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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赧王三十六至四十一年的战国史料编年辑证结果

时间:2023-09-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周赧王二十八年秦昭王二十年,魏昭王九年,韩矨王九年,赵惠文王十二年,齐盡王十四年,楚顷襄王十二年,燕昭王二十五年。王弃薛公,身断事。今三晋之敢据薛公与不敢据,臣未之识。王虽疑燕,亦甘之,不疑亦甘之。欲王之赦粱(梁)王而复见之。燕王甚兑(悦),亓(其)于齐循善。王以(已)和三晋伐秦,秦必不敢言救宋。臣欲王以平陵予薛公,然而不欲王之无事予之也。

周赧王三十六至四十一年的战国史料编年辑证结果

周赧王二十八年(公元前二八七年)

 秦昭王二十年,魏昭王九年,韩矨王九年,赵惠文王十二年,齐盡王十四年,楚顷襄王十二年,燕昭王二十五年。

谓齐王曰:薛公相脊(齐)也,伐楚九岁,功(攻)秦三年,欲以残宋,取进(淮)北,宋不残,进(淮)北不得。以齐封奉阳君,使粱(梁)、乾(韩)皆效地,欲以取勺(赵),勺(赵)是(氏)不得。身.(率)粱(梁)王与成阳君,北面而朝奉阳君于邯郸而勺(赵)氏不得。王弃薛公,身断事。立帝、帝立。伐秦,秦伐。谋取勺(赵),得。功(攻)宋,宋残。

是则王之明也。虽然,愿王之察之也。是无它(他)故,臣之以燕事王循也。c谓臣曰:“伤齐者必勺(赵)也。秦虽强,终不敢出塞涑(溯)河,绝中国而功(攻)齐。楚、越远,宋、鲁弱,燕人承,乾(韩)、粱(梁)有秦患,伤齐者必勺(赵),勺(赵)氏终不可得已。为之若何?”臣谓c曰:“请劫之。子以齐大重秦,秦将以燕事齐,齐、燕为一,乾(韩)、粱(梁)必从。勺(赵)悍则伐之,愿则挚(执)而功(攻)宋。”c以为善。

臣以车百五十乘入齐,c逆于高闾,身御臣以入。事曲当臣之言,是则王之教也,然臣亦见亓(其)必可也。犹c不知变事以功(攻)宋也,不然,c之所与臣前约者善矣。今三晋之敢据薛公与不敢据,臣未之识。虽使据之,臣保燕而事王,三晋必不敢变。齐、燕为一,三晋有变,事乃时为也。是故当今之时,臣之为王守燕,百它(他)日之节。

虽然,成臣之事者,在王之循甘燕也。王虽疑燕,亦甘之,不疑亦甘之。王明视(示)天下以有燕,而臣不能使王得志于三晋,臣亦不足事也。(《战国纵横家书》第八章,苏秦谓齐王)  案:此为苏秦在发动五国伐秦之后,列举往事向齐盡王表示“保燕而事王”之决心,以争取信任。

自勺(赵)献书于齐王曰:臣暨(既)从燕之粱(梁)矣,臣至勺(赵),所闻于乾(韩)、粱(梁)之功(攻)秦,无变志矣。以雨,未得_(速)也。臣之所得于奉阳君者,乾(韩)、粱(梁)合,勺(赵)氏将悉上党以功(攻)秦。奉阳君谓臣:楚无秦事,不敢与齐遇。齐、楚果遇,是王收秦已。亓(其)不欲甚。欲王之赦粱(梁)王而复见之。勺(赵)氏之虑,以为齐、秦复合,必为两x(敌)以功(攻)勺(赵),若出一口。若楚遇不必,虽必,不为功,愿王之以毋遇喜奉阳君也。臣以足下之所与臣约者告燕王:“臣以(已)好处于齐,齐王终臣之身不谋燕燕(一燕字衍文)。臣得用于燕,终臣之身不谋齐。”燕王甚兑(悦),亓(其)于齐循善。事?(昂)曲尽从王。王坚三晋亦从王,王取秦、楚亦从王。

然而燕王亦有苦。天下恶燕而王信之。以燕之事齐也为尽矣。先为王绝秦,挚(质)子,宦二万甲自食以功(攻)宋,二万甲自食以功(攻)秦,乾(韩)、粱(梁)岂能得此于燕r(哉)。尽以为齐,王y(犹)听恶燕者(上此下四十九字错简移第十二章),燕王甚苦之。愿王之为臣甚安燕王之心也。燕、齐循善,为王何患无天下。(《战国纵横家书》第十一章,苏秦自赵献书于齐王)  案:此当在五国攻秦开始阶段,韩、魏已出兵,因遇雨而未能迅速进军。赵之奉阳君已许允,韩、魏既合兵,赵将悉发上党之兵攻秦。并谓燕之事齐,在以前派二万兵“自食以攻宋”之后,又发二万兵“自食以攻秦”。又因奉阳君怀疑齐、楚两国之君相会必为收秦,盼齐王不与楚王会晤,又盼齐王与魏王相会,说明苏秦正谋巩固与三晋之联盟,以便胜秦。

谓齐王曰:臣恐楚王之勤竖之死也(勤谓忧劳),王不可以不故解之。臣使苏厉告楚王曰:“竖之死也,非齐之令(命)也。z子之私也。

杀人之母而不为亓(其)子礼,竖之罪固当死。宋以淮北与齐讲。王功(攻)之,g(击)勺(赵)信,齐不以为怨,反为王诛勺(赵)信,以亓(其)无礼于王之边吏也。王必毋以竖之私怨,败齐之德。”前事愿王之尽加之于竖也,毋与它(他)人矣,以安无(抚)薛公之心。王□尚(尝)与臣言,甘薛公以就事,臣甚善之。今爽也、强得也,皆言王之不信薛公,薛公甚惧,此不便于事。非薛公之信,莫能合三晋以功(攻)秦,愿王之甘之□也。臣负齐、燕以司(伺)薛公,薛公必不敢反王。

薛公有变,臣必绝之。臣请终事而与,王勿计,愿王之固为终事也。

功(攻)秦之事成,三晋之交完于齐,齐事从横尽利。讲而归亦利,围而勿舍亦利,归息士民而复之,使如中山,亦利。功(攻)秦之事败,三晋之约散而静(争)秦,事?曲尽害。是故臣以王令甘薛公,骄(矫)敬(檠)三晋,劝之为一,以疾功(攻)秦,必破之。不然则宾(摈)之。不则与齐共讲,欲而复之。三晋以王为爱己、忠己。今功(攻)秦之兵方始合,王有(又)欲得兵以功(攻)平陵,是害功(攻)秦也。天下之兵皆去秦而与齐诤(争)宋地,此亓(其)为祸不难矣。愿王之毋以此畏三晋也,独以甘楚。楚虽毋伐宋,宋必听。王以(已)和三晋伐秦,秦必不敢言救宋。□弱宋服,则王事_(速)?(决)矣。夏后坚欲为先薛公得平陵,愿王之勿听也。臣欲王以平陵予薛公,然而不欲王之无事予之也。欲王之县陶、平陵于薛公、奉阳君之上以勉之,终事然后予之,则王多资矣。l(御)事者必曰:“三晋相竖(坚)也而伤秦,必以其余骄王,愿王之勿听也。三晋伐秦,秦未至而王已尽宋息民矣。臣保燕而循事王,三晋必无变。三晋若愿乎,王Z(遂){(役)之。三晋若不愿乎,王收秦而齐(剂)亓(其)后,三晋岂敢为王骄。若三晋相竖(坚)也以功(攻)秦,案以负王而取秦,则臣必先智(知)之。王收燕循楚而啖秦以晋国,三晋必破。是故臣在事中,三晋必不敢反。臣之所以备患者百余。王句(苟)为臣安燕王之心而毋听伤事者之言,请毋至三月而王不见王天下之业,臣请死。臣之出死以要事也,非独以为王也,亦自为也。王以不谋燕为臣赐,臣有以德燕王矣。王举霸王之业而以臣为三公,臣有以矜于世矣。是故事句(苟)成,臣虽死不丑。”(《战国纵横家书》第十四章,苏秦谓齐王)  案:此乃苏秦在梁使人谓齐盡王,当五国攻秦开始阶段,欲齐王安抚孟尝君,以宋之平陵许予孟尝君,悬平陵与陶于孟尝君与奉阳君以勉之。待终事然后予之,由“臣保燕而循事王,三晋必无变。”合三晋以疾攻秦,必破之,不至三月而能见“王天下之业”。 齐将攻宋,而秦阴禁之(“阴”原作“楚”,从姚引一本改)。齐因欲与赵,赵不听。齐乃令公孙衍说李兑以攻宋而定封焉(“衍”当为“弘”之误)。李兑乃谓齐王曰(“李兑”当为“苏秦”,涉上而误):“臣之所以坚三晋以攻秦者,非以为齐得利秦之毁也,欲以使攻宋也。而宋置太子以为王,下亲其上而守坚,臣是以欲足下之速归休士民也。今太子走,诸善太子者,皆有死心,若复攻之,其国必有乱,而太子在外,此亦举宋之时也。臣为足下使公孙衍说奉阳君曰(“衍”当为“弘”之误):

‘君之身老矣,封不可不早定也。为君虑封莫若于宋,他国莫可。夫秦人贪,韩、魏危,燕、楚辟(“辟”通“僻”),中山之地薄,莫如于陶(“陶”原作“阴”,从张琦改正),失今之时,不可复得已。宋之罪重,齐之怒深,残乱宋,德大齐(“德”原作“得”,从鲍本改),定身封,此百代之一时也已’(“已”原作“以”,鲍本作“已”,“以”通“已”),奉阳君甚食之(“食”,鲍本改作“贪”。“食”谓受纳),唯得大封(“唯”读作“虽”,姚注“曾作虽”),齐无大异。臣愿足下之大发攻宋之举,而无庸致兵,姑待已耕(“耕”字疑衍,鲍本无“姑待已耕”四字),以观奉阳君之应足下也。县陶以甘之(“陶”原误作“阴”,今改正),循有燕以临之,而臣待忠之封(吴师道曰:“劝之定封,故曰臣且将忠之以封”),事必大成。

臣又愿足下有地效于襄安君以资臣也。足下果残宋,此两地之时也(金正炜云:“时当为封”),足下何爱焉?若足下不得志于宋,与国何敢望也?足下以此资臣也,臣循燕观赵,则足下击溃而决天下矣。”(《赵策四》第三章)  案:吴师道云:“公孙衍为秦相而逐,在秦武王四年,武灵王之十九年也。后为魏所杀,虽不知何年,然去李兑合纵时已远,此公孙衍恐非犀首也。”考公孙衍与张仪同时,公孙衍原为秦惠王之大良造,因与张仪不合而入魏为将,约五国合纵攻秦,不应至此时尚健在。此处公孙衍当是公孙弘之误,此当在五国攻秦之开始阶段,苏秦献计齐王,为谋举宋,悬陶以为奉阳君未来之封邑,大发攻宋之声势,以观奉阳君之相应。同时又以地封于燕之襄成君,使苏秦得“循燕以观赵”,造成齐能攻克宋国之形势。

苏秦以此取得齐盡王之信任而得为齐相。

  又案:《苏秦列传》谓苏秦约六国合纵攻秦,为纵长,并相六国,佩六国相印,乃后世策士夸谈。但确尝约五国攻秦,推李兑为纵长,同时苏秦为齐、赵、燕三国之大臣兼封君,且为齐相。

《战国纵横家书》第四章苏秦自齐献书于燕王曰:“王之于臣也,贱而贵之……以求卿与封,不中意,王为臣有之两,臣举天下之使臣之封不惭。”可知苏秦自燕出使于齐,即有“卿”与“封”两者。

