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十二年春天的科举案,可以说是明朝开国以来第一例科举会试中的疑案。在之前的明代科举史上,曾有过洪武三十年(1397)的“南北榜”的事件。那一年多疑的朱元璋因会试所录51人全部出自南方,便怀疑主考官作弊,于是亲自主持策问,录用了北人61名,史称“南北榜案”。但是,南北榜案其实并无多少“弊”可言,它更多地体现了朱元璋的猜疑,或者也只是他要借此申明自己要扩大统治的基础,在北方人中延纳人才,从而以专制权力对科举横加干涉。但是,自此以后,明代科举进入一个稳定的制度建设期,日益稳定而有序,乡试、会试录取人数定额制、南北中卷的名额分配等制度逐渐形成。与之相应的是,科举也越来越成为选官的唯一途径,而整个社会对科举也一天比一天更重视。按照明朝制度,每三年举行一次乡试,各府州县的儒学生员(俗称秀才)中的优秀者可以参加考试,通过乡试的人称举人;举人可以到北京城参加由礼部主持的会试,通过会试之后由皇帝殿试排定名次,就成了进士,相当于获得最高学位,之后顺利进入仕途,享有政治、经济特权和较高的社会地位。因此,培养子弟考举人、考进士,对十五世纪任何一个家庭来说,是荣光,也是梦想。唐寅的家庭也不例外。据说唐寅的父亲唐广德是一名经营餐饮业的商人,但“贾业而士行”,是一个羡慕读书人体面生活的商人,所以也一直期望唐寅能通过科举振兴门第。
然而,当所有家庭开始重视科举之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情况也就开始出现了。明朝规定,科举必由学校,也就是要参加科举,必须先进入官方办的府州县学中读书,尽管有少量的读书人以儒士的资格偶尔也能参加乡试。官方的学校也不是无限大的,而是额定了一定的规模,最初规定府学为40名学生、州学为30名学生、县学为20名学生。后来,为了满足读书人获得科举考试的资格,原先的规定就不得不突破,于是在这些“正生”之外有“增广生”,再然后又有“附生”。生员的规模越来越大,然而每三年各个省录取举人的名额却大致是稳定的。像苏州所在的南直隶,虽然是人才荟萃之地,每三年一次的乡试,所录取举人的名额,在唐寅的时代也就是135人。每年各省新增加的举人,加上历科会试没有考中进士而黜落下来的举人,都会在乡试次年蜂拥至北京,参加礼部举行的会试,因此会试参与的人数越来越多,而录取人数却有限。在唐寅会试的那一年,录取进士名额也不过就是300人,而参加考试的举人数是3500人,录取率不到10%。(www.xing528.com)
科举通道越来越窄,竞争越来越激烈,士子们躁进的情绪和敌意,也会在这种竞争中加剧。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科举弊案才会在明代中后期越来越多。尽管大部分明代的科举弊案都最终没能坐实,但因此却反映了士人们面对科举时神经上那种猜疑和脆弱。既然一切皆不可捉摸,出身不可以,才情不可以,那么一切只能归之于命运了。于是,苏州的人们,参加科举考试之前便总要到江东庙去拜一拜。才子唐寅的命运,果真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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