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豪华别墅的客厅里,陈诚、薛岳和各自的副官、何键派来的接待参谋以及陪同小姐,在喝茶,吃水果,打情骂俏。
参谋起身走到陈诚、薛岳的沙发前:“二位长官,我去安排上戏园子的时间。”
陈诚:“你们都退下去!”
众人退出。
陈诚对薛岳:“一路辛苦了。”
薛岳:“你来了,我能不赶来?”
“你当然不会连这点脸子都不给!”
薛岳似怒气涌上心头:“你我也算得上是知己,我也对你说实话,委座派我率兵去‘追剿共匪’,我责无旁贷……但总不能让我听何键的!这是有辱国军……”
陈诚:“委座派我来,就是让我给你带话,委屈你了,也希望你能体谅他的难处!”
“他有什么难处?!”薛岳又底气不足了。
陈诚:“党国的现状是山头林立,对这些地头蛇,委座也得让他们三分……”
“堂堂一国之尊,为什么还要让一个地方诸侯?”薛岳说,“要让也是他的事……”
“气话,又说气话!”陈诚说,“委座是把10万中央军交给你,并没有交给何键。况且,我已经与何键谈妥了,你担任前敌总指挥……你名义上归他统管,实质上还不是你们各管各的部队……退一步说,就是你俩位置对换,他的湘军能真心实意听你的?!”
“那你来当这个前敌总指挥好了。”薛岳已没了先前的气了。
陈诚:“你以为委座会让我在江西闲着?据我所知,委座已决定在重庆设行营参谋团,‘剿匪’的战略重心马上就要移到四川、湖南了;我也得带兵过来,也只是前敌总指挥角色。”
薛岳不语。
陈诚:“委座让何键挂总司令的名,无非是意在打消他对我们中央军进入湖南的戒心,调动他‘剿匪’的积极性,也给你提供给养保障……你想想,要是让你挂这个总司令的名,你的10万部队的用粮,只能你自己派人在他的地盘上去筹集、加工、运送,好办吗?而反过来呢?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找他要,大不了中央出钱,其他的都得他去张罗!”
薛岳还是嘴硬:“‘共匪’最大的部队进入他湖南了,他何键比我们还急!”
“他是比我们急,得靠我们对付‘共匪’。要不,他会这样款待我们?!”陈诚说。
薛岳:“他妈的,地头蛇是比我们气派!”
陈诚:“那就暂且让他们气派……但委座最终会一个个收拾他们的。”
薛岳:“收拾他们?!”
陈诚:“你当委座的‘攘外必先安内’的‘安内’,只是‘剿灭共匪’?!”
长沙,何键总司令部作战会议室内,刘建绪、李云杰、李韫珩在候着。
李云杰问刘建绪:“恢先兄,怎么不把‘追剿军总司令部’的牌子挂起来?”
刘建绪:“何总司令的意思是,‘追剿军总司令部’马上要前移到衡阳,不差这一两天。再说,中央军老爷薛岳没当上总司令,气有点不顺,现今尽量不去刺激他……”
李韫珩:“我说中央军的两位老爷怎么没来?”
刘建绪:“来不来,他俩也得听我们的计划和布置给他们的任务!”
李云杰:“嗐,这本来就是尿不到一壶的事。”
刘建绪:“那总得有个统一部署、统一指挥吧?”
李云杰:“那湘桂两军怎么不统一部署、统一指挥?不也尿不到一壶……”
刘建绪:“上头不是还有老蒋统一部署、统一指挥……”
“老蒋什么时候在实质上统一部署、统一指挥过各个山头?”李韫珩说。
李云杰:“要不怎么说,喊了六七年的‘剿匪’,到现如今还把江西的八九万人的‘共匪’给撵到我们湖南来了。”
何键进来,刘建绪等起立,何键示意让他们坐下。
何键:“把你们请来,意思都知道了吧?那就是‘追剿’西窜的‘共匪’。我让恢先先做了个‘追剿计划’,请恢先先说说要旨,具体计划司令部在腾抄,抄好了,发你们每人一份,细看。恢先,你说说。”
刘建绪:“先说总方针,那就是协同桂军,把西窜的‘共匪’聚歼于湘江和漓水以东地区。”
何键:“这也是委座定的要旨,我们北路的‘追剿’军和南路的桂军,都必须执行共同任务。”
刘建绪:“我们北路的‘追剿’军,共划为5路,我们湘军占3路。我为第一路,统辖十六、六十二、六十三师和十九师第五十五旅,还有补充团第一至第四团及保安团3个团,前出黄沙河附近,协同桂军,沿湘江碉堡线严密布防,将西窜的‘共匪’堵于湘江以东;云杰兄为第四路军,辖二十三、十五2个师,由嘉禾向宁远及以南地区追击;韫珩兄为第五路,辖十六师,经临武、蓝山、江华、永明,蹑‘匪’尾追。”
李云杰:“薛岳和周浑元就是二、三路军?!”
