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设计艺术原理：功能原则及设计物的物质与精神功能

设计的核心目的是实现设计物的功能以解决人们生活中的某一问题，只有在实现设计物功能的基础上，再考虑其他因素才有意义。相对于设计材质、色彩、结构、装饰等显性元素，功能是一个抽象概念，在使用过程中才能体现出来。设计物的功能虽然不能被设计者和使用者直观地把握，但却是设计者设计行为的核心，也是使用者购买行为的目的，因此，首先要明确设计对象的功能结构体系，才能明确设计的方向，做到设计行为有的放矢。

设计功能是设计物满足人需求的实际效用。人的需求包括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两个层面。按照设计功能满足目的的不同，设计物的功能应当包括物质功能与精神功能两个方面。

（一）物质功能

设计物的物质功能是指设计物能够满足使用者物质需求的实用价值。它是人自身生理功能的扩展和延伸，是设计物精神功能的物质载体。如建筑设计是为了创造和改善居住的内外空间，交通工具的设计是为了更安全快速地抵达目的地。消费者在选购产品时，首先注意的就是设计物的物质功能，“当这些工业产品走上‘公共广场’和面对消费者的检验时，就不能靠说大话，而是靠其真正的功能和它给人们带来的真正的满足”。^[9]各国设计界对设计物质功能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即使以打破功能主义著称的意大利阿莱西公司，在推出作品时，也要考虑实用功能的合理化。如设计师理查德·萨伯1984年设计的一款调料盛具，瓶盖设计为转轴倾斜样式，当使用者倾倒调味品时，盖子自然打开；放置盛器时，盖子自然盖上，方便而卫生，很好地解决了物质功能问题。

图4-25　鸟鸣壶　［美］格里夫斯

物质功能的实现一方面与设计物本身的技术性能有关，即操作的便捷性、安全性及功能的多样性等技术条件，另一方面也与产品使用的环境性能密切相关，即该产品在设计、制造或使用过程中要考虑温度、噪音、废弃物等对环境造成的影响。总之，物质功能是设计物的核心，设计者必须在保证实现设计物物质功能的前提下，综合考虑材质选择、工艺加工、形态色彩等设计细节以及与设计物使用环境的关系问题。

（二）精神功能

设计物的精神功能包括认知功能、象征功能和审美功能。

1. 认知功能

认知功能是由设计物的材质、肌理、色彩、装饰等外在设计语言指示和传达其功能特性和使用方式，提示使用者应该如何享用设计。如书籍设计的版面、文字排列方式等对人们阅读方式和阅读行为的指示和引导，又如家用电器设计的造型、色彩及界面设计对使用者操作过程的提示等。(www.xing528.com)

2. 象征功能

象征功能是指设计物的色彩、材质、结构等设计符号具有的象征意义。它折射出设计的社会意义和伦理观念，如服装设计对使用者经济地位、社会地位、个人品味、职业特征及个性特征等情况的反映。我国汉族的民居建筑，总体上受儒家文化的影响明显，在布局、结构和规模方面体现了礼制的等级、尊卑和序列。著名的山西王家大院的结构和布局典型地折射了中国尊卑有序的伦理道德观念。王家大院是清代民居建筑的集大成者，由历史上灵石县四大家族之一的太原王氏后裔——静升王家于清康熙、雍正、乾隆、嘉庆年间所建，总面积达25万平方米以上。现以“中国民居艺术馆”“中华王氏博物馆”开放的高家崖、红门堡两大建筑群和王氏宗祠等，共大小院落123座，房屋1118间，面积4.5万平方米。高家崖、红门堡东西对峙，一桥相连，皆黄土高坡上的全封闭城堡式建筑。红门堡建筑群的总体布局则隐一个“王”字形，又附会着龙的造型。高家崖各院厅堂及居室分布，严格依照“尊卑分等、贵贱分级、上下有序、长幼有伦、内外有别”的封建礼制格局。

