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谷浑政权与唐王朝的关系

吐谷浑原系人名，是辽西鲜卑慕容氏的支庶。大约在3世纪80年代中期，吐谷浑因与其弟慕容廆不和而“率所部数千家奔归莫何川”。[115]起初迁徙到河套北的阴山一带，在此地游牧了20多年后，吐谷浑又向南迁徙，“其后子孙据有西零已西甘松之界，极乎白兰数千里”。[116]西零，在今青海西宁一带；白兰，在今青海柴达木盆地都兰一带。

吐谷浑迁徙到西部后，征服了当地羌、氐等族，年七十二而卒，其子吐延继位。经过吐延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其部族势力大增。至吐延的儿子叶延时，始建立政权，以祖父吐谷浑之名作姓氏，亦为国号和部族名。其最盛时的疆域：东起今甘肃南部、四川西北，南抵今青海南部，西到今新疆若羌、且末，北隔祁连山与河西走廊相接。后期的政治中心在今青海湖西15里，名伏俟城。[117]

此后，吐谷浑政权在近100年的时间内，艰难地在各大势力之间的夹缝中求生存，在吐谷浑的东北面先后建有前凉、后赵、前秦、后凉、西秦、南凉、北凉等政权，他们之间互相征伐，纠葛不断。371年吐谷浑向前秦遣使，“送马五千匹，金银五百斤”。前秦国主苻坚拜吐谷浑首领碎奚为“安远将军、漒川侯”。[118]这是吐谷浑与北方诸政权发生关系之始。西秦强大时对吐谷浑构成很大的威胁，421年吐谷浑首领使阿豺遣使向西秦称臣，西秦册封阿豺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安州牧、白兰王”。[119]同时，吐谷浑又开始向南朝刘宋遣使，以图得到南朝的庇护。423年，吐谷浑的使者至刘宋，宋少帝封阿豺为“安西将军、沙州刺史、浇河公”。[120]西秦因多年争战，消耗了国内大量的人力和财力，逐渐走向衰落。吐谷浑乘机夺回浇河之地。431年夏灭西秦。这年，夏国主赫连定为了躲避北魏的攻击，欲渡黄河灭北凉据有河西，但遭到吐谷浑袭击，夏灭亡。吐谷浑在西秦、夏、北魏的相互战争中，扩大了疆土，获得了人口，其辖区东北部达到了陇西一带，成为西北地区举足轻重的强国。

431年吐谷浑王慕璝遣使奉表于北魏，并送去擒获的夏国王赫连定，“魏以慕璝为大将军、西秦王”。[121]436年慕璝卒，弟慕利延继位。次年，北魏遣使册封新立吐谷浑王，“拜慕利延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改封西平王”。周伟洲认为西平王的封号表明吐谷浑的势力已经扩展到青海湖及西平之地（今青海一带）。自437年以来，吐谷浑对北魏朝贡的次数明显减少，相反对南朝刘宋的朝贡活动较为频繁。在北魏占领河西地区以后，开始出兵讨伐吐谷浑国，444～445年、460年、470年北魏对吐谷浑发动了三次大规模的战争，吐谷浑王慕利延一度失国，远逃至于阗，一年后才重返故国，这期间吐谷浑与北魏的关系几乎断绝。直到473年吐谷浑王拾寅在北魏兵锋的威逼下，遣子入侍北魏为质子，重建朝贡关系。此后，吐谷浑重新纳入北魏的册封朝贡体系之内，每年遣使朝贡，在建立政治隶属关系的同时，也建立了频繁的经济贸易关系，从而促进吐谷浑的政治、经济、文化迅速发展，进入了鼎盛时期。

吐谷浑地处青藏高原，疆域辽阔，以游牧经济为主，逐水草放牧，庐帐为屋，肉酪为粮。吐谷浑的养马业最为发达，产善马，马匹也是其向内地政权朝贡进纳的主要物品。自叶延建立政权，“建官多效中国”，[122]其后仍随着内地政权的变化而变化，其政权制度据《旧唐书·吐谷浑传》记载：“其官初有长史、司马、将军。近代已来，有王、公、仆射、尚书、郎中。”吐谷浑国王称“可汗”，可汗以下设丞相，诸王一般由王室子弟充任，也有部落的首领。地方统治除可汗直接统辖的青海湖地区而外，其余地区由可汗分封子弟和各部首领管理。国初各部首领有部大、酋豪、别帅等称呼，后期史籍中见有益州刺史、宁州刺史、河西总管等记载，[123]但仅据此尚不能确定吐谷浑已实行郡县制度。(www.xing528.com)

