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说命上》傅说回答高宗:“畴敢不祗若王之休命?”《尚书·说命下》:“说拜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之休命。”其中出现的“休命”在《尚书》中只出现于《说命》,其余各篇都没有“休命”一词。虽然《武成》称:“癸亥,陈于商郊,俟天休命。”《武成》实际上是“天休命”,与单纯的“休命”有所不同。《多方》:“天惟时求民主,乃大降显休命于成汤,刑殄有夏。”这里是“显休命”。显然,《武成》的“天休命”、《多方》的“显休命”都是由“休命”扩展而成,“天休命、显休命”的出现应该在“休命”之后。《左传·僖公二十八年》讲到晋楚城濮大战后:“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扬天子之丕显休命。”这是“丕显休命”,也应该出现在单纯的“休命”之后。鲁僖公二十八年是公元前632年。因此,“休命”一词的产生必在公元前632年以前,完全可能在西周甚至更早就有了。由于除《说命》外,先秦文献几乎没有出现单纯的“休命”一词,所以如果认为《说命》是魏晋以后伪造的,这怎么可能?如果是东汉以后伪造的,那么也只能是伪造为“天休命、显休命”,而不是单纯的“休命”。可是《说命》绝无仅有的“休命”一词,恰恰与春秋以前的金文相吻合。《殷周金文集成》第4215器称:“对扬王休命。”此器属于西周晚期,[89]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90]以其字体、文例、典制与《扬》相近,归入周厉王时期。《殷周金文集成》第4296器和4297器[91]称:“敢对扬天子休命。”此器也属于西周晚期,[92]郭沫若《两周金文辞大系考释》[93]归入周幽王时期。而《说命下》的“敢对扬天子之休命”与西周晚期金文的“敢对扬天子休命”文句完全相同,仅仅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之”字。[94]又,《殷周金文集成》第4260器,即《害簋》铭文称:“对扬王休命。”其“王休命”与《说命上》的“王之休命”正可比对,而《害簋》属于西周晚期。[95]东汉以后人是绝对伪造不来的。
因此,西周金文的材料可以证明今本《说命》绝对是产生于西周以前(包括西周)的文献,不可能是后世伪造的。(www.xing528.com)
更考《逸周书·商誓解》:“予既殛纣,承天命,予亦来休命。”从“休命”一词来看,《商誓》也是西周以前的文献,春秋以后是造不出来的。“来休命”的“来”字费解。据黄怀信《逸周书汇校集注》(修订本),[96]刘师培训“来”为“赐”,读为“赏赉”字。今按,刘申叔先生之说可称神断。考《殷周金文集成》285器《叔尸镈》:“弗敢不对扬朕辟皇君之赐休命。”此器属于春秋晚期齐灵公时期。[97]《商誓》的“来休命”可对应《叔尸镈》“赐休命”,“来”(读赉,训赐)与“赐”同意。“来休命”和“赐休命”都是名词性的语词。依据《叔尸镈》铭文,似可推知《商誓》的“来休命”前原当有“对扬”一类动词,今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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