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治·阿甘本(Giorgio Agamben)在《关于姿势的笔记》(Notes on Gesture)中宣称“电影的元素是姿势而非影像”[1]时,他显然试图在后德勒兹主义的氛围中将影像“带回”人类身体运动的领域。但姿势何以构成一种独特的行动模式和生命形式?它与运动、时间具有怎样的关系?作为一种具体的媒介装置的影像又在何种条件下使姿势—影像得以生成,并在当代社会文化语境中响应其同时代性?另外,中国古典思想和艺术中蕴含着的丰富姿势观念和实践与阿甘本的姿势论是否具有理论牵连?本文试图从姿势展演的理论旅行这一角度出发探讨上述问题。(www.xing528.com)
本雅明的“星丛”(Constellation)概念在四个意义上构成本文的核心范畴。在《德国悲悼剧的起源》(The Origin of German Tragic Drama)中,本雅明首次提出了其星丛构型的认识论:概念从现象的存在、共在与差异的极端形态中抽取出其范围和内容,而理念运用概念对现象进行安排和阐释,由此构成永恒的星丛,“由于诸元素在此星丛中被视作单子,现象被细分的同时也被赎回”[2]。理念与现象在此形成一种星丛之于群星的关系:星丛依靠自身引力将群星牵引、聚拢于周围,由此每一颗现象单子都在星丛的整体结构中获得全新意义;与此同时星丛却并不取消单子的独立存在,而是让群星如其所是般地构成一个充满异质性张力的共在。笔者将表明阿甘本对姿势—影像的运思至少在三重意义上是星丛式的。第一,作为凝定与流动、虚拟与现实、潜在与行动的极性互动与辩证综合,姿势自身暗示着作为星丛构型的身体运动,并进而开启了一个基于契机性而非连续性的时间星丛。第二,在蒙太奇的重复和中止中,影像与其他影像在拼贴式联结中形成星丛。第三,阿甘本对姿势—影像的论述涉及戏剧、摄影和电影等多种媒介,由此形成跨媒介的星丛,引领着影像这一技术装置走出景观和叙事政体。最后,本文自身也力图实现一种星丛构型,使中西思想家和艺术家的姿势观念交相辉映、彼此互动,却并不褫夺其各自的问题领域和运行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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