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木斋《问津四雅·问津》

[内蒙古]冯传友

《卢木斋文存》和《慎始基斋琐谈》，分别列入《问津》第1卷第9期和第10期，印行于2013年9月和10月。

我最早是从藏书家辞典里知道卢木斋的。自从小学五年级在老师帮助下得到第一部《新华字典》，我对字词典的喜爱可以说达到了痴迷程度。小学六年级时进城以后，一次随母亲去看望远在青山区的表叔，在他的桌子上发现一部有点破旧的《四角号码新词典》，我爱不释手，坐在那里就读了起来。该回家了，我还是不管不顾地看，母亲喊了几次都不理。表叔说，你喜欢就送你吧，我每天上班干活，也用不着。这是我拥有的第一部词典。工作以后，购买工具书成了我买书的大项，藏书家辞典自然也在其中，至今已有数部。

陕西人民出版社1991年10月出版的《历代藏书家辞典》，我是在其问世三年后买到的，其69页收有“卢靖”词条，下面紧跟着是其弟“卢弼”。从这里，我知道了这哥俩的简单情况，最主要的是知道了卢靖捐建南开大学图书馆的事迹。

同济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历代藏书家辞典》，时间要早于陕西版6个月，我却是在2001年才从江苏书友处得到。同济版比陕西版略详，说卢靖“主张废科举、兴学校”，“创立师范、法政、农工商矿、美术、水产等学堂”，“先后创建河北丰润地方书院图书馆两所，保定省城图书馆一所，天津图书馆两所，南开大学木斋图书馆一所，北京私立图书馆一所，并捐银数万两和私人藏书十余万卷”。这些内容，除了南开大学木斋图书馆外，陕西版均无记载。

2005年12月，李玉安、黄正雨编著的《中国藏书家通典》由香港中国国际文化出版社出版。这是一部厚达千余页、字数过百万的大部头辞典，内容自然比上两部为细。比如关于南开大学图书馆的记述，说卢靖“1927年捐款10万元兴建南开大学图书馆，并以73岁高龄亲临工地督看。又捐出‘知止楼’私人藏书6万卷作新馆藏书基础。南开大学为纪念他的贡献，命名为‘木斋图书馆’，并在1928年落成”。

后来，我又买到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年1月出版的《中国私家藏书》（上下册）。该书没有单独介绍卢靖藏书，却介绍了其弟卢弼藏书，提到卢弼居津后，因生活所迫典卖所藏图书，最后一批售于北京大学图书馆。这段记载引起我的关注，因为这藏书的出售竟与胡适有关。该书说：“最后一次，将其珍藏二十余年，并经亲手批校的《三国志》《水经注》及各类参考书各数十部，还有善本书籍数百种，全部售与北京大学图书馆。其时，胡适正在北大，想搜求不同版本的《水经注》，卢弼这批藏书适逢其需。同时，卢氏也不愿意将他苦心搜集的这批图书售归书贾，散佚各处，于是售给了北京大学图书馆。”(www.xing528.com)

2014年1月，我同时收到问津书院寄赠的《卢木斋文存》和《慎始基斋琐谈》，真是大喜。

《卢木斋文存》共三编：第一编为《卢木斋先生遗稿》，钱基博作序，金钺跋，卢弼后记；第二编为《木斋往来信札佚文》；第三编为《卢木斋先生事略》。首尾为卢靖嫡孙卢乐山序和编者罗容海跋。该书名目为《卢木斋文存》，因此并没收卢靖的专著，如《火器真诀释例》等。卢乐山先生在序中说：“祖父和那个时代的许多贤士大夫一样，重身体力行、经世致用，并不刻意著述。他一生做了很多实际工作，这些在《事略》中都能看出来，但留下的文字不多，有限的几本著作都是在算学方面，还是为了方便教学而留下来的。其他的则四处散落，踪迹难寻。”“从这个集子来看，祖父也并非不能撰述之人，所以料想除此之外，一定还有些文字尚待发掘整理。如果能够通过这个集子，引起大家对祖父和叔祖父（指卢弼——笔者注）的重视，发掘补充更多的材料，无疑是最值得期盼的事。”作为著名的藏书家，除了几部算学专著外，留下的遗文仅有薄薄一册，确实令人遗憾。虽然如此，也要感谢辑录者罗容海先生和《问津》的编者，否则就是这些，我们普通读者哪里见去？

