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注意到在汤姆·甘宁的论述中,“吸引力电影”最重要的核心就是震惊。如果我们以更开阔的眼光,把“吸引力电影”中的“吸引力”抽离出来作为对艺术共性的研究,吸引力是否可以跨越艺术门类,成为艺术的共性呢?
2019年,汤姆·甘宁专程到北京电影学院讲“吸引力电影”,汤姆·甘宁尤其提到了梅里爱的舞台布置。正是这些舞台布景,使得梅里爱的电影充满了动作、戏剧性,增加了对观众的震惊。也正是在对梅里爱的例证中,汤姆·甘宁充满了对于早期电影和先锋派艺术交叉的好奇。汤姆·甘宁对梅里爱论述得很清楚。梅里爱的电影之所以有吸引力,来源于梅里爱其实是一个魔术家,梅里爱是用魔术的方式不断地改变电影进而来震惊观众。“梅里爱的电影中讲故事的冲动从属于制造‘吸引力’的冲动。魔术和特技效果往往可以使故事在叙事的轨道上停下来,观众就可以沉醉在奇观的展示中(梅里爱较长影片中出现的芭蕾舞表演也是这样,讲故事的动机很少)。”[13]因此,在梅里爱的创作中总是不断地用魔法来刺激观众,这种魔法不仅是在电影中,甚至包括舞台、灯光、剧场,正是这种刺激使得电影充满了吸引力。在传统的电影史中我们注意到了梅里爱对电影语言的贡献(如停机再拍),但从吸引力的角度而言,我们是否重视到魔术语言对电影语言的贡献呢?
梅里爱从魔术到电影的历史至少说明了一点,吸引力所带来的对观众的刺激和震惊可以从魔术跨越到电影。那么吸引力可以跨越到绘画、音乐、舞蹈等艺术门类上吗?吸引力会是所有艺术的共性吗?如果吸引力是一种共性,那么吸引力如何体现?
我们至少发现,在“吸引力电影”诞生的前后,同时期的绘画就在寻找自身的吸引力。1895年正是印象派到后印象派过渡的时期,这正是绘画的吸引力凸显之时。正是在莫奈对鲁昂大教堂的反复观察中,室外的光影变化成为莫奈的吸引力;在塞尚对松石图位置关系、结构把握中,大自然的构成对塞尚成为吸引力,所以塞尚不得不尝试用圆形、球形和圆锥形来表达,这一变化更是被媒介考古学家克拉里称为早期电影和绘画具有同一性;在后印象派修拉那里,自然光影变成了一个个似乎可以被触摸的点,吸引力成为从视觉到触觉的转变。从印象派到后印象派,我们发现,笛卡尔古典科学绘画体系所支撑的透视原则在消解,画家主体、观者个体的知觉感受成为吸引力。(www.xing528.com)
不仅是绘画,舞台装置也是吸引力展示震惊的阵地。在汤姆·甘宁所提到的梅里爱中,舞台布景、道具装置不断地震惊着观众。在《月球旅行记》中,舞台布景、道具装置不仅是画出来的,而且是被设置出来的,它就是承担了震惊观众的功能。剧场与舞台不仅具有修改和观看的目的功能,而是明确地具有装置的功能。在格里菲斯的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正是通过装置来实现表演,通过装置来吸引观众,震惊观众。在“吸引力电影”诞生的那个年代,舞台布景、道具装置就是吸引力。
不仅是在20世纪20年代,即便艺术史中,吸引力也是存在的,震惊是永恒的。舞蹈和音乐同样具有吸引力,因为这更体现了汤姆·甘宁所言的吸引力的特点,它是一种动作,并且通过动作使观众震惊。音乐会如此,音乐剧如此,舞剧同样如此。现代音乐史上约翰·凯奇“4分33秒”为什么成功,因此它创造了噪音的吸引力;摇滚为什么可以让人入迷,正在于摇滚创造了属于它自身独有的吸引力,从演员衣着装扮、舞台灯光效果,摇滚找到了如何震惊观众的磨法。舞剧、音乐剧同样如此,不仅吸纳了其他艺术门类的表现手法,而且不断地用技术、环境、氛围去刺激观众,震惊观众。邓肯的现代舞为什么具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力,因为正是在现代舞的动作中吸引力被释放了出来。舞者的身体震惊了观众的身体。即便在当代艺术史,吸引力也是存在的。如果我们联想到中国当代艺术家蔡国强的火药艺术[14],我们就会发现吸引力它不仅可以存在,而且可以持续存在;不仅在一个门类中存在,而是可以跨艺术门类存在。
因此,我们有理由把吸引力作为艺术共性,把震惊作为衡量吸引力是否存在的基本标准。我们发现,吸引力不仅属于电影的个性,也可以成为艺术的共性。而吸引力作为共性,自然为我们把吸引力作为方法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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