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服以上障碍首先需要教师的转变,需要教师转变之后对学生努力做些工作。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钱颖一教授2012年8月16日对该学院新生发表演讲,题目为“无用知识的有用性”,其目的就是帮助教育经济管理类专业的学生认识到通识教育的重要性,主动投入通识学习之中。这是努力的方向之一。但有时我认为其成效不一定很大。
教师克服专业主义需要一种本质上的认识,就是学生的未来是难以预测的,学生不一定能确定地成为教师希望他成为的那个专业人才,这是因为学生本人在成长和变化,环境本身在变化,学生会适应和引领环境变化。几个变化叠加在一起会导致学生的未来难以预测。另外,教师有时候需要挑战学生,使其超越自己对学生未来的想象,这样才会出现某种难得的创造性。
这里有一个小的例子供大家参考。冯唐是北京大学和协和医科大学的校友,他是当代中国一名作家,其身份显得有些复杂。在百度百科中,冯唐的介绍如下:
冯唐,原名张海鹏,1971年生于北京,金牛座。诗人、作家、医生、商人、古器物爱好者,2013第八届中国作家富豪榜上榜作家。1990—1998年就读于北京大学和协和医科大学,获临床医学博士,妇科肿瘤专业,美国Emory University Goizueta Business School工商管理硕士。现居香港,曾就职于麦肯锡公司。曾为华润集团战略管理部总经理。2011年10月,当选为华润医疗集团有限公司CEO。已出版长篇小说《万物生长》《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北京北京》《欢喜》《不二》,散文集《猪和蝴蝶》《活着活着就老了》《如何成为一个怪物》《三十六大》,诗集《冯唐诗百首》。2013年12月5日,2013第八届中国作家富豪榜发布,冯唐以295万元的版税收入荣登“第八届作家富豪榜”第39位。
1990—1998年,协和医科大学的8年制医学教育仍是中国大陆医学教育皇冠上的明珠,是当时大陆唯一一所8年一贯制开展医学教育的高校,毕业生直接授予博士学位。学生前两年半在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学习医学预科,主要课程就是生物学专业的基础课程;之后学生返回协和学习医学课程,核心课程大约就是内科、外科、妇科、儿科等,在理论学习之外在医院各科室轮转,在观察和参与诊疗的过程中使得书本所学逐渐生发出意义。在那时,直接考入协和8年制的学生是当时高考中的佼佼者,他们于高考之前应当发现自己与医学的某种渊源,于是一口气决定了8年不变的医学学习,以实现成为良医的人生愿景。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的教师们知道协和的培养目标以及学生的大致期望,在教学过程中大约因材施教了;协和医科大学的教师们当然也如此因材施教了。但是,冯唐在获得一个临床医学博士学位后又去攻读MBA了,在从事咨询业和实际的商务工作之余,坚持写作,成为当代中国一个知名的作家了!
2014年春夏之际,冯唐受协和医科大学邀请为协和的师弟师妹做了报告,其题目是“我在协和学到的十件事”。其中,他回顾了大学教育中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我在协和学到了十件东西。第一,系统的关于天、地、人的知识。在北大上医学预科,学了6门化学,和北大生物系生物化学专业学得一样多。学了两门动物学,无脊椎动物学和有脊椎动物学。我第一次知道了鲍鱼的学名叫作石决明,石头、明快、决断。学了一门被子植物学。还学了各种和医学似乎毫不相关的东西,包括微积分。在中国医学科学院基础所学基础医学,当时学了大体解剖、神经解剖、病理、药理,等等,从大体到组织到基因,从宏观到微观都过了一遍。在协和医院学临床,内、外、妇、儿、神都过了一遍。我们去北大之前,还去了信阳陆军学院军训一年。当时我们学了如何带领一个十人左右的班级、如何攻占一个山头、如何利用一个墙角射击、如何使用三种枪支,等等。进军校的时候,我身高1米80,体重108斤,出来的时候,身高没变,体重150斤,如果没有军训,我可能活不到今天。军校期间,我看了11本英文原文的小说,包括一本劳伦斯小说。现在回想起军训、北大、基础、临床,我常常问一个问题,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啊?第一点用途,在大尺度上了解人类,了解我们人类并不孤单,其实我们跟鱼、植物、甚至草履虫有很多相近的地方,人或如草木。第二点用途,所有学过的知识,哪怕基本都忘了,如果需要,我们知道去哪里找。因为我们学过,我们知道这些知识存在,我们不容易狭隘。第三点用途,是知道不一定所有东西都需要有用。比如当时学植物,我还记得植物学汪劲武教授带着我们上蹿下跳,在燕园里面看所有的植物物种。在北大的第一个暑假,同四个同学一起,和汪劲武教授去四川和甘肃,寻找一种非常少见的山竹。我完全忘了那种山竹的重要性在哪儿,似乎找到之后可以改写被子植物史或者呼唤神龙。我记得的是,师徒五人,漫游二十天,每天住旅店,每顿有荤有素,最后在有限的预算之内,找到了那种山竹。”
