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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对四余的定义:制天命而用

时间:2023-09-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中国古代天文、术数中的四余,多与日、月在天球上的视运动相关,但在自印度传入之后,其定义渐生变化。由这些证据,可知罗、计两曜在唐末、五代时,应已相当受官方及民间历家的重视。至于四余中的月孛及紫气两曜,传入中土的时间则稍晚。据明代邢云路所称,四余均出自《都赖聿斯经》。

中国传统对四余的定义:制天命而用

中国古代天文、术数中的四余,多与日、月在天球上的视运动相关,但在自印度传入之后,其定义渐生变化。四余中的罗(Rahu)及计都(Ketu)均为梵语的音译,传说罗本为统领众魔的龙,曾与天神们联合对抗恶魔Ananta,但在高奏凯歌之际,他却趁大家不备,偷喝了圣液,不料其罪行被太阳和月亮看见,就向众神告发,于是天神Vishnu赶去奋力将罗的头切下,然而此时圣液已在罗的体内发生作用,令其得以如同星体般永恒不灭,自此,罗的头以及他的身体——计都,即成为日、月两曜永不妥协的敌人,只要环境许可,他们即试图吞噬太阳和月亮,造成日、月食的现象,而计都的尾巴有时亦会以彗星的形貌出现在世人之前。[10]

在中国,罗之名(当时有译为罗睺者)通常均以为最早见于唐开元六年(718)瞿昙悉达奉诏所译的《九执历》。[11]所谓九执即九曜,指七政(日、月、五星)及罗、计都两隐曜。[12]开元八年,南宫说奏称在己所编修的《九曜占书》中,必须量校星象,故请造浑天图,玄宗许之。[13]南宫说为当世著名的天文家,稍后曾治《乙巳元历》[14],并担任过太史丞。由《九曜占书》的书名,可知罗、计的躔度及其星占意义,应已渐为当时的中土天文家重视。另一位著名的天文家僧一行(683—727),相传更曾大量引进佛经中以罗、计占算吉凶的术法,如在《续藏经》所收题为一行撰著的《梵天火罗九曜》《北斗七星获摩法》及《炽盛光要法》中,即细述如何在隐秘处画形供养此两曜以禳灾。[15]

由西天竺国婆罗门僧金俱吒所撰集的《七曜攘灾决》,是在9世纪被译介入中国的,此书中对罗、计两曜曾提出相当具体的定义,曰:

罗睺,遏罗师者,一名黄幡,一名蚀神头,一名複,一名太阳首。常隐行不见,逢日月则蚀,朔望逢之必蚀,与日月相对亦蚀……对人本宫,则有灾祸,或隐覆不通,为厄最重。常逆行于天,行无徐疾,十九日行一度,一月行一度十分度之六,一年行十九度三分度之一,一年半行一次,十八年一周天退十一度三分度之二,凡九十三年一大终而复始。[16]

由其中“逢日月则蚀”的叙述,我们可推断此书中应是以罗黄道与白道相交的两点之一。

由于地球的赤道部分较为鼓起,故会对月亮的运行轨道产生摄动(perturbation),而导致黄、白交点的连线发生转动,其方向则与月绕地的公转方向相反,此即现代天文学中所称的交点退行(regression of the nodes),而其周期即所谓的章动周期(nutation period),今测约为18.61年。此一黄白交点向西退行的现象,早在东汉末年就已由刘洪所发现。刘洪以为此点乃依每27683/1488(=18.60417)日退行一度的均匀速率运动,亦即一周天约需18.60年。[17]而《七曜攘灾决》中所称的“一年行十九度三分度之一”,相当于一周天18.62年,此与章动周期相当接近,更证实罗确为黄白交点之一。又据该书中所记元和元年(806)之后共93年的罗躔度推断,当时乃定义罗所在为黄、白道两交点中的升交点。[18]

在《九执历》中,罗又被称为“阿修”,此历以显庆二年(657)二月初一日为历首,其中记阿修的运行周期为6794日(约合18.60年),并称阿修在历首时乃位于“五相二十四度四十分”,由于一相即30°,故约合黄经174°.7,经以现代天文知识回推白道升交点的位置后,发现其在历首的平行黄经(mean longitude)应为175°.9,显然此历亦是以罗为白道的升交点。[19]又,我国古代云南傣族所使用的印度系统历法,同样是将罗定义成白道的升交点。[20]

至于计都的形性与行度,《七曜攘灾决》中称:

计都,遏逻师,一名豹尾,一名蚀神尾,一名月勃力,一名太阴首。常隐行不见,到人本宫,则有灾祸,或隐覆不通,为厄最重。常顺行于天,行无徐疾,九日行一度,一月行三度十分度之四,九月行一次,一年行四十度十分度之七,凡九年一周天差六度十分度之三,凡六十二年七周天差三度十分度之四。[21]

由其中“常顺行于天”一语,知当时所定义的计都应与黄白交点无关。而计都每约九年顺行一周天的运动,与月球近地点或远地点的拱线运动(apsidal motion)十分相近[22],经比对《七曜攘灾决》一书中所记元和元年之后共62年的计都躔度后,发现计都应指的是远地点。[23]

此一以罗为白道升交点、计都为月亮远地点的说法,亦曾随留学僧传入日本,现今日本尚存有两幅早期以九曜位置占算星命的天宫图,年代分别系于公元1113年及公元1268年,其中罗、计的躔度即依类似《七曜攘灾决》的方式推步。[24]

公元8世纪末,相传尝造《符天历》行于民间的术者曹士蒍著有《罗计二隐曜立成历》一书[25],《宋史·艺文志》中亦出现《符天九星算法》及《符天九曜通元立成法》等相关书名[26]后周世宗(954—959)时,王朴更尝在进《钦天历》的奏表中称,九曜长久以来已变为“注历之恒式”[27]。由这些证据,可知罗、计两曜在唐末、五代时,应已相当受官方及民间历家的重视。

至于四余中的月孛及紫气两曜,传入中土的时间则稍晚。据明代邢云路所称,四余均出自《都赖聿斯经》。贞元(785—804)初,此书中推十一星(指四余及七政,又称为十一曜)躔度的天竺历术,始由婆罗门俊士李弥乾完整译出,但其中的推月李之法,则早在一百多年前即已由李淳风(602—670)引入[28]。此处所称的《都赖聿斯经》,或已佚,应即《都利聿斯经》的异名同书,因据《新唐书·艺文志》中的记载,后者凡两卷,为都赖(指西域康居城的都赖水)术士李弥乾于贞元中传自西天竺,并由一名为璩公者译成汉文[29],而此李弥乾应与邢云路所称的李弼乾同为一人。

邢云路对月孛传入中土的说法,不知有无确切的证据。经查,题为李淳风所注的《乙巳占》《乾坤变异录》及《玉历通政经》等书[30],或李淳风所编制的《麟德历》中,均不曾见有只言涉及四余。且在其他6、7世纪的历算或术数文献中,亦均不曾见有涉及月孛及紫气的内容,故保守一点的说法,四余中的月孛与紫气两曜,或许同是在李弥乾之时始传入中土的。[31]

四余之说,最初或仅在民间流传,以为占算凶吉之用,此故在《宋史·艺文志》中可见到《五星六曜面部诀》类的书名。[32]在官方所使用的历法中,一直到明代的《大统历》,始正式出现推步四余的术法。[33]相传在金赵知微所重修的《大明历》中,亦有推四余法,唯在元初造历时失传,但明末耶稣会士罗雅谷(Jacques Rho,1590—1638)尝驳斥此说,称:

夫金、元相去未远,元初本承用金历,何遽失传?则是赵知微之猥滥如此,术及《转神历》皆俚鄙不经,殆耶律楚材、王恂、郭守敬诸人所讳也,何足述哉![34](www.xing528.com)

自印度传入的四余,至迟在11世纪时,其定义开始发生改变。如北宋沈括(1031—1095)的《梦溪笔谈》一书,在讨论日、月食成因时,尝叙及罗、计曰:

黄道与月道,如两环相叠而小差。凡日月同在一度相遇,则日为之蚀;正一度相对,则月为之亏。虽同一度,而月道与黄道不相近,自不相侵;同度而又近黄道、月道之交,日月相值,乃相陵掩。正当其交处,则蚀而既;不全当交道,则随其相犯浅深而蚀……交道每月退一度余,凡二百四十九交而一朞。故西天法罗睺、计都皆逆步之,乃今之交道也,交初谓之“罗睺”,交中谓之“计都”。[35]

