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民族资本主义工业在洋务运动期间开始出现,戊戌维新前后略有发展,但是,到了辛亥革命前夜,仍然十分微弱。
早些年有学者进行统计,够得上称为近代企业的不过500家左右。近年来有学者重新作了统计,数字有所扩大,但也不过1000家左右[1]。这1000家左右的近代企业能够产生多少资产阶级分子呢,充其量不会超过1万人吧?如果加上具有近代特征的新式航运业、金融业和商业,资产阶级分子的数量会大一些。有人根据1911年各地商务总会的会员数和商务分会会董数,约略估计当时民族资本家的数字为52630人[2]。但是,商务总会的成员和分会会董的情况很复杂,难以一概视为近代意义上的资本家。即使上述数字大体准确,对于幅员广大的中国来说也仍然是十分微弱的。当时,这一阶级不仅人数不多,经济力量薄弱,而且,对政治的影响力极为有限。这样一支队伍怎么可能领导像辛亥革命这样具有广阔规模的全国性革命呢?我们不能任意地扩大资产阶级的队伍,不能把当时出现的新型知识分子,包括学生、教员、企业雇员以及记者、医生等自由职业者一概视为资产阶级,更不能把旧式商人以至小业主视为资产阶级。我赞成丁日初教授的观点,不笼统地说资产阶级,而说资本家阶级,这样可以有一个严格的界定,不至于把资产阶级扩大化,易于进行科学的讨论。
辛亥革命时期的中国民族资本家阶级是否可以分为上层和中下层呢?从理论上当然可以分,但是,实际上却很难分得清楚,似乎迄今也还没有人作过仔细的区分和精确的定性与定量研究。上层资本家阶级通常以张謇为代表,那么,下层呢?通常以禹之谟为代表(其实,禹之谟办的只是手工作坊,目的在于掩护革命)。除了禹之谟还有谁,似乎不大好找了。如果辛亥革命的阶级基础是民族资产阶级中下层的话,那么,代表就不能是一个、两个,一个、两个怎么能构成阶级基础呢?其实,如果我们实事求是地进行研究的话,就会发现,辛亥革命前夜的中国民族资本家阶级内部在政治态度和政治主张上并无鲜明的分歧,相反,却是颇为一致的。这就是,参加某些具有反帝爱国性质的运动,如抵制美货运动、收回利权运动等,在政治上,他们一般反对革命,主张君主立宪,求稳怕乱,是立宪运动和国会请愿运动的积极参加者。只是到了清政府镇压国会请愿运动,建立皇族内阁之后,他们才对清政府感到绝望,个别人如沈缦云才转向革命。武昌起义之后,这个阶级才附和革命。但是,他们仍然怕乱求稳,畏惧革命党人的激烈言论和行动。其结果,在孙中山和袁世凯之间,他们选择了袁世凯。二次革命期间,除沈缦云等少数人外,他们更抛弃了孙中山,赞成袁世凯对革命党人的镇压。在以后的年代里,我们也未见有多少资本家阶级分子试图影响孙中山等人的政策并予以大量财力支持(华侨资产阶级有支持孙中山的,也有支持康有为、梁启超的,应作别论)。(www.xing528.com)
多年来,我们习惯于简单地以经济地位来划分政治派别,或者简单地以经济地位来说明政治态度。似乎“大”、“上层”就一定反动,而“中”、“小”、“下层”就一定进步点。例如研究中国封建社会的学者有所谓“中小地主阶级”说,似乎王安石等改革派、岳飞等主战派,杜甫、白居易、陆游等同情人民疾苦的诗人都是“中小地主阶级”或“地主阶级中下层”的代表,其实,历史的真相何尝如此!乡村里的中小地主剥削起农民来一点也不比大地主轻,抗日战争中,给日本人当汉奸、狗腿子的恐怕中小地主不少吧!这种地主阶级中下层进步说和民族资产阶级中下层进步说都不是从历史事实中抽象出来的科学理论,而是根据某些概念、原则,主观演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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