“正是。”刘建绪说,“薛岳率他的吴奇伟纵队4个师另1个支队为第二路军,集结于零陵地区,防‘匪’北窜,并截击西窜之‘匪’;周浑元纵队为第三路,辖他的4个师,进至道县,截击窜‘匪’。以上各路军都有彼此衔接、联络和协作关系。”
李云杰:“从这个部署上看,既严密防‘匪’北窜,又依‘匪’前行路线往南压下去,迫桂军不得不出兵‘协剿’;更体现委座把‘匪’聚歼于湘江、漓水以东地区的旨意,实在合适。”
何键:“总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将‘共匪’聚歼于湘江、漓水以东地区最好,如达不成目的,也绝不可以放‘共匪’流窜于我们湖南境内。拜托在座的3位司令了!”
桂林白崇禧行营里,李宗仁、白崇禧、叶琪在谋划应对当下的局势。
这时的李宗仁桂系的气势和势力已远不如从前了。9年前,即1925年国共合作的中国大革命气势磅礴,统一了广州根据地。李宗仁、白崇禧带着他们的新桂军投靠广州国民政府,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七军,李宗仁任军长,白崇禧任参谋长,稍后白崇禧出任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部部长。同期,唐生智带着湘军第十八师从湘军中分离出来,也投靠广州国民政府,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军,唐生智任军长。1927年春,国共合作的北伐战争取得中国南方的政权,广州国民政府迁到武汉。唐生智发展成为国民党的一个强大的军事势力。李宗仁则与蒋介石联盟,成为国民党内另一强大的军事集团,追随蒋介石在南京另立国民党中央和政府。此时,国民党内反蒋介石声浪强烈,李宗仁则乘机逼蒋介石下野,接着发起“西征讨唐”战争,与唐生智集团争夺两湖,并且战败唐生智集团,所部发展编成国民党军第四集团军,与蒋介石的第一集团军、冯玉祥第二集团军、阎锡山第三集团军并举,但此后在与蒋介石的削藩与反削藩的两次战争中败落,退回广西,基本的部队仅剩下七军和十五军。李宗仁仍挂第四集团军总司令之名,白崇禧也跌落为第四集团军副总司令,而在座的叶琪,为他们的参谋长。
李宗仁、白崇禧与何键可以说是夙敌。何键原是唐生智手下第二师师长,1927年春所部扩编为第三十五军,何键升任军长。但在接下来的唐生智与李宗仁的战争中,唐生智战败,何键先是被李宗仁编入第四集团军,后又投靠蒋介石,在1929年蒋(介石)桂(李宗仁)战争中,李宗仁失败退回广西,何键取得了湖南又撑起湘军大旗,其兵力远超过李宗仁的桂军。此后,又在国民党内历次反蒋战争中,站在蒋介石一边。不言而喻,他也与李宗仁、白崇禧结下夙怨。
李宗仁、白崇禧、叶琪三人坐定后,叶琪抖着手上的文本:“这是何键送来的《剿匪军追剿总司令部追剿计划》抄本,不敢对我们发号施令,却规定中央军薛岳的部队于本月24日在零陵附近集结;限周浑元的部队于本月22日全部到达道县。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总司令!”
