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艺术批评的主客体及特点-中国设计艺术原理

设计批评的主体可以是设计理论家、设计师、设计协会、设计管理部门等业内人员，也可以是教育家、工程师、报刊杂志的评论员以及公众等非从业人员，可以是个人批评，也可以是团体批评。与美术批评相比，设计批评有更广泛的参与者，批评方式也更多样化。

图7-1　1851年英国水晶宫博览会外景

图7-2　1851年英国水晶宫博览会的餐具

无论何种主体进行设计批评，都能对引发设计思考、推进设计改革与发展，产生积极的社会意义。19世纪中期英国的艺术评论家约翰·拉斯金的设计批评，对促进英国设计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1851年，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和她的丈夫阿尔伯特公爵为了检阅英国产业革命的成果，鼓励工业发展，推动科学技术的成果转化，举办了首届世界工业产品博览会。人们对这个博览会毁誉不一，有的人赞美工业革命带来的伟大成就，也有人指出了很多问题。拉斯金认为这次展览毫无可取之处，认为这些产品艺术性低下，号召艺术家参与工艺设计。他猛烈抨击艺术家孤芳自赏、脱离大众的作风，强调设计的民主特性，强调设计为大众服务，反对精英主义设计。他说：“以往的美术被贵族的利己主义所控制，其范围从未扩大过，从来不会使群众得到快乐，去有利于他们……与其生产豪华的产品，倒不如做些实实在在的产品好……请各位不要再为取悦于公爵夫人而生产纺织品，应该为农村中的劳动者生产，生产一些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在他看来，产品是为千百万人民服务的，不是只讨少数人喜欢，号召工艺美术的市场主体应逐渐转向普通民众。受拉斯金的影响，以威廉·莫里斯为代表的一批年轻艺术家、建筑家成立“艺术与手工艺协会”，继承拉斯金的“艺术与技术统一”及“艺术家向自然学习”的设计原则，在19世纪后期到20世纪初形成了英国设计革命的高潮，工业设计史上称为“工艺美术运动”，这是现代设计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设计改革运动。

再以设计师的评论为例，20世纪初期新艺术运动期间法国南锡市的设计师埃米尔·盖勒发表设计评论表达对设计的看法，影响了新艺术运动的追随者和参与者，推动了新艺术运动有机自然主义观念的形成和发展。1900年他在《装潢艺术》上发表《根据自然装饰现代家具》一文，认为自然应该是设计师灵感的源泉，并提出家具设计的主题要与产品的功能性相吻合等观点。包豪斯的创建人格罗皮乌斯是现代主义运动最有力的代言人之一，针对当时很多停留于复制古代、不敢创新的设计现象提出了批评，并阐述了自己的设计主张。格罗皮乌斯反对对历史式样的简单抄袭和沿用，他说：“我们不能再无休无止地一次又一次地复古了，建筑必须前进，否则就会枯寂而死……”“美的观念随着思想和技术的进步而改变……现代建筑不是老树上长出的新枝，而是树林中破土而出的新苗。” 这些设计批评对现代主义设计观的成熟和现代主义设计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法国先锋派的代表，建筑家、设计家柯布西耶通过许多著作进行了设计批评的工作。柯布西耶是“机械美学”的奠基人，在著作《走向新建筑》中，他不厌其烦地用大量篇幅赞美轮船、飞机、汽车等机械产品的功能之美，认为汽车、飞机、轮船之所以完美无缺，是因为它们的设计没有受到任何传统形式的束缚，完全按新的功能要求设计而成，它们只受到经济因素的约束，因而更加具有合理性。柯布西耶重视建筑要随时代而创新，反对依据传统。他说：“如果我们的每一个设计都要在古时候的作品中找到依据，那么，飞机、汽车、轮船，这些过去从来没有的东西怎么办呢？”“所谓传统的‘风格’是一种骗局”，“我们的时代每天都在决定它自己的风格”。^[1]他认为，住宅是居住的机器，书是供人阅读的机器……在当今社会中，任何一件新设计出来为现代人服务的产品都是某种意义上的机器。在具体设计上，他强调以数学计算为设计出发点，他的建筑设计方案也极力体现了这种功能主义思想。其他从事设计批评工作的著名设计师还有富勒（Richard B.Fuller）、文杜里、波希加斯（Oriol Bohigas）、布朗基（Andrea Branzi）、索特萨斯（Ettore Sottsass）等。(www.xing528.com)

