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历史过程本身就是个整体,是个全局,是个时空连续体。要再现这个过程,倘只从一个角度去考察,即使钻研得很深很细,那也只可能反映一个侧面,一个局部。
研究历史同研究任何问题一样,有时只消变换一个角度,便能获得新的发现。近几年,我们的研究,纷纷越出自造的雷池,从古代和中世纪的一般精神的高度,去俯视那些时代的各个领域的精神文化及其物化形态,很快就在研究中出现若干突破,就是例证。
1987年
又
观察历史向来有不同角度。历史属于过去,涵泳着既往的人间万象,虽已不可更易,却如佛典称道的那种宝珠,所谓摩尼,可随光照不同而呈现异色。人们看历史,倘若换个角度,映象便往往大异。(www.xing528.com)
比方说从社会政治史的角度,观察明亡清兴的过程,那便如前述,中世纪晚期中国发生的这次王朝更迭运动,在时空连续性的意义上,可谓空前激烈,给各族人民都造成莫大苦难。因而在中国史上,17世纪只能称作黑暗的世纪,悲惨的世纪。那时代劫后余生的人士,回首当年,形诸吟咏,诉诸私记,追究明亡清兴的秘密,无不痛恨晚明政坛的腐败,憎恶满族侵掠的残暴。顾炎武甚至以为这个过程,用“亡国”还不足形容,需称“亡天下”。
但时过境迁,尤其在18世纪清帝国的文化高压更趋凌厉提供了历史比照之后,人们从思想文化史的角度,再回首明清之际的百年过程,观感就很不一样。清末章太炎概括清统一后的文化状况,便以为较前出现了大倒退:“清世理学之言,竭而无余华;多忌,故歌诗文史楛;愚民,故经世先王之志衰”,总之“弗逮宋明远甚”。清中叶不是还有“其术近工眇踔善”的汉学么?那不过是恶浊文化氛围的产物,满洲大君剥夺被征服者的思想言论自由,手段越来越卑劣,文网越来越严密,于是“家有智慧,大凑于说经,亦以纾死”。
历史的观察未必后来居上,但章太炎观察晚明至清初的学术文化史,通过对比所得的结论,却胜过晚清从江藩、龚自珍、方东树、魏源、曾国藩、李元度到康有为等人关于清代学术的种种见解。难怪清末那班深受章太炎思想影响的南国学人,《国粹学报》的作者群,南社的诗人们,都对明清之际的学风文风表示钟情,特别赞颂那个时代的士林清议、文化结社,以及宁死也坚持与宦官专政、异族入侵抗争的学者名士的节操,以为那表征着中国早有卢梭式的争自由精神。
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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