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已经前出到大庾的陈济棠粤军第一军独三师,以1个团向青龙圩出击,企图袭击西行的红军队伍的左侧,被红九军团击退。今天,红九军团过后,这1个团敌军进占龙青圩;另有2个团前出笔架山,威逼红军西行左侧。这可能是陈济棠有意做给蒋介石看的,也可能是陈济棠手下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问题的要害不在于大庾地区粤军找麻烦,而在于湖南何键湘军回头赶来,他在赣江西岸参加“围剿”红军的部队,已向赣西收拢,而先头的六十二师则企图经桂东直插汝城,阻挠红军通过他们设在自广东仁化城口到湖南桂东沙田的第二道封锁线。这引起了中共中央“三人团”的重视,他们一致认为应当赶在敌湘军大部队赶到之前,抢先通过敌人第二道封锁线。
部队马上要通过敌人第二道封锁线,野战军司令部必须前移。这天黎明前,周恩来、朱德率领前方指挥部由新溪圩出发,中午到达江西与湖南边界的密溪,赶上了前卫三军团后梯队。
眼前的情况让周恩来、朱德火大了。
原来是三军团后梯队在休息。这一松下来,2000余人的队伍拉开有20里地,有东歪西倒躺着的;有东一个西一个坐在田埂上的;挑夫的担子横七竖八堵在路上;炊事班在田边地头埋锅造饭。更离谱的是炮兵营战士,把迫击炮弹随便用绳子一绑,吊着挑走,这回又随便往地上一放。整个队伍全没防空意识,不隐蔽不说,人员也没作伪装,全不当这是战斗背景下的行军。
更让朱德不能容忍的是,他们也不给野战军司令部让路。
朱德火了,让人叫来这些人的部队长,斥令他们立即改正。
“老彭这是怎么啦?怎么把队伍弄成这样!”叶剑英嘀咕着。
周恩来也像嘀咕一样:“知道,知道他心里不痛快……知道洪超师长牺牲了,他很悲伤……”
“那也不能不管部队!”朱德回来了,“一码归一码!这要是遇上空袭呢?遭到敌军的袭击呢?得受多大损失!要严肃批评他们!”
周恩来:“是该给他们严肃批评了。上一回,部队要过第一道封线时,他们迟到一天;从横江到崇义又迟到一天……这是事关全局的问题,不能姑息迁就!”又说:“他现在的思想与李德拧住,不能让他认为是李德抓他的问题,那样效果不好。”
朱德:“你说得对,就用我还有你和稼祥名义给他发个报,他能理解到是我们批评他,他会接受的!”
周恩来:“对,这样效果会更好!”
五军团宿营地,军团长董振堂正与政委李卓然犯难。
“他妈的,这就像老牛身上落下牛虻,咬不死你,吸你的血,还让你难受!”董振堂似自语。
李卓然:“大部队还不好对付!”
刘伯承进来,见董振堂、李卓然明显犯难,问:“怎么啦?”
李卓然:“又接到报告,发现敌人派出小股武装袭击我们!”
原来,这几天他们碰到了新情况。敌军化整为零,以连、排为单位,或者在我前进要路及山头打冷枪;或者在我行军的一侧与我并行,找准机会袭击我行进队伍的中部或尾部;或者在我军宿营时,扰乱甚至袭击。显然,敌人的目的不在于与我军决战,而在于造成我军恐慌休息不好,达到迟滞目的。”
董振堂:“真他妈挖空心思……正规军队,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刘伯承:“军团长,你太正规军人……太君子了。”他笑着。
李卓然:“是没见过……打就打嘛,搞小偷小摸!”
刘伯承又笑:“你在苏联哪能学到?回国到红军工作又都是政治工作,军事的问题考虑得少。我来告诉你,这叫袭击,是游击战的主要手段……没准是有人给他点破了!”
“现在是我们怎么对付他?”董振堂说。
刘伯承:“你别急,我们军团可有这方面的高手,会对付他们的。”
“谁?”李卓然来了劲。
刘伯承:“陈树湘、韩伟,三十四师的有些基层干部也行。他们是从朱毛红军出来的,朱毛红军是从游击战起家的,他们的官兵也曾用这一手对付过敌人的正规军大部队,能没办法对付这种新手?”
“是呀,我怎么把这忘了!”董振堂乐了,“红军才是游击战的行家里手,敌人和我们红军玩游击战小把戏,这不是班门弄斧!”
刘伯承:“我这就去三十四师,让他们组织下,来个以袭击反袭击……让他们看看玩这一手,谁比谁更在行!”
“对,得弄得敌人偷鸡不着蚀把米,”李卓然说,“弄得他自己受不了,罢休!”
刘伯承:“我建议你们向野战司令部报告一下,让全军都引起警惕。”
邓萍一拳砸在桌上,开骂:“这后方部长是干什么吃?炮兵营长简直是混混,连起码的事都不管!”
