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读本：京剧《三岔口》表演特性详解

（一）戏曲的程式性

戏曲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是对生活的再创作、再加工。戏曲舞台上的所有一切都是按照美的原则对生活进行提炼、美化、夸张，并逐渐形成了有一定规律可以遵循的艺术表现形式，这就是戏曲的程式。

程式是戏曲独特的叙事语言。戏曲的唱念做打、音乐、舞美、文学等无一不是程式。程式并不是立刻就形成的，它是经过长时间的积累，不断地在舞台上加工、变化而形成的相对固定的规范、程序。戏曲表演程式是戏曲表演技术组合的基本单位，戏曲表演就是程式技巧的运用和组合，是戏曲演员塑造舞台形象的艺术语汇。

表演程式可分为两大类： 一类是整套的程式；另一类是某个具体的程式。例如，一位身穿官衣的老生上场，就会做整冠、理髯、端带等一系列的动作，这一系列动作是程式（即固定的程序），而其中的每一个动作又是单独的程式。另外，戏曲的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特有的程式，例如戏曲中的坐，不同行当坐椅子的程式就不一样：青衣因大多演文静、沉稳的角色，因此是两腿并拢而坐；花旦和彩旦是饰演活泼、热情的角色，入座时可稍微放开一些，也可以跷二郎腿，有的彩旦还可以盘腿坐下；净行和老生是男性角色，坐的时候放得更开一些，一般坐在椅子的前半部，两腿分开。

戏曲舞台上用程式来表达生活，这是表演的基础，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地使用程式。程式的使用一定是有根据的，演员要根据人物性格和规定情境，把若干程式按照一定的生活及舞台逻辑组织起来，这样才能表达出具体的感情，述说具体的事情，才能塑造出完整的舞台形象让观众所接受。离开了具体的情节，程式只能是单纯的技术，一味地炫技就不是戏曲了。尽管程式是戏曲演员进行表演的基础，没有程式就没有表达的手段，但演员在掌握了这些必要的表达手段之后，还要结合剧中的人物、情节等来具体应用。

（二）戏曲的虚拟性

戏曲的虚拟性是指戏曲演员在舞台上运用虚拟性的动作完成表演。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做动作都离不开具体的环境和场景，但是在戏曲中，演员要在没有具体场景和对象的舞台上，通过自身的动作形态调动观众的想象，让观众相信演员的表演。戏曲的虚拟性主要表现在时间的虚拟和空间的虚拟，虚拟性的表现手法，使得戏曲舞台呈现出特殊的风貌。戏曲舞台在没有演员上场时，不显示时间与地点，戏中人物上场后才会显示具体的地点，演员下场后具体的时空也不存在了，而且有时演员在台上的时候，时间、地点也会有改变。“舞台方寸地，咫尺见天涯”，“眨眼间数年光阴，寸炷香千秋万代”，这些戏曲舞台上的神奇光景，都要靠虚拟性来表达。一般舞台上只有一桌两椅的简单装置，故事发生的环境主要靠演员的演唱和念白来向观众交代。这是一种绝顶聪明的做法，因为这样便于观众发挥想象力，也便于演员的发挥。(www.xing528.com)

戏曲的虚拟性动作是舞蹈化和程式化的，相较于现实生活，戏曲动作有夸张、想象、美化和鲜明的节奏，与生活存在一定的距离。开门、关门、骑马、坐轿都要用虚拟的动作来表现。通过演员的虚拟表演，观众在脑海中呈现出真实的感觉，填充了那些本不存在的事物，观众与演员共同构建了一个具体的完整的舞台。如果没有观众的参与，演员的表演也就只是在自娱自乐，当观众投入戏曲的虚拟情境中时，表演才有意义。例如京剧《三岔口》中，要求刘利华和任堂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进行一场惊险又激烈的交手。剧情是要在黑夜中打斗，是不是演员真的就要在黑暗中演戏了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观众还怎么看戏呢？ 戏曲舞台上当然不会这样，因为戏曲有虚拟的特性。舞台上灯光依然明亮，但是演员要假设自己是在黑暗的环境中看不到对方，通过一系列小心翼翼摸索的动作、变动的眼神等表演，让观众深切地感受到黑夜，认同他们是在黑暗的环境中打斗。如果是刚接触戏曲的观众，看见两个演员在这么明亮的舞台上竟然找不到对方，肯定认为演员傻了吧，这就是“白天不懂夜的黑”。

（三）戏曲的歌舞性

戏曲是一门综合性的艺术，它由文学、音乐、舞蹈、武术、杂技等艺术形式综合而来，在长期的发展中，形成了以歌舞演故事的特性。这种歌舞表演，是在发挥各种艺术手段基础上的有机结合，是唱念做打的综合。唱和念都属于歌，而做和打都属于舞，戏曲就是运用独特的歌舞表演来塑造舞台形象，表现戏剧故事。

戏曲这种综合性的歌舞表演，并不是单纯的音乐与舞蹈表演，而是戏剧性的歌舞表演。戏曲的戏剧性表现在刻画人物和表现戏剧冲突，戏曲中的唱念做打，都是用来刻画人物性格和表现戏剧冲突的手段。比如《小放牛》这样的小戏，剧情简单，通过演员载歌载舞的表演就可以达到相应的戏剧效果；又比如《三岔口》中唱和念白都很少，主要靠演员舞蹈化的身段与对打表演来表现剧情，刻画出任堂惠和刘利华一庄一谐不同的人物性格。可见，戏曲的歌舞性与戏剧性是紧密结合的，歌与舞的使用是戏曲极为重要的表现故事的方式。

戏曲用歌舞来表现故事，这里歌舞指的是程式化的歌舞表演。如起霸、趟马、走边跑圆场，各式上下场，各种开打、翻扑等，都不是直接从生活中提炼的动作，而是对生活动作进行夸张、变形、美化的结果，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固有程式。程式不单是种技术，它更要为剧情和剧中人物性格服务。演员不能为了表现技巧而运用程式，而是要让程式服务于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