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来说,重开的西厂不再像之前几个月那样猖狂了。这或者是接受了前几个月的政治风波的教训,更重要的原因则可能是因为年少轻狂的汪直的兴趣发生了转移。他由之前喜欢打探各种小道消息转而喜欢上了带兵打仗,迷恋上了巡边。《明史·汪直传》说汪直“年少喜兵”。这应该说是他失宠的致命伤。他从御马监太监的位置上为人所知,而御马监在明代素有“内司马”之称,意为“宫中的兵部尚书”。晚明学者沈德符在其《万历野获编》中说:“御马监虽最后设,然所掌乃御厩、兵符等项,与兵部相关。近日内臣用事稍关兵柄者,辄改御马衔以出,如督抚之兼司马、中丞。”这是说明代宦官用事,当其事权涉及兵权时,皇帝就会让他改御马监之衔出,就像明代的总督、巡抚通常带兵部尚书或都察院衔一样。御马监的职掌,除管理御马外,还统领一支由腾骧左右、武骧左右等四卫以及勇士营组成的禁兵。这支禁兵队伍负责宿卫扈从,可以说是皇帝的贴身警卫部队。一旦皇帝出征,御马监太监一般随行,掌兵符火牌,提督军务。所以,御马监太监汪直自上任以来,一直就在与军事打交道,他迷上带兵打仗也就可以理解了。
成化十五年秋,汪直受命巡边,“日驰数百里”。巡边从辽东开始。辽东距北京近,是明朝在东北的重要防守前沿。时陈钺以都御史巡抚辽东,但所作所为多不称职。当时,马文升以兵部侍郎整饬辽东防务,对陈钺多有抑制,两人交恶。值汪直巡边至辽东,陈钺便决意投靠汪直。他命人远远地清扫道路,戎服远迎,匍匐行礼,“每见必叩头,趋走若徒属”,让自己的儿子“父事”汪直,且厚贿汪直左右人等。马文升的态度相反,不仅与汪直分庭抗礼,而且“奴视直”。一俯一仰之间,陈钺就有机会挤走马文升。之前,马文升禁止辽东各地铁器出境。建州女真当时多次犯边。两件事情本未必有联系,汪直却说马文升“禁诸农器不与诸虏”引来了边患。朱见深对汪直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遂收马文升下狱,谪戍四川。接着,陈钺向汪直出了一个馊主意:找个机会征建州女真的部落首领伏当加,立下殊功伟业,以固上宠。于是,陈钺上言伏当加正纠集兀良哈三卫图谋入寇,请先发制人,出兵征讨。时任兵部尚书的余子俊以为无故兴兵不宜。但汪直却再入奏皇帝,得到批准,命由抚宁侯朱永总兵,陈钺提督军务,汪直监军,往讨建州女真。途中于广宁(今辽宁锦州)遇上建州女真入贡的贡使六十人,全部杀害,又直扑建州女真的聚居地。由于猝不及防,建州女真来不及抵抗,年轻力壮的逃匿,而老弱则尽被汪直所率的明军杀害,房舍尽焚。这一次的无端战争,不仅给建州女真的人民带来了灾难,而且使明朝在辽东数十年的粮草积蓄一战而空。掩杀贡夷为功之事,兵部尚书余子俊曾以此事弹劾陈钺,但皇帝因为汪直的原因没有追究。相反,汪直等人却以这样的“大功”加官进禄:汪直禄米加三千石,陈钺升尚书,朱永由抚宁侯晋爵保国公,时在成化十六年(1480)。汪直甚至还想像永乐年间那样发大军讨伐安南,但遭到了兵部尚书余子俊、职方郎中刘大夏等人的强烈反对,皇帝没有批准。战争虽然一时给汪直带来了直接的酬报,但战争的破坏以及其后续的效应却不是汪直所能应付的。之后建州女真与蒙古人常以报仇为名对明朝的边境进行骚扰。(www.xing528.com)
汪直喜欢军事,喜欢巡边,就意味着他会离皇帝越来越远,汪直所受到的宠信也就逐渐下降,进而最终导致了他的失宠。如何陪伴封建君主并且固位邀宠,年轻的汪直毕竟没有学透。相反,汪直的跋扈让宫里宫外的人都对他不满。据说一个名叫阿丑的小太监,经常为成化皇帝表演,插科打诨,为皇帝逗乐。有一次,阿丑表演一个喝醉酒的小太监撒酒疯。小太监醉酒,撒酒疯,旁边人告诉他说:“皇上来了。”小太监不理睬。旁边人又说:“汪太监来了。”小太监立即逃走,边走边说:“今人但知汪太监也。”转眼间,阿丑又改扮成汪直,操着两柄大斧——“钺”,来到皇帝身边,说:“我带兵全仗此两钺。”旁人问:“你的钺是什么钺呀?”阿丑说:“王越、陈钺。”成化皇帝听了,会心一笑,笑过之后自然不能不有所省悟。宫中的其他太监也趁机攻击汪直。提督东厂的太监尚铭办了一件要案,抓了不少盗贼,获得了皇帝不少的赏赐,引起了汪直的嫉恨。汪直发怒说:“尚铭是我推荐上位的,竟然敢背着我贪功!”尚铭得知情形后,也害怕,转头便向皇帝举报汪直行事的不法,其中最敏感的一条是“泄禁中秘语”,即汪直把皇帝私下里跟他说的话说了出去。各方面对汪直的不利信息汇聚到朱见深那里,朱见深自然对汪直失望,并且决意开始疏远他。总之,汪直在宫里的时间太少了。他忽略了他的权力都来自朱见深的授权,而朱见深的授权来自对他的信任与喜爱,这种私人感情是需要时间维护的。疏于维持,就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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