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元年正月初四,朱元璋在应天登基称帝,建立大明王朝。《登极诏》中说:“自宋运告终,帝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其君父子及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朱元璋接着在诏书中历叙自己的起事经历,意谓元朝的天运已终,将转移到自己身上。换言之,帝王总要强调自己的成功是天命。然而,平心而论,朱元璋的成功表面上看是天运,实际上背后是人事,而最突出的是人心向背。其子朱棣谈论太祖取天下事说:“帝王之兴,虽有天命,亦须修德行仁以承之。”这虽然是谀美,但却也是大实话。
在元末乱世,攻城杀人成了常态。青军在扬州杀人为食,至城下之日,仅剩居民十八户,可见乱世平民之惨状。但是,朱元璋的军队一贯强调军纪,要求保境安民。从领军那一刻起,朱元璋就重视严肃军纪以收人心。1355年在和州,朱元璋在上马台前见到一个小孩独自一人在玩耍,会说话,还不懂得害怕。朱元璋便问他:“你父亲在哪里?”孩子说:“我父亲在为你们喂马。”朱元璋又问:“你母亲呢?”孩子说:“我母亲也在官府,跟父亲不敢相认,以兄妹相称。我不敢进去,只能在门口等。”这种夫妻母子离散之惨,唤起了朱元璋的同情心,“闻之恻然”。他立即召集部下说:“我听说诸军自滁州来,多掳人妻女,民间夫妻多离散。军无纪律,何以安众?凡军中所得妇女,当悉还之。”第二天,他命令将城中男子与军中所掳的妇女集中到州治,男子在门前等候,女子们从州治中走出,凡属夫妇均可相认回家。《明史》于此记云:“搜军中所掠妇女纵还家,民大悦。”朱元璋“军无纪律,何以安众”一语,表明他已经认识到军队的功能不仅仅是打仗,更重要的是安民。这样的做法,改变了一般乱世中起兵的盗匪形象。渡江后,朱元璋屡次强调军纪。1355年,朱元璋攻占太平。城破前夕,李善长提前拟好禁止军士抢夺的榜文,城下之时即刻张贴于通衢大道,严禁剽掠。有一个士兵违反命令,立即被斩首示众,有力地遏制了士兵抢劫平民的行为。1356年攻下集庆路,朱元璋颁布安民告示,声称:“我来为民除乱耳!其安堵如故。”一时间,南京城老百姓大喜。之后,朱元璋略定江南,“所过不杀,收召才隽,由是人心日附”。1358年,朱元璋攻下浙江婺州(今浙江金华),入城后禁军士剽掠,下令禁酒,发粮赈民。1362年,陈友谅镇守江西龙兴(今江西南昌)的将领胡廷瑞向朱元璋投降,朱元璋入城,即谕父老说:“陈氏据此,军旅百需之供,尔民甚苦之。今我悉去其弊,军需供亿,俱不以相累。”鄱阳湖大战,陈友谅败后恼羞成怒,尽杀所俘,而朱元璋则下令“但获彼军,皆勿杀”,并且主动将俘虏释放。战事结束后,朱元璋俘获了五万人,据宋濂说“不戮一人”。(www.xing528.com)
在朱元璋的影响下,其领军将领多不妄杀。他曾诫谕诸将说:“汝等行军,非必略地攻城而已,要在削平祸乱,以安民生。凡遇敌则战,若所经之处及城下之日,勿妄杀人,勿夺民财,勿毁民居,勿废农具,勿杀耕牛,勿掠人子女,民间或有遗弃孤幼在营,父母亲戚来求者即还之。”他还对诸将说:“克城以武,安民以仁。我听到将领们攻下城池而不妄杀,便喜不自胜,为将之人能不妄杀,也是为自己的子孙积福啊!”在朱元璋早期的军事行动中,徐达与常遇春二人战功不相上下,但常遇春不听徐达劝告,在九华山一夜坑杀陈友谅降军两千余人,让朱元璋深感不快,从此以徐达节制诸将。徐达治军亦以军纪严肃闻名。《明史》称徐达严戢部伍,“所平大都二,省会三,郡邑百数,闾井宴然,民不苦兵”。1356年,徐达率领军队攻下南京东北面的镇江,“号令明肃,城中宴然”,“民不知有兵”。1366年,朱元璋派徐达、常遇春等二十万大军攻打张士诚老巢平江路,临行前誓师:“城下之日,毋杀掠,毋毁庐舍,毋发丘垄。”按照这一指示,徐达在平江城破之日下令,每个士兵身上悬挂一个小木牌,牌上写着:“掠民财者死,毁民居者死,离营二十里者死。”在严肃军纪的保证下,明军进入围困近一年的平江城之时并未实施报复性杀戮,“吴人安堵如故”,以至于平江城的百姓说:“早知如此,奈何久抗王师!”1368年,徐达攻下元大都,“封府库图籍,守宫门,禁士卒侵暴”,一时间“吏民安居,市不易肆”。朱元璋的另一位将领胡大海尝自称:“我武人,不知书,惟不杀人,不掠妇女,不焚庐舍。”因此,胡大海的军队“远近争附”。另一名将领耿再成,持军甚严,“士卒出入民间,蔬果无所捐”,不敢轻摘农家一蔬一果。在元末大乱之中,朱元璋及手下将领能以安民为己任,使兵不扰民,对于渴望和平与稳定的百姓而言有极大的号召力。这样看来,朱元璋的胜利表面上看是天命,实际上是人心向背。天命只不过是旗帜,更是胜利者的布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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