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辽阳行省女真人分布调查

蒙古汗国灭亡东夏国后，将朝鲜半岛东北部纳入自己的统辖范围，其势力远及今朝鲜江原道的中部铁岭一线。元世祖建立辽阳行省之后，这里隶属辽阳行省开元路统辖，仍然是女真人的聚居区。朝鲜史籍《新增东国舆地胜览》《大东地志》《高丽史》《龙飞御天歌》以及《朝鲜王朝实录》对这一区域女真人的分布状况多有记载，由南至北具体如下：

登州及双城地区。高丽称登州为安边。登州位于今天朝鲜江原道北部的安边地区，双城位于今朝鲜咸镜南道永兴及其周围地区。至元元年（1264），忽必烈下令：“禁登州、和州（即双城，亦即永兴）等处女直人入高丽界剽掠”^[73]，而登州、和州以北的地区属双城总管府所领，所以元廷称双城为“高丽、女直界首”^[74]，由此可知双城总管府的统辖区域包括安边和永兴在内，主要是女真人的居住区。

定州一带，位于今朝鲜咸镜南道定平地区。定州“东至海岸三十里，南至永兴府界四十五里，西至平安道宁远郡界一百二十五里，北至咸兴府界二十里”^[75]。高丽靖宗七年（1041），高丽经由定平筑长城以防女真。高丽诗人郑梦周曾云：“定州重九登高处，依旧黄花照眼明。浦溆南连宣德镇，峰峦北倚女真城。”^[76]定州一带与女真聚居处曷懒甸相毗邻，金代为曷懒路所辖，中经东夏国至元末明初，一直以来就是女真人的居住区。

合兰地区（又称合懒、哈兰），《高丽史节要》中称“哈剌”^[77]，高丽名合兰为咸州。其地位于今朝鲜咸境南道咸兴及其周边地区。《新增东国舆地胜览》卷四十八“咸兴府”条载：“本高句丽旧地，久为女真所据。高丽睿宗二年（1107），命尹瓘等击逐女真。三年，置咸州大都督府，筑城，徙南界丁户一千九百四十八以实之。四年撤城，以其地还女真，后没于元，称哈兰府，隶于双城。”^[78]《研经斋全集》一书载：“元哈兰府，明清咸州，旧为女真所据。”^[79]李算《弘斋全书》亦称：“元哈兰之府，尽据形胜，女真双介之岩。”^[80]《高丽史》记载，女真人海阳达鲁花赤金方卦娶李善来之女，生三善、三介，两人于元末“诱致女真，大肆侵略（高丽），遂陷咸州”^[81]。《龙飞御天歌》载女真首领“哈兰都达鲁花赤奚滩诃郎哈”^[82]即《朝鲜王朝实录》所载“哈兰千户朱蹯失马”^[83]。说明直至元末，合兰地区依然为女真所有，有女真人在此居住。

洪宽，又作洪肯、洪鲜、红肯、忽面，高丽名雄州。位于今朝鲜咸镜南道洪原。高丽恭愍王十三年（1364）正月，“女真三善，三介等，寇忽面、三撒”^[84]。女真曾与高丽军在忽面附近鞑靼洞等地发生激战，一度迫使高丽还屯定州。《龙飞御天歌》载女真首领“洪肯猛安括儿牙兀难”^[85]即《朝鲜王朝实录》所载“洪肯千户王兀难”^[86]。说明此地女真人势力较强。

