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警报在正月十八日响起。努尔哈赤的军队渡过大凌河,广宁右屯卫等地的明朝军队左辅、萧升等部为避其锋芒,纷纷向内收聚,汇集到宁远城。二十一日,城外收聚已毕,城中士卒共计不满两万人。总兵满桂、副将左辅、参将祖大寿等人深知后金军队擅长野战,不可与之争锋,乃共议塞门死守。原来布置在城外的西洋大炮也撤入城内,安放到城上。同时,宁远城外实行坚壁清野,城外民舍、草料均加焚毁,以免它们为后金军队所获。鉴于之前沈阳等城均有奸细内乱,宁远还实行城内戒严,由同知程维楧严查奸细。为了坚定全城必死之心,防止逃兵逃离宁远城,袁崇焕檄前屯所总兵赵率教、山海关总兵杨麒:“将士逃至者,悉斩。”为加强城内防范,袁崇焕委派秀才们严守巷口,有一人乱行动者即杀,有一城上战斗人员下城者即杀。在这种严密戒严下,宁远城不像之前被攻下的城那样,“独无夺门之叛民、内应之奸细”。通判金启倧四处巡查,编派民夫,供给饮食,保证战时后勤供应。各位将领各有专责:总兵满桂提督全城并且负责东南城的防守;副将左辅负责西城;参将祖大寿负责南城;副将朱梅负责北城。为鼓舞士气,袁崇焕曾拿出一万一千一百两白银,放到城上。凡能正面敌军不避艰险者,立即能得到一锭赏银,据说后来战斗中军士们“见利在前,忘死在后”,有人脸上中箭依然奋勇战斗。更关键的是,主帅袁崇焕有必守必死之决心。战役前,袁崇焕“血书誓众”,表示要与城共存亡,加以平时“善抚将士”,“平日之恩威有以慑之维之”,故能三军用命。二十二日,全城防务布置妥当。
在努尔哈赤一方,已截断从宁远到山海关的大路,将宁远围成一座孤城。双方的心理战同时展开。努尔哈赤将途中俘获的明朝士兵放入宁远城,向城中守将转述:“我以兵二十万来攻,破城是必然的事,如主动投降,将加以优待。”袁崇焕回书:“之前你们攻破锦州、宁远之后又放弃,所以我们重加缮治,又怎么能再轻言放弃呢?况且你说来兵二十万,恐怕是假的,不过十三万而已。”即便据当时明朝兵部尚书王永光的奏报,当时攻城的后金军队在五六万人,远较守军为多。以不到两万的兵力,对付数倍后金军队攻城,若无与城共存亡的决心是绝对办不到的。
二十三日,后金军队逼近宁远城,扎营城北。袁崇焕的家人罗立懂得使用西洋大炮,发射炮弹,杀死数十人。后金军队遂移营城西。二十四日,后金军队对宁远发动攻击,骑兵、步兵带着用以攻城的车牌、爬城的勾梯,在炮箭保护下一拥而上。由于准备充分,城上守军以密集的箭雨回应,一时“城上箭如雨”,城下“悬牌间如猬”,更兼城上铳炮迭放,其间又偶发射西洋大炮。西洋大炮的威力巨大,所中之处,炸毁牌车如摧枯拉朽。即便偶尔有后金军队突至城墙之下,城上没有角度射击,就由两侧角楼的明军士兵向他们横向射击,或以小炮轰炸。在角楼的枪炮及箭矢无法远及的地方,来到城墙下的后金士兵开始凿城打洞,城上的士兵就往下丢火球火把,又用铁索绑上木柴,浇油燃烧垂下,专门焚烧近城的牌车。一天的战斗下来,城上纹丝未动,城下却尸积如山。到晚上二更,后金军队停止进攻,袁崇焕乘机命人率五十名勇士绾城而下,用棉花与火药将城下的战车尽行烧毁。一天战事结束,袁崇焕指挥若定。当时,有名朝鲜使者在袁崇焕军中,记载说:“崇焕战事节制,虽不可知,而军中甚静。崇焕与三数幕僚闲谈,乃报贼至。崇焕乘轿至战楼,又与瑗(朝鲜使者)等谈古论文,略无忧色。”使者还谈到红衣大炮及其他守城器具:“俄顷,放一大炮,声动天地。……贼(指后金军队)并力攻城,又放大炮,城上一时举火,明烛天地,矢石俱下。及战方酣,从每堞间推出甚大且长之木柜,半在堞内,半在城外,柜中伏甲士,俯下矢石。如是数次。又从城上投枯草、油物,及棉花无数。须臾,地炮大发,土石飞扬,火光之中,见胡人与胡马无数腾空乱坠。”看来,当时守城的武器除西洋大炮外,还有地炮,以及有巨大的可以伸缩并且藏人的木柜,用以俯击敌军,可见袁崇焕守城的准备是非常充分的。面对这样强悍的防守,擅长野战的满洲骑兵自然难逃失败的下场。(www.xing528.com)
二十五日,后金军队进行新一轮攻击,一直到下午五时仍无进展。鉴于前一日在城墙底下的惨状,后金士兵“无一敢近城”,即使将领们拿着长刀驱使,也都是到城下便折回,而死伤较前一日更多。又打了一个晚上,也不能奈何宁远城。二十六日,后金军队仍将宁远围定,但攻势锐减,每次试图接近都被城上的西洋大炮轰回,最后只得放弃攻城,乘怒履冰渡海攻掠觉华岛,杀死岛上明军七千余人,焚掠而去。
虽然明朝损失了觉华岛的人马、粮草,但正如后来核实军功时蓟辽总督王之臣所说,如果宁远不保,觉华岛根本不可能单独存在,因此保住宁远城已是大功,觉华岛之败不足以论罪。更为关键的是,后金军队遭到了与明朝开战以来最大的挫折。从明朝的角度来说,是取得了与后金开战以来的第一次大胜,“虽未尽歼逆虏,然已首挫凶锋”。《清太祖实录》说:“上(指努尔哈赤)自二十五岁起兵以来,征讨诸处,战无不捷,攻无不克,惟宁远一城不下,不怿而归。”努尔哈赤也在此役中伤重,后来不治而亡。据当时经略高第奏报,宁远城下“炮毙一大头目,用红布包裹,众贼抬去,放声大哭”。当然,努尔哈赤并未即时命丧,而是负了重伤,直到该年七月在清河温泉沐浴疗伤,八月初七日返回沈阳时在距离沈阳四十里的叆鸡堡逝去。《明实录》载袁崇焕奏疏,称努尔哈赤“耻宁远之败,遂蓄愠患疽死”。轻视宁远城和袁崇焕,最终使努尔哈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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