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职为民的钱谦益,政治上既无前途,除了把心力倾注在文学与史学上外,生活中诗酒风流,好不得意。来到江南的皇亲国戚,借着为皇帝进香的名义经由江南,也无不愿结纳钱谦益,诗文唱和。钱谦益好酒,自称“我亦爱酒人,致酒每盈几”。当然,钱谦益也自不负其“浪子”的美名。南京的秦淮河,他与龚鼎孳(1634年进士)等人都是常客。“秦淮一曲水亦娇”,他从不讳言。秦淮河畔的丁家水榭,钱谦益题咏甚多。崇祯十三年(1640)三月,钱谦益从城东坊桥外的故居移居常熟西北的半野堂,一同迁往半野堂的只有十二岁的“稚子”钱孙爱和“小姬”。在这一年,名妓柳如是访半野堂,开启了钱柳间的姻缘。有了柳如是,钱谦益开始毫不掩饰地称半野堂为诗酒场、温柔乡。嘉兴门人给他寄来了一份禅师语录,请他作序,他不仅不看,还命书童烧了,扬其灰于溷厕,目的是要“勿令污吾诗酒场也”。次年六月七日,柳如是嫁给了钱谦益,伉俪情深,偕游镇江、苏州,为一段佳话。儿子钱孙爱也在崇祯十二年(1639)入常熟县学读书。政治上失意的钱谦益在社会与家庭生活中怡然自乐,非常适意。但是,优雅恬静的岁月随着政治经济形势的全面严峻,也很快就面临窘境了。崇祯末年的钱谦益不得不开始变卖他的图书来维持生活。崇祯十六年,钱谦益将自己最喜欢的宋版《两汉书》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宁波谢象山,所得银两用以支付刻印自己的诗文集《初学集》以及建造藏书楼绛云楼之用。以常情推理,出售最珍贵的藏书前,他的部分藏书应该已经卖过。
江南富足而奢侈的盛世在崇祯十七年也结束了。伴随着李自成大顺农民军攻陷北京、崇祯皇帝自杀、清兵入关的消息相继传来,江南的奴变、民变使末世的暴戾之气陡增几分。驻守江南的官员、削职在家的士绅,乱世中纷纷要趋时而动,南京作为大明留都这时候成了政治的中心。四月底五月初,崇祯帝自杀的消息得到证实,剩下的半壁江山交付予哪位朱氏宗室,一时成为争议焦点。延续了数十年的党争与门户,在国难之际依然未消,集中就体现在迎立潞王或福王的问题上。(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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