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当上首辅不久,友人吴旺湖议论说:“吾辈谓张公柄用,当行帝王之道。今观其议论,不过富国强兵而已,殊使人失望。”张居正听后笑了笑,说:“旺湖过誉我矣,吾安能使国富兵强哉!”富国强兵对张居正来说,并不是道学家们眼中的见利忘义之举,而是张居正终身为之奋斗的目标。“边备未修”,是《论时政疏》中所指出的朝廷五大病之一,“饬武备”也是张居正《陈六事疏》中六事之一。因此,对张居正来说,强兵之事可谓耿耿于怀。张居正对于北部边防的经营,在隆庆年间任次辅时就已经着手。隆庆五年,明廷与蒙古俺答汗的议和,促成俺答“封贡”,就是他与高拱一手策划的。在此之后,明朝西北疆的形势得到了很大的缓和。但是,辽蓟之间的边防形势依然严峻。张居正在写给边疆将领的信中说:“今全虏之祸,咸中于辽。”为此,张居正制定“西怀东制”的战略,即对俺答汗采取抚的手段,而对辽东的土蛮等部实行打压。谭纶、戚继光等名将隆庆年间相继调到北方,而张居正一直与他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和频繁的书信往来。军事的准备和训练工作,在万历初的十年间有条不紊。戚继光在蓟镇前线修筑敌台,两千里的分界线上筑敌台一千二百座,每台高五丈,分三层,各驻兵百人,储铠甲糗粮,平时眺望观瞻,战时应援,灵活便捷。《明史》称戚继光“在蓟镇十六年,边备修饬,蓟门宴然”。在张居正的支持下,驻守蓟镇的戚继光所募集并训练的军队堪称模范,蓟镇“军容遂为诸边冠”。二十年后,戚家军在援朝抗倭战争中还起到关键的作用。由此可见张居正、戚继光整饬军务之成效。更往北的辽阳一带,张居正则倚重李成梁加以镇守。李成梁在隆庆年间屡立战功,封宁远伯,辽东的土蛮、建州诸部,“心轻中国”而“独惮李氏”。张居正对李成梁一方面优容,鼓励他为国效力,另一方面对李氏的骄恣小加惩戒,挫折其虚报军情、杀降冒功及贪贿等劣行。
当然,正如《剑桥中国明代史》所指出的那样,张居正也并不能将戚家军的招募方法和训练方法扩大到其他军镇,因为他“没有能力摆脱王朝统治方式的模式”,“改革帝国官僚政治的努力不可能系统化”。这是自然的。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他的时代,张居正也不可能摆脱他生长和身处的社会环境、制度环境。他所能做的,只是在他所处的环境中创造出最好的政治、经济效果。还记得在万历初年,张居正给朋友写信,说他在读佛教的《华严经》时忽然有感悟,于是发一宏愿,称“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于自身求利益”。这样的献身精神,造就了后来“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的张居正。他的努力让大明王朝在万历朝的前十年发出“耀眼的暮光”,但是他的“拙于谋身”也造成了他死后立即被清算。(www.xing528.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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