3. 审美功能

审美功能是指使用者在获得设计物质功能的过程中产生的美的感受，一方面指设计物自身整体形象显示出来的形式美感，另一方面指设计者在创作过程中通过产品不同的造型及色彩等赋予设计物不同的情感，这种情感在产品使用过程中获得使用者的认同，使设计物呈现出明显的人文关怀。如意大利的阿莱西公司创建者阿尔伯特·阿莱西（Alberto Alessi）就曾经提出：“一项设计是否优秀，不能仅以技术、功能和市场来评价，一项真正的设计必须有一种感觉上的漂移（moving），它必须能转换情感，唤醒记忆，让人尖叫，充满反叛……它必须要非常感性，以至于让我们感觉好像过着一种只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生活，换句话说，它必须是充满诗意的。”^[10]秉承这样的设计理念，阿莱西公司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推出的厨具设计获得了极大成功，其充满童趣的造型和出乎意料的色彩感，赢得了人们的认同。它的产品犹如玩具一样，使人产生互动的感觉，并且在使用中获得了玩味的乐趣，让人在产品背后得到更多的人文关怀。如圭多·文图里尼1993年设计的一种多色塑料制成的“GINO ZUCCHINO”撒糖器，采用一个卡通形象，使用了非常明显的儿童化设计符号，顺应了消费者追逐轻松化、趣味化的生活态度，正如该设计宣传的一样“甜得就像它里面装的糖一样”。1996年他设计的“ANTONIO”依附挂钩也是一个高举拳头的卡通形象，同时使用了鲜艳的儿童色彩，有多种颜色可选。这种童稚化和趣味化倾向成为此时期的设计新宠。

我国古代也对设计的功能极为重视。墨子从节用和百姓义利的角度强调造物功能的重要性：“食必常饱，然后求美；衣必常暖，然后求丽；居必常安，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先质而后文”说明了墨子对器物功能的重视。韩非子在《韩非子·外储说右上》中曾以玉卮和瓦器为例说明物的价值首先取决于实用：“堂溪公谓昭侯曰：‘今有千金之玉卮，通而无当，可以盛水乎？’昭侯曰‘不可’。有瓦器而不漏，可以盛酒乎？昭侯曰‘可’。对曰：‘夫瓦器至贱也，不漏，可以盛酒。虽有乎千金之玉卮，至贵，而无当，漏，不可盛水，则人孰注浆哉？’” 玉卮是贵重曲玉制成的酒杯，但通而无当，不可以盛水，故而韩非子把美的重心放在至贱不漏的瓦器上，显然他是主张实用为美的。

图4-26　“GINO ZUCCHINO”撒糖器［意］阿莱西涉及公司

古代工艺集大成之作《考工记》也体现了以功能原则指导造物的思想。其在谈到造车时说：“凡察车之道，必自载于地者始也，是故察车自轮始。凡察车之道欲其朴属而微至。不朴属，无以为完久也；不微至，无以为戚速也。轮已崇，则人不能登也；轮已庳，则马终古登陀也。故兵车之轮六尺有六寸，田车之轮六车有三寸，乘车之轮六尺有六寸。”即考察车子要从地面的落载开始，要先从轮子着手，看它的结构是否缜密牢固，着地面是否最小。如果轮子不缜密牢固，那就不耐用，着地面积不够小，运转就慢，轮子太高的话，就不容易上车，轮子太低，车子就像一直在爬坡一样。在中国古代工艺设计的发展过程中，这种重视功能性的思想贯穿始终，才避免了诸如“奇技”“淫巧”之类造物的泛滥。

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也谈过功能的问题，他说：“凡是我们用的东西，如果它很好地实现它在功能方面的目的，它就同时是善的又是美的，否则就同时是恶的又是丑的。”^[11]现代设计的概念是随着机器生产的出现产生的，机器生产的方式决定了设计物要满足设计的功能，以及以批量化生产方式追求价格的经济性。1851年作为英国万国博览会场馆的水晶宫是现代设计追逐设计功能的典型作品。水晶宫因为钢铁和玻璃构建成的“透明”效果而得名。虽然有人戏称水晶宫是“一个放大的花房”，但是作为一个大型展览会场，它却显示了充分的合理性。一方面它的材料选择和结构设计保证了工程建设的进度，仅用半年时间就建成了能容纳一万多件展品（包括大型机械）的巨大场所，而且有效地节约了成本；另一方面其通透的结构获得了展览需要的充足光线，最大化地实现了展览场地的物质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