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记录语言的符号,它的音、义是语言所赋予的,字形则是表达音、义的符号,因此从特点上说,中国文字同世界上其他文字比较,在形、音、义三方面都有自己的特性。
1.就字形来说,世界上其他的原始绘画文字,都已发展为拼音的音符文字了,只有我国文字还保存着比较原始的状态,每一个图画变成一个方块字。尽管经陶文和甲骨金文的演变以及所谓“真、草、隶、篆”的发展,但在字形上却仍保持着方块化的特点,表现出一种超稳定的固定结构。这种固定结构使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发挥出“同文”的功能并保持强大的传统力量,因为它可以离开读音,无论古今方言、声韵如何转变,它的含义都保持不变或变化极小。这一特点对中国文化的发展、承传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正因为在字形上保持方块的体形和结构上的平衡,使字形布局均匀,格调圆满,每个字都像一个建筑物一样,有平衡、对称、和谐的特征,所以具有较高的审美价值。中国文字的书法、雕刻艺术在世界各种文字中是独一无二的。专门研究字形的文字学,也是世界其他文字所没有的。
2.就字音来说,中国文字是注音字而非拼音字。欧美各国的语言多是复音节,是通过字母拼合而成,这种复音节语,一个字不能同时代表多音。而中国字因为是单音节关系,故有一字多音或一音多字的特点。因此要把握中国文字,光靠听觉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同时用眼睛看,否则会造成许多误解。为了解决这个矛盾和缺点,促使中国文字向声调方面发展,在同音字中,又分去、入、阴阳等声,甚至有七声、八声之异。因此在文字学外,又有音韵学的专门研究(例如宋代的《广韵》,有韵部二百零六)。用发音的声调来区别文字,这也是中国特有的,但音韵学的发展还不能完全解决这个矛盾,因为同音而又同声的字有许多,所以必须同时用“目治”,这也是中国文字没有能改用字母拼音的主要原因。同音字之多是中国文字非常突出的一个特点。以前,语言学家赵元任先生曾用同音字做了一个游戏,他作《施氏食狮史》一文,让他的美国弟子读释。此文是:“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施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施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是十狮尸。食时始识是十狮尸,实十石狮。试释是事。”这九十四个字,若不靠“目治”而只靠耳闻,可能很难明白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很熟悉的北戴河孟姜女庙的一副对联,是利用一字多音的特点组成。其上联是“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下联是“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这副对联虽然字数不多,但没有一定中国文化修养的人也是难于读释出来的。
3.就字义说,由于汉语的“语位”未必全部都是单音节,所以语、文之间,往往不能相应。就是在单音节中,也还是存在着一字多义或一义多字的情况,这就造成了中国文字寓意深刻的特点。特别是转注与假借两种“造字”原则,使汉字具有引申、譬喻的多析性。一个字通过引申,可以增加它的含蓄性,并使内涵深远。这种情况往往增加读释的困难,特别是在释的方面。如“道”字,本意为“道路”,但它同时可引申为法则、规律、原则、道理、道义、道术、道德、学说及思想体系等等。在这种情况下,就需要通过上下文义来了解和把握字义,而不能望文生义。这种以字形标义的文字与西方的字形标音的文字相比,具有长期的稳定性。
4.从中国文字的形、音、义三方面综合考察,我们可以从中窥见中国古代社会的制度、观念及生活等,甚至在文字中渗透着深奥的哲理。如前面提到的“武”字,为“止”“戈”二字合体而成,反映了我们的祖先在造字时对战争的基本看法。他们认为勇武的表现,不是侵略与征服,而恰恰相反,是对战争的制止,这表明了中国古人对和平的追求以及在武力勇敢等方面的价值标准。又如“怒”字,是“奴”“心”二字的合体,人失去理智,就会变成内心感情的奴隶,这种造字的动机,亦可反映对心、性、情、理的基本看法,表明中国古人对内心平和的追求以及在伦理、修养等方面的价值标准,而所有这些都是与中国传统文化的特点相协调和同步的。
【注释】
[1]胡适:《自述古史观书》,载顾颉刚等主编:《古史辨》第一册,海南出版社2005年版,第29页。
[2]胡适:《研究国故的方法》,载《胡适文集》第十二册,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92页。
[3]同上。
[4]胡适:《自述古史观书》,载顾颉刚等主编:《古史辨》第一册,海南出版社2005年版,第29页。
[5]参见田昌五:《关于尧舜的传说和中国文明的起源》,载深圳大学国学研究所主编:《中国文化与中国哲学》,东方出版社1986年版。
[6]参见萧萐父:《古史祛疑》,载《吹沙集》,巴蜀书社2007年版。
[7]参见田昌五:《关于尧舜禹的传说和中国文明的起源》,载深圳大学国学研究所主编:《中国文化与中国哲学》,东方出版社1986年版。
[8]参见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50、57页。
[9]唐兰:《再论大汶口文化的社会性质和大汶口陶器文字》,载山东大学历史系考古研究室主编:《大汶口文化讨论文集》,齐鲁书社1979年版。
[10]唐兰:《中国奴隶社会的上限远在五六千年前》,载山东大学历史系考古研究室主编:《大汶口文化讨论文集》,齐鲁书社1979年版。
[11]《放射性碳素测定年代报告》(三),《考古》1963年7期。
[12]参见萧萐父:《古史祛疑》,载《吹沙集》,巴蜀书社2007年版。
[13]参见田昌五:《关于尧舜禹的传说和中国文明的起源》,载深圳大学国学研究所主编:《中国文化与中国哲学》,东方出版社1986年版。(www.xing528.com)
[14]参见田昌五:《关于尧舜禹的传说和中国文明的起源》,载深圳大学国学研究所主编:《中国文化与中国哲学》,东方出版社1986年版。
[15]《从辽西考古新发现访问考古学家苏秉琦》,《人民日报》(海外版)1986年8月4日。
[16]参见唐兰:《中园奴隶制社会的上限远在五六千年前》,载山东大学历史系考古研究室主编:《大汶口文化讨论文集》,齐鲁书社1979年版;萧箑父:《古史祛疑》,载《吹沙集》,巴蜀书社2007年版。
[17]唐兰:《中国奴隶制社会的上限远在五六千年前》,载山东大学历史系考古研究室主编:《大汶口文化讨论文集》,齐鲁书社1979年版。
[18]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39页。
[19]毛泽东:《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毛泽东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2版,第171页。
[20]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40页。
[21]同上书,第139页。
[22]参见冯天瑜:《中国古代文化的类型》,载深圳大学国学研究所主编:《中国文化与中国哲学》,东方出版社1986年版。
[23]同上。
[24]参见李长付:《中国文化起源与世界文化移动之研究》,《东方杂志》第34卷1期,1937年1月。
[25]步达生:《甘肃史前人种说略》,载《甘肃考古记》附录,中国地质调查所印行,1925年。
[26]汉语因汉族得名,汉族因汉朝得名,因此严格说研究中国秦汉以前的语言不可称汉语。但它已成为现代学者的习惯称谓,故我们通称汉语。参见王力:《汉语史稿》,中华书局1980年版。
[27]参见王力:《汉语史稿》,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357页。
[28]参见周祖谟:《四声别义释例》,辅仁大学1946年印行,第92页。
[29]参见王力:《汉语史稿》,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586页。
[30]参见唐兰:《中国奴隶社会的上限远在五六千年前》,载山东大学历史系考古研究室主编:《大汶口文化讨论文集》,齐鲁书社197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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