“这回可是前所未有的,以军委主席、副主席名义,来电批评!”杨尚昆说。
“而且直接批评军团领导……还算老账。”邓萍拿起桌上的电报,念着其中的一段:“由于军团指挥上如此不善组织与计划,致使在军委整个作战计划上,三军团两次贻误任务。一在古陂以北晚到一天,一在横江附近晚到崇义一天,因此都不得不使军委作战计划每次都推延一天。这种混乱与无组织现象,军团领导如再不采取具体步骤确实消灭,必继续影响整个军团的作战与行动,而且影响整个野战军的行动。”读罢,又加上一句:“看来火大了……让博古、李德抓住……”
“抓住什么?”彭德怀转过身来,“我的参谋长,你说,这电报上的批评是不是事实?我们的问题严重不严重?!”
邓萍没了话。
彭德怀:“的确不像话……”
“我查了,的确不像话。”政治部主任袁国平进来,“是稀稀拉拉的,不伪装,不隐蔽,才走了30里地就停下来埋锅做饭……把路堵了,还不给人让路!”
彭德怀:“后方部没人管,让其人员自由;一个保卫分局竟然有10担以上的行李,炮兵营荒唐到把迫击炮弹吊起来挑着走!丢人呢!”
邓萍、袁国平自觉这些问题有他们的责任,不言语。
彭德怀:“就是博古、李德的批评也是正确的、应当的。”又说:“可这不是他们的批评,是朱老总和恩来在提醒我。”他坐了下来。“是我的问题……我该清醒了。我总愤愤于他们造成了当前的我们像逃难一样的狼狈相……可当下我们军团的这副样子,的确是一副狼狈相!而这种狼狈相谁造成的?我,我这个军团长的不尽责造成的!”
“我也有责任,”邓萍说,“这摊子几乎都是我管的……我放任了……失职!”
“不管谁的责任,当务之急是改正!”彭德怀说,“你们听着四师由我抓;杨政委抓六师;袁主任你抓五师;邓参谋长抓你管的这摊子……好好整顿,再发现这种现象,就撤他领导的职,找个负责任的人管!”
译电员送来电报。
邓萍签收。他看了一眼:“是命令我们四师立即占领汝城……要抓紧过敌人的第二道封锁线……”
“念一下要点!”彭德怀说。
邓萍读电报:“(一)敌六十二师之王旅及钟团,31日抵资兴未继续前进,而其钟旅同日星夜赶赴汝城外尚未抵达,现汝城守军仅胡凤璋部总数不过两团。(二)四师之任务为利用敌六十二师及其钟旅部队未到前汝城防务空虚时,迅速接近汝城,乘机占领并巩固之,以待主力抵达。(三)……主力不管攻击得手与否,则应向汝城迅速前进,得手时依大道前进,不得手时经小路……”
杨尚昆:“敌人的第二道封锁线在什么位置?”
邓萍:“自广东北部仁化城口至湖南东南部桂东沙田,也是碉堡串联的封锁线。从命令上看,我军选择由广东仁化城口至湘东南汝城地段通过。南边城口方向由一军团负责,我们军团负责北边的汝城方向。”
彭德怀:“过这道封锁线地段选择是正确的,但要在短时内夺取汝城是不容易的。别看汝城只有胡凤璋部,他可是当地土匪出身的,六七年前我们在井冈山和湘南斗争时,多次要打他却无奈于他。他在汝城有严密的防御工事,一看情况不对,就缩回汝城固守,没有强大的炮火难以摧毁他的工事,拿他毫无办法。”
杨尚昆:“那怎么办?”
彭德怀:“立即命令张宗逊、黄克诚率本部四师奔袭汝城,但不可强攻。如不能在短时夺取汝城并加以控制,则严密监视他,并侦察由汝城南北通文明司的道路,以保障并引导我后续部队通过敌人第二道封锁线。”
“你不是说不可小觑胡凤璋吗?”杨尚昆问。(www.xing528.com)
邓萍:“我们过去多次和他交过手。他的土匪部队野战不行,我们只要兵临城下,他绝对不敢出城……这家伙是地头蛇,不会拿他的那一点吃饭本钱和我们拼命的。”
彭德怀:“只要把汝城的胡凤璋看住了,过这道封锁线会比过第一道封锁线顺利。”
杨尚昆:“这样说,该我们三军团为全局效力啦!”
周恩来、朱德在野战军司令部指挥所里肃然不语。
博古进来:“什么个新情况?没通知李德同志?!”
“我们内部的事,他不听好。”周恩来说,“证实了,粤赣军区第三军分区司令员杨岳彬投敌了,跑到南雄粤军第一军第三师那里去了!”
博古:“他好像是你们朱毛红军的老人吧!”
“的确!你记得没错。”朱德说,“他参加过老毛领导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我们井冈山会师后,他一度任红四军三十一团党代表,一军团组成后任军团政治部主任,一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后转到地方红军工作。”
博古:“这么一个老革命竟然投敌叛变了!”
“这有什么奇怪?!”周恩来说,“六届四中全会的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顾顺章,不是叛变了?六届四中全会产生的中央政治局委员会主席向忠发,不也叛变了?投敌叛变与出自哪支红军无关,与职务高低无关!”