同上书第一章苏秦自赵献书燕王,转述奉阳君之使者谓苏秦曰:

“封秦也,任秦也,比燕于赵。”可知苏秦入赵,赵亦比之于燕,予以“卿”与“封”之名位。《秦策一》第二章、《赵策二》第一章皆称赵封苏秦为武安君,《燕策一》第四章、第五章皆称苏秦为武安君。武安君当为赵给予苏秦之封号。《楚策一》第十八章所载后世策士所编张仪游说辞,称“苏秦封为武安君而相燕”。若可信,则燕给予苏秦之封号亦为武安君。《燕策二》第二章述及奉阳君告朱?与赵足曰:“齐王使公玉丹命说(即兑)曰:必不反韩珉,今召之矣;必不任苏子以事,今封而相之;令不合燕,今以燕为上交。”可知苏秦为燕昭王使者入齐,合齐、燕之交,不久亦受封而为相。《楚策一》第十八章及《张仪列传》称:“苏秦封为武安君而相燕,即阴与燕王谋破齐,共分其地,乃佯有罪,出走入齐,齐王受而相之,居二年而觉,齐王大怒,车裂苏秦于市。”此中除“乃佯有罪,出走入齐”不确外,苏秦确是由燕入齐为齐相,借此为燕反间,及燕将破齐,被发觉而车裂于市。《战国纵横家书》第十七章记有人谓起贾曰:“今事来矣,此齐之以母质之时也,而武安君之弃祸存身之?也(“?”通“诀”)。”可知苏秦在齐之封号,亦为武安君。

自勺(赵)献书于齐王曰:臣以令告奉阳君曰:“寡人之所以有讲虑者有,寡人之所为功(攻)秦者,为粱(梁)为多。粱(梁)氏留齐兵于观,数月不逆,寡人失望,一。择(释)齐兵于荧阳、成皋,数月不从,而功宋,再。寡人之|(仍)功(攻)宋也,请于粱(梁)闭关于宋而不许。

寡人已举(与)宋讲矣,乃来诤(争)得,三。今燕、勺(赵)之兵皆至矣,俞(愈)疾功(攻),四。寡人有(又)闻粱(梁)入两使阴成于秦,且君尝曰:吾县免(勉)于粱(梁)是(氏),不能辞已。虽乾(韩)亦然。寡人恐粱(梁)氏之弃与国而独取秦也,是以有讲虑。今曰不女(如)□之,疾之,请从。功(攻)秦,寡人之上计;讲,最寡人之大(太)下也。粱(梁)氏不恃寡人,树寡人曰:齐道楚取秦,苏修在齐矣。故天下汹汹然,曰:寡人将反c也。寡人无之。乃c固于齐,使人于齐大夫之所,而俞(偷)语则有之。寡人不见使□,□大对(怼)也。寡人有反c之虑,必先与君谋之。寡人与韦非约曰:‘若与楚遇,将与乾(韩)、粱(梁)四遇,以约功(攻)秦。若楚不遇,将与粱(梁)王复遇于围地,收秦等,Z(遂)明(盟)功(攻)秦。大(太)上破之,其[次]宾(摈)之,亓(其)下完交而□讲,与国毋相离也。’此寡人之约也。韦非以粱(梁)王之令(命),欲以平陵蛇(})薛,以陶封君。平陵虽(惟)成(城)而已,亓(其)鄙尽入粱(梁)氏矣。寡人许之已。”臣以告奉阳君,奉阳君甚兑(悦),曰:“王有(又)使周湿、长驷重令(命)?(兑),?(兑)也敬受令(命)。”奉阳君合(答)臣曰:“~(彗)有私义(议),与国不先反而天下有功(攻)之者,虽知不利,必据之。与国有先反者,虽知不利,必怨之。”今齐、勺(赵)、燕循相善也。王不弃与国而先取秦,不弃~(彗)而反c也,王何患于不得所欲。粱(梁)氏先反,齐、勺(赵)功(攻)粱(梁),齐必取大粱(梁)以东,勺(赵)必取河内,秦案不约而应,王何患于粱(梁)。粱(梁)、乾(韩)无变,三晋与燕为王功(攻)秦,以便王之功(攻)宋也,王何不利焉。今王弃三晋而收秦反c也,是王破三晋而复臣天下也。天下将入地与重挚(质)于秦而独为秦臣以怨王。臣以为不利于足不下(“足”下“不”字衍文),愿王之完三晋之交,与燕也讲亦以是,疾以是。(《战国纵横家书》第十二章,苏秦自赵献书于齐王)  案:此书发于五国攻秦数月无功,齐兵停留于荥阳成皋之时。齐正考虑与秦讲和。齐王告赵奉阳君,对梁有四点不满,一是梁留齐兵于观(在今河南清丰县南),数月未迎接前进。二是齐兵停留于荥阳、成皋数月,而梁一再攻宋,当齐第二次攻宋,请梁闭关于宋,梁不许。当齐与宋讲和时,又来争得土地。三是当燕、赵之兵来到时,梁更加紧攻。为宋邑,在今河南兰考县东宁陵县北,为宋、魏交界处。四是梁遣两使入秦谋暗中讲和。

盖当时齐、魏正争夺宋地,齐王发起五国攻秦,目的在于挡住秦、赵之干预,以便攻灭宋国。梁之阻挠五国攻秦,目的亦在争夺宋地。

乾(韩)c献书于齐曰:“秦悔不听王以先事而后名。今秦王请侍(待)王以三四年。齐不收秦,秦焉受晋国。齐、秦复合,使c反(返),且复故事,秦?曲尽听王。齐取宋,请令楚、粱(梁)毋敢有尺地于宋,尽以为齐。秦取粱(梁)之上党。乾(韩)、粱(梁)从,以功(攻)勺(赵),秦取勺(赵)之上地,齐取河东。勺(赵)从,秦取乾(韩)之上地,齐取燕之阳地。三晋大破,而[攻楚],秦取鄢田、云梦,齐取东国、下蔡。使从亲之国,如带而已。齐、秦虽立百帝,天下孰能禁之。”(《战国纵横家书》第十三章,韩c献书于齐王)  案:此时韩?上书齐盡王,声称秦王后悔不听齐王“以先事而后名”,即先造成事实,然后再立帝号,希望齐、秦复合,重召为相,且复故事,许诺齐攻取宋以后尽有宋地,并进而瓜分三晋及燕、楚之地。时齐盡王已任苏秦为相,直至爆发五国合纵攻齐时,未尝复相韩?。《田世家》记齐盡王三十八年(当作十五年)齐灭宋,出于“韩聂之攻宋”。韩聂即韩珉或韩?,此乃误以齐初次攻宋之事列于齐灭宋之年。

自粱(梁)献书于燕王曰:薛公未得所欲于晋国,欲齐之先变以谋晋国也。臣故令遂恐齐王曰:“天下不能功(攻)秦,□道齐以取秦。”[齐王]甚惧而欲先天下,虑从楚取秦,虑反(返)乾(韩)c,有(又)虑从勺(赵)取秦。今梁、勺(赵)、韩、□□□□□□□薛公、徐为有辞,言劝晋国变矣。齐先鬻勺(赵)以取秦,后卖秦以取勺(赵)而功(攻)宋,今有(又)鬻天下以取秦。如是而薛公、徐为不能以天下为亓(其)所欲,则天下故(固)不能谋齐矣。愿王之使勺(赵)弘急守徐为,令田贤急守薛公,非是毋有使于薛公、徐之所,它(他)人将非之以败臣。

毋与奉阳君言事,非于齐,一言毋舍也。事必□□南方强,燕毋首。

有(又)慎毋非令群臣众义(议)功(攻)齐。齐王以燕为必侍(待)亓(其)�(敝)而功(攻)齐,未可解(懈)也。言者以臣□贱而邈于王矣。

(《战国纵横家书》第七章,苏秦自梁献书于燕王)

案:此谓“齐先鬻赵以取秦”,即指齐、秦并称东、西帝而约伐赵。此谓“后卖秦以取赵而攻宋”,即指齐、赵会于阿,“约攻秦去

帝”而谋灭宋。此谓“今又鬻天下以取秦”,即指齐在五国攻秦罢于成皋,欲先天下与秦讲和。是时齐王已发觉燕将待其攻宋疲而攻齐,苏秦因此请燕王“慎毋非令群臣众议攻齐”。

谓齐王:“燕王难于王之不信己也则有之,若虑大恶□则无之。

燕大恶,臣必以死诤(争)之,不能,必令王先知之。必毋听天下之恶燕交者。以臣所□□□鲁甚焉,□臣大□□息士民,毋庸发怒于宋、鲁也。为王不能,则完天下之交,复与粱(梁)王遇。□功(攻)宋之事,士民句(苟)可复用,臣必王之无外患也。若燕,臣必以死必之。

臣以燕重事齐,天下必无敢东视□□,兄(况)臣能以天下功(攻)秦,疾与秦相萃也而不解,王欲复功(攻)宋而复之,不而舍之,王为制矣。”(《战国纵横家书》第十章,苏秦谓齐王)  案:此为齐盡王得知燕欲谋齐之策划,苏秦为燕辩解,并以“死”作保证。以为可乘此天下攻秦之时机,再度攻宋而覆灭之。

齐欲攻宋,秦令起贾禁之,齐乃?赵以伐宋(?,姚注:“一作收。”鲍本改“援”)。秦王怒,属怨于赵。李兑约五国以伐秦,无功,留天下之兵于成皋,而阴构于秦(构,姚注:“曾作讲。”鲍本改“讲”),又欲与秦攻魏,以解其怨而取封焉。魏王不悦,苏秦之齐谓齐王曰(“苏秦”二字原缺,今从徐中舒校补):“臣为足下谓魏王曰:‘三晋皆有秦患,今之攻秦也,为赵也。五国伐赵,赵必亡矣。秦逐李兑(鲍本误改“秦”为“齐”),李兑必死,今之伐秦也,以救李子之死也。今赵留天下之甲于成皋,而阴鬻之于秦,已讲,则合秦攻魏以成其私封(“合”原作“令”,从金正炜改正,下文“而乃令秦攻王”,“令”亦“合”之误),王之事赵也何得矣?且王尝济于漳而身朝于邯郸,抱阴成,负葛孽(“葛孽”原作“蒿葛薜”,从吴师道改正),以为赵蔽,而赵无为王行也。今又以河阳、姑密封其子(“河”原作“何”,从鲍本改),而乃合秦攻王以便取陶。人比然后知贤不(“知”原作“如”,从鲍本改),如王若用所以事赵之半收齐,天下有敢谋王者乎?王之事齐也,无入朝之辱,无割地之费,齐为王之故,虚国于燕、赵之前,用兵于二千里之外,故攻城野战,未尝不为王先被矢石也;得二都,割河东,尽效之于王;自是之后,秦攻魏,齐甲未尝不岁至于王之境也,请问王之所以报齐者可乎?

