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明王朝的覆灭,诸多的遗民都对亡国之痛倍加反省,于是痛除虚无极端之风,主张崇尚经世致用的务实之学。学风上不重蹈王学末流之弊,以提倡经世致用为宗,也可以说是继东林及王学修正一脉,发展到清初以来的主流学风。以孙奇逢(1584—1675)、黄宗羲(1610—1695)、顾炎武(1613—1682)、王夫之(1619—1692)等为代表的遗民文人,对清初的学术思潮有着很大影响。
孙奇逢,世称夏峰先生。明亡时他61岁,自河北移居河南,主张打破门户之见将朱子理学的“格物致知”与王阳明心学的“致良知”合二为一。认为二者是殊途同归,并无矛盾之处,不应是对立关系,应该将二者结合起来。遂提出了“顿从渐来”的顿渐合一说,将“道问学”与“尊德性”合二为一。最终认为要有“躬行实践”“经世载物”的思想,在知行关系上,既肯定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又主张注重实践,重视经世致用。
黄宗羲,字太冲,号南雷,世称梨洲先生。首先,他反对朱熹理学中“理在气先”的理论,认为理气是不可分的。主张器在道之先,曾在《黄梨洲文集》之《先师蕺山先生文集序》中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器在斯道在,离器而道不可见。”[85]尤其在认识论和方法论上主张求真务实,独立思考,认为“心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86],就是说要认识事物的本质就必须下工夫,工夫所至,达到主体与客体合一、感性和理性的统一才能得到真知。其次,黄氏还认为读书、学术贵在适用,为实际生活服务。反对心学及理学中极端空虚的学风,曾言:“奈何今之言心学者,则无事乎读书穷理;言理学者,其所读之书不过经生章句,其所穷之理不过字义之从违。”[87]心学不读书论理流于空谈,而理学又有死读书,穷理不过咬文嚼字,脱离了实际而无实用之处。另外,黄氏在批判学问脱离实际的基础上,进而强调学以致用,尤重践行。认为:“道无定体,学贵适用。奈何今之人执一以为道,使学道与事功判为二途。事功而不出于道,则机智用事而流于伪,道不能达于事功,论其学则有,适于用则无,将一身之行为则似是,救国家之急唯则非也,岂真儒哉!”[88]由此可见,黄氏主张把学问和事功结合起来,理论对实践要起到指导作用,只有这样理论才不至于是空谈,实践也能通过理论指导得到保证。
顾炎武,本名绛,字忠清,后改名炎武,字宁人,世尊为亭林先生。首先,他提出“盈天地之间者气也”的主张,他认为:“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非器则道无所寓。说在乎孔子之学琴于师襄也。已习其数,然后可以得其志;已习其志,然后可以得其人。是虽孔子之天纵,未尝不求之象数。故曰:下学而上达。”[89]主张一切事物都是以气的形式存在,认为“道”并不遥远就蕴含在日常生活中,即所谓“下学而上达”。其次,顾炎武主张学问与修身一致,学思兼顾。尝言:“有一日未死之身,则有一日未闻之道”,认为学问就要日积月累,伴随一生。提出“博学于文,行己有耻”,阐明既要博览群书,又要以礼待人贵在知耻,表现出学问和做人的高度统一。另外,顾氏强烈批判明末以来的社会风气,提出许多切实之道,充分体现了对经世致用之学的重视。(www.xing528.com)
王夫之,字而农,号姜斋。晚年隐居衡山下的石船山,故世称“船山先生”。一生著述甚丰,也主张经世致用的学术思想。首先,王夫之肯定了“气”作为世界本原和客观实在性。在《张子正蒙注》之《太和篇》中就认为“阴阳二气充满太虚,此外更无他物,亦无间隙,天之象,地之形,皆其所范围者。”主张万物均归于气,坚持气的一元论。在此基础上又阐发了“天下惟器”论,认为道器是必须统一的。在《读四书大全说》卷七《子张》中说:“道为器之本,器为道之末,此本末一贯之说。”在道器不可分的前提下,又重视器的作用,在《周易外传》卷五《系辞上传》中说:“天下惟器而已矣。道者器之道,器者不可谓道之器”,“无其器则无其道,人鲜能言之,而固其诚然者也。”进一步强调了“器”的作用。其次,王氏认为世界万物的运动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气化日新”的运动过程。认为“动静者乃阴阳之动静”,把物质与运动紧密联系起来。承认了相对静止和必然运动,提出了“动静皆动”的动静观。所以在《思问录》之《外篇》中讲:“天地之德不易,而天地之化日新。今日之风雷非昨日之风雷,是以知今日之日月非昨日之日月也。”另外,王夫之在认识论上提出“行可兼知”“知以行为功”的命题。其在《礼记章句》卷三十一《中庸》中说:“知行相资以为用。唯其各有致功,而亦各有其致,故相资以互用;则于其相互,益知其必分矣。同者不相为用,资于异者乃和同而起功,此定理也。”这些观点均是对程朱理学及王学末流的修正,是清初以来务实之学的思想精髓。
可以说,易代之际的哲学思想已经明显区别于晚明主流的学术风气,由上述诸位引领的学风和哲学思想已经开始向经世致用之实学转变,亦可谓开清代实学风气之先导。
综上所述,可见整个明末清初的哲学思潮,随着王学左右流派的分歧,经历了从崇尚自由、主张个性到修正极端思想的过程。可以说整个哲学风气实则是由虚转实的过程,而这一哲学思潮的转变,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艺术诸多方面的嬗变,因此,对明末清初哲学思潮的简要论述是进一步阐明艺术嬗变的基础,也是本书深入论述的文化背景和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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