隋朝建立后，吐谷浑由不断出兵寇抄隋边，转向对隋奉表称蕃，贡纳方物。这与吐谷浑内政不稳，连续内乱有关。隋文帝对吐谷浑实行安抚政策，596年，隋将宗室女光化公主嫁给吐谷浑可汗世伏。世伏在内乱中被杀之后，按照吐谷浑接续婚的习俗光化公主嫁给新继位的可汗伏允（世伏弟）。隋炀帝继位后，努力开拓疆土，积极经营西域，广招西域胡商，欲通商西土。“但突厥、吐浑分领羌、胡之国，为其拥遏，故朝贡不通”。[124]隋炀帝决定征服吐谷浑。608年，隋朝令铁勒诸部攻击吐谷浑，吐谷浑大败，伏允可汗西逃。次年，隋炀帝“西巡”，隋朝各路大军围剿吐谷浑，伏允仅率数十骑逃走，“部落来降者十万余口，六畜三十余万”，吐谷浑之地皆为隋有。[125]隋朝于其地设置西海（今青海湖西）、河源（今青海兴海东南）、鄯善（今新疆若羌）、且末（今新疆且末）四郡。隋军撤出后，伏允又返回故地，但吐谷浑自此衰落。

唐朝初年，统一了河西地区之后，吐谷浑辖地与唐朝西边相接。在吐谷浑的请求下在唐与吐谷浑的交界处设立互市，双方皆从中受益。但是，吐谷浑却频繁地寇扰唐朝西部边州，大肆掠夺，成为唐朝西边严重的边患。唐太宗贞观八年（634），在完成国内统一，北灭东突厥之后，太宗决定征讨吐谷浑，消除边患，更重要的是打通中西交通要道。以行军大总管李靖挂帅，六路总管统兵不下10万，分三路讨伐吐谷浑。翌年，唐军在蜀浑山大败吐谷浑，伏允西逃。唐将契苾何力率几千精兵，直捣伏允牙帐，杀数千人，获牲畜30余万，俘获伏允的妻子，伏允本人在西逃的路途中为部下所杀。[126]伏允长子慕容顺归降。平定吐谷浑后，唐太宗没有采取设置羁縻府州的统治政策，而是保存了吐谷浑的王统和政权，其目的是日后经营西域时，对西域诸国的归附发生有益的影响。

贞观九年（635），吐谷浑再次内乱，慕容顺被杀。唐立慕容顺之子诺曷波为吐谷浑可汗，封河源郡王。此后，吐谷浑向唐朝称臣纳贡，献纳牛羊、方物，如637年一次献牛羊1.3万头。[127]639年，唐太宗以宗室女弘化公主嫁给吐谷浑诺曷波可汗，吐谷浑在唐朝册封朝贡体制下，相互交往关系进一步发展。然而，此时吐谷浑的南面吐蕃政权日益强大，吐谷浑政权内形成两派，一是以诺曷波可汗为首的亲唐派，一是以丞相宣王为首的亲吐蕃派。在唐太宗朝诺曷波可汗一派占上风，而此时吐蕃松赞干布也与唐朝结成友好关系，唐朝、吐谷浑、吐蕃相安无事。

649年唐太宗去世，以诺曷波石像列于昭陵。650年松赞干布也相继去世。吐蕃再次开疆拓土，在吐谷浑的亲吐蕃派的配合下，663年吐蕃禄东赞率大军进攻吐谷浑，诺曷波与弘化公主带数千帐吐谷浑人逃至唐朝的凉州，吐谷浑的领土全部为吐蕃所占据。此后唐高宗于总章二年（669）、咸亨元年（670）两次出兵攻打吐蕃，欲以武力护吐谷浑诺曷波返国，但都未能达到目的，诺曷波可汗依靠唐朝复国的希望归于破灭。此后，吐谷浑作为一个部族散居在今青海、甘肃、陕西、宁夏等地，最后逐渐融入它族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