韩稸处于赵(姚注:“刘本赵作楚”),去齐三千里,王以此疑齐曰“有秦阴”,今王又挟故薛公以为相,善韩徐以为上交,尊虞商以为大客,王固可以反疑齐乎?’(鲍本“固”作“顾”,“疑”下有“于”字)魏王听此言也甚诎,其欲事王也甚循,其怨于赵(“其”读作“綦”,极也)。臣愿王之日闻魏而无庸见恶也(“日”原作“曰”,从鲍本改)。臣请为王推其怨于赵。愿王之阴重赵而无使秦之见王之重赵也。秦见之且亦重赵,齐、秦交重赵,臣必见燕与韩、魏亦且重赵也,皆且无敢与赵治。

三国事赵(“三”原作“五”,从鲍本改),赵从亲以合于秦,必为王高矣。

臣故欲王之遍劫天下而皆私甘之也(“遍”原作“偏”,从鲍本改)。王使以韩、魏与燕劫赵(“使”下原衍“臣”字,从关修龄改正),使丹也甘之。以赵劫韩、魏,使甘也甘之(“使”下“甘”字原作“臣”,从姚引一本改正)。以三晋劫秦,使顺也甘之。以天下劫楚,使稸也甘之。则天下皆逼秦以事王,而不敢相私也。交定,然后王择焉。”(《赵策四》第二章)  案:此章“之齐谓齐王曰”上所缺人名,当即苏秦,此与帛书《战国纵横家书》中所有苏秦游说辞同样未署名。当五国伐秦、留天下之兵于成皋后,赵欲阴讲于秦,又欲与秦攻魏,苏秦为此入魏进说魏昭王,使魏怨赵而不疑齐,因当时魏相薛公、赵将韩徐为谋合纵攻齐,甚得魏王信任。此乃苏秦进说魏王回齐后,向齐王之报告,欲齐王“遍劫天下”,即以威势迫使各国服从。

五国伐秦,无功,罢于成皋。赵欲构于秦(鲍本“构”皆作“讲”),楚与魏、韩将应之,齐弗欲(“齐”原作“秦”,从鲍本改)。苏代谓齐王曰:“臣以为足下见奉阳君矣(鲍本“以”作“已”)。臣谓奉阳君曰:‘天下散而事秦(鲍本“事”作“争”),秦必据宋,魏冉必妒君之有陶也(“陶”原皆误作“阴”,今一并改正)。秦王贪,魏冉妒,则陶不可得已矣。君无构,齐必攻宋,齐攻宋,则楚必攻宋,魏必攻宋,燕、赵助之。

五国据宋,不至一二月,陶必得矣。得陶而构,秦虽无变,则君无患矣。若不得已而必构,则愿五国复坚约,愿得赵,足下雄飞,与韩氏大吏东免齐王(“免”,鲍本作“勉”,“免”通“勉”),必无召稸也,使坚守约(“坚”误作“臣”,从金正炜改),若与有倍约者(鲍本“与”下有“国”字),以四国攻之。无倍约者,而秦侵约,五国复坚而宾之(鲍本改“宾”为“摈”,“宾”通“摈”)。今韩、魏与齐相疑也,若复不坚约而讲,臣恐与国之大乱也。齐、秦非复合也,必有重者矣。后合与重者,皆非赵之利也。且天下散而事秦,是秦制天下也。秦制天下,将何以天下为?臣愿君之蚤计也。天下争秦有六举,皆不利赵矣。天下争秦,秦王受负海之国(“海”下原衍“内”字,今从鲍本删),合负亲之交,以据中国,而求利于三晋,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不利于赵,而君终不得陶,一矣。天下争秦,秦王内韩珉于齐,内成阳君于韩,相魏怀于魏,复合衍交两王(姚注:“衍,刘作术”,金正炜云:“疑当作衡。”),王贲、韩他之曹,皆起而行事,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也,不利于赵,而君又不得陶,二矣。天下争秦,秦王受齐受赵,三强三亲(“强”原误作“疆”,从鲍本改正),以据魏而求安邑,是秦之一举也。

秦行是计,齐、赵应之,魏不待伐,抱安邑而信秦(“信”,鲍本作“倍”,鲍注:“倍,益也。”),秦得安邑之饶,魏为上交,韩必入朝,秦过赵已安邑矣,秦行是计,不利于赵,而君必不得陶,三矣。天下争秦,秦坚燕、赵之交,以伐齐收楚,与韩稸而攻魏(金正炜云:“稸字涉上而衍”),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而燕、赵应之,燕、赵伐齐,兵始用,秦因收楚而攻魏,不至一二月,魏必破矣,秦举安邑而塞女戟,韩之太原绝(吴师道云:“太原,《正义》以为太行,当是”),下轵道、南阳、高伐魏(鲍本改“高”为“而”),绝韩,包二周,即赵自消烁矣。国燥于秦(姚注:“燥一作烁”,鲍注:“燥,犹烁”),兵分于齐,非赵之利也,而君终身不得陶,四矣。天下争秦,秦坚三晋之交,攻齐,国破财屈(“财”原作“曹”,从鲍本改),而兵东分于齐。秦按攻魏(“按”下原有“兵”字,从王念孙删。按,语词,犹言于是),取安邑,是秦之一举也,秦行是计也,君按救魏,是以攻齐之已弊,与秦争战也?(“与”上原衍“救”字,从吴师道删)君不救也,韩、魏焉免西合,国在谋之中,而君有终身不得陶,五矣。天下争秦,秦按为义,存亡继绝,固危扶弱,定无罪之君,必起中山与滕焉,秦起中山与滕(“滕”原皆误作“胜”,从金正炜改正),而赵、宋同命,何暇言陶?六矣。故曰:君必无讲,则陶必得矣。’奉阳君曰:

‘善。’”乃绝和于秦,而收齐、魏以成取陶。(《赵策四》第四章)  案:此章苏代谓齐王,苏代当为苏秦之误传,此即苏秦悬陶而争取奉阳君攻秦、以便灭宋之计。此称奉阳君因此而“绝和于秦,而收齐、魏以成取陶”,但齐盡王灭宋后,奉阳君未能因此得陶。此亦赵首先发动五国合纵伐齐之一原因。

[自]粱(梁)献书于燕王曰:齐使宋窍侯?谓臣曰:“寡人与子谋功(攻)宋,寡人恃燕、勺(赵)也。今燕王与群臣谋破齐于宋而功(攻)齐,甚急,兵.(率)有子循而不知寡人得地于宋,亦以八月归兵,不得地亦以八月归兵。”今有(又)告薛公之使者田林,薛公以告臣,而不欲亓(其)从己闻也。愿王之阴知之而毋有告也。王告人,天下之欲伤燕者与群臣之欲害臣者,将成之。臣请疾之齐观之而以报。王毋忧,齐虽欲功(攻)燕,未能,未敢。燕南方之交完,臣将令陈臣、许翦以韩、粱(梁)问之齐。足下虽怒于齐,请养之以便事。不然,臣之苦齐王也,不乐生矣。(《战国纵横家书》第六章,苏秦自梁献书于燕王)  案:齐盡王从苏秦之计,放弃东帝称号,取消五国连横伐赵之约,反而与赵王约定,合纵五国攻秦,以便“以其间举宋”。当五国合兵攻秦,会师于成皋、荥阳之际,齐即发动第二次攻宋。

是时赵、魏亦正合兵攻宋,于是齐、魏争夺宋地,魏即留五国之师于成皋,而不进兵攻秦。上引帛书第十四章苏秦谓齐王曰:“王又欲得兵以攻平陵(宋邑),是害攻秦也。天下之兵皆去秦而与齐争宋地,此其为祸不难矣。”其实,其为祸,不仅天下之兵“与齐争宋地”,而且魏相孟尝君、赵将韩徐为早已约燕昭王乘机合纵伐破齐国。虽然苏秦尝请燕昭王令群臣勿“众议攻齐”。是时,燕王与群臣谋乘机破齐之消息传至齐王,因燕谋“攻齐甚急”,齐王于是决定于八月归兵,即使不得地,亦以八月归兵,说明形势严峻。但齐王尚不知苏秦为燕之间谍,更不知孟尝君即是主谋合纵攻齐者,即将上述决定告知苏秦与孟尝君。而孟尝君亦不知苏秦为间谍而将上述决定转告之,因而苏秦在梁立刻将此确实情报上告燕昭王。苏秦此信,乃间谍之情报性质。苏秦又云:

“臣请疾之齐观之而以报”,可知苏秦此后继续向燕昭王送情报。

此后燕昭王之得以合纵五国而攻破齐国,苏秦之间谍工作从中起了重大作用。

五国罢成皋,秦王欲为成阳君求相韩、魏,韩、魏弗听。秦太后为魏冉谓秦王曰:“成阳君以王之故,穷而居于齐,今王见其达而收之,亦能翕其心乎?”王曰:“未也。”太后曰:“穷而不收,达而报之,恐不为王用。且收成阳君,失韩、魏之道也。”(《秦策三》第七章)  案:成阳君为韩公子之亲秦者,秦昭王十七年入朝秦,因秦攻韩,秦、韩交恶,成阳君不能回韩而居于齐。当五国攻秦无功,罢于成皋,韩、魏又欲亲秦,秦王因而欲为成阳君求相韩、魏,太后不许,谓不能见其达而收之。盖成阳君于是时已归韩矣。

[秦昭王]二十年攻安邑。(秦简《编年记》)[魏昭王]九年秦拔我新垣、曲阳之城。(《魏世家》,《六国表》同)  案:是年秦攻魏,当在五国攻秦无功而罢于成皋之后。当齐约赵发动五国合纵攻秦之初,秦为缓解五国攻势,废除帝号,并将温、轵、高平归还于魏。及五国罢于成皋,秦又继续分兵两路攻魏,一路攻河内,拔新垣、曲阳。曲阳在今河南济源县西;新垣即在曲阳附近。《正义》云:“新垣近曲阳,未详端的所之处也。”新垣、曲阳皆在轵、高平之西。秦兵另一路攻河东之安邑,次年魏被迫献纳安邑及河内之地。

[秦昭襄王]二十年王之汉中,又之上郡、北河。(《秦本纪》)  案:秦于昭王十二年已取得广衍,见十二年上郡守寿戈刻铭。是年秦王“又之上郡北河”,或者秦已进而北上取得北河之地。或者经过戎地而至北河,如同秦惠文王更元五年“王北游戎地至河上”(见《六国表》)。马非百《秦集史·郡县志》上郡下列有北河,云:“北河应为一县,其地当在无定河上,昭王时榆中、九原尚属赵,不得谓为黄河也。故《秦本纪》特言上郡北河,明谓北河属于上郡也。”此说大谬。

[赵惠文王]十二年赵、梁将攻齐。(《赵世家》)  案:是时齐、魏正分别攻宋,争夺宋地。魏相孟尝君、赵将韩徐为正约燕昭王共伐齐。赵于此年首先开始攻齐,当在五国攻秦无功而罢于成皋之后,成为此后五国合纵伐齐之先声。

秦昭王二十年牡马生子而死。(《汉书·五行志》引《史记》,《洪范五行传》同)

  案:《秦本纪》于昭王二十年下有《集解》引徐广曰:“秦地有父马生驹。”于二十一年又有《集解》引徐广曰:“有牡马生牛而死。”张文虎《札记》以为所引徐广语,“乃《史记》本文误入注,讹子为牛。”

【附编】

苏秦说齐闵王曰(吴师道云:“此策旧为苏秦实误”):“臣闻用兵而喜先天下者,忧;约结而喜主怨者,孤;夫后起者藉也;而远怨者时也;是以圣人从事,必藉于权而务兴于时。夫权藉者,万物之率也;而时势者,百事之长也;故无权藉,倍时势,而能事成者,寡矣!今虽干将莫邪,非得人力,则不能割刿矣;坚箭利金,不得弦机之利,则不能远杀矣;矢非不,而剑非不利也,何则?权藉不在焉!何以知其然也?昔者,赵氏袭卫,车不舍(“车”下原脱“不”字,从金正炜补),人不休,傅卫国,城刚平(“傅”原作“传”,“刚”原作“割”,从王念孙改正),卫八门土而二门堕矣。此亡国之形也。卫君跣行告溯于魏,魏王身被甲底剑(姚注“底一作砥”,鲍注:“底砥同,砺也。”),挑赵索战,邯郸之中骛,河、山之间乱。卫得是藉也,亦收余甲,而北面残刚平,堕中牟之郭。卫非强于赵也,譬之卫矢而魏弦机也,藉力于魏而有河东之地。赵氏惧,楚人救赵而伐魏,战于州西,出梁门,军舍林中,马饮于大河;赵得是藉也,亦袭魏之河北,烧棘蒲,坠黄城。故刚平之残也,中牟之堕也,黄城之坠也,棘蒲之烧也,此皆非赵、魏之欲也。然二国劝行之者,何也?卫明于时权之藉也。今世之为国者不然矣。兵弱而好敌强,国罢而好众怨(金正炜云:“众当为聚”),事败而好鞠之,兵弱而憎下人,地狭而好敌大,事败而好长诈,行此六者而求伯,则远矣。臣闻善为国者,顺民之意而料兵之能,然后从于天下;故约不为人主怨,伐不为人挫强。如此,则兵不费,权不轻,地可广,欲可成也。