有时社会上非设计领域的人士从不同角度对设计艺术进行的批评可以为设计批评的发展带来更广泛的思考视角。如20世纪60年代末期开始的后现代主义建筑的探索，除了与设计师、设计批评家们的思考有关之外，社会学家、环境学者对步入国际主义风格时期的现代主义设计观提出的批评也引发了人们对设计与环境资源关系的思考。他们认为，国际主义单一的技术特征，是取消美感、破坏人类完美的生态环境的帮凶，它利用简单的机械方式，把原来与传统、自然融为一体的都市环境变成玻璃幕墙和钢筋混凝土的森林，恶化了人类的生活环境；国际主义设计也参与市场营销活动，以虚假的外表欺骗消费者，促使人们购买他们并不需要的东西，对地球有限的资源造成了巨大的破坏。所以，当时对国际主义的挑战至少有两个：一个是求新求变的新生代设计师们对一成不变的单调风格的挑战，造成各种装饰主义的萌芽；另一个是各界人士出于设计责任的重视而提出的调整要求，造成了现代主义基础之上各种新的发展，综合催生了后现代主义设计各种新探索的出现。

相对于个人批评来讲，强调公众参与的团体批评是设计批评的重要组成部分。团体批评的主体既可以是设计批评组织、设计项目投资方、设计项目的政府主管部门及使用方，也可以是普通民众。团体批评可以通过专家参与、民众讨论等形式进行，也可以运用网上讨论、听证会等形式，为了鼓励公众参与的热情，可以给予相应的报酬。团体批评的公众参与性对大型项目、公共项目而言更加重要，20世纪70年代起，建筑界出现了对现代主义的批评声音，如日本设计师山崎实1954年前后设计的“普鲁蒂·艾戈”（Pruitt-Igoe）是圣路易斯市的一个低收入公共屋村，完全符合现代主义设计原则，但是由于单调冷漠，过于追求建筑的功能，建成后很长时间内都没有人愿意迁入。最终在民众集体参与的批评建议之下，1972年该建筑被市政府炸毁。为了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我国的大型设计项目特别是国家层面或地方政府层面的公共设计项目，也需要公众参与的团体批评行为，需要更充分的、成熟的设计批评团体的参与。

另外，公众的购买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对比选择与价值判断。此时，消费者即设计批评者，消费者通过有选择的购买活动表达了这种设计批评的民主性，即所谓的“用脚投票”。这是一种特殊的批评形式，包括具体的购买行为和使用行为等在内的消费行为。消费者对设计的消费动机、消费观念本身就是一种批评，对设计的消费感受与经验是对设计作品最直接的检验与评判。

图7-3　普鲁蒂·戈尔　［日］山崎实

设计批评的客体主要指设计作品，也包括设计师、设计团体、设计活动、设计思潮、设计风格等。与美术批评侧重于在美术创作完成之后进行批评不同，设计批评除了针对完成之后的设计，更侧重于设计实施之前的方案阶段，如对平面设计、产品投产、环境设计等方案的论证、评价、审查等。这与设计艺术实践应用性强的特点有关，不良设计方案一旦实施之后，影响和损失很难挽回或者弥补，比如面向数以千万或者上亿受众的、大规模生产的产品设计及巨额投资的建筑设计等，所以设计方案实施之前的设计批评更加重要。当然，设计方案实施之后，也需要设计批评参与，以完成对设计作品的阐释、接受、反馈、评价、反思等过程。有人认为针对已经完成或者投产的设计作品进行批评，没有实质的意义，这是一种误解。停留在方案阶段的设计物与实际完成的作品有很多不同，针对已完成的作品的批评可以明确地阐释和解读设计物的优缺点，为即将开展的同类设计提供参考，也可以帮助公众对设计进行正确认知，易于公众更好地使用设计，提升全社会的设计认知与欣赏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