“他们两人的叛变,是因为被捕,经不起敌人的严刑拷打!”博古说。
朱德:“本质一样!都是叛党!”
周恩来:“我们的斗争遭受挫折,形势在逆转,那些到我们党的队伍中来出人头地的人,失去了信心,改换门庭。这些人本来就不是真心实意投身于革命,出走是必然的。杨岳彬既不是我们党叛变革命的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李德闯了进来,伍修权也跟着进来。
博古用俄语告诉李德什么问题。
李德听罢,说:“那只能怪你们的队伍不纯!”
“我不能赞成你的这个看法!”周恩来说,“不能因为我们党和红军出了极个别人叛变革命,就认定我们党和红军的队伍不纯!据我所知道,这种现象,在苏共在苏联红军中也存在!”
“我不是说你们整个的队伍都不纯,而是说有不纯分子!”李德说,“我是尊重你们党和红军的,所以才投入你们的事业!”
周恩来:“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我们哪一个人也没有权力和资格给我们党和红军下结论!现在严重的后果是这个叛徒,把我们的行动意图告诉了敌人!”
“他怎么知道我们要转移到湘西去?”李德问。
周恩来:“但他知道我们曾经议论过,要到四川去!”
李德:“他不知道我们要去湘西,敌人不就也不知道我们要去湘西!”
朱德:“可他知道我们转移的路线,是由赣西南进入湘南,沿湖南与广东、广西边界,过湘江而去!”
周恩来:“这样,敌人势必调动重兵,在我们过湘江之前,把我们堵住……”
“所以,你们行动要快,要抢在敌人组织重兵追上来之前,抢渡湘江。”李德说,“所以,我常常说你们的部队素质不高……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朱德:“我们不认为有这个问题!你认为的问题,我们根本解决不了……”
博古:“怎么又争起来?不争论行吗?”
朱德:“不是我要争论!但我现在还是红军总司令,得维护我们红军的名誉!”
“我没侮辱你们红军!”博古。
朱德:“可你总是有意无意贬低我们红军!告诉你,在你没来之前,我们红军可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
“总司令,你什么意思?!”李德有些恼火,“如果不是共产国际的交代,我才不跟着你们担待风险,随你们行动……”
“我们没让共产国际给我们派军事顾问!”朱德也有些不客气了。
博古:“这是党中央的决定!”
……
刘伯承正与陈树湘、程翠林、韩伟等几人研究怎样反敌人小股偷袭问题。
一个纵队传令兵急急进来:“你们师的电台没开机,野战军司令部把给你们师的电报,发到我们中央纵队值班台,李维汉司令员让我把电报转给你们。”说着,递上电报,走了。
陈树湘接过电文,读着:“(一)大庾之敌经义安正向铅厂追击我军。(二)军委二纵队主力尚在稳下。(三)已令二纵队由稳下经新吴圩、下关至关田,并令三十四师赶到新溪下关掩护之。(四)五军团应以急行军赶至稳下,如向稳下前进时与敌遭遇应给予打击,侍二纵队通过稳下后,即向田心里前进,并在该处占领阵地,如敌向我驻地前进,则应坚决抗击并击溃之。”
陈树湘冲着门外喊着:“传令班长,到我这里来。”他转而对韩伟说:“你们团跑步到新溪,向大庾方向构筑防御工事,阻击由铅厂北上之敌!注意与百零二团配合!”
“好!”韩伟走了。
传令班长进来。
陈树湘:“你们快告诉百零二团,让他们跑步到下关,向大庾方向构筑防御工事,阻击由铅厂北上之敌。告诉他们团长,注意与一百团协同!”又说:“再一组传令百零一团,让他们立即向师部靠拢,前出新溪、下关中间地带待命!”
传令兵走后,程翠林嘀咕:“不是说广东的陈济棠答应给我们让路吗?”
“是呀,他没用大部队攻击我们!”刘伯承说,“但他没答应一枪不打!”
陈树湘:“我们也得马上赶到新溪圩。”
他们走出指挥所,各自上马。
走出一小段,刘伯承对跟上来的陈树湘说:“当下,掩护中央纵队的仗倒未必打成。就是交火了,敌发现我预有准备,也会自动退去的。他们在大庾兵力不多,再说粤军打仗从不硬来,没便宜可占,他会自动退去的。”
“你是说防他们小股偷袭的事,倒是值得重视的?”陈树湘说。
“是这个意思。”刘伯承接着说,“从铅厂方向来的粤军攻击我中央纵队,是明枪;但敌小股偷袭是暗箭!你们师不会连游击战也不会打了吧?”
“不至于吧!”程翠林也追了上来。
刘伯承:“我的意见是你们必须在这一方面下功夫,起码是在过第二、第三道封锁线之前,下一番功夫,挫败敌人的小股袭击行动……只要让他们吃几次亏,他们也会消停的!”
程翠林:“这应当不难吧?!”
陈树湘:“参谋长,你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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