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分配轻生产的结果,使物质财富的增加受到抑制,物质生产有限而人口数量及人们的需求却与日俱增。特别是在灾荒饥馑之年,粮食不足,经济困窘,在这种情况下,儒、道两家的知足、安贫、求均的价值观念远远不能解决这一矛盾,于是重积蓄、重节俭的观念应运而生,企图以此调节由于财富不足所造成的社会矛盾。因此,积蓄、节俭、节流,成为中国数千年来极其重要的经济思想和价值观念,它几乎成为中国人一项“勤俭持家”的最高美德,受到儒、墨、道、法各家的共同推崇。
荀子说:“足国之道,节用裕民,而善臧(藏)其余。……不知节用裕民,则民贫,民贫则田瘠以秽,田瘠以秽,则出实不半,上虽好取侵夺,犹将寡获也。”(《荀子·富国》)“节用”“善臧(藏)”,即是节俭、积蓄。荀子是从统治者多获的角度,强调节俭、积蓄对足国、裕民的重要性。
墨家更强调节俭。在《墨子》一书中,有《节用》《节葬》的专题论述,并且把“非乐”“非攻”等思想与节用联系起来。墨子说:“五谷尽收,则五味尽御于主;不尽收,则不尽御。……岁馑则仕者大夫以下皆损禄五分之一;旱则损五分之二;凶则损五分之三;馈则损五分之四;饥则尽无禄,廪食而已矣。故饥凶存乎国,人君彻鼎食,大夫彻县,士不入学,君朝之衣不革制,诸侯之客,四邻之使,雍食而不盛。彻骖騑,涂不芸,马不食粟,婢妾不衣帛。此告不足之至也。”(《墨子·七患》)
老子说:“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王弼注曰:‘节俭爱费,天下不匮,故能广也’),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今舍慈且勇,舍俭且广,舍后且先,死矣。”(《老子》六十七章)
儒、墨、道、法四家有许多关于节俭、积蓄、节流、节用的精彩论述,构成中华民族节俭美德的传统精神。正是这种精神,使散布在五洲四海的炎黄子孙世世代代辛勤耕耘,勤俭持家,度过一次又一次天灾人祸造成的饥馑死亡的威胁。这一精神无疑是中国文化中的宝贵财富。
正是这个缘故,荀子批评墨子不知以礼节用,以政裕民,是“上功用,大俭约而僈差等”(《荀子·非十二子》)。儒家在节用问题上,采取与墨子不同的办法,《荀子·富国》说:“足国之道,节用裕民,而善臧(藏)其余。节用以礼,裕民以政。彼裕民故多余,裕民则民富。”儒家强调,要使人民宽裕富足,根本的方法和原则是“量地而立国,计利而畜民,度人力而授事;使民必胜事,事必出利,利足以生民,皆使衣食百用出入相掩,必时臧(藏)余”。此外还须“轻田野之税,平关市之征,省商贾之数,罕兴力役,无夺农时,如是则国富矣。夫是之谓以政裕民”。(www.xing528.com)
儒、墨两家节用方法虽异,但企图用节制消费的办法维持匮乏的农业经济却是一致的。只是墨家代表小手工业者和平民的利益,强调由上至下一律节用。儒家强调等级名分,分田制禄,减轻税负,发展生产,以礼节用。道家则采取较为消极的办法,“绝巧弃利”“少私寡欲”“不贵难得之货”,甚至“不见可欲”,以此推行“节俭爱费”“俭故能广”的“三宝”政策。
由以上可知,储蓄与节俭的观念与匮乏的农业经济是基本相符的。在财富少,生产不发达的农业社会,要避免天灾人祸,储蓄和节约都不失为一种维持和调整经济平衡的有效方法。但这种方法一旦积淀为文化心理和价值观念,就很难对社会的经济发展起推动和促进作用,对工商业的发展尤为不利。商业心理与农业心理有很大不同,因商业需投资,产品的销售很少受气候、环境的影响,其利润所得亦与投资关系甚大,因此商业容易培养进取、冒险与竞争的精神。农业心理与之相反,它不需要过大的投资,且收获所得多与地理、气候、环境有关,只要占有天时地利,赶上一个好年景,一家温饱亦不成问题。且冬去春来,一年四季循环而至,似乎比商业更能预料福祸,虽然不能暴发致富,亦不能轻易破产,因此往往缺乏进取精神,重保守、重稳定,安土重迁。而轻商、求均、节俭等价值观念正是由上述经济特征和农业心理所决定,其在农业社会有合理性,但在工业社会与商业社会中无疑具有阻碍经济发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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