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两宋时期,成都在城市建设中的一个新的趋向,就是随着游赏习俗的盛行,大规模恢复兴建的名胜古迹、祠庙寺观、池苑园林。这类建设,充分体现了古蜀文化与隋、唐、五代、两宋市民时尚喜好的良好结合,是这一时期成都民俗文化的重要表现。笔者择要介绍如下。
(一)武担山、石镜与五丁担
有关成都城西北武担山、石镜和五丁担的传说,均见于《华阳国志·蜀志》:“武都有一丈夫,化为美女,蜀王(开明)纳以为妃,因不习水土而死。蜀因遣五丁往武都担土,为妃作冢。”又云:“盖地数亩,高七丈,上有石镜。”又据罗泌《路史》载:“梁武陵王萧纪曾发掘得玉石棺,中有美女如生,掩之而建寺其上。”可见武担山自南北朝梁武陵王萧纪时(552)已建造寺庙(武担山寺,亦名咒土寺),成为成都名胜。因山为长形,东西走向,中凹而东西凸出,亦名东台、西台。
唐宋时代,为成都游赏胜地。盛唐才子王勃于总章二年(669)五月(癸卯)自长安游蜀,有《晚秋游武担山寺序》曰:
如武担灵岳,开明故地,蜀夫人之葬迹,任文公之死所。冈峦隐隐,化为阇崛之峰。松柏苍苍,即入祈园之树。引星垣于杏嶂,下布金沙棲日。观于长崖,徬临石镜。瑶台玉瓮,尚控霞宫宝刹。香坛犹分仙阙,雕龙接映台疑。梦渚之云壁,题相晖殿。写长门之月,美人虹影。下缀虬幡,少女风吟。遥喧凤铎,群公以玉津丰暇,傃林壑而延情。……
王勃在初夏入蜀,晚秋畅游了武担山及其武担山寺,寄思古之幽情,写下了这篇文思绵远的序,对蜀中历史人物、山川景物、名胜古迹,浮想联翩,有言不尽意之感。唐人段文昌有《题五担寺西台诗》:“秋天入镜空,楼阁尽玲珑。水暗玉霞外,山明落照中。鸟行看渐远,松韵听难穷。今日登临意,多欢语笑同。”宋人陆游亦有“东台西台雪正晴”之句。
石镜在武担山西台院署雪轩中,又名蜀镜。北宋乐史在《太平寰宇记》说:石镜“厚五寸,径五尺,莹澈可鉴。”唐代诗人杜甫《石镜》诗描绘石镜平坦圆滑。比之为月轮。薛涛诗比之为妆镜。此石半埋土中,外露部分,形圆光洁,古人误为石镜,加以传扬。经后人发掘,实际上是一长鼓形的大石。[5]
与五担山有关的古迹还有五丁担,系两巨石。据《华阳国志·蜀志》记载,是五丁担土之担。两石中,一在五担山,一在城北毗桥。武担石,据说早毁于公孙述时。毗桥石,据乐史说,北宋尚存。
(二)石笋
石笋初见于《华阳国志·蜀志》记载,近人考证为开明时代蜀王墓上物,长三丈,重千钧。唐杜甫《石笋行》:“君不见,益州城西门,陌上石笋双高蹲。古来相传是海眼,苔藓食尽波涛痕。雨多往往的瑟瑟,此事恍惚难明论。恐是惜时卿相墓,立石为表今仍存。(自注云:高丈余)”五代时杜光庭《石笋记》谓“高丈余,围八九尺”。陆游《老学庵笔记》卷五也曾提到石笋:“成都石笋,其状与笋不类,乃累叠数石成之。”元费著《蜀名画记》中谓孟昶应荆南高氏(当为高从海或高保融)之请,命画师画双石笋相赠。元以后,石笋不见于记载。成都石笋街(今成都市老西门外)即古石笋所在地。
石笋为古蜀遗物。据学者考证,在蜀族势力所及的地区,均曾发现石笋。成都地区原本无石,巨石系由蜀族搬运而来。蜀族到处树立石笋,不辞辛苦,可能是一种图腾崇拜或原始礼俗。[6]
(三)天涯石、地角石
据宋人朱秉器《漫记》谓,天涯石在“蜀城东隅,高二丈,厚仅半尺,瘗根土中,曳之皆摇摇可引,撼之则根不可穷。地角石在罗城内西北角,高三尺余,抵御王均攻城,为守城者所坏(当时之炮即发石机,毁石作炮弹),今不复存矣”。张世南《游宦纪闻》说:“在成都闻有天涯石、地角石。暇时及阅图书,乃知天涯石在中兴寺。又有天涯石,在大东门,对昭觉院,高六七尺,有庙,在市人汤家园。地角石旧有庙,在罗城西北角;王均之乱,为守城者所坏,今不存矣。”张世南所记,依据充分,考证精当。明代嘉靖《四川总志·古迹》和天启《成都府志·古迹》仅记有“天涯石”之名,均称在“府治东”(成都府署,在正府街)。此石今存于天涯石北街80号院内。(www.xing528.com)
(四)支机石
