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康、雍、乾时期,随着成都城市商业的繁荣,城市娱乐业也兴旺起来。其中最有代表性的要数戏曲的兴盛。
明末清初,四川戏曲虽受战乱影响,演出活动很少,但并未完全绝迹。顺治十六年(1659),张献忠部将高承恩、杨国明嘉定会合,置酒盛宴,“兼奏女乐演传奇,以侑酒”。当时演戏已作为酬神的必要内容,“川主祠前卖戏声,乱敲画鼓动荒城”。康熙癸巳科进士向日贞,少年时曾“为人诓去,诱入梨园学戏”。乾隆间,南北各地声腔纷纷传入四川,王利器辑录《元明清三代禁毁小说戏曲史料》载:“……昆腔之外,有石碑腔、秦腔、弋阳腔、楚腔等项,江、广、闽、浙、四川、云、贵等省,皆所盛行。”当时演出内容,除元代杂剧外,一些文人学士参与创作。著名戏曲家杨潮观,多才多艺,“尤工戏曲,通音律,编成杂剧三十二种”。“取古今可观感事制乐府付梨园歌舞”。有四桂先生,“性喜丝竹,不能寂居。又工乐府小令,家有数童,皆教之歌舞”。外省著名演员,云集成都,艺坛群星灿烂,新人辈出,甘肃名伶张银花,“工弦索……亦习秦腔”,乾隆三十六年(1771)随其班主咸阳张某来成都演出,“以其地人众,可渔利”。江苏吴县邹在中,“侨居成都,善昆曲”。
昆曲或曰昆腔,原为江苏地方剧种,大约在清初南北各省移民大量迁川的时候即已传入四川;清代前期,已成为四川戏曲中的重要声腔。由于昆腔唱词骈丽典雅,内容多取材于乐府、杂剧,以檀板合拍,丝竹伴奏,抑扬顿挫,悠扬婉转,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尤为士大夫阶层欣赏,尊为雅部,如乾隆时四川著名文学家李调元自置小梨园一部,“因就家僮数人,教之歌舞。每逢出游山水,即携之同游”。小梨园主要演唱昆腔杂剧,吴县邹在中侨居成都,善昆曲,调元即延聘到家请他教授昆腔。每逢冬季,调元即“围炉课曲,听教师演昆腔杂折,以为消遣”。小梨园还排演过《红梅传奇》《十五贯》等优秀杂剧。
与昆腔差不多同时传入四川的秦腔、弋阳腔等,“曲文俚质”,多取山歌、俗调声腔,“虽妇孺亦能解”。时人称之为花部,多为民间喜好,比之于“极谐于律”,但又使一般观众“茫然不知所谓”的雅部昆腔来,其市场要广阔得多。
昆曲虽受到花部声腔挑战,但由于它有着别的声腔无法取代的优点,因而在四川戏曲艺术中仍有较高地位,“梨园共尚吴音”;在文化素质较高的人中,更具有特殊的魅力。道光间,成都剧部昆曲最盛,士大夫闲暇“多为丝竹之会”。成都著名昆曲演员曲玉凤,被公认为“昆部旦色第一”,她唱腔优美动听,声情并茂。其妹美艳绝色,为督府一幕僚纳为偏房,生一女,年十三,能度曲,擅长表演古典杂剧。演出《绣襦记》《浣纱记》《紫钗记》等名剧时,声腔曲折韵逗,引吭转声,高唱低吟,清柔无比,闻者叹绝,技艺可与其姑母媲美,一时名噪锦里。稍长,家道零落,常常出入官宦名门聚会,作精湛表演。著名昆曲乐师崔荆南,华阳县人,道光丁未(1847)进士,选庶吉士。荆南善解音律,演奏昆曲箫笛,极富特色。少年时已列名词林曲苑,顾影自喜,踌躇满志。成都每开曲会,无小崔之笛不乐。此外,昆曲乐师中,还有擅长击鼓的蒋八。他的精湛鼓点,给观众留下了美好的印象。[15]
当时的曲会,大多在官宦贵胄官邸私宅举行,谓之堂会。每次演出,大府首县毕集,幕僚清客如云,江南籍官员往往携带眷属赴会。女眷中,不少人熟悉声乐,演出时,还跻身乐队,敲击檀槽、丁宁或吹奏箫管,场面十分热烈。咸丰间,李蓝义军横行全川,士大夫惶惶不可终日,无暇顾及声色之乐;加之秦腔、弋阳腔、徽调深入民间,为广大群众偏爱,昆曲暂告衰歇。
