽之体。其中三星横列,三将也。东北曰左肩,主左将;西北曰右肩,主右将;东南曰左足,主后将军;西南曰右足,主偏将军……中央三小星曰伐,天之都尉也……[8]
图一中即绘出觜、参各星(均位于今猎户座)的相对位置并给出其中国古名以及对应的现代星名。
图一 觜、参两宿恒星图
唐瞿昙悉达所著的《开元占经》中,曾记载一组“古历”的二十八宿宿度值[9],其数据与汉以后各历相差颇多(见表一),因知当时所选用的距星应与后世有显著的不同,此历据研究,至少在战国时即已出现。[10]由于资料的不足,我们现在已很难精确地推断出“古历”中各宿的距星。唐僧一行在《历议》一文中尝称“古历以参右肩(按:即今猎户座γ星)为距”[11],但若此说成立,则参宿将位于觜宿之前[12],此与传统的次序大不合,《钦定仪象考成》中即曾批评此说“失之太远”[13]。
有关觜、参两宿距星位置的具体记载,首见《文献通考》中所引的宋《两朝天文志》:“觜三星,距西南星,去极八十二度半……参十星,距中星西第一星,去极九十二度半”[14],又《宋史·天文志》中亦同样指称觜宿的距星为西南[15],故宋代所选用的觜宿及参宿距星应可确定为猎户座φ1星(觜西南星)及δ星(参三将西第一星)[16]。因《两朝天文志》乃记仁宗、英宗两朝事[17],经笔者回推此两距星当时的坐标,发觉其去极度分别为82.9度及92.8度(以1050年为例),此与观测值相当符合。
①1977年在阜阳双古堆出土的西汉汝阴侯墓中,发掘出一面二十八宿圆盘,上刻各宿的宿度,其值与《唐开元占经》中的“古历”值相当接近,故两者应源出同一系统,因知此盘的制作或其宿度值的测定时代应较西汉早得多。《阜阳双古堆西汉汝阴侯墓发掘简报》,《文物》1978年第8期,第12—31页。
② 此据《唐开元占经》中所引石申(约前4世纪时战国魏人)的数据(卷62至卷63),但此组二十八宿宿度值与汉以后各历较接近,故有可能是出自后人的伪托。参阅钱宝琮《甘石星经源流考》,收入《钱宝琮科学史论文选集》,北京:科学出版社,1983年,第271—286页,原载《浙江大学季刊》1937年第1期。
③ 〔汉〕刘安撰,高诱注:《淮南子》卷3,台北:中华书局,1974年,武进庄氏本校刊,第15页。
④《汉书》卷21下,第1007页。
⑤ 〔清〕李锐:《汉四分术》卷下,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藏,收入《李氏遗书》,光绪十五年刊本,第20页。
表二列出从汉迄元各历中所记觜、参两宿的赤道宿度值,由其中可见觜宿的宿度一直减少,而参宿则不断增加。古人因欠缺对岁差现象的了解,故往往将宿度的改变归因于历代选用不同的距星所致,如《宋史·律历志》中有云:
盖古今之人,以八尺圆器,欲以尽天体,决知其难矣。又况图本所指距星,传习有差,故今赤道宿度与古不同。[18]表二虽胪列了十七组觜、参宿度值,但其中仅有少数为实测的结果。汉武帝在造《太初历》时,曾为测量赤道宿度而“定东西,立晷仪,下漏刻,以追二十八宿相距于四方”,当时所测得的数据一直沿用约八百多年。[19]
表二 汉至元各历中所记觜、参两宿的赤道宿度值
②《晋书》卷18,第549页。
③《魏书》卷107上,第2676页。
④《魏书》卷107下,第2713页。
⑤《魏书》卷18,第476—477页。
⑥《魏书》卷17,第443页。
⑦《新唐书》卷28上,第646—647页。
⑧《新五代史》卷58,第675页。
⑨《宋史》卷68,第1513—1514页。
《宋史》卷72,第1631—1633页。
《宋史》卷74,第1703—1705页。(www.xing528.com)
续表
①《宋史》卷77,第1802—1804页。
②《宋史》卷77,第1857—1858页。
③《金史》卷21,第455—456页。
④《元史》卷56,第1278—1280页。
⑤《元史》卷54,第1199、1210页。
到唐开元间,僧一行受诏作新历,并以梁令瓒新制成的黄道游仪重测二十八宿距星的位置,始发觉已有部分宿度与旧不同,如当时实测得的毕宿赤道宿度为十七度半,而觜宿为半度,但或为方便起见,在《新唐书·历志》中则将这些测量值化约成最接近的整数,以毕宿的宿度为十七度,觜宿为一度。[20]若唐、宋所用的觜、参距星均相同,则回推一行造《大衍历》时的觜、参宿度值,发现应为0.46度及9.82度(见图二)[21],此与当时所测的半度及十度相当符合。
图二 觜、参两宿宿度的理论变化图
说明:此处分别以双子座μ星(μGem)、猎户座δ星(δOri)、及猎户座φ1(φ1Ori)星为井、参、觜三宿的距星,故实心方点即代表参宿宿度,空心方点代表觜宿宿度。
除了宿度之外,一行亦曾测得觜、参两宿距星的去极度,分别为82度及93度。[22]经计算猎户座φ1星及δ星当时的坐标后,发现其去极度应分别为83.6度及93.5度,此与观测值有1.6度或0.5度的误差,这可能是因当时所用测天浑仪的极轴未能与天极精确地校准所致。[23]至于各宿的宿度值,则因相当于相邻两宿距星的赤经差,故其测量的准确度较不容易受极轴校正的影响。
《大衍历》所用的二十八宿宿度值继《太初历》之后成为官方天文学的新标准,屡经后历因相沿袭。至宋仁宗皇祐初(1049),舒易简、于渊、周琮等以新造黄道游仪重测后,始又发现有十四宿与一行先前所测不同,其中觜、参的赤道宿度仍维持为一度及十度[24],但据笔者回推当时的宿度值,发现应分别为0.2度及10.6度(见图二),误差在半度左右。
我国古代各历所用的赤道宿度,均取为整数,从北宋崇宁《纪元历》起,天文家始将各宿度的余数以“太(四分之三)、半(二分之一)、少(四分之一)”表示出[25],当时所测得的觜宿赤道宿度为半度,参宿为十度半,此与回推所得的理论值0.14度及10.72度,约有0.3度的误差。
至元郭守敬时,二十八宿宿度值的测量精度达到中国传统天文学的巅峰,因郭氏在其创制的简仪上,对测天的窥衡做出革命性的改良,他在窥衡两端的圆孔中增置瞄准线,并将简仪环上每度细刻成十等分,因而所测的坐标得以轻易读到二十分之一度的精度。[26]
郭守敬因己所测得的二十八宿宿度值与前人颇多不同,故怀疑先前的测量很可能不够准确。[27]郭氏所测得的觜宿宿度为五分(0.05度),其误差虽仅为0.07度,但很不幸地,此一误差恰使得原应为参前觜后的天象被测成了觜前参后。因若当时仍采用宋时的距星,则在《授时历》颁行时,觜宿距星的赤经已在参宿距星之后两分。郭守敬的测量偏差,很可能是因其所用简仪中四游环的轴未能与候极仪的轴校准所致。[28]
明代所用的距星应仍是因袭前代,如王英明于万历四十年(1612)所编的《历体略》中,即根据传统以觜宿西南星及参宿中西第一星为距星,两宿的宿度值甚至仍引用三百多年前郭守敬的测量结果。[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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