“老蒋给了他一顶高帽,他还不戴上抖抖威风!”李宗仁笑笑。
白崇禧则耍他的“小诸葛”机敏:“你们注意到何键的五路‘追剿’部署没有?分明是要把西去的‘共匪’压入我们广西。”
李宗仁:“‘共匪’的意图很明显,重复3个月前任弼时‘股匪’西去,与湘西贺龙‘股匪’会合的老路。”
白崇禧:“可他以刘建绪的约5个师堵在黄沙河;又以薛岳、周浑元中央军共9个师镇在零陵、道县,显然是既让‘共匪’过不了湘江,又让‘共匪’不可能由湘江与潇水之间北上湘中,造成‘共匪’只能从我们广西境内寻找迂回!”(www.xing528.com)
李宗仁:“这不行,让‘共匪’在我们广西境内寻求迂回,影响太坏了……”
“想让我们去与‘共匪’作鹬蚌相争,好让老蒋这个渔翁得利。”白崇禧说,“何键还是很能揣摩老蒋的口味的。”
叶琪:“这‘共匪’也太失策了。他们一进入湘南时,就应当乘何键来不及调动他的部队,在江西战场上的中央军来不及转到湖南这个机会,向湘中挺进,搅得湖南天下大乱,还怕到不了湘西?”又说:“真不明白,‘共匪’的能人都到哪里去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共匪’的能人,也不是神仙,也会有一失的时候。”李宗仁说。
叶琪:“他们这一失,给了何键有机可乘,也给了我们麻烦!”
白崇禧:“也没什么麻烦。他何键不是图谋把‘共匪’压入我们广西吗?那我们就把‘共匪’放回湖南去,还让何键去对付。”
李宗仁:“怎么放?”
白崇禧:“‘共匪’的意图很明显是想沿五岭西去,经湖南西南部北上到湘西,与贺龙、任弼时‘股匪’会合……”
“不错。”叶琪说。
白崇禧:“那好,我们就让开全州、兴安地段的湘江渡口,放‘共匪’过湘江,让他们去实现他们的目的。”
李宗仁:“好,就这么着!就放‘共匪’到湖南搅局,搅得越大越乱,对我们越有利。要知道,这几年如果不是共产党红军在江西顶住,广东的陈济棠的日子可不好过,说不定已经让老蒋吃掉了。从这个意义上说,共产党和红军是我们与老蒋争天下的第三势力,可以利用的势力,起码现在是这样,我们犯不着与共产党和红军鹬蚌相争。”
叶琪:“有趣,有趣,太有趣。中央的老蒋要把‘共匪’压入广东;广东的陈济棠则把‘共匪’放进湖南;湖南的何键要把‘共匪’压入广西;广西的德公则把‘共匪’又放回湖南……”
白崇禧:“还有一方面,我们也是防止‘共匪’忘乎所以,贸然进入我们广西的中部,威胁桂林,造成极坏的影响。”
李宗仁:“是的,必须防止出现这种状况。”
白崇禧:“所以,我想把全州、兴安一线部队的主力收缩到恭城,并且加强龙虎关的防御力量,确保不让‘共匪’插入桂林。”
叶琪:“这样部署,表面上是收缩,实质上是集中我们的兵力,处于战略机动的有利地位。”
白崇禧:“万一‘共匪’不能抢在何键‘追剿’军到来之前过湘江,我们还可以乘机北出抓他们一把。”
李宗仁:“这很好,但不能让老蒋抓住我们有意放共产党红军西去的把柄。”
白崇禧:“德公放心,我会与他们玩的……”
叶琪:“就说我们兵力不足,不能处处设防……老蒋最多也只能说我们是从广西自己的利益着想。”
“冠冕堂皇的话当然要说,但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心照不宣就是了,管他。”白崇禧说,“德公,我把行营移到恭城。你在桂林后方坐镇,我在薛城前方顶着,不管是老蒋,是何键,是‘共匪’,我陪着他们玩。”
李宗仁:“好吧,这事就拜托你们了。我去弄钱,没有钱,就什么事也办不成……这个季节,正是大宗鸦片上市的时候,我得让他们盯紧从云南过来的云烟和从贵州过来的贵烟。过境的鸦片税,可是我们广西财政收入的一半,事关我们的经费来源。”
叶琪:“放心吧,德公,我们桂系兵力虽不及老蒋和他的中央军,但智力绝对超过他们!”
李宗仁:“翠微兄,只能说我们桂系人心齐。但桂系仅仅靠偏居广西一隅,也只能维持山头而已。”
白崇禧:“山头也是本。别像曾经是西北王的冯玉祥,连山头都让老蒋给铲了,他也成了没了牙的老虎,只能吼两声,无足轻重了。”
李宗仁:“所以,当下的我们,紧要的是保住山头;‘剿匪’是他老蒋的事,犯不着卖力!”