在此,沈括直指罗、计两曜为黄、白两道的两个交点。至于前引文中的“二百四十九”之数,李约瑟(Joseph Needham)博士以为应是”三百四十九”之误。他将“凡三百四十九交而一朞”释作乃指交点年的长度为349日[36],但此说似嫌牵强,因原文中所称的“凡二百四十九交而一朞”,乃指的是“交道”(黄白交点)以每月一度余的退行速率,在经过249个交点月后,又回到原位置的现象,而与交点年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37]

元代民间学者赵友钦所撰的《革象新书》一书,更尝明确地定义四余,如以罗为降交点(由黄道面之北向南通过黄道之点,古名初交、正交、天首或阳历口),计都为升交点(由黄道面之南向北通过黄道之点,古名中交、天尾或阴历口),其文曰:

月行不由黄道,亦不由赤道,乃出入黄道之内外也。北有紫微垣,帝座居之,故北曰内,南曰外……月道与黄道相交处在二交之始,强名曰罗;交之中,强名曰计都。自交初至于交中,月在黄道外,名曰阳历,乃背罗向计之处也;自交中至于交初,月在黄道内,名曰阴历,乃背计向罗之处也。[38]

同书中亦详载月孛及紫气的行躔,称:

夫月孛者,是从月之盈缩而求,盈缩一转该二十七日五十五分四十六秒,月行三百六十八度三十七分四秒半,孛行三度一十一分四十秒半,以黄道周天之度并孛行数,即月行处也,大约六十二年而七周天,太阴最迟之处与其同夫紫显者,起于闰法,约二十八年而周天也,《授时历》以一十日八十七分五十三秒八十四毫为岁之闰,紫气则一岁行一十三度五分四秒六十毫八十芒,两数比之,乃加二之算,二十八年十闰,紫气周行十二宫,亦加二之算也。[39]

若以现代的天文术语表示,此书中即定义月孛为月球绕地椭圆轨道的远地点(月行最迟之处),显然此时中国四余中的月孛已将原先印度传来的计都取而代之了。

至于紫气一曜,历家多以为与闰余相关,因约二十八年有十闰,故定义紫气每二十八日行一度,亦即每二十八年行一周天。由于紫气为四余中唯一无天文学上具体相应意义者,故后世亦有学者提出其他附会的解释,如清初的天算家游艺,虽其本身精于西法,但仍无法跳脱传统,完全屏弃紫气,尝称:“紫气者,元算生于闰余,或为土、木二星相会之所,或古人以此纪直年耳,故二十八年月之闰余而生气一周,皆是交食之积算也。”[40]清初另一位会通中西的天算家王锡阐(1628—1682),则试图赋予紫气较具天文意义的内涵,称:

四余皆缘日月躔离而生,实无星象可指,或言气为月华、孛为彗孛者,妄也!近世有论天无紫气者,支分缕析,反覆十有余条,辨则辨矣,然气失手闰,本非无因,但年远数盈,苟不探本穷源,未易修改,况合气与朔而成闰,是以有气不可无朔,术家弃朔而存气,端绪已失,故纠纷而不可理。余向推阳朔一行,为修改紫气之根,而草野无制作之权,未敢轻以问世。[41]

王锡阐在其《历法表》一书中,亦列有《四余立成》、《四余交宫》及《四余捷法立成》等内容,并以传统的均匀运动推其行度[42]。虽然中国传统均视四余为常隐不见的星体,但却以为在特殊的情形下,亦可如七政一般可以测得。如称罗、计因遮掩日、月光线以成蚀象,故在交食时即为可测。而紫气在“王者德至于天”时,亦可能视见,此即所谓的景星或称德星,其状如半月,通常生于晦朔,以”助月为明”。又,当有妖孽出时,古人认为月孛亦可能视见,其星为彗星之属,但却光芒四出,与一般光芒偏扫的彗星不同,见则必凶,如《春秋》中“孛见大辰”,或“孛入北斗”之类的记载即属此。[43]

邢云路在其《古今律历考》一书中,即曾具体地讨论如何从两次紫气(或月孛)出现的位置及时间,验证其周天之数是否正确,其文曰:

炁生于十闰,月生于月迟,古有此说,然二皆隐曜。孛星间见于史乘,则宜取古一孛,见宿度日时刻,距今一孛,见宿度日时刻,用距积年月日时刻,以月孛周天之数而一,或可得也。至于紫炁,则古来所见者少,亦须候其前后两见,依求月孛术步之亦得,然所见既少,俟见而测知何时,姑立法可也。[44]

但由于邢云路以紫气与月勃两曜极为罕见,故其说仍只停留在理论的层次,而未曾付诸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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