昔者齐之与韩、魏伐秦、楚也,战非甚疾也,分地又非多韩、魏也,然而天下独归咎于齐者,何也?以其为韩、魏主怨也。且天下遍用兵矣,齐、燕战而赵氏兼中山,秦、楚战韩、魏不休,而宋、越专用其兵。此十国者,皆以相敌为意,而独举心于齐者,何也?约而好主怨,伐而好挫强也。且夫强大之祸,常以王人为意也。夫弱小之殃,常以谋人为利也;是以大国危,小国灭也。大国之计,莫若后起而重伐不义。夫后起之藉与多而兵劲,则事以众强适罢寡也(鲍本改“适”为“敌”,吴师道云:“适、敌通”)。兵必立也。事不塞天下之心,则利必附矣。大国行此,则名号不攘而至,伯王不为而立矣。小国之情,莫如谨静而寡信诸侯。谨静(“谨”原作“仅”,从鲍本改正),则四邻不反;寡信诸侯,则天下不卖。外不卖,内不反,则摈祸朽腐而不用(鲍本改“摈祸”为“H积”),币帛矫蠹而不服矣(黄丕烈云:“此以矫为槁字”)。小国道此,则不祠而福矣,不贷而见足矣。故曰:‘祖仁者王,立义者伯,用兵穷者亡。’何以知其然也?昔吴王夫差以强大为天下先,袭郢而栖越(“袭”上原有“强”字,姚注:“曾本无强字”,今据删),身从诸侯之君,而卒身死国亡为天下戮者,何也?此夫差平居而谋王,强大而喜先天下之祸也!昔者,莱、莒好谋,陈、蔡好诈,莒恃越而灭,蔡恃晋而亡。

此皆内长诈外信诸侯之殃也。由此观之,则强弱大小之祸,可见于前事矣。语曰:‘骐骥之衰也,驽马先之;孟贲之倦也,女子胜之。’夫驽马、女子,筋力骨劲,非贤于骐骥、孟贲也,何则?后起之藉也。今天下之相与也不并灭,有而案兵而后起,寄怨而诛不直,微用兵而寄于义(金正炜改作“微怨而诛不直,用兵而寄于义”),则亡天下可?足而须也(王念孙云:“?与?同,?足,举足也”)。明于诸侯之故,察于地形之理者,不约亲,不相质而固,不趋而疾,众事而不反(金正炜云:

“众当为逮,逮事不反,言及于有事而不相背也。”),交割而不相憎,俱强而加以亲。何则?形同忧而兵趋利也。何以知其然也?昔者,齐、燕战于桓之曲,燕不胜,十万之众尽,胡人袭燕楼烦数县,取其牛马。

夫胡之与齐,非素亲也,而用兵又非约质而谋燕也,然而甚于相趋者,何也?则形同忧而兵趋利也。由此观之,约于同形则利长,后起则诸侯可趋役也。故明主察相,诚欲以伯王为志,则战攻非所先。战者,国之残也,而都县之费也。残费已先,而能从诸侯者,寡矣。彼战者之为残也,士闻战,则输私财而富军市,输饮食而待死士,令折辕而炊之,杀牛而觞士,则是路君之道也(黄丕烈云:“路,羸也,下作露。君是军之误。”金正炜云:“君或群字之损”)。中人祷祝,君翳禳(“禳”原作“酿”,从金正炜改正),通都小县置社,有市之邑,莫不止事而奉王。

则此虚中之计也。夫战之明日,尸死扶伤,虽若有功也,军出费,中哭泣,则伤主心矣。死者破家而葬,夷伤者空财而共药,完者内?而华乐,故其费与死伤者钧。故民之所费也,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军之所

出,矛戟折,弦绝,伤弩破车罢马亡矢之大半,甲兵之具,官私之所出也(“私”原在“所”字下,从金正炜移正)。士大夫之所匿,厮养士之所窃,十年之田而不偿也。天下有此再费,而能从诸侯者寡矣。攻城之费,百姓理雦蔽,举冲橹,蒙杂总(“蒙”原作“家”,从金正炜改正),穿掘穴(“穿”原作“身”,王念孙云:“身者穿之坏字。”“掘”原作“窟”。

黄丕烈云:“此以窟为掘字。”),中罢于刀金(金正炜云:“中当为众。”“中”亦或“卒”字之误)。而士困于土功,将不释甲,期数而能拔城者,为亟耳。上倦于教,士断于兵,故三下城而能胜敌者寡矣。故曰:彼战攻者非所先也。何以知其然也?昔智伯瑶攻范、中行氏,杀其君,灭其国,又西围晋阳,吞兼二国而忧一主。此用兵之盛也。然而智伯卒身死国亡为天下笑者,何谓也?兵先战攻而灭二子之患也。昔者,中山悉起而迎燕、赵,南战于长子,败赵氏;北战于中山,克燕军,杀其将。夫中山,千乘之国也,而敌万乘之国二,再战比胜,此用兵之上节也,然而国遂亡,君臣于齐者,何也?不啬于战攻之患也。由此观之,则战攻之败,可见于前事矣。今世之所谓善用兵者,终战比胜而守不可拔,天下称为善。一国得而保之,则非国之利也。臣闻战大胜者,其士多死,而兵益弱;守而不可拔者,其百姓罢而城郭露;夫士死于外,民残于内,而城郭露于境,则非王之乐也。今夫鹄的,非咎罪于人也,便弓引弩而射之,中者则善,不中则愧,少长贵贱则同心于贯之者,何也?恶其示人以难也。今穷战比胜而守必不拔,则是非徒示人以难也,又且害人者也,然则天下仇之必矣。夫罢士露国而多与天下为仇,则明君不居也;素用强兵而弱之,则察相不事也;彼明君察相者,则五兵不动而诸侯从,辞让而重赂至矣。故明君之攻战也,甲兵不出而敌国胜,冲橹不施而边城降,士民不知而王业至矣。彼明君之从事也,用财少,旷日远,而为利长者。故曰:兵后起,则诸侯可趋役也。臣之所闻攻战之道非师者,虽有百万之军,北之堂上(“北”原作“比”,从吴师道改作“北”,鲍注:“谋之于堂,彼自败也”);虽有阖闾、吴起之将,禽之户内;千丈之城,拔之尊俎之间;百尺之冲,折之衽席之上;故钟鼓竽瑟之音不绝,地可广而欲可成;和乐倡优侏儒之笑不乏(“乏”原作“之”,从金正炜改正。《汉书·徐乐传》“俳优侏儒之笑不乏于前”,可证),诸侯可同日而致也。故名配天地不为尊,利制海内不为厚。故夫善为王业者,在劳天下而自佚,乱天下而自安(此下原有“诸侯无成谋,则其国无宿忧也,何以知其然”十七字,皆涉下文而衍,今从王念孙删去)。佚治在我,劳乱在天下,则王之道也。锐兵来则拒之,患至则趋之(姚注:“则趋一本作而移”),使诸侯无成谋,则其国无宿忧矣。何以知其然也?昔者魏王拥土千里,带甲三十六万,其强北拔邯郸(“北”原作“而”,从金正炜改正),西围定阳,又从十二诸侯朝天子,以西谋秦。秦王恐之,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令于境内,尽堞中为战具,竟为守备,为死士置将,以待魏氏。卫鞅谋于秦王曰:

‘夫魏氏,其功大而令行于天下,有从十二诸侯而朝天子,其与必众,故以一秦而敌大魏,恐不如。王何不使臣见魏王,则臣请必北魏矣。’秦王许诺。卫鞅见魏王,曰:‘大王之功大矣。令行于天下矣。今大王之所从十二诸侯,非宋、卫也,则邹、鲁、陈、蔡,此固大王之所以鞭瞂使也,不足以王天下。大王不若北取燕,东伐齐,则赵必从矣;西取秦,南伐楚,则韩必从矣。大王有伐齐、楚心,而从天下之志,则王业见矣。大王不如先行王服,然后图齐、楚。’魏王说于卫鞅之言也,故身广公宫,制丹衣,建九籠之旌(“建九籠之旌”,原作“柱建九籠”,王念孙以为当作“建旌九籠”,金正炜以为当作“建九籠之旌”与“从七星之?”对文。今从之),从七星之?,此天子之位也,而魏王处之,于是齐、楚怒,诸侯奔齐,齐人伐魏,杀其太子,覆其十万之军。魏王大恐,跣行按兵于国,而东次于齐,然后天下乃舍之。当是时,秦王垂拱受西河之外,而不以德魏王。故卫鞅之始与秦王计也,谋约不下席,言于尊俎之间,谋成于堂上,而魏将以禽于齐矣;冲橹未施,而西河之外已入于秦矣。此臣之所谓北之堂上,禽将户内,拔城于尊俎之间,折冲席上者也。”(《齐策五》)  案:此章旧为“苏秦谓齐王”,姚注:“一本无上二字”,鲍本改为“苏子”。吴师道以为苏秦“竟欲敝齐而为燕”,苏代继之,“为燕反间,骄其君,劳其民,而速其亡也”,“此策旧为苏秦实误”,“本无章首二字者是矣”。此策反对用兵先天下,主张“后起”与“远怨”,利用“权藉”与“时势”,以逸待劳,以安待乱,以为“佚治在我,劳乱在天下,则王之道也”。献策者盖尝习黄老之学而又深知战国形势变化者,其所举历史事件,皆符合当时形势之变化。此时向齐盡王进言,盖已逆知其穷兵黩武,势必使国家劳乱将为人乘机破亡也。苏秦游说秦王主张“废文任武”,“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苏秦为齐相而发动五国攻秦,以为由此可成“王天下之业”。与此章主旨极言攻战之害者,正针锋相对。可知此篇决非苏秦之作品。

或谓韩王曰:“秦王欲出事于梁,而欲攻绛、安邑,韩计将安出矣?

