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是属经济思想方面,由思想而推广至经济政策,则出现重农抑商。重农抑商的长期推行必然产生重农轻商的价值观念。儒家和法家在价值观念上有很大不同,有些甚至相反,但在重农抑商这一点上,却非常一致。《管子·治国》说:“富国多粟,生于农,故先王贵之。凡为国之急者,必先禁末作、文巧。末作、文巧禁,则民无所游食。民无所游食,则必农。……舍本事而事末事,则田荒而国贫矣。”
中国以农业立国,历代王朝的统治者及其思想家们都非常清楚农业和粮食的重要,因为人民的生存,首先依赖于粮食,孔子论政就把“足食”放在首位。其余如商鞅、墨子、孟子、荀子、韩非等各派思想家均有“重农”的论述。至秦汉以后,随着国家的统一,人口的增长,人民的穿衣吃饭问题更显得突出,因此重农思想愈被强化。汉文帝曾为此诏告全国:“农,天下之大本也,民所恃以生也。”(《汉书·文帝本纪》)由是,“民以食为天”成为中国几千年长期不变的重农口号,只要有一口饭吃,中国的老百姓是决不会铤而走险反抗朝廷的。历代帝王深深懂得这一点。因此兴修水利,发展农业,解决粮食问题,是中国历史上较有作为的圣君贤相奋斗的目标。这样做的帝王宰相,往往能得到百姓的拥护与颂扬。但农业经济从本质上说是一种“匮乏经济”。由于不能产生大量积累资本,不能扩大生产,它只能在狭小的、封闭的、分散的土地上进行有限的农业活动,一旦遇到天灾人祸,不但不能维持原有的平衡,而且吃饭本身也成问题,这是造成中国政治动乱的基本经济原因。中国历代王朝虽然总想较好地解决粮食问题,但始终不能一劳永逸(这是农业经济自身规定了的),于是又在重农的同时,采取抑商的政策,总以为工商的发展会导致对农业的破坏。
第一,认为工商业是非生产性活动,故应抑之。《管子·立政》说:“工事竞于刻镂,女事繁于文章,国之贫也。”《汉书·景帝纪》也说:“雕文刻镂,伤农事者也;锦绣纂组,害女红者也。农事伤,则饥之本也;女红害,则寒之原也。”这就是说,古人以为工商业是非生产性活动,因此经营工商业会直接影响农业生产,于是提出“杀正商贾之利,而益农夫之事”(《管子·轻重乙》)。
第二,认为从事工商者众,必然会导致事农者寡,因此也就直接损害了粮食生产,故对工商者应抑之。如“一农不耕,民有为之饥者;一女不织,民有为之寒者”(《管子·揆度》);“士大夫重则国贫,工商重则国贫”(《荀子·富国》);“夫农者寡而游食者众,故其国贫危。……故曰:百人农,一人居者王,十人农,一人居者强;半农半居者危”(《商君书·农战》)。这些材料,都是从农与工的比例角度强调农比商重要。
第三,从安逸与劳苦的关系上,认为工商者逸而农者劳,因此要鼓励农者的积极性,则必抑工商。如“今为末作奇巧者,一日作而五日食;农夫终岁之作,不足以自食也”(《管子·治国》);“农之用力最苦,而赢利少,不如商贾技巧之人。苟能令商贾技巧之人无繁,则欲国之无富,不可得也。……故为国者,市利尽归于农”(《商君书·外内》)。(www.xing528.com)
第四,从民风教化方面,认为工商多技巧,好智多诈,为保持纯朴本性,故应抑工商。如“商则长诈,工则饰骂,内怀窥窬而心不怍,是以薄夫欺而敦夫薄”;“民舍本而事末则好智,好智则多诈,多诈则巧法令,以是为非、以非为是,后稷所以务耕织者,以为本教也”(《吕氏春秋·上农》)。
第五,最重要的方面,乃在于农民容易统治。在他们看来,“归心于农,则民朴而可正也”,故“古先圣王之所以导其民者,先务于农。民农非徒为地利也,贵其志也。民农则朴,朴则易用,易用则边境安主位尊;民农则重,重则少私义,少私义则公法立,力专一”(《吕氏春秋·上农》)。《管子·治国》说得更为清楚,认为农民从事农业生产,可以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相反,如果舍本而从末,弃农而经商,则“民之不可用也”,因为“民大富,则不可以禄使也;大强,则不可以威罚也”(《盐铁论·错币》)。因此只能“重税以困辱之”。这是重农抑商的政治原因。
在儒家“德本财末”和法家“重农抑商”二者合流思想的影响下,秦汉以后,出现了一系列严厉打击商人的政策和措施。如剥夺商人参加国家考试的权利,使其富而不得贵;抽取重税;实行盐、铁、酒等重要产品的国家专管;设平准制度,使富商大贾无所牟大利;禁止商人穿锦绣、操兵、乘马,降低商人的社会地位;唐代甚至规定凡列为市籍或商籍者,当国家用兵时,常为首批征召的对象;工商子弟不得应试与出仕。这些政策和措施,堵塞了工商业发展的道路,为中国两千年来的单一型农业经济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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