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影视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情节:英雄豪杰到一个新地方,要到此地有权有势的人那里拜访,得到老大们的认可,你才能够站得住脚,才能够安身立命。我们中苏边境的这个工作站也有个“老大——一条名叫“反修”的狗。说它是“老大”,也不是浪得虚名。这个工作站一建站,它便是开站元老,不过当时还是个半大崽儿,摸爬滚打到如今,已经是英气逼人的老大,人见人爱。站里的人都不把它看成是狗,而是英勇忠诚战士,是站里的一员。站里的管理员更视它为宝贝疙瘩,不论什么人,欺负谁都可以,要欺负“反修”,不行!
有几次站里养的猪越栏逃跑了,管理员带着“反修”去寻找。穿野草过荆棘丛,人自然不如“反修”灵活。它总是跑在人前面二三十米,凭着敏锐的嗅觉和灵敏的听觉,“反修”总能比管理员更早地发现逃逸的猪,并协助管理员把猪赶回猪栏。管理员也会给它一碗肉吃,以资奖励。也有人提意见说不该给一碗肉奖励一只狗,可管理员理直气壮地说:“‘反修’帮我找回一头猪,你能吗?”那个年月,内地城镇居民买肉还凭票哩!可我们这个工作站养猪存栏的头数比人还多。每星期都要宰一头猪。
“反修”除了管理员之外,其实人人都宠着它,这更把它捧成了“老大”。新来工作站的人都要向“老大”拜码头——被“反修”咬一次。来工作站第二天中午吃完午饭,我在没有老同志陪同下独自回宿舍。路上我发现“反修”卧在十米开外的辆汽车底下,两眼盯着我。我没有想到怕它咬我。依旧径直往前走。忽然,我的左脚被扯住了。一看,“反修”咬住了我的裤脚直往后拖。两个同事跑来吓唬它,可“反修”不肯松口。我早先听人说狗怕人下蹲捡石头砸它。我立即下蹲捡了鸡蛋大的个石头想吓唬它一下,可“反修”不是一般的狗,它不吃那一套,咬住我的裤脚往后拖的劲更大了。我也不便像武松打虎那样下狠手打它,因为大家都喜欢它,我下死手打它就犯了众怒。正当此时管理员过来了。还是管理员有威信,他大喝一声:“‘反修’过来!”“反修”立即松口,摇着尾巴跑到管理员跟前,老管训斥道:“这是自己人,不能咬!”老管又笑着对我说:“好啦!你算拜过码头了。这站里新来的人,个个挨过它的咬。它没什么病,没事儿的。晚饭时,你喊它过来给它几块肉吃。它会成为你的朋友。”回到宿舍,我换下被咬破裤子,发现小腿肚子上有一道伤痕,同事们劝我下山打狂犬疫苗或破伤风针。我想起老管说的“‘反修’没什么病,没事儿的”话,也就没把这当一回事。如今快五十年过去了,还真啥事没有。
晚饭时,我还真把“反修”喊过来,从菜里挑出肉,一块块喂它。“反修”坐在我身边,眼里射出兴奋的光,显得很温顺。从此,我们真的成了好朋友。(www.xing528.com)
一天,我和另外两个同事进山,想去采集一点猴头菇。照例,我们喊“反修”作伴。我们进山走了近三个小时,发现好大一片橡树林,可高兴了。
橡树林里可热闹了。有小鸟穿梭于树枝之间,不时有小松鼠翘着尾巴在地上寻找落下的橡果。一见人,它箭一般逃走,蹿上树去。我们心思在寻树枝上长出的猴头菇。听老同志们说,只要发现一只猴头菇,就一定能在附近一棵树与这只猴头菇隔空相望的树枝上找到另外一只猴头菇,可神奇了。我们找呀,找呀,渐渐到了树林深处。“反修”在离我们大约不到二十米的前方。
忽然,“反修”“汪汪”叫了两声,停了下来,它这是在预警。我们也立马停止了脚步,定神一看,前面大约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一只黑乎乎的动物。看体形,要么是熊瞎子,要么是野猪。我们一怔,但我们不恐惧,立马掏出手枪,反正子弹有的是,打完了回去找老管拿。我们立即喊:“‘反修’回来!”“反修”很听话,回到我身前。我警视着那个动物,不管熊瞎子还是野猪都可以打。不知是不是由于太惊恐,我的一个同事贸然开了一枪,“啪”一枪又没有打中。熊也好,野猪也好,都很有野性。你一抢没打中它,它不但不逃,反倒冲着人奔来。近了,看清了,是一头野猪。“反修”见此情,急了,箭一般朝野猪冲去,嘴里发出狂叫,它这是奋不顾身地护主啊!三支枪不知哪一枪打中了野猪屁股,加上“反修”的威吓,野猪负痛掉头逃跑。我们急忙喊:“‘反修’回来!”我们担心附近有野猪群。急忙“鸣金收兵”了。猴头菇没采到,弄了一场虚惊,倒是“反修”护主给我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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