秦之欲伐韩,以东窥周室甚,唯寐忘之。今韩不察,因欲与秦,必为山东大祸矣。秦之欲攻梁也,欲得梁以临韩,恐梁之不听也,故欲病之以固交也(“病”,姚注:钱、刘作“痛”,鲍本亦作“痛”)。王不察,因欲中立,梁必怒于韩之不与己,必折为秦用,韩必举矣。愿王熟虑之也。

不如急发重使之赵、梁,约复为兄弟,使山东皆以锐师戍韩、梁之西边(“戍”原误作“戊”,今从卢本、闵本、畿辅本及鲍本改正),非为此也,山东无以救亡,此万世之计也。秦之欲并天下而王之也,不与古同。(www.xing528.com)

事之虽如子之事父,将犹亡之也。行虽如伯夷,犹将亡之也。行虽如桀、纣,犹将亡之也。虽善事之,无益也。不可以为存,适足以自令亟亡也。然则山东非能从亲合而相坚如一者,必皆亡矣。”(《韩策三》第四章)  案:吕祖谦《大事记》引此策,谓论秦最得其情,附见于周赧王二十九年魏献安邑之后。吴师道以此为陈轸之言,乃陈轸谋合纵抗秦时所说,当在周赧王十六年,见于《齐策一》第十五章所作补注。以为《齐策》载“秦伐魏,陈轸合三晋而东谓齐王曰:‘今秦欲攻梁、绛、安邑’”云云,与此所说相合。此后为《战国策》作注释者皆从其说。其实非是,仍当以《大事记》所说为是。秦简《编年记》载秦昭王二十年“攻安邑”。《燕策二》第一章记苏代约燕王曰:“秦正告魏曰:我举安邑……我下轵道、南阳……陆攻则击河内,水攻则灭大梁,魏氏以为然,故事秦。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 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所述正秦昭王二十年攻安邑前后之事。此策言“使山东皆以锐师戍韩、梁之西边,非为此也,山东无以救亡”,其合纵之主旨在于为山东各国救亡,此与周赧王十六年前后之形势不合,而与秦昭王二十年即周赧王二十八年之形势正合。此非陈轸之游说辞,当为苏秦或苏代等人之游说辞。

周赧王二十九年(公元前二八六年) 秦昭王二十一年,魏昭王十年,韩矨王十年,赵惠文王十三年,齐盡王十五年,楚顷襄王十三年,燕昭王二十六年。

五国伐秦,无功而还。其后齐欲伐宋,而秦禁之。齐令宋郭之秦请合而以伐宋,秦王许之。魏王畏齐、秦之合也,欲讲于秦。谓魏王曰:“秦王谓宋郭曰:‘分宋之城,服宋之强者,六国也。乘宋之敝,而与王争得者,楚、魏也。请为王毋禁楚之伐魏也,而王独举宋。王之伐宋也,请刚柔而皆用之。如宋者,欺之不为逆者(“者”字从曾本增补),杀之不为仇者也,王无与之讲以取地(“无”,发声助词),既已得地矣又以力攻之,期于啖宋而已矣。’臣闻此言,而窃为王悲,秦必且用此于王矣。又必且曰王以求地(鲍本改“曰”为“劫”,“以”作“必”。

黄丕烈云:“曰当作因”),既已得地,又且以力攻王,又必谓王曰使王轻齐(黄丕烈云:“谓当作讲,曰当作因”)。齐、魏之交已丑,又且收齐以更索于王、秦尝用此于楚矣,又尝用此于韩矣,愿王之深计之也。

秦善魏不可知也已。故为王计,太上伐秦,其次宾秦(“宾”通“摈”),其次坚约而详讲(吴师道云:“详、佯通”),与国无相离也(“离”,鲍本作“雠”)。秦、齐合,国不可为也已。王其听臣也,必无与讲,秦权重,魏冉(旧讹作“魏魏再”)明孰是(“孰”通“熟”),故又为足下伤秦者,不敢显也。天下可令伐秦,则阴劝而弗敢图也。见天下之伤秦也,则先鬻与国而以自解也。天下可令宾秦(“宾”通“摈”),则为劫于与国而不得已者(“为”通“伪”),天下不可,则先去,而以秦为上交,以自重也。如是人者,鬻王以为资者也,而焉能免国于患?免国于患者,必穷三节而行其上,上不可则行其中,中不可则行其下,下不可则明不与秦,而生以残秦。使秦皆无百怨百利,惟己之曾安。令足下鬻之以合于秦,是免国于患者之计也。臣何足以当之?虽然,愿足下之论臣之计也。燕、齐仇国也,秦兄弟之交也,合仇国以伐婚姻,臣为之苦矣。黄帝战于涿鹿之野,而西戎之兵不至。禹攻三苗,而东夷之民不起。以燕伐秦,黄帝之所难也,而臣以致燕甲而起齐兵矣。臣又遍事三晋之吏奉阳君、孟尝君、韩稸、周>、韩馀为(“遍”原作“偏”,今从鲍本改正。“周>”下原衍“周”字,今删。韩馀为即韩徐为),徒为从而下之(黄丕烈云:“徒,但也。从,合从”),恐其伐秦之疑也,又身自丑于秦。扮之请焚天下之秦符者,臣也(黄丕烈云:“扮当作初”)。次传焚符之约者臣也。欲使五国约闭秦关者,臣也。奉阳君韩馀为既和矣,苏修、朱婴既皆阴在邯郸,臣又说齐王而往败之,天下共讲,因使苏修游天下之语,而以齐为上交,兵请伐魏(黄式三云:“疑当作楚兵伐魏,承上毋禁楚之伐魏而言也”)。臣又争之以死而果西,因苏修重报。臣非不知秦权之重也,然则所以为之者为足下也。”(《魏策二》第七章)  案:鲍彪云:“彪谓此非苏代不能也。”吴师道云:“按《赵策·五国伐秦章》,苏代说奉阳君云云,中有与此章出入者,知此必代之辞也。三策并陈,上则伐之,中则摈之,下则媾之,未及伐之败也。”今以帛书《战国纵横家书》中第十二章苏秦自赵献齐王书等比较,可知此必苏秦之辞。帛书第十二章曰:“太上破之,其次宾(摈)之,其下完交而□讲,与国毋相离也,此寡人之约也。”此亦曰:“太上伐秦,其次宾(摈)秦,其次坚约而详(佯)讲,与国无相离也。”如出一口。此又云:“臣遍事三晋之吏奉阳君、孟尝君、韩稸、周?、韩馀为(即韩徐为),徒为从而下之”。就帛书有关苏秦十四章观之,苏秦确是常奔走于此等三晋之吏之间者。此云“初之请焚天下之秦符者,臣也”,即苏秦请齐王废除帝号而取消齐、秦并称东、西帝之约。此云:“次传焚符之约者臣也。”即苏秦至东方各国宣布废除“立两帝、约伐赵”之约。此云:“欲使五国约闭秦关者,臣也。”即苏秦以李兑名义发动五国攻秦之举。

泠向谓秦王曰:“向欲以齐事王,使攻宋也(姚注:“使一作故”)。

宋破,晋国危,安邑王之有也。燕、赵恶齐、秦之合,必割地以交于王矣(金正炜云:“交当为效”)。齐必重于王。则向之攻宋也,且以恐齐而重王(金正炜云“恐字疑本为恣,言将使天下疾齐之恣,而交走秦也”)。王何恶向之攻宋乎?向以王之明为先知之,故不言。”(《秦策一》第四章)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写寡人(鲍本“写”作“象”,《苏秦列传》亦作“写”),射其面,寡人地绝兵远,不能攻也,王苟能破宋有之,寡人如自得之。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燕策二》第一章苏代约燕王,《苏秦列传》末段同)[秦昭襄王]二十一年错攻魏河内。魏献安邑,秦出其人,募徙河东,赐爵,赦罪人迁之。(《秦本纪》)  案:《六国表》作“魏纳安邑及河内”。当以《秦本纪》为是。

是年错攻魏河内。魏献安邑,未尝以河内地区全部献纳。

  又案:《魏策二》第七章谓“五国伐秦无功而还,其后齐欲伐宋,而秦禁之。齐令宋郭之秦,请合而以伐宋,秦王许之”。当五国伐秦无功而还以后,齐、赵、魏争欲与秦讲和而合作。首先为秦所接受者,即齐“请合而以伐宋”。《秦策一》第四章又称齐使泠向谓秦王“欲以齐事王使伐宋”,即秦王同意齐伐宋,而泠向又谓“宋破,晋国危,安邑王之有也”,即齐王许允安邑为秦所有。

《燕策二》第一章又称:“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即是一事。故秦简《编年记》载昭王二十年攻安邑,《秦本纪》又载昭王二十年魏献安邑。安邑为魏之旧都,十分重要,秦欲取得,惧齐干涉,因而同意齐攻取宋国。齐盡王发动五国攻秦,目的本在灭宋,因而亦同意秦得安邑。

秦攻魏,取宁邑,诸侯皆贺。赵王使往贺,三反,不得通,赵王忧之,谓左右曰:“以秦之强,得宁邑以制齐、赵,诸侯皆贺,吾往贺而独不得通,此必加兵我,为之奈何?”左右曰:“使者三往不得通者,必所使者非其人也。曰谅毅者辨士也,大王可试使之。”谅毅亲受命而往(姚注:“一本无亲字”),至秦,献书秦王曰:“大王广地宁邑,诸侯皆贺,敝邑寡君亦窃嘉之,不敢宁居,使下臣奉其币物,三至王廷而使不得通。使若无罪,愿大王无绝其欢;若使有罪(鲍本“使”下有“者”字),愿得请之。”秦王使使者报曰:“吾所使赵国者,小大皆听吾言,则受书币;若不从吾言,则使者归矣。”谅毅对曰:“下臣之来,固愿承大国之意也,岂敢有难。大王若有以令之,请奉而行之(“而”下原有“西”字,乃衍文,今删),无所敢疑。”于是秦王乃见使者,曰:“赵豹、平原君数欺弄寡人,赵能杀此二人则可,若不能杀,请今率诸侯受命邯郸城下(鲍本“今”作“令”)。”谅毅曰:“赵豹、平原君,亲寡君之母弟也,犹大王之有叶阳君、泾阳君也。大王以孝治闻于天下,衣服之便于体,膳啖之蛕于口(以上二句“之”字上衍“使”字,今删),未尝不分于叶阳君、泾阳君。叶阳君、泾阳君之车马衣服,无非大王之服御者。

臣闻之,有覆巢毁卵而凤皇不翔,刳胎焚夭而骐I不至。今使臣受大王之令还报,敝邑之君畏惧不敢不行,无乃伤叶阳君、泾阳君之心乎?”秦王曰:“诺,勿使从政。”谅毅曰:“敝邑之君有母弟不能教诲,以恶大国,请黜之,勿使与政事,以称大国。”秦王乃喜,受其弊而厚遇之(“弊”读作“币”)。(《赵策四》第十四章)  案:鲍彪以此为秦昭王五十年解邯郸围而取魏宁新中时,不确。当魏、楚合纵救赵,秦军从邯郸败退后,攻取魏之宁新中(即安阳),诸侯不可能皆贺,赵亦不必往贺。马《绎史》卷一百三十八“范雎相秦”中,将此事列于周赧王四十七年秦拔魏怀后,黄式三《周季编略》驳之曰:“是时赵不肯贺,即贺不纳,何惧?今编于赧王四十二年,以修武即宁(宁)邑,古通用甯也。赵豹明年封平阳君,此年未封不称君。前此赵、魏同伐韩,同败于秦救,事皆相符,《绎史》不足据。”顾观光则隶此于赧王二十九年,云:“《秦本纪》昭襄王二十一年魏献安邑。《赵策》:秦攻魏取宁邑,诸侯皆贺。苏辙《古史》载于赵惠文王十二年,宁邑作安邑。考赵惠文王十二年冬,正当秦昭襄王二十一年春(赵正建寅,秦正建亥,故有三月之差)。是时魏冉用事,叶阳、泾阳方贵,故《魏策》有魏冉语,而《赵策》谅毅曰:赵豹、平原君亲寡君之母弟也,犹大王之有叶阳、泾阳君也。赵惠文王元年胜封平原君,二十七年豹封平阳君。此策不称豹封,亦事在十二年之一证。自鲍氏误以宁邑为宁新中,而移于秦昭王之五十年,遂使赵、魏两《策》皆不可通。”又曰:“宁与安义相近,故有二名。”今案赵王谓左右曰:“以秦之强,得宁邑以制齐、赵,诸侯皆贺”,正合周赧王二十九年之形势,是时秦、齐对峙,齐欲灭宋,秦欲兼并韩、魏,而赵亦谋有所扩展,是年秦许齐灭宋,而齐许秦攻取魏之安邑。因而秦得安邑具有约制齐、赵之作用。苏辙《古史》记此事不作“宁邑”而作“安邑”,当有所据。顾观光谓“宁与安义相近,故有二名”,未见其例。疑此策“宁邑”乃“安邑”之误。至于《魏策四》第十七章载“秦罢邯郸,攻魏取宁邑”,宁邑当即宁新中。此与《秦本纪》载昭王五十年秦将王“攻邯郸,不拔去”,“即从唐拔宁新中”相合。

