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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化:人是自足存在

时间:2023-09-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与上述的西方观念相反,认为人在天地之间是自足的,不需要任何外来的帮助。把儒家上述人是自足的存在这一思想发扬得最详尽透彻的是孟子。因此,“独”字最能表达道家“人是自足的存在”这一观点。

中国文化:人是自足存在

西方自古希腊以来,似乎很少有人性善的观念。基督教兴起以后,则明确认定人生下来就带有罪过。这种“原罪”观念的发展,教人虔诚地侍奉外在的上帝,人不再是一个自足的存在,而是一个罪人。因此,西方文化中由人与上帝的这种分离的关系,推衍出超越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区别,二者之间往往有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由此造成西方哲学中本体与现象的分离,宗教上天国与人间的分离,道德上自律与他律的分离,以及社会思想上政教分离、乌托邦与现实的分离,等等。由于人不是自足的存在,所以只有不断地向外探求,不断地认识和了解外在的世界,人才能由一个不自足的存在转化为自足的存在。甚至对上帝的了解,也要运用逻辑、知识以及通过对自然现象的研究来证明上帝的存在。人们所熟悉的牛顿的“第一推动力”及康德的“物自体”,都是企图用科学证明上帝存在或为超越的上帝保留地盘。依据经院哲学家的看法,哲学和科学都必须解释基督教《圣经》的内容。近代欧洲虽然经过“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洗礼,但它们仍继承了这种认识外界和了解外界的实证精神,不同的是,近代欧洲把上帝换成“自然”,由“天国”转向“人间”。在认识路线上欧洲中世纪与近代这两个不同时期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二者都力求认识外在世界。西方文化的这种外倾性格,是建立在人性本身不完善、不自足的假定之上的,也即是基督教原罪观念的延伸。因为人性本身不完善、不自足,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使之变得完善、自足,就需要从外部吸取力量,而知识、逻辑、科学以及法律等就是达到完善、自足的手段。因此,可以说西方文化的科学实证精神、法律道德意识以及知识的确实性等等,都与它的外倾性格有密切联系。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与上述的西方观念相反,认为人在天地之间是自足的,不需要任何外来的帮助。儒家以道德为自足,道家则以自然为自足。如孔子教人所行之“礼”,即是主张人要行其自己该行之事,斟酌人情之所宜;亦如《礼记》所说,这种人间之礼“非从天降也,非从地出也,人情而已矣”。

把儒家上述人是自足的存在这一思想发扬得最详尽透彻的是孟子。他以性善论为基础,认为“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人无有不善”。这个性善如同人的四体一样,是人自身所固有的(“人之有四端也,犹其有四体也”),不是外加的,而是内在的,“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孟子·告子上》)。孟子发展了孔子的思想,不但强调人的道德自觉,而且为这种道德论提出了人性论的基础。把道德价值的源泉从人格化的上帝转移到人自身。

这种深藏于人类自身之内的价值之源,对于儒家来说,它是一种无尽的宝藏,只要向内深深地挖掘,它便可以发扬光大,甚至充塞于天地之间。因此孟子说:“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孟子·尽心上》)朱熹解释此句为:“此言理之本然也,大则君臣父子,小则事物细微,其当然之理,无一不具于性分之内也。”(《四书章句集注》)这就是说,一个人要成就自己,主要应致力于内在的道德完善,而这种道德不在天上,也不在上帝手中,而是在自己的性分之中。既然万善永恒地皆备于我,“每个人都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程颢语),因此又何必向外在世界寻求呢?

孟子上述人性自足说,到王阳明则发展到极致。他说:“天地万物俱在我良知的发用流行中,何尝又有一物起于良知之外,能作得障碍?”(《传习录中·答顾东桥书》)又说:“夫物理不外于吾心,外吾心而求物理,无物理矣。……理岂外于吾心邪?”(《传习录中·答顾东桥书》)在王阳明看来,“外心而求物理,是以有暗而不达之处,此告子义外之说,孟子所以谓之不知义也。……不可外心以求仁,不可外心以求义,独可外心以求理乎?”(《传习录中·答顾东桥书》)王阳明的这些说法,实际上都是对孟子“万物皆备于我”的发挥,其主旨仍是强调内在的超越性。因此,若以内外相对而言,中国文化一般都是重内而轻外的,不仅儒家如此,道家亦是如此。

道家对人的自足性的看法,是从另一角度来认识的。道家反对儒家的仁义道德说教,因此也反对从道德能动性的角度去描述人性。他们认为,人的自足性并不是表现在内在的道德性或“恻隐之心”上,而恰恰与此相反,人的自足性与万物的自足性一样,乃是自然存在的一种形式,因此人的本性应该在自然中寻找。只要返回自然,人的本性便是自足的,这就如同骈拇枝指一样,“合者不为骈,而枝者不为岐,长者不为有余,短者不为不足”(《庄子·骈拇》)。如果不遵循自然之性,以长者为有余、短者为不足,企图拆长补短,对其妄加改变,这就破坏了自然的真性,所以“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故性长无所断,性短无所续,无所去忧也”(《庄子·骈拇》)。(www.xing528.com)

道家这种自然人性说,实际上是把外在的自然内化为人性,所注重的并非人身之外的东西,而是人的自然本能的行为,因此强烈主张取消人的主观能动性,以使人性顺乎自然的本真。只要一切顺乎自然,便可别无他求,更不需要向外探索。如庄子说:

吾犹告而守之,三日而后能外天下;已外天下矣,吾又守之,七日而后能外物;已外物矣,吾又守之,九日而后能外生;已外生矣,而后能朝彻;朝彻,而后能见独;见独,而后能无古今;无古今,而后能入于不死不生。(《庄子·大宗师》)

这里的“外”字,含有遗、忘之意。对道家来说,只有彻底遗忘天下世故,摆脱外物的干扰甚至把生死置之度外,才能进入“朝彻”“见独”的境界。所谓“朝彻”,按成玄英解,乃指“死生一贯,物我兼忘,惠照豁然,如朝阳初起”的清明洞彻的心境。所谓“见独”,即“现独”,表现出“独”的品格。此即《庄子·在宥》所说“出入六合,游乎九州,独往独来,是谓独有,独有之人,是谓至贵”。因此,“见独”“独有”皆指内在独立自足的人格世界,均具有老子“独立而不改”之意。既已遗世忘物,便无须与外界相对待,一切都可自我满足,自我完善,此即后来郭象的“独化”与“自足其性”。因此,“独”字最能表达道家“人是自足的存在”这一观点。

由此可见,儒家是把人的道德理性由内向外扩展,把人性外化为自然,尔后由外在的自然落实到人的心性之中,使二者在心性基础上得到统一;道家是把外在的自然由外向内扩展,使之内化为人的理性,尔后在精神中使二者结合。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所强调的都是人性的自足。既然人性本身是完善的、自足的,就无须从外部吸取力量,而知识、逻辑、科学、宗教以及法律等等在他们看来也就无须多下功夫。要把全部精力投放到人自身的修养上,直接在人心之内寻求善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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