衡阳城的北大门外,参谋处长终于盼来了何键的车。何键是个嗜权如命的官僚,他这个总司令不设副职,也暂无参谋长。这位参谋处长就成了眼下的何键设在衡阳的“追剿”军总司令部最高的看守长官。接到了何键,也承蒙何键的恩赐,参谋处长进了何键的车,与何键并坐在后座上。
“‘共匪’进到什么地方啦?”车子重新启动后,何键问。
参谋处长:“我们的队伍南下不及,西窜的‘共匪’不仅在几天前就全部通过了汝城的第二道封锁线,还在前天突破了郴州至宜章的第三道封锁线。据昨天飞机侦察报告,其先头部队已进入桂阳,主力在宜章西进路上。”
何键自语:“妈的,花了多少人力财力构筑的这两道碉堡封锁线,形同虚设……”
“那赣南的第一道堡封锁线不也一样吗?”参谋处长说,“委员长把碉堡封锁线看得很重,简直当成了对付‘共匪’的法宝,要我说用它对付流动中的‘共匪’毫无用处。你又不可能永远放上重兵,而没有重兵也就成了虚设。”
何键:“我昨天让你发的更正部署的电报发了吗?”
参谋处长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张纸:“这是电文稿。”
何键:“你把要点说说。”
参谋处长:“给李云杰第四路军的命令是,仍遵前令,率二十三师配置于蓝山、嘉禾、桂阳之线,截击西窜之匪,并指挥十五师在郴州以南及蓝山、嘉禾、桂阳地区,协同追剿;着周浑元第三路军,克日率部经桂阳向道县前进,限19日前到达,截击由嘉禾以南地区西窜之匪;着李韫珩第五路军,克日进驻郴州、桂阳之线,确实与第四路所部连系,相机追剿,堵匪回窜或北窜。令第二、第一路军按原计划执行。”
“南昌方面有什么新指示?”何键问。
参谋处长:“刚收到委员长关于在湘水以西地区‘会剿共匪’的计划大纲……”
“什么?在湘水以西地区‘会剿共匪’?”何键大惑不解。
参谋处长又取出电报:“是这样,他说:‘期于湘水以东地区将匪扑来,唯虑该匪一部或其残部万一漏网,突窜湘漓水以西,不能预为歼来之计’,才制定这个在湘水以西地区‘剿匪计划大纲’。”
“是这样呀!这么说他估计到我们不可能在湘水以东消灭‘共匪’……那他不去强令李宗仁出兵把西窜的‘共匪’堵在湘江东岸,却舍近求远要去预防和‘会剿’可能过湘江的‘共匪’?”何键又问,“他有什么新招?”
参谋处长:“能有什么新招?!无非是重弹什么构筑据点,坚壁清野,组织民团配合‘追剿’军追截抄袭和守备部队联合‘兜剿’的老调。”
何键:“部署上有什么具体要求?”
参谋处长:“说了。让我们湘军以黄沙河以北沿湘江往永州至宝庆一线为守备区,‘匪’如窜过湘、漓水应防其回窜及北窜……”
“这还用得着他费心劳神呀!”何键说,“要是出现这种状况,我们的五路‘追剿’计划不就白忙乎了……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参谋处长:“命令黔军以瓮洞沿清江河上游至黎平经中潮至洪水为守备区……”
“王家烈的黔军是聋子的耳朵,管什么用?3个月前,任弼时才几千人的残部,他们都未能拦住,竟让他与贺龙的‘股匪’会合了;这回西窜的‘共匪’号称10万之众,他黔军挡得了?”何键说,“不管他,老蒋给李宗仁的桂军派了什么差事?”
参谋处长:“让桂军以黄沙河、漓水上游至桂林,经义安、龙胜、古宜至洪州为防线。”
何键愤愤地说:“‘共匪’会窜到那些大山中去饿死?他李宗仁会派兵走入那些大山中饿死?!”又一叹:“谁都靠不住,委员长中央军靠不住,李宗仁桂军靠不住,王家烈黔军靠不住!只能靠我们自己,不让西窜的‘共匪’留在湖南!”
参谋处长:“那是,那是……总司令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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