谓穰侯曰:“为君虑封,莫若于陶(“若”上原无“莫”字,“陶”误作“除”,从王念孙改正),宋罪重,齐怒深(“深”原误作“须”,今从黄丕烈、王念孙改正),残伐乱宋,德强齐,定身封,此亦百世之一时已。”(《秦策三》第五章)苏秦拘于魏,欲走而之韩,魏氏闭关而不通齐使。苏厉为之谓魏王曰:“齐请以宋地封泾阳君而秦不受也,夫秦非不利有齐而得宋地也,然其所以不受者,不信齐王与苏秦也。今秦见齐、魏之不合也如此其甚也,则齐必不欺秦而秦信齐矣!齐、秦合而泾阳君有宋地,则非魏之利也。故王不如复东苏秦,秦必疑齐而不听也。夫齐、秦不合,天下无忧,伐齐成则地广矣。”(《魏策一》第十三章)  案:《秦策三》第五章有人劝说穰侯谋封于陶而“德强齐”。

《魏策一》第十三章谓“齐请以宋地封泾阳君,皆当为此时事。”盖齐欲悬陶为秦穰侯或泾阳君封邑,犹如欲悬陶以为赵奉阳君封邑,目的皆在避免外来干涉而谋取宋国。苏厉谓秦王曰:“然其所以不受者,不信齐王与苏秦也。”时苏秦正为齐相而执政。“苏秦拘于魏”,亦当为一时事。《魏策二》第七章谓是时“魏王畏齐、秦之合也,欲讲于秦”,苏秦因而入魏,欲魏王“必无与讲”。当是齐与秦讲和而出卖魏安邑之计谋暴露,因而为魏所拘留。《燕策一》第十一章、《苏秦列传》有与《魏策一》第十三章相同之记述,惟作“苏代过魏,魏为燕执代,齐使人谓魏王”云云,末云:“于是出苏代之宋,宋善待之。”《魏策一》“夫齐、秦不合,天下无忧”,《燕策一》与《苏秦列传》“忧”皆作“变”,金正炜云:“作变是也”。

《魏策一》“伐齐成则地广矣”,《燕策一》、《苏秦列传》作“伐齐之形成矣”。确实五国合纵伐齐之形势正在形成中。

韩珉攻宋(“珉”原误作“人”,从吴师道、金正炜改正),秦王大怒曰(《田世家》“秦王”作“秦昭王”):“吾爱宋,与新城、阳晋同也,韩珉与我交(《田世家》“韩珉”作“韩聂”,“交”作“友”),而攻我所甚爱,何也?”苏秦为齐说秦王曰(《田世家》“苏秦”作“苏代”,“齐”原误作“韩”,下文“齐”字皆误作“韩”,今皆据《田世家》改正):“韩珉之攻宋,所以为王也。以齐之强,辅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面事秦,王不折一兵,不杀一人,无事而割安邑,此韩珉之所以祷于秦也。”秦王曰:

“吾固患齐之难知,一从一横,此其说何也?”对曰:“天下固令齐可知也。齐故已攻宋矣(“故”鲍本作“固”),其西面事秦,以万乘自辅,不西事秦则宋地不安矣(《田世家》“地”作“治”)。中国白头游敖之士皆积智欲离秦、齐之交,伏轼结覢西驰者(《田世家》“结覢”作“结轶”),未有一人言善齐者也。伏轼结覢东驰者,未有一人言善秦者也。皆不欲齐、秦之合者何也?则晋、楚智而齐、秦患也。晋、楚合必伺齐、秦,齐、秦合,必图晋、楚,请以决事。”秦王曰:“善。”(《韩策三》第三章,《田世家》同)[齐盡王]三十八年(当作十五年)伐宋。秦昭王怒曰:……秦王曰:“诺。”(自“秦昭王怒曰”至“秦王曰诺”,与《韩策三》第三章相同,惟“韩珉”作“韩聂”)于是齐遂伐宋,宋王出亡,死于温。齐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晋,欲以并周室,为天子。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诸侯恐惧。(《田世家》)

案:《燕策二》第二章记苏代转述奉阳君告朱?与赵足曰:

“齐王使公玉丹命说(即兑)曰:必不反韩珉,今召之矣;必不任苏子以事,今封而相之;令不合燕,今以燕为上交。”即指此时事。

吴师道云:“《赵策》谓魏王曰:韩珉处于赵,去齐三千里,王以此疑齐,曰有秦阴。”五国伐秦无功,苏代谓齐王,举说奉阳君之辞曰:“天下事秦,秦内韩珉于齐”,又云:“与韩氏大吏东勉齐王,必无召稸”,而《韩策》云“韩珉相齐”,盖韩珉为齐伐宋也。首句不云韩攻宋,而云韩人,疑人即珉之讹。吴说是也。是时齐王召回韩珉,主持齐、秦合作事宜而攻宋,秦昭王大怒,而苏秦为之进说秦王,盖苏秦又与韩珉合作而为齐灭宋。苏秦说秦王,谓齐灭宋,楚、魏必恐而西面事秦,秦可以不折一兵而得割安邑。盖齐、秦早已有约定,秦许齐灭宋而齐许秦取得魏之旧都安邑。在此齐、秦合作之形势下,魏果然于是年献纳安邑于秦,“秦出其人,募徙河东,赐爵,赦罪人迁之。”[宋]君偃十一年自立为王。东败齐,取五城,南败楚,取地三百里;西败魏军,乃与齐、魏为敌国。盛血以韦囊,悬而射之,命曰射天。

淫于酒、妇人。群臣谏者辄射之。于是诸侯皆曰桀宋,宋其复为纣所为,不可不诛。告齐伐宋。王偃立四十七年,齐盡王与魏、楚伐宋,杀王偃,遂灭宋而三分其地。(《宋世家》)宋康王之时,有雀生S于城之陬(“S”,《新序》作“”,《资治通鉴》作“?”),使史占之,曰:“小而生巨,必霸天下。”康王大喜,于是灭滕伐薛,取淮北之地,乃愈自信,欲霸之亟成,故射天笞地,斩社稷而焚之,曰:“威服天下鬼神”(《新序》“下”作“地”,金正炜云:“可据以订正,承射天笞地而言”),骂国老谏曰,为无颜之冠以示勇(《新序》作“骂国老之谏臣者,为无头之冠以示勇”。鲍本改“谏曰”为“谏臣”,王念孙、黄丕烈皆谓“曰”即“者”之坏字)。剖伛之背,锲朝涉之胫,而国人大骇。齐闻而伐之,民散,城不守,王乃逃倪侯之馆(“倪侯”《新序》作“儿侯”),遂得而死(《新序》“得”下有“病”字)。见祥而不为祥,反为祸。(《宋策》第八章,《新序·杂事四》第二十八章同。)宋王筑为蘖帝,鸱夷血,高悬之,射著甲?,从下,血坠流地。左右皆贺曰:“王之贤过汤、武矣。汤、武胜人,今王胜天,贤不可以加矣。”宋王大悦,饮酒。室中有呼万岁者,堂上尽应,堂下尽应,门外庭中闻之,莫敢不应,不适也。(《吕氏春秋·过理》,高诱注:“宋王、康王也。‘蘖’当作‘?’,‘帝’当作‘台’,蘖与?其音同,帝与台字相似,因作蘖帝耳。诗云:庶姜??,高长?也。言康王筑为台,革囊之大者为鸱夷,盛血于台上,高悬之以象天,着甲?,自下射之,血流堕地,与之名,言中天神下其血也。”)  案:《资治通鉴》记宋灭亡,即以《宋策》第六章为主,并在“灭滕伐薛”后上,加上《宋世家》“东败齐,取五城,南败楚,取地三百里,西败魏军,与齐、魏为敌国”,并在“射天笞地,斩社稷而焚灭之,以示威服鬼神”下,加上“为长夜之饮于室中,室中人呼万岁,则堂上之人应之,堂下之人又应之,门外之人又应之,以至于国中,无敢不呼万岁者”,即本《吕览》等书。考宋灭滕伐薛,确有其事,至于“东败齐”,当即指伐薛而言,“南败楚”当即指取淮北而言,已说明在周赧王十九年案语中。

  又案:《燕策二》第一章苏代约燕王,谓秦以宋委于齐曰:“宋王无道,为木人以写寡人,射其面。”《燕策二》第十一章苏子谓齐王曰:“今宋王射天笞地,铸诸侯之象,使侍屏,展其臂,弹其鼻,此天下无道不义。”此当为宋国流行之“祝诅”巫术,在对敌作战前,制作敌国君王之像,穿着甲?,一面在像前祝诅,一面射其面鼻,如同彝族在作战前,以草人写上敌人姓名,一面祝诅,一面打射。所谓“无道”,盖由于不理解此种落后之礼俗。

  又案:《宋世家》言齐与魏楚共“灭宋而三分其地”,《汉书·地理志》更谓:“宋为齐、楚、魏所灭,三分其地。魏得其梁(指睢阳)、陈留,齐得其济阴、东平,楚得其沛。”其说不确。东平属鲁,原非宋地。陈留一带早于战国初期已为魏有,魏得睢阳,楚得沛,当在合纵破齐之后。《荀子·议兵》云:“齐能并宋而不能凝也,故魏夺之。”吴师道辨之曰:“苏代说燕曰:齐南攻楚,西困秦,又以其余兵举五千乘之劲宋。又说秦曰:齐强,辅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事秦。使当时齐与楚、魏合,其言岂若是乎!史称齐既灭宋,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晋,是乘灭宋之强,并夺楚、魏地,而谓与之分宋地,岂其实哉?乐毅谓燕昭王曰:王欲伐齐,莫若结于赵,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欲也。《史·表》,燕灭齐之年,书楚取齐淮北,则楚、魏分地当是乐毅破齐后事。”顾观光《七国地理考》称引其说,辨析甚明。

齐攻宋,宋王使人候齐寇之所至,使者还曰:“齐寇近矣,国人恐矣。”左右皆谓宋王曰:“此所谓肉自至虫者也,以宋之强,齐兵之弱,恶能如此?”宋王因怒而诎杀之。又使人往视齐寇,使者报如前,宋王又怒诎杀之。如此者三。其后又使人往视,齐寇近矣,国人恐矣。使者遇其兄,曰:“国危甚矣!若将安适?”其弟曰:“为王视齐寇,不意其近而国人恐如此也。今又私患乡之先视齐寇者,皆以寇之近也,报而死。今也报其情死,不报其情又恐死,将若何?”其兄曰:“如报其情,有且先夫死者死,先夫亡者亡。”于是报于王曰:“殊不知齐寇之所在,国人甚安。”王大喜。左右皆曰:“乡之死者宜矣!”王多赐之金。寇至,王自投车上,驰而走,此人得以富于他国。……狂而以行赏罚,此戴氏之所以绝也。(《吕氏春秋·壅塞》)  案:宋王偃为司城子罕之后,乃戴氏。此言“狂而以行赏罚,此戴氏之所以绝也”,以为宋之亡由于“狂而以行赏罚”。传说中宋王偃如同殷纣王一样荒淫暴虐,实不足信。详顾颉刚《宋王偃的绍述先德》,收入《古史辨》第二册。