此石传说肇端于《博物志》,形成于唐代。故事说张骞奉命探求黄河源头,得见织女星。织女赠支机石与张骞,张骞则将支机石转赠于严君平。杜甫《有感》诗说:“乘槎断消息,无处觅张骞。”岑参《卜肆》诗说:“君平曾卖卜,卜肆著已久。至今杖头钱,时时地上有。不知支机石,还在人间否?”严君平得石根据何在?赵磷《因话录》说:“今成都严真观有一石,俗呼为支机石,皆目云,当时君平留之。”宋祁《成都》诗也写道:“云藏海客星间石”,自注说:“成都有一石,人传严君平所辨星石,今在严真观。”又一说否定严真观巨石为支机石,而认定昭陵垫尸床小石为支机石。朱秉器《漫记》说:“元丰末,有人以昭陵玉匣《兰亭》与支机石赍入京师……支机石方二寸,不圆,微剜……余在成都见西城石犀寺后严真观故址废圃墙隅有石,粗如沙砾,高六七尺许,围如柱础。蜀人相传为支机石,尤可笑也。”[7]可见唐宋时期,成都所谓支机石有大小不同的二物。[8]
(五)文翁石室与周公礼殿
西汉文翁所建学校,以石为屋,故后人称之为石室,又名玉堂。东汉灵帝中平间(184-189),学校失火焚毁,独存石室。献帝兴平元年(194),蜀郡太守高眹重修石室,并筑礼堂以祀周公,这是周公礼殿的肇始。公孙述据蜀时(25-26)立太学,东汉时恢复郡学,刘焉为益州牧时升郡学为州学,另建郡学于流江(今名锦江)南岸。于是成都有州、郡两学。钟会灭蜀时,用隶书在周公礼殿题字,颂扬文翁、高眹盛德,此字在南宋时犹存。
文翁石室和周公礼殿在隋、唐、五代、两宋时既是成都重要文化教育机关,又是重要名胜古迹。唐人卢照邻盛赞成都文翁石室为“岷山稷下亭”,就文翁石室历代以来始终作为成都文化、教育中心而言,的确起了“稷下学”的作用。北宋时,石室已是古柏森森,庭院俨然。苏轼《送家安国教授成都》诗说:“苍苔高眹室,古柏文翁庭。”
后蜀时,石室改称太学。周公礼殿为木质建筑,低檐方柱,柱上小下大,为汉代建筑款式(此殿至元代毁圮,后重建)。隋代以前,殿中供奉周公,至唐初改祀孔子,礼殿更名大成殿,有晋、唐壁画。后蜀又建石经室,自广政七年(944)至十四年(951)刻石千余块,共刻儒经十种,立于太学内。后人称这些石经为“广政石经”。
(六)司马相如宅与琴台
历代盛称之琴台,即司马相如与卓文君居住之地,六朝至唐宋均为成都名胜,宋以后虽然荒芜不存,但其方位犹可寻觅。陈寿《益部耆旧传》说:“(相如)宅在少城中笮桥下百步许。”王褒《益州记》说:“司马相如宅在州笮桥北百步许。”李膺《益州记》说:“市桥西二百步得相如旧宅,今海安寺南有琴台故墟。”这足以证明,司马相如宅在市桥西、笮桥北,确切位置在今通惠门之东南,系金水河上金花桥一带。汉代成都城市狭小,相如故宅实处少城之外。此地在二江交汇处,北望城郭,南瞩村野,实有山林隐逸情趣。
司马相如故宅在唐宋时期成为著名古迹,市民览胜之所,不少文人墨客登临凭吊,激发思古幽情,抒写感人诗篇。杜甫《琴台》一诗中,“酒肆人间世,琴台日暮云”等名句名闻遐迩。岑参《司马相如琴台》诗云:“相如琴台古,人去台亦空。台上寒萧条,至今多悲风。荒台汉时月,色与旧时同。”高適《同群公秋登琴台》诗云:“古迹使人感,琴台空寂寥。静然顾遗座,千载如昨朝。“宋祁《司马相如琴台》诗云:“故台千古恨,犹对旧家山。”田况《题琴台》诗云:“西汉文章世所知,相如闳丽冠当时。游人不赏凌云赋,只说琴台是旧基。”
(七)严君平与严真观
严君平,西汉临邛人,一说成都人、绵竹人。著名哲学家。本姓庄,因避汉明帝刘庄讳,改庄为严。成帝时,卜筮于成都、广汉,以此自养,劝人行善。他研究老庄哲学,著有《老子指归》等,今邛崃市有严君平墓,成都市有君平街。李膺《益州记》曰:“雁桥东有严君平卜处,土台高数丈。”祝穆《方舆胜览》云:“龟城水中出金雁,因谓之雁桥也。”《锦里耆旧传》云:“严君平宅,卜肆之井犹存,今为严真观。”《道教灵验记》曰:“成都卜肆,支机石,即海客携来,自天河所得,织女令问严君平者也。”唐宋时期,寻访严君平及其卜肆的诗人墨客仍然循迹而来。唐岑参《卜肆》诗:“君平曾卖卜,卜肆芜已久。至今杖头钱,时时地上有。不知支机石,还在人间否?”郑世翼《君平古诗》:“严平本高尚,远蹈古人风。卖卜成都市,流名大汉中。旧井改人世,寒泉久不通。”宋李光弼诗:“卜肆垂帘地,依然门径开。沉冥时已往,思慕客犹来。鸟啄虚檐坏,狐穿古井摧。空余支机石,岁岁长春苔。”历代凭吊不断,足见严君平的感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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