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占学上,荧惑守心被视为对最高统治阶层极为不利的天象。本节即以其中逆行守心的部分为个案,尝试探讨我国古代星占占辞随时代演变的模式。
表三中整理出《唐开元占经》等书录引各术家有关荧惑逆行守心的占辞。[42]其中“石氏”指的是战国魏石申夫,郗萌为东汉和、安两帝间人[43],而陈卓与韩杨则均为晋太史令[44]。
表三 有关“荧惑逆行守心”的各家占辞
至于《黄帝占》及《海中占》的作者,时代均不详。经查各史所收录的典籍,发现《汉书·艺文志》录有《海中星占验》《海中五星经杂事》《海中五星顺逆》以及《黄帝、杂子气》《黄帝阴阳》《黄帝诸子论阴阳》等书[45];《隋书·经籍志》中亦录有《海中星占》《海中仙人占灾祥书》以及《黄帝五星占》《黄帝阴阳遁甲》等[46]。由于历代含“黄帝”或“海中”字眼的不同名星占书不少,故它们或分属术数学中的两支派别。其起源虽有可能在西汉或之前,唯其占辞的内容应是随时代而陆续有所增删或修改的。
经比较各家对荧惑逆行守心的占辞后,发现郗萌、陈卓与韩杨三人的内容均较为具体,以为此一天象为旱灾、火灾或地震的征兆。笔者怀疑这些占辞应是参考先前天变发生后的时事而新添入的。因文献中第一次记载荧惑逆行守心的事件是在汉安帝永初元年五月,而当年有十八郡国地震[47],且有八郡国出现严重旱灾,因而分遣议郎请雨[48]。翌年四月,则发生汉阳大火,烧死三千五百余人。[49]这些事件恰与前引占辞中所说的旱灾、火灾、地震等事相合。[50](www.xing528.com)
至于《海中占》中所称的“王者宫中乱,臣下有谋易立天子者,权在宗家得势大臣”文句,则恰与安帝初立时的政局暗合。因殇帝崩时,邓太后与其兄骘等定策立安帝。司空周章以众心不附,遂密谋诛车骑将军邓骘兄弟及秉政的中常侍郑众、蔡伦,并欲废太后及安帝,改立平原王胜,结果事觉自杀。[51]故此一占例很可能亦是参考永初元年荧惑逆行守心发生后的时事而新增入的。[52]
现存的《星经》中有云:“心宿……火星守,地动,守二十日,臣谋主,色黑,主崩之像。”[53]显然亦与前述各家的占辞同出一源。此书原本题甘公、石申(夫)著。甘、石二人虽均为战国时人,但此本应为后人附益改纂的。[54]又《魏书·天象志》中所称的”凡五星守心,皆为宫中乱贼,群下有谋立天子者。”[55]亦很可能是受相同的影响。
荧惑守心原本被视为一应由君主或大臣承受的凶兆,且君主的责任尤重。但后世的星家却试图为君主卸责,将荧惑之灾仅归咎于大臣,如在清康熙初年薛凤祚(1600—1680)所编的《历学会通·贤相通占》中即云:
一,心宿西星,二为天王正位,中天子,前太子,后庶子……火留,天子明,大臣诛……(心大星),火留守,谏臣诛,贤良死,奸佞幸,天子孤,黎元苦。[56]
在此占辞中,荧惑留守心宿的征兆竟然已变成“天子明,大臣诛”。因唐以后的各次“荧惑守心”记载中,星家均未将其与皇帝崩殂事相关联(见表1),故占辞中仅由大臣当灾的转变或有可能早在唐时即已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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