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没有见到杨敬年先生了。中秋节那天下午,我来到了杨先生的家。
和几年前相比,杨先生的变化非常明显,整个人显得很消瘦,身材似乎萎缩了不少。我问候过杨先生,说:“您还记得我吗?”杨先生说:“记得,你不是在传播学系吗?我的重孙女在一家传媒公司工作,和你们的专业很接近。”我问杨先生身体怎样,杨先生说:“倒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腿不行了,不能站起来迎接你,很抱歉。”我坐在杨先生的旁边,紧紧握着杨先生的手说:“您千万不要客气。”杨先生说:“我的眼睛也不行了,不能读书写字了。”我说:“是白内障吗?”前几年听杨先生讲,他的眼睛得了白内障,因为年纪太大,已经不能手术了,只好把要读的书和资料用复印机放大,勉强还可以看一些东西。杨先生说:“不是,是眼底黄斑病,没有办法医治。我现在只能看到你衣服的颜色,但看不清你的模样了。”我说:“您也该休息休息了,您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杨先生说:“我这辈子很知足,本来是穷人家的孩子,却在牛津大学得了博士学位;五十岁的时候,被打成右派,八十岁的时候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一直工作到九十多岁,说起来也算是奇迹了。但现在不能看书写字,什么也做不了,感到时间过得非常慢,但也没有办法。好在我还能听见人说话,对外边的事情还能了解一些。再就是请张姐(护工)给我读一些文章。”
《人性谈》书影
我拿出新出版的《马蹄湖边忆旧游》对杨先生说:“这是我写南开人和事的一本小册子,其中有两篇写到您,请您指教。”杨先生很高兴地说:“太好了,回头请张姐给我读一下。”杨先生问我:“我的那本《人性谈》第二版你有了吗?”我说还没有,杨先生说:“那好,我送你一本。”又说:“孟宪刚写我的那本《天地智者》你有吗?”我回答说也没有,杨先生让张姐到书房各拿了一本送给我,说:“你做个参考吧。”我非常感谢,本想请杨先生在书上签名或题几个字,但一想到杨先生的眼睛,我便把话咽了回去。不能再给一位一百零六岁高龄的老先生提任何要求了。只要杨先生能够平静地生活着,就是对晚辈最大的安慰。
杨先生还关切地问:“现在传播学系学生的就业怎么样?”我回答说还不错,因为新闻传播的需求量比较大。杨先生又问:“你们的博士点建起来了吗?”我说还没有,但在中文系的“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下设了一个“现代中国文学与传播”的方向,今年已经招生了。杨先生说,那就好,一点一点来,传播学的前景是很好的。
虽然足不出户,但杨先生依然关心着国家大事。他说,最近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得非常好,从国家层面上来说,就是要做到“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从社会层面来说,就是要做到“自由、平等、公正、法治”,从个人层面来说,就是要做到“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这几个方面都做好了,社会就会取得明显的进步。杨先生还说,最近中央加大了反腐的力度,这是非常必要的,很得人心,说明习近平为总书记的党中央领导集体坚强有力。反腐最根本的还是要把制度建设好,要靠制度管人。我在《人性谈》中的一个主要观点就是政治关系的核心是权力分配问题,经济关系的核心是收入分配问题,这两个问题都要靠制度来解决。”(www.xing528.com)
杨先生还说:“我最近消磨时光的方式就是背诵古文,前些日子背了《岳阳楼记》《滕王阁序》《师说》《原毁》《进学解》等,都是小时候我外祖父教的,我还记得一百多首唐诗、宋词,也想多背诵,一是温习,二是锻炼大脑,但主要还是消磨时光,不然就太无聊了。”
眼看一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我怕打扰杨先生的休息,只好对杨先生说:“杨先生,请您多保重,我再来看您。”杨先生说:“好,好!希望你常来。”
按照通常的说法,一百零八岁为“茶寿”,衷心期盼着杨先生创造生命的奇迹,迎接茶寿的到来。
2014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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