[魏昭王]十年齐灭宋,宋王死我温。(《魏世家》,《六国表》亦作“宋王死我温”。《秦本纪》将“齐破宋,宋王在魏,死温”,误记于秦昭王十九年)  案:《宋策》云:“王乃逃倪侯之馆,遂得而死。”《新序》作“遂得病而死。”但《宋世家》又云:“杀王偃。”梁玉绳云:“《策》云逃倪侯之馆,盖馆在温地。”又云:“杀王偃,误。”黄丕烈云:“《新序》误衍也,得,获也,即《世家》杀王偃事。”当以黄说为是。《吕氏春秋·壅塞》云:“王自投车上,驰而走”,盖逃至魏之温地,居于倪侯之馆,为魏所得而杀死。程恩泽以为“倪”与“荋”同,即小邾,为泗上十二诸侯之一,在今山东滕县东南。与《史记》称宋王死于魏之温地之说不合。

[秦昭王]廿一年攻夏山。(秦简《编年记》)

[韩矨王]十年秦败我师于夏山。(《韩世家》,《六国表》同)

[赵惠文王]十三年韩徐为将,攻齐。公主死。

  案:上年赵使赵梁将攻齐,是年又使韩徐为将攻齐,韩徐为乃赵之大将,与魏相孟尝君主张合纵攻齐,可知赵对齐之攻势加强。

周赧王三十年(公元前二八五年)

 秦昭王二十二年,魏昭王十一年,韩矨王十一年,赵惠文王十四年,齐盡王十六年,楚顷襄王十四年,燕昭王二十七年。

[秦昭襄王]二十二年蒙武伐齐河东(蒙武当作蒙骜),为九县。

与楚王会宛。与赵王会中阳。(《秦本纪》,《六国表》作“蒙武击齐”)赵惠文王十四年与秦会中阳。(《六国表》,《赵世家》同)[楚顷襄王]十四年,楚顷襄王与秦昭王好会于宛,结和亲。(《楚世家》,《六国表》作“与秦会宛”)[齐盡王]三十九年(当作十六年)秦来伐,拔我列城九。(《田世家》,《六国表》作“秦拔我列城九”)蒙骜自齐事秦昭王,官至上卿。(《蒙恬列传》)  案:梁玉绳云:“《蒙恬列传》蒙武乃蒙骜之子,骜事昭王至始皇四世,则此时击齐者,必是骜而非武也。河东上疑有脱字,《古史》作取河东。”梁说是也。《秦策三》记应侯失韩之汝南,蒙傲乃往见之,云:“今傲势得为秦王将,将兵”,云云,黄丕烈云:“李善注《求自试表》引作骜,傲、骜同字。”是秦昭王时蒙骜为将,非蒙武也。

秦……已得安邑,塞女戟,因以破宋为齐罪。秦欲攻齐,恐天下救之,则以齐委于天下,曰:“齐王四与寡人约,四欺寡人,必率天下以攻寡人者三,有齐无秦,无齐有秦,必伐之,必亡之。”(《燕策二》第一章苏代约燕王,《苏秦列传》同,惟“秦欲攻齐”,“齐”误作“韩”)  案:此苏代约燕王之辞,在秦欲攻安邑,恐齐救之,则以宋委于齐之后。秦于上年与齐约,秦许齐灭宋,而齐许秦取安邑,于是魏不得不献安邑于秦。秦既得安邑,即以破宋为齐罪,约三晋合纵攻齐。三晋中以赵最强,上两年正连续发动攻齐,赵之大将韩徐为与魏相孟尝君又正约燕昭王合纵攻齐,故是年秦昭王约赵惠文王相会于中阳,共谋合纵破齐之举。秦并使蒙骜越韩、魏向齐之河东进击,拔取九城而改为秦之九县,作为进一步攻齐之基地。当齐合纵五国攻秦时,齐尝推赵李兑为纵长。是年秦发起合纵五国攻齐,亦推赵以为纵长。故《赵策一》第九章称“赵收天下且以伐齐”。此《策》谓秦“以齐委于天下”,《战国纵横家书》第二十一章苏秦献书赵王,亦云:秦“故以齐饵天下”。《赵世家》载苏厉为齐遗赵王书亦云:秦“故以齐?天下”。《赵策一》第九章又作“故以齐为饵,先出声于天下,欲邻国闻而观之也”。所谓“先出声于天下”,即先对齐发动较大规模之攻势,秦将蒙骜一举而攻下齐河东九城,改为秦之九县。

献书赵王:臣闻[甘]洛(露)降,时雨至,禾谷?(丰)盈,众人喜之,贤君恶之(“恶”字疑有误)。今足下功力非数加于秦也,怨竺(毒)积怒,非深于齐,下吏皆以秦为夏(忧)而曾(憎)齐。臣窃以事观之,秦几(岂)夏(忧)赵而曾(憎)齐哉。欲以亡韩,呻(吞)两周,故以齐饵天下。恐事之不□诚(成),故出兵以割革赵、魏。恐天下之疑己,故出挚(质)以为信。声德与国,实伐郑韩。[臣]以秦之计必出于此。

且说士之计皆曰:“韩亡参(三)川,魏亡晋国,市□□朝未罢,过(祸)及于赵。”且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昔者楚久伐,中山亡。今燕尽齐之河南(“河南”当是“河北”之误),距莎(沙)丘、巨(钜)鹿之囿三百里。距麋关,北至于[榆中]者千五百里。秦尽韩、魏之上党,则地与王布属壤芥者七百里(《赵策一》“布”作“邦”,“芥”作“挈”)。秦以强弩坐羊肠之道,则地去邯郸百廿里。秦以三军功(攻)王之上常(党)而包其北,则注(即句注)之西,非王之有也。今增注、w恒山而守三百里,遇燕、阳(案即唐)、曲逆(案即曲吾),此代马胡狗不东,纶(?)山之玉不出,此三葆(宝)者,或非王之有也。今从强秦久伐齐,臣恐其过(祸)出于此也。且三国之主尝合衡谋伐赵,疏分赵壤,箸(著)之n(盘)竽(盂),属之祝o(籍)。五国之兵出有日矣,齐乃西师以p(禁)强秦,史(使)秦废令疏服而听,反温、轵、高平于魏,反王公、符逾于赵,此天下所明知也。夫齐之事赵,宜正为上交,乃以柢(抵)罪取伐,臣恐后事王者不敢自必也。今王收齐,天下必以王为义矣。齐?(抱)社稷事王,天下必重王,然则齐义,王以天下就之,齐逆,王以天下□之(所缺字,《赵世家》作“禁”,《赵策》作“收”)。是一世之命制于王也。臣愿王与下吏羊(详)计某言而竺(笃)虑之也。(帛书《战国纵横家书》第二十一章,苏秦献书赵王)赵收天下,且以伐齐。苏秦为齐上书说赵王曰(《赵世家》“苏秦”作“苏厉”):“臣闻古之贤君,德行非施于海内也;教顺慈爱,非布于万民也;祭祀时享,非当于鬼神也;甘露降,风雨时至,农夫登,年谷丰盈,众人喜之,而贤主恶之(《赵世家》“恶”作“图”,帛书亦作“恶”,“恶”字疑误)。今足下功力非数痛加于秦国,而怨毒积恶,非曾深凌于韩也。臣窃外闻大臣及下吏之议,皆言主前专据以秦为爱赵而憎齐(“齐”原误作“韩”,据帛书及《赵世家》改正)。臣窃以事观之,秦岂得爱赵而憎齐哉(“齐”原误作“韩”,据帛书及《赵世家》改正。帛书“爱赵”作“忧赵”,作“忧”为是)。欲亡韩吞两周之地,故以齐为饵(“齐”原误作“韩”,今改正。帛书作“以齐饵天下”,《赵世家》作“以齐!天下”),先出声于天下,欲邻国闻而观之也。恐事不成,故出兵以佯示赵、魏(“佯示”,帛书作“割革”,《赵世家》作“劫”,割谓宰割,“革”通“勒”,强制);恐天下之惊觉,故微韩以贰之(《赵世家》作“故征兵于韩以威之”);恐天下疑己,故出质以为信,声德于兴国,而实伐空韩。

臣窃观其图之也。议秦以谋计必出于是。且夫说士之计,皆曰:‘韩亡三川,魏灭晋国,恃韩未穷而祸及于赵。’(“恃韩未穷”当从帛书改作“市朝未罢”,《赵世家》作“市朝未变”)且物固有势异而患同者,又有势同而患异者。昔楚人六伐,而中山亡。今燕尽韩之河南(“韩之河南”当作“齐之河北”,《赵世家》作“齐之北地”),距沙丘而至钜鹿之界三百里,距于磗关至于榆中千五百里(“磗关”,帛书作“麋关”,《赵世家》作“挺关”)。秦尽韩、魏之上党,则地与国都邦属而壤挈者七百里。秦以三军强弩坐羊唐之上,即地去邯郸百二十里(“百”字原脱,从帛书补)。且秦以三军攻王之上党而包其北(“包”原作“危”,从帛书改正),则句注之西,非王之有也。今鲁句注(“鲁”,《赵世家》作“逾”,帛书作“增”,金正炜云:“鲁当读为旅,拒也”),禁常山而守,三百里通于燕之唐、曲吾,此代马胡驹不东(“胡驹”当从帛书改作“胡狗”,《赵世家》作“胡犬”),而琨山之玉不出也。此三宝者,又非王之有也。今从于强秦国之伐齐,臣恐其祸出于是矣。昔者五国之王,尝合横而谋伐赵,参分赵国壤地,著之盘盂,属之雠柞,五国之兵有日矣(“兵”下当从帛书、《赵世家》补“出”字)。齐乃西师以禁秦国(“齐”字以及下文“齐”字,皆误作“韩”,从帛书、《赵世家》改正),使秦发令素服而听(“发”当改作“废”,《赵世家》“发令素服”作“废帝请服”,帛书作“废令疏服”),反温、枳、高平于魏(《赵世家》“温枳”作“根柔”),反三公什清于赵(“三公什清”,帛书作“王公符逾”,《赵世家》作“祙分、先俞”),此王之明知也。夫齐事赵,宜正为上交。今乃以抵罪取伐(“抵罪”《赵世家》作“抵鱙”),臣恐其后事王者之不敢自必也。今王收天下,必以王为得,齐抱社稷以事王(“抱”原作“危”,姚注:“危,曾作抱”。《赵世家》正作“抱”,今据改),然则齐义,王以天下就之,下至齐慕(“慕”,帛书作“逆”,《赵世家》作“暴”,“慕”当为“逆”之误),王以天下收之(“收”,《赵世家》作“禁”),是一世之命制于王已。臣愿大王深与左右群臣卒计而重谋,先事成虑而熟图之也。”(《赵策一》第九章,《赵世家》惠文王十六年“秦复与赵数击齐,齐人患之”下,有苏厉为齐遗赵王书,大体相同)  案:据帛书《战国纵横家书》,此为苏秦为齐上书赵王,并非苏厉。《赵世家》改作苏厉,不确。帛书有多处脱落,《赵策》、《赵世家》可与帛书相参校。此谓“韩亡三川,魏亡晋国,市朝未罢而祸及于赵”,鲍彪注:“晋国谓安邑”,《史记·正义》云:“晋国,河北之地安邑河内。”可知晋国指河东及河内,指魏之旧地。据此可知,是时秦正以分割齐地为饵,拉拢赵、燕,发动三国合纵攻齐。帛书谓秦不仅以齐饵天下,更“出挚(质子)以为信”。《赵策》、《赵世家》所载相同,盖入质子于燕、赵作为保证。