冯唐已经不是医生,他所学的具体的生物学、医学知识的细节已经被遗忘,或者说没有职业的意义了。这时所留下的、帮助他拥有“无用而自由的灵魂” 的教育因素,他在演讲中提到了。这就是通识教育,是北京大学教育的灵魂之一,是值得北京大学骄傲和格外珍惜的东西。
从教师角度看,第一点重要之处就是需要认识到学生是有着极强潜能的生机勃勃的人,他们的未来难以预测,因而需要教师的倾听和宽容,需要容忍和鼓励学生看小说,等等。
从教师角度看,第二点重要之处就是通识教育并不仅仅是通识课程体系,专业教育中也可以和应当蕴含着丰富的通识教育因素。正如在太极图中,阴中有阳的成分,阳中有阴的成分,这意味着专业教育中蕴含着通识教育,而通识教育中也蕴含着专业教育。双方的关系并非绝对对立。
从教师角度看,第三点重要之处就是我们需要知道,专业人才也许从其他途径中出来,例如,交通方面的人才并不一定出自交通运输类专业。(www.xing528.com)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现任学术委员会主席是伊丽莎白·狄金(Elizabeth Deakin)教授,这位教授是一位女士,是伯克利城市与区域规划教授,目前的研究领域为交通与土地利用政策(transportation and land use policy)、交通及其对环境的影响(environmental impacts of transportation),1998—2008年十年间担任加州大学交通研究中心主任(Director of the California Transportation Research Center),目前从事关于中国、拉丁美洲、印度的城市发展与交通的系列研究。想一想最近中国各城市的交通情况,就知道狄金教授的研究多么重要!
中国有多所著名大学以“交通”为名。2012年本科专业目录中工学类中有“0818——交通运输类”的大类,下面包含交通运输、交通工程、航海技术、轮机工程和飞行技术5个本科专业。狄金教授作为交通领域的权威研究者,其学术背景如何呢?
狄金教授的本科和硕士教育在麻省理工学院(MIT)完成,其本科专业是“政治学”(political science),硕士专业是“土木工程与交通系统”(civil engineering transportation systems)。这在我国的系统中是由文科专业保研到了一个工学专业了!在获得硕士学位后,狄金发现交通问题与法律问题紧密联系在一起,于是申请了波士顿学院的法学院,继续学习一个法律硕士学位。之后走上了现在的学术道路。狄金教授的学历呈现出非常强的学术交叉的背景,这可能与我们目前交通研究领域的人才知识背景呈现出非常大的不同。
另外一位交通领域的杰出创新者为埃隆·马斯克,在百度百科中介绍如下:
埃隆·马斯克(Elon Musk),1971年6月28日出生于南非,18岁时移民美国。他集工程师、企业家和慈善家各种身份于一身,是Paypal(贝宝,最大的网上支付公司)、Space X空间探索技术公司、特斯拉汽车以及SolarCity四家公司的CEO。埃隆·马斯克做过Paypal、电动跑车公司特斯拉、空间探索技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兼首席技术官,特斯拉汽车的产品设计师。
埃隆·马斯克在交通方面制造出电动汽车特斯拉,以及以太阳能充电为主的SolarCity。在空间探索方面的公司Space X掌握了火箭和龙飞船制造技术,将交通的概念扩展到宇宙交通。他还提出了超级回路系统(hyper-loop),作为一种超高速的火车系统。这样一位交通领域的创新者本科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主修物理学,辅修经济学。
2014年1月,纪语访问了加州大学三所学校。与狄金教授的会谈主要关注伯克利的学术委员会如何运作,实现教师和行政共同对大学的治理。但其间,仍然提出了有关创造性人才培养的问题。狄金教授对此的回答非常简单:
“开放学生的心灵(open theirmind)!”
开放学生的心灵之前,也需要教师心灵的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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