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冲：邂逅与胜利-洪山文史

2019 年2 月4 日，农历大年三十，鄙人的生日，平淡年华虚度七十二度春秋。乘着我那个可爱又调皮的小孙子到他外婆家吃年饭的机会，我好不容易用苏东坡的话说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边看电视，边等我的大孙儿孙女从大洋彼岸给我打贺岁电话。忽然，电视屏幕上现出一张似曾相识面容，不，不是“似曾相识”而是“曾相识”的上海外国语学院的校友、电影明星陈冲。老了，她也老了。可不，她也是快六十出头了。

和陈冲相识是三十多年前的事，纯属一次邂逅。当时，我大学时的挚友高平原刚从中国驻挪威大使馆回国探亲，我闻讯即进城去拜访。在门房办好登记手续，平原老友领着我过了二道岗和三道岗，进了他家住的那栋三层小楼。一进一楼大厅，见平原兄的小妹丽丽在和一个女孩打乒乓球。丽丽和我是熟识的。20 世纪60 年代中期，她和她姐燕燕、二哥开国、弟弟毛六和毛七在我们上海外国语学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兄弟姐妹都喜欢运动，篮球、乒乓球很精通。我也喜欢运动，举重、篮球，而我的摔跤更好一点。平原兄煞有介事地向他的弟弟妹妹们介绍说：“阿天是拜过摔跤名师的，1964 年次轻量级全国冠军，你们有兴趣可以向他学习。”大哥的推荐，使他的弟妹们对我多少怀有几分敬意。也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和我稔熟了起来。记得1969 年春节前我还路过南京在五合山他家小住，开国和毛六、毛七陪我去买船票、吃冰激凌。接着，平原兄带小弟回老家时也在我家小住。十年过去，丽丽一见我立马认出我，边打球边和我打招呼，我也挥手致意，喊了声：“丽丽好啊！”跟着平原兄进了他的房间。刚一落座，平原兄就说：“真抱歉，这次回国本来带回两块好一点的手表，一块给我爸爸，一块准备给你。但在二连浩特海关被扣下了，只准带一块，所以只把给爸爸那一块带回了，以后再给你带吧。”“平原兄说哪里话，心意我领了，谢谢！”我急忙作答：“我戴着一块海鸥牌哩。”接着，平原兄半带神秘地问：“你猜，跟丽丽打球的是谁？”“那我哪儿猜得上来呀！”我颇为不解地说。可平原兄还是坚持要我猜。我胡乱猜了几个人都不是，最后平原兄才揭开谜底说：“是陈冲，也是我们上外的，晚十年的学妹，是丽丽的朋友，走，我们出去见一见。”

我俩从房间出来，丽丽她们也停了球拍。平原兄对陈冲说：“陈冲，这位是我大学的好友孙天赦，现在总参当翻译。”陈冲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还爽朗地说：“很高兴地认识你，学兄！”“啊！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差着系，我是俄语系的，你是英语系的，加之你现在是举国闻名的电影明星，百花奖的获得者。”我谦退避让，婉言示弱。可陈冲一点也没拿名演员的架子，带着几分稚气说：“那又怎么啦，你还是高一届的学兄！至于搞电影当演员，我现在正考虑退出影视圈，专心搞英文哩。”“什么？你想要退出影视圈？”我惊愕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说几句直话吧：“恕我直言。像你这个水平的英语人才，在中国成千上万；而能拿到百花奖的演员，举国能有几个人呢？如果两者非舍一不可，宁舍英语。以我愚见，你应以英语为辅，以演艺为主，力求发展。”平原兄也赞同我的意见，一脸严肃地说：“孙兄说得对，你不能放弃演艺事业，而英语只是一根拐杖，可以辅助你前行。”丽丽也从旁助澜：“他俩说得对，这换行当可是人生的大事，这样沉重的话题，需要深思熟虑，待会饭桌上再探讨。”“对，现在轻松一下。丽丽，你把球拍给孙兄，让他和陈冲打几局。”平原兄的话音还未落，陈冲连声嚷嚷道：“那不行，我肯定会输的！”我连忙给她吃定心丸说：“我乒乓球连丽丽的一半都赶不上，别担心。”

陈冲打球很认真，即便是难度很大的回球她也很尽心尽力地去挽救，求胜心很强，这也符合年轻人的特点。头一局她以21 比16胜出。第二局又打到16 比16。陈冲发球，着力发了一个下旋球，我球拍一碰，球声落网。陈冲笑着说：“学兄是在放水哟！”我笑笑作答：“学兄是要助你成功啊！”

陈冲又赢了一局。她忽然蛮有兴趣地问：“学兄在事业上一定很有成就吧？”“哦——”我被触动了最敏感的神经——谈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谈我们做的什么工作，不能忘乎所以啊！只是傻笑了好一会儿支支吾吾地说：“我想起一位长辈对我说的一句话，‘人生一世，总要做几件对得起家国人民的事’。我也只如此，没做什么惊人的事，但也算给我们上海外国语学院长脸，因为我的身边尽是北外、军外、北大、黑大、武大外语系出来的人，他们都尊重我为老大。具体做什么，请原谅我不能说。”为了摆脱这个小小的尴尬局面，平原兄笑着出头打了个圆场：“你们都为我们上外争了光，来，中午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大家哈哈一笑。(www.xing528.com)

饭后，在互致良好的祝愿后我们分手了，和陈冲再也没有晤面。不敢妄说我们的劝告是否对陈冲起了作用，但陈冲始终没有离开影视界、演艺圈是事实，在国内也好，在好莱坞也好，陈冲都是演员。行文至此，即题小诗一首：

悭缘一面识明星，曾是浦江负笈人。

四十春秋弹指过，银屏又见小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