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庆十九年(1813),黄河在河南决口,滑县灾民要求官府救济,却被地方官诬为八卦教聚众“谋逆”。被镇压激怒了的八卦教徒真的反叛了,直隶、山东教徒起而响应,并且有人潜伏京师,与宦官中的教徒合谋,突入紫禁城,直逼内宫。若非皇次子领头用火枪死守,那后果就难说了。事后由猎场赶回的嘉庆帝,惊魂甫定,急忙又下诏罪己,表示自愧,却又说他做皇帝“不敢暇豫,不敢为虐民之事”,“然变起一朝,祸积有素,当今大患,唯在因循怠玩,虽经再三诰诫,舌敝笔秃,终不足以动诸臣之听,朕唯返躬修省耳!”还是君明臣不良的老调,但也为“守成”添了新注,原来此词与“因循怠玩”同义。
假如注意到这个事件过后,年轻的龚自珍便撰写论改革的那组政论,那就会对其中的《乙丙之际箸议第九》描绘的那个“衰世”,有深一度的理解。“左无才相,右无才史,阃无才将,庠序无才士,陇无才民,廛无才工,衢无才商”;不要说朝野都难见真君子,甚至难找真小人,“巷无才偷,市无才驵,薮泽无才盗”,这不正是嘉庆亲政以来的现状吗?这样的世道,皇帝还要自我粉饰,说是要“与吾民共享承平之福”,岂非自欺欺人?可是皇帝在罪己诏里,指责群臣“因循怠玩”的最大恶果,就是不尽心尽力帮助他“正民之志”,即是说还嫌对“才士与才民”的良心杀戮得不够,还要求加紧“戮心”,“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不用说,这样的现状继续下去,一切方面都会类似“治世”,“然而起视其世,乱亦竟不远矣!”
应该说,龚自珍是有预见的,但他仍然没有放弃对帝国的希望,仍然期待君主正视真正的现实。他指出全部历史都证明没有一个王朝是永存的,却以为只要接受历史的教训,懂得变才是永恒的“道”,不断地自我更新,就可能避免“革命”即改朝换代。因而他劝说在位的君主,不要怕违背祖制,不要怕冒犯众议,振作起来吧,“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改革?”(www.xing528.com)
从此,“自改革”便成为晚清思潮的一个主旋律。
199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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