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是我的实习老师,一个粗粗壮壮、说起话来时不时会带几个脏字的汉子,由此我把这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定义为“没文化”。
但江风趣幽默、为人大方,在医院里极受欢迎。
我们开始的确是非常纯粹的友情。在实习之初,我对他们科室的另一个男医生颇有好感,那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分配来的男生,高高帅帅的。然而,当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示好感时,他居然约我一夜情,我尴尬地夺门而逃。
也许是因为失恋,也许是因为看到了人性丑陋的一面,我一时很难接受,想找一个人说一说。我不愿意找同学朋友,怕他们会笑话我;也不想告诉我的父母,怕他们为我担心。江是最好的人选。
夜已深,我对着话筒,冲着一个刚刚认识一两个月的男人,说着一个少女最隐密的心事。第二天到医院见到他时,我觉得江看我的眼神暖暖的。江说,他那时候真的拿我当小妹,他自己是受苦长大的,见不得别人受半点委屈,特别是女人,他很感谢我能在最困难的时候给他打电话,这证明他在我心里还是有位置的。
那是一段多么纯情的时光啊,工作之外,我们经常一起喝茶、聊天,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我真的多了一个哥哥。江和他太太因为工作需要隔江而居,他每个星期回家一次,其余时间,就一个人住在单身宿舍里。他一室一厅的宿舍成了我们聚会的最佳地点,我们常常聊得忘了时间。
夏天到了,我的实习也结束了。我舍不得离开江,舍不得我和他共同拥有的那段美好时光。那天晚上,江请我吃最后的晚餐,在他宿舍里,我们喝了很多酒。酒不醉人人自醉,我歪倒在沙发上,江像抱婴儿一样把我抱到他的床上,我能感觉得到,他正伏近我的脸看着我。他的味道和酒的味道让我更加眩晕……突然,他一把搂住我,紧紧地……
第二天早上起床,床单上有血迹。我哭了,而江正眼都不敢看我。我没有想到,我那么纯美的感情,居然一下子就演变得如此俗气。我哭了,因为我不知道我和江的未来将会怎样。他是我尊敬并且爱慕的男人,但是我真的不想破坏他的生活。
七八月间,江休了几天假。他去了沙市,那里有他很多的同学朋友。一到沙市,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开始不断给我打电话,有时一天会打几个。他说他想我了。我无力拒绝江的甜言蜜语,被一个自己崇拜的男人需要着,是件多么愉快的事情啊!我们的关系就这样发生了质变。等江从沙市回来,刚好我在华师上一个考研辅导班,每天从汉口往武昌跑,江看了心疼,于是留我住他的宿舍。
他下班后对我的专业课做些辅导,晚上我们在一起享受着男女之情的快乐,我就像一朵被营养滋润的花,破蕾而出,绽放开来。这个时候的江已经很少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太太。
一天下午,我正在江的宿舍里看书,江在医院看一个危重的病人,房门突然被钥匙打开,一个三十岁的漂亮女人呆立门口:“我是江的妻子,请问你是哪位?”我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她一眼就看见了我。我无处躲藏:“我是江老师的学生,因为要考研在这里借住,江老师去看病人了。”我的脸在发热。“我是来帮他收拾屋子的,你坐你坐,我到超市买点东西上来。”话音未落,女人已冲出了房门。
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呆呆地坐着,直到她拎着大包小包的零食上来,她说是给我买的。我们一边喝酸奶,一边聊天。她说,江就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也经常带朋友到宿舍来住,有一次她爸爸来看江,一推门,也是一屋子人在打麻将。女人说着说着就笑了,大声地笑,笑得很爽朗,但是我却听出了凄凉。江的太太和我聊江,聊他当年怎么追她,聊他们的儿子多么可爱,聊他的工作多么忙,而她很能理解他,男人当然要有自己的事业……
我听不下去了,借口上卫生间,给江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在宿舍见到了他太太。那一天,江的太太还是为他收拾了屋子,她收拾出了几卷纸和女人用品,还有一缕女人的长发,这些东西都是我的。(www.xing528.com)
后来江告诉我,他太太问他,还爱她和儿子吗?他想都没有想就说,当然爱。
江的太太真是一个聪明女人,那次之后,她并没有对江大吵大闹,反而对他更好了,让江找不到半点离开她的理由。
江对我的态度起了变化。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觉得和我在一起是害了我,反而对我更加深情款款了。开学后,我回到了学校,他也会经常给我打电话,接我到他宿舍去。每次我们亲昵的时候,我都会想到他太太,会有犯罪感。
有时候想想,男女之情其实很没意思的。如果以后我的老公在外面这样,我也会很伤心。所以,我越来越想抽身而退。只是,每一次,我都放不下,舍不得。毕竟,我的第一次给了他啊。潜意识里,我想要个结果。
从9月开始,江陆续给了我近两千块钱。钱都是他偷偷塞进我的包里的。这种感觉很不好,每次我都要把钱退给他,但他都没有要。他说,女人花男人的钱是应该的。我说,我只有花老公的钱才会觉得坦然,他就没再作声。给了钱之后,他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微妙,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想我的时候打一个电话就希望我立即出现。而算着他太太快出现的时候,他又巴不得我能魔法般消失。
我们不再去一般情侣们去的咖啡厅、小餐厅,因为江说到处都是他的熟人,怕影响不好。我们每次约会就是蜷在他的宿舍里,吃东西也是自己做。
这样见不得光的短暂相守加上他给我的那些钱,让我对自己产生了厌恶的情绪,我觉得自己就像妓女一样。
10月2日,他一定要划船,我们就去了,他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已经有了感冒的迹象。10月3号,我感冒了,他一个人在电脑上打游戏,我对那些打打闹闹的游戏根本不感兴趣,拖着他去看《2046》,他动都不动,我一气之下摔门而去。我在路上逛了几个小时,想清楚了要好好地和他说再见,于是又回到他宿舍,我一边哭一边给他打扫卫生。他很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为他做过这些,而我只是想证明,他太太能做到的,我也同样能做。我哭,是因为我觉得委屈,想想当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我们曾一起去看过午夜场的《十面埋伏》首映式。江一边为我擦眼泪,一边劝我,千万不要太认真。什么不要太认真,感情吗?那么我们算什么,逢场作戏?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子啊!泪痕都没干,江看看时间后就催我离开,因为他的太太又要出现了。
我痛苦了一个白天、两个晚上,我终于明白了,他给我钱,是想买个自由,买个心安。他心里爱的是他太太,但是又不想放弃我,他不能给我心,于是给我钱,事实就是这样,他只不过是在玩弄我的肉体。
可悲的是我知道他的想法却甘于堕落。
私房话
情人的身份总是不被认同,就如同朝露见不得阳光。今天他能找你,明天他也可能找别人,有一便有二,即便有一天,你想有名有份,鸠占鹊巢,又有谁能担保,你能永占此巢而不被后来者扫地出门?没有人能知道。所以,应当迷途知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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