叁散，又称三撒，高丽名英州。其地位于今朝鲜咸境南道的北青。《高丽史节要》载：“双城三撒，元是小邦之境，先臣忠宪王时，赵晖、卓青等，犯罪惧诛，诱致女真。”^[87]李朝郑元容在《经山集》曾作诗记同一事：“纳哈（元丞相纳哈出）万骑渡江来，叁散诸郡恣踏蹴。……贼（赵晖、卓青等）介乘虚引女真，咸和溃陷肆剽掠。”^[88]表明早在高丽忠宪王时期，就有女真人被诏诱至双城。如前所述，元末，女真人三善，三介等，曾入寇三撒之地。《研经斋全集》称：“肃慎氏故城，在朝鲜北青府东三十五里，……为女真所据，高丽逐女真为郡，元夺置三撒镇。朝鲜置青州牧，后改北青都护府。”^[89]说明历史上女真人聚居区青州曾一度为高丽所据，但时间不长，便又重为元所有，归于元后被称为三撒。同书亦载，高丽高宗四十五年（1258），“今南关咸兴以南诸州县也，是皆新罗旧境。而女真方据咸兴以北，布漫于三撒、曷懒之甸，故双城所统止于是也”^[90]，足见1258年元朝初设双城总管府之时，女真人就已遍布于三撒及其以南的曷懒甸地区。《高丽史·李豆兰传》载：“李豆兰，初名豆兰帖木儿，女直金牌千户阿罗不花之子，袭世职为千户。恭愍时，豆兰遣其百户甫介，以一百户来投，仍居北青州，事我。”^[91]《龙飞御天歌》亦有“叁散猛安古论豆兰帖木儿”^[92]之语。女真千户李豆兰曾于元末率百余户投附到朝鲜李朝太祖李成桂麾下，入明后，朝鲜仍将他们安置在原居住地北青。《朝鲜王朝实录》载，明永乐二年（1404），李朝遣使入明，请求明朝将朝鲜半岛北部等十一处女真人地区划归高丽管辖，当时提出的理由为，“参散千户李亦里不花等一十处人员，虽系女直人民，来居本国地面年代已久”^[93]。可知北青一带久为女真所据，直到明初依旧是女真人的活动区域。

阿沙，位于今朝鲜咸境南道的利原。明朝于永乐年间经略故元铁岭以北的领土，李朝太宗四年（明成宗永乐二年，1404）四月，明朝派辽东千户王可仁（王修）持敕谕至李氏朝鲜铁岭北部十一处女真，其中就包括“阿沙千户朱引忽”^[94]。《龙飞御天歌》亦称“阿沙猛安朱胡引答忽”^[95]，女真在此地设有千户所，说明阿沙地区当为女真人的聚居区。

秃鲁兀，今朝鲜端川，高丽名端州。其地东至吉城县界六十六里，南至利城县界三十七里，西至同县界四十五里，至甲山府界一百八十里，北至野人地界一百七十里^[96]。《龙飞御天歌》载“秃鲁兀猛安夹温不花”^[97]。夹温为女真姓，汉姓为佟，即《朝鲜王朝实录》所载的“秃鲁兀千户佟参哈、佟阿芦”^[98]。《高丽史》中亦称秃鲁兀为女真人居所，高丽中后期，“时吏民逋入女真洪肯、三撒、秃鲁兀、海阳等地”^[99]，忠肃王曾派遣双城总管赵晖之孙赵暾，前往上述女真等地推刷高丽居民。明成宗永乐二年（1404），明廷敕谕李氏朝鲜铁岭北部的十一处女真人地区中就包括了秃鲁兀。

斡合，又称毛连苦、毛良苦、亏笼耳，于笼耳、本郎古。位于今朝鲜咸境北道南部镜城附近。据《新增东国舆地胜览》载：“本号亏笼耳，《辽东志》作木郎古，久为女真所据。高丽睿宗二年（1107），尹瓘逐女真城之称号未详，后没于元。恭愍王收复。”^[100]《大东地志》亦载其为女真旧地，后隶于元：“高句丽之后，渤海有之，置龙原府，女真称于笼耳，因为金地，后没于元。”^[101]《龙飞御天歌》载：“斡合，地名，在今镜城府南百二十里，其地有园石屹立，高可二百余丈，西有猛安川，东流过立石下，又北流入海，其俗谓石为斡合，故因为其地焉。”此书所载“斡合猛安奚滩薛列”^[102]，亦即《朝鲜王朝实录》所称“斡合千户刘薛列”^[103]。说明女真人在此生活已有几百年的历史，入元后继续作为女真人的生活区，并由女真千户统辖。(www.xing528.com)