《慎始基斋琐谈》正文分三部分：《关于卢靖》，收文17篇；《关于卢弼》，收文7篇，附录1篇；《综合研究》，收文8篇，附录2篇。前有卢乐山先生序，后有附录和《问津》编者杜鱼的编后记。编后记交代了该书的成因，知为卢靖、卢弼学术讨论会文章与部分已刊文章的汇编。

可以说，《慎始基斋琐谈》是我们目前了解卢靖、卢弼两位藏书家事迹最全面也最权威的资料。以首篇《官绅办学时代的代表人物卢木斋》一文为例，全文分八节：一、家庭和青少年时代。交代了卢木斋的出身和少年的学习情况。二、从经心学社到武备学堂。交代了卢靖撰著《火器真诀释例》的起因与过程，卢靖以此得到湖北巡抚彭祖贤的赏识，邀其到武昌经心学舍主讲算学，后又得直隶总督李鸿章委用，被安排到北洋武备学堂担任数学总教习。这期间他编写出了数部专著，包括《万象一元演式》《割圆术辑要》《叠微分补草》《求级数捷法》《代数补草》《微积溯源补草》《代数积拾级补草》等。这期间，卢氏兄弟还刻印了严复翻译的《天演论》，成为最早的通行版本。三、县官十四年。他在赞皇县剿匪，在丰润县疏浚河道，在各县兴办学堂，设立图书馆，开办学院，培养文士，这实实在在是功德无量的。四、投身维新变法运动。这节讲述卢靖如何学习新知识，探求新事物。他订阅报纸，支持办报，投身维新运动，发动家人捐赠支持务农会和《时务报》。这些行为放在今天也是超前的。五、执掌直隶、奉天提学使。这节讲述的内容，我以为是卢木斋人生辉煌的顶点。1905年袁世凯、张之洞等五六位总督、巡抚、将军，联名上奏请废科举一事，卢木斋在袁世凯面前“起了一定的催化作用”。他在提学使任上，重视普及教育、社会教育、实用教育、法政教育、国防教育等，而且取得了显著的收效。六、一位显赫的实业家。进入民国，他回到天津办实业，赚取了巨额财富，但他不仅仅将其用于个人享受，而是抽出大部分用于木斋教育基金，并立下遗嘱，所遗家财全部用于兴办教育。这和今天的一些企业家相比，真不知该作何感想？七、兴学建校，创办图书馆。这也是值得为卢木斋大书特书的。“卢木斋办学完全是独立承担的，为开办各项文教业提供经费，为实现开办木斋大学的愿望，便成立了‘木斋教育基金’。另外还在木斋学校建立助学金、奖学金制度，贫困学生可申请助学金或者免费入学；对优秀学生给予奖学金或发给有关奖品，此外学校的教职工子弟可免费入学。”与此同时，开办图书馆更是他上心的大事，不仅捐资捐书兴建南开大学图书馆，而且在北京筹办了一所供社会大众利用的“私立木斋图书馆”。八、近代著名藏书家。这节的内容多数藏书家辞典有介绍，只是没有该文详细。

通过以上的介绍，我们大体可以看出该书对我们了解卢靖卢弼兄弟是多么地不可多得，是多么地值得仔细阅读、认真思考。读罢该书，我想，今天的我们，该如何对待财富？如何对待藏书？我们真的还不如一位百年前的老人么？本地图书馆有位著名作家捐赠图书专柜，我去看过了。都是些什么书？除了普通杂志、单位发的干部读物之类，没有一本传统的经典或外国的名著。当然也不都是这样，我的中学老师、1949年前即发表作品的作家秦新民先生，前不久委托我联系，把他的藏书全部捐给图书馆，虽然数量不多，大约千余册，却大多是先生几十年积攒的可读、可藏的精品。面对这样的捐赠，我们才能肃然起敬！

2017年12月17日上午写至一半，中午和冬生、胡海老师小聚大喝后，下午6时续写至晚8时，边写边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