清同治六年(1867),两江总督吴棠调任四川总督。吴棠通解音律,尤精昆曲。在江淮任上时,就招致昆班,教习技艺,常令举办大型曲会演出。来川任职后,苦于川省无昆班可供消遣,不久在苏州招募昆班名伶十余人来成都,名其班日“舒颐”。每日午后公事毕,即招舒颐班入署演剧,在署内习静园与二三幕友吹笛度曲。他考虑到舒颐班曲高和寡,担心日后难以自给,遂集资购置良田百亩,作为养生之资。并将成都江南会馆拨给舒颐班,作为剧班常住地。迨吴棠光绪初死后,舒颐班在官民中已渐有知音。除昆曲外,舒颐班还善摆灯,最宜卜夜,变幻莫测,不可名状。每逢冠盖云集,必招之献技。由于食住均有常资,直至民国改元后,舒颐班诸伶始告星散。(www.xing528.com)
其他剧部声腔对成都戏剧影响也很大,本地演员中才艺出众者亦不少,成都金堂人魏长生,排行三,专攻秦腔花旦,乾隆三十九年(1774)上京演出,“名动京师”,“凡王公贵胄以至词垣粉署,无不倾掷缠头数千百,一时不得识魏三者,无以为人”。其他名伶还有万县彭庆莲、成都杨芝桂、达州杨五儿、叙州张莲官、邛州曹文达、巴县马九儿、绵州于三元、王升官等。魏长生的弟子刘玉郎、陈银官、蒋四儿等,亦成为梆子花旦名角。伶人组织班部,作为演出单位,较为有名的班部有:“庆华班”“金贵班”“双庆部”,稍后有“玉泰班”“舒颐部”“上升班”。
众多的戏曲班部,首先是供驻省城各级军政官僚纵情享受,“一般民间扮演戏剧,原以藉谋生计,地方官偶遇年节,雇觅外间戏班演唱”,督署内“自养戏班”,“教演优人及宴会酒食之费,并不自出己资,多系首县承办,首县复敛之于各州县,率皆股小民之脂膏,供大吏之娱乐”。
其次,为适应众多本地人口和外省客商的娱乐需求,成都戏曲班部亦集各省地方戏之长,兼收并蓄,形式多样,昆高胡弹灯各展其长,加之剧目丰富,多姿多彩,深受群众欢迎。时锦城竹枝词说:“见说高腔有苟莲,万头攒看万家传;生夸彭四旦双彩,可惜斯文张四贤。”民间年节,迎神、报赛、宴会、酬宾,均有演出活动。描述玉泰班二月沿街演出的“春台戏”说:“玉泰班中薛打鼓,滚珠洒豆妙难言;少年健羡多花点,学问元宵打十番。戏演春台总喜欢,沿街妇女两旁观;蝶鬟鸦鬓楼檐下,便益优人高处看。”成都演戏开场,一般不限时间,但演出内容精彩,观众情绪高昂。唯独陕西会馆规矩甚严,约定放纸爆为节,一、二、三爆后不开场下次即不再招雇此班。“庆云庵北鼓楼东,会府层台贺祝同;看戏小民忘帝力,只观歌舞扬天风。戏班最怕陕西馆,纸爆三声要出台;算学京都戏园子,迎台吹罢两通来。”成都年节盛行“社火”戏,情景动人,热闹非凡。“迎晖门内土牛过,旌旆飞扬笑语和;人似山来春似海,高妆女戏踏空过。”
客籍会馆是经常演戏的场所,各省客商习俗爱好不同,大多偏爱本省地方戏。成都陕西会馆最多,馆内秦腔梆子最叫座,生活情调浓郁的四川灯戏也颇受欢迎:会馆虽多数陕西,秦腔梆子响高低;观场人多坐板凳,炮响酬神散一齐。过罢元宵尚唱灯,胡琴拉得是淫声;《回门》《送妹》皆堪赏,一折《广东人上京》。[16]
戏曲之外,成都娱乐业尚有评书、洋琴、杂技、莲花落,六对山人《锦城竹枝词》说:“清唱洋琴赛出名,新年杂耍遍蓉城。淮书(即评书)一阵莲花落,都爱廖儿哭五更”。都市生活在各种娱乐文化点缀下更显示出她的繁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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