伊板岭地区，伊板岭古称乙骨岭、乙离骨岭，今摩天岭。其地位于今朝鲜咸镜南道、咸镜北道的分界处，伊板岭位于端川东北七十里^[104]。高丽恭愍王五年（1356），“千户丁臣桂，领兵过伊板岭，与女真军战”^[105]。众多女真军的出现，说明当时此地亦是元代女真人的活动区。

三海阳地区，海洋（又作海阳，又称夫失里、木吉）与大伸（又称泰伸、泰神）、的遏发合称三海洋，位于今朝鲜咸境北道吉州地区。其地东到明川县界十里，北至同县界三十二里，南至海岸一百二十七里，西至端川郡界一百一十九里^[106]。《龙飞御天歌》载：“自海洋北行五十里至泰神，自泰神东行六十里至的遏发。海洋、泰伸、的遏发三处各有猛安，其俗谓三海洋”，同书亦载有“海洋猛安括儿牙火失帖木儿”^[107]。《朝鲜王朝实录》中有对“大伸千户高难”以及“夫失里千户金火失贴木”的记载。此外，还有前已述及的三海阳达鲁花赤金方卦及其子三善、三介^[108]。由此可知，三海阳一带有三个猛安，并以女真酋长之名对其地命名，说明有相当多的女真人居于此地。

甲山及三水地区，其地位于今朝鲜两江道甲山地区。《高丽史·地理志》载：“甲州府，本虚川府，久为女真所据，屡经兵火无人居。”^[109]但据《龙飞御天歌》所载，直至高丽末年，甲州地区仍置有女真千户，“甲州猛安云刚括”^[110]。三水，其地位于今朝鲜两江道甲山东。据《新增东国舆地胜览》载：“三水郡东至甲山府界一百二十五里，南至咸兴府界三百四十四里，西至平安道古茂昌郡界一百十里，北至鸭绿江一里。”^[111]据《大东地志》载，三水“古渤海显德府界地，后为女真所据。金时属曷懒路，后为元所有”^[112]。即此地一直有女真居住，入元后，由合兰府统辖。

海童，又作海通。其地位于今朝鲜咸境北道镜城至富宁一带。元朝于此地设女真首领，《龙飞御天歌》载：“海通猛安朱胡贵洞。”^[113]朱胡为姓，贵洞名也，亦即《朝鲜王朝实录》记为“海童千户董贵洞”^[114]。说明元统治时期有女真人在此居住。

吾笼所，其地位于今朝鲜半岛咸镜北道庆源以南。《龙飞御天歌》记载了高丽末年，女真吾笼所猛安暖秃古鲁归附高丽的事，其下注“吾笼所为江名，从钟城绿杨岘往北流，经东林城流入图们江，在庆源西北面六十里处”^[115]。说明在元代，此地为元所有，居住有女真人。

多温平，又名稳城。《大东地志》称，“稳城，本女真之多温平”^[116]。据李朝后期文人金鑢在《藫庭遗稿》卷三《拟唐别蒿》中所载，“过黄拓坡，怀古怅然。……边气日萧条，飞沙漫空赤。女真数十万，此地曾狼藉”^[117]。此处数十万女真人盘踞的黄拓坡，位于“稳城都护府东二十七里”^[118]。说明元代有为数众多的女真人在多温平地区活动。

上述女真部落分布于今朝鲜安边以北至我国图们一带，元朝建国后，于女真地区设置千户，对这一地区的女真人进行有效的管理。此外，蓬苦（清津）、蛮出温（会宁）、愁州（钟城）、孔州（庆兴）等地濒江临海，“女直人民杂处其间，各以方言名其所居”^[119]，久为辽金元三朝女真所据，并在此地进行长期开发与经营。元代朝鲜半岛开元路下合兰府和双城总管府地区，虽然其他民族成分的居民有所增加，但仍以女真人为主。尤其是合兰府地区，基本与金代一样是女真人的聚居区。从元代后期到明代初期的一些资料来看，这里仍存在女真族特有的猛安谋克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