胃(谓)燕王曰:“列在万乘,奇(寄)质于齐,名卑而权轻。奉万乘助齐伐宋,民劳而实费。夫以宋加之淮北,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兼之,是益齐也。九夷方一百里,加以鲁、卫,强万乘之国也,而齐兼之,是益二齐也。夫一齐之强,燕犹弗能支,今以三齐临燕,其过(祸)必大。

唯(虽)然,夫知(智)者之[举]事,因过(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

齐紫,败素也,贾(价)十倍。句浅(践)栖会稽,其后残吴,霸天下。此皆因过(祸)为福,转败而为功。今王若欲因过(祸)而为福,转败而为功,则莫若招霸齐而尊之,使明(盟)周室而棼(焚)秦符,曰:‘大(太)上破秦,其次必长?(摈)之。’秦[挟]?(摈)以侍(待)破,秦王必患之。秦五世伐诸侯,今为齐下,秦王之心苟得穷齐,不难以国壹栖(接),然则王何不使辩士以若说说秦王曰:‘燕、赵破宋肥齐,尊之,为之下者,燕、赵非利之也。燕、赵弗利而执(势)为者,以不信秦王也。

然王何不使可信者栖(接)收燕、赵,如经(泾)阳君,如高陵君先于燕、赵曰:秦有变,因以为质,则燕、赵信秦。秦为西帝,燕为北帝,赵为中帝,立三帝以令于天下,韩、魏不听则秦伐,齐不听则燕、赵伐,天下孰敢不听。天下服听而?(驱)韩、魏以伐齐,曰:必反(返)宋,归楚淮北。反(返)宋,归楚淮北,燕、赵之所利也;并立三王(当作三帝),燕、赵之所愿也。夫实得所利,尊得所愿,燕、赵之弃齐,说(脱)沙(6)也。今不收燕、赵,齐伯必成。诸侯赞齐而王弗从,是国伐也。诸侯伐齐而王从之,是名卑也。今收燕、赵,国安名尊;不收燕、赵,国危而名卑。夫去尊安,取卑危,知(智)者弗为。’秦王闻若说,必如?(剌)心。然则[王]何不使辩士以如说(说)秦,秦必取,齐必伐矣。夫取秦,上交也;伐齐,正利也。尊上交,务正利,圣王之事也。”(《战国纵横家书》第二十章谓燕王,《燕策一》第十三章大体相同,开首作“齐伐宋,宋急,苏代乃遗燕昭王书曰”,未有“燕昭王善其书,曰:先人尝有德苏氏,子之之乱而苏氏去燕,燕欲报仇于齐,非苏氏莫可。乃召苏氏,复善待之,与谋伐齐,竟破齐,闵王出走”。《苏秦列传》有与《燕策一》相同之记述)  案:此策,《燕策一》与《苏秦列传》以为苏代遗燕昭王书,不确。“并立三帝”之议未成事实,但由此可知,五国合纵伐齐,以秦、赵、燕三国为主,韩、魏之参与,乃为形势所驱使,而秦、赵、燕三国中,又以秦为首要,由秦入质子泾阳君、高陵君于赵、燕以为信,用作保证。

当是时,齐盡王强……与秦昭王争重为帝,已而复归之。诸侯皆欲背秦而服于齐。盡王自矜,百姓弗堪。于是燕昭王问伐齐之事。

乐毅对曰:“齐,霸国之余业也,地大人众,未易独攻也。王必欲伐之,莫如与赵及楚、魏。”于是使乐毅约赵惠文王,别使连楚、魏,令赵闤说秦以伐齐之利。诸侯害齐盡王之骄暴,皆争合从与燕伐齐。乐毅还报,燕昭王悉起兵,使乐毅为上将军,赵惠文王以相印授乐毅,乐毅于是并护赵、楚、韩、魏、燕之兵以伐齐,破之济西。诸侯兵罢归,而燕军乐毅独追,至于临淄。(《乐毅列传》)[赵惠文王]十四年相国乐毅将赵、秦、韩、魏、燕攻齐,取灵丘。

(《赵世家》)  案:是时合纵伐齐者为五国,非六国。《荀子·王制》云:“闵王毁于五国。”《吕氏春秋·权勋》云:“昌国君将五国之兵以攻齐。”《燕策二》第九章亦云:“昌国君乐毅为燕昭王合五国之兵而攻齐。”《六国表》亦云:“齐盡王四十年五国共击盡王,王走莒。”《乐毅列传》谓乐毅“并护赵、楚、韩、魏、燕之兵以伐齐”,而《赵世家》云:“相国乐毅将赵、秦、韩、魏、燕攻齐。”当以《赵世家》之说为是。《吕氏春秋》高诱注亦云:“五国谓燕、秦、韩、魏、赵也。”此与《秦本纪》亦相合。《秦本纪》昭王二十三年载“尉斯离与三晋、燕伐齐,破之济西”。《秦本纪》当本《秦记》,确实可信。《魏世家》亦云:“与秦、赵、韩、燕共伐齐,败之济西。”惟《燕世家》谓六国,称“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除上述五国外,尚有楚参与;《楚世家》亦云:“楚王与秦、三晋、燕共伐齐,取淮北。”《田世家》既云:“燕、秦、楚、三晋合谋,各出锐师以伐”,又谓:“楚使淖齿将兵救齐,因相齐盡王。”前后矛盾,若楚参与合纵伐齐,楚又何以淖齿将兵救齐?而齐盡王又何以淖齿为相乎?

《燕世家》、《乐毅列传》误以楚参与合纵伐齐,盖出于乐毅《报燕惠王书》,而《楚世家》、《田世家》亦因此而误。《资治通鉴》记此事,于“乐毅为上将军”下,采《秦本纪》,谓“秦尉斯离帅师与三晋之师会之”,又于“赵惠文王以相印授乐毅”下,改作“乐毅并将秦、魏、韩、赵之兵以伐齐”。所记甚确。

  又案:乐毅《报燕惠王书》称燕昭王欲以齐为事,乐毅对曰:

“夫齐,霸国之余教也,而骤胜之遗事也,闲于甲兵,习于战攻,王若欲攻之,则必举天下而图之。举天下而图之,莫径于结赵矣,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同愿也,赵若许约,楚、魏尽力,四国攻之,齐可大破也。”昭王因而使乐毅于赵,“愿反命,起兵随而攻齐。”《乐毅列传》因之,谓昭王“使乐毅约赵惠文王,别使连楚、魏,令赵闤说秦以伐齐之利。……乐毅还报,燕昭王悉起兵”。

一若合纵伐齐之举,全由乐毅计谋出使组合而成。此与当时合纵连横形势之变化以及合纵伐齐形势之形成,完全不合。当时齐与赵因争夺宋地矛盾日增,及齐盡王灭宋,矛盾扩大,原来赵将韩徐为与魏相孟尝君皆主张合纵攻齐,并谋拉拢燕国参与。

当齐盡王灭宋前后,赵先使赵梁为将攻齐,继又由韩徐为将而攻齐。秦乘此时机,图谋削弱齐国,改变齐、秦东西对峙之形势,并谋借此在中原开拓土地,主谋发动五国合纵攻齐,以瓜分齐地为饵,并推赵主持其事。秦昭王二十二年与赵王会于中阳,即为共谋合纵伐齐之事,同时使秦将蒙骜越过魏国,攻取齐之河东九城,改为秦之九县。即所谓“先出声于天下”,带头向齐发动进攻。秦此次主谋五国合纵攻齐,以秦、赵、燕三国为核心,并由秦出质于赵、燕两国以为信,由赵结合燕从而发动合纵攻齐,于是由乐毅为燕、赵二国之“共相”,并为赵、秦、韩、魏、燕五国联军之统帅。盖乐毅本为赵臣,当齐宣王破燕时,赵欲存之,赵武灵王从乐毅之计谋,以赵合楚、魏“伐齐而存燕”(见《赵策三》第三章),于是使乐池护送燕公子职由韩入燕,立以为王,即是燕昭王(见《赵世家》及《集解》所引《纪年》)。因此乐毅得为燕、赵二国之“共相”。《战国纵横家书》第十七章有人谓起贾曰:“燕、赵共相,二国为一,兵合以临齐,则秦不能与燕、赵争。”即指乐毅而言。因而是年乐毅得以赵相国率赵、秦、韩、魏、燕五国之师,由赵先攻取齐济西之灵丘,作为五国联军大举攻破齐国之基地。

此后三年,即赵惠文王十七年“乐毅将赵师攻魏伯阳”(见《赵世家》),盖乐毅本兼为赵相。当燕昭王去世,燕惠王继立,疑乐毅而使骑劫代之,乐毅即入赵,盖毅本兼赵相之职。乐毅为赵相而率五国之师由赵攻齐济西之灵丘,独见于《赵世家》,盖史公所见战国史料,有关赵之记载尚有存在。《赵世家》记五国之师,以赵、秦列前,以燕殿后,盖赵、秦为其主力。《秦本纪》载昭王二十二年蒙武伐齐(“蒙武”当作“蒙骜”),河东为九县。二十三年“尉斯离与三晋、燕伐齐,破之济西”。《正义》云:“尉,都尉。”秦既先命将军蒙骜伐齐,继而又使尉斯离与三晋、燕会攻齐而破之济西。则“尉”当为国尉而非都尉。

胃(谓)起贾:私心以公为为天下伐齐,共约而不同虑。齐、秦相伐,利在晋国。齐、晋相伐,重在秦。是以晋国之虑,奉秦,以重虞秦。破齐,秦不妒得,晋之上也。秦食晋以齐,齐毁,晋敝,余齐不足以为晋国主矣。晋国不敢倍(背)秦伐齐,有(又)不敢倍(背)秦收齐,秦两县(悬)齐、晋以持大重,秦之上也。是以秦、晋皆?(策)若计以相笥(伺)也。古之为利者养人,□□立重,立重者畜人,以利。重立而为利者卑,利成而立重者轻。故古之人患利、重之□夺□□□,唯贤者能以重终,察于见反,故能制天下。愿御史之孰(熟)虑之也。且使燕尽阳地,以河为竟(境),燕、齐毋□难矣。以燕王之贤,伐齐,足以?(刷)先王之饵(耻),利擅河山之间,执(势)无齐患,交以赵为死□友,地不与秦攘(壤)介(界),燕毕□□之事,难听尊矣。赵取济西,以方(防)河东,燕、赵共相,二国为一,兵全以临齐,则秦不能与燕、赵争。

□□□□亡宋得,南阳伤于鲁,北地归于燕,济西破于赵,余齐弱于晋国矣。为齐计者不逾强晋,□□□□秦,秦(齐)不合,莫尊秦矣。魏亡晋国,犹重秦也。与之攻齐,攻齐已,魏为□国,重楚为□□□□重不在粱(梁)西矣。一死生于赵,毁齐,不敢怨魏,魏,公之魏已。楚割淮北,以为下蔡启□,得虽近越,实必利郢。天下□且功(攻)齐,且属从,为传棼(焚)之约。终齐事,备患于秦,□是秦重攻齐也,国必虑。

意齐毁未当于秦心也。卢(虑)齐(剂)齐而生事于[秦]周与天下交长,秦亦过(祸)矣。天下齐(剂)齐不侍(待)夏,近虑周,周必半岁,上党、宁阳非一举之事也。然则韩□一年有余矣。天下休,秦兵适敝,秦有虑矣。非是犹不信齐也,畏齐大(太)甚也。公孙鞅之欺魏?也,公孙鞅之罪也。身在于秦,请以其母质,襄疵弗受也。魏至今然者,襄子之过也。今事来矣,此齐之以母质之时也,而武安君之弃祸存身之?(诀)也。(《战国纵横家书》第十七章,谓起贾)  案:此次五国合纵伐齐,由秦约赵主持,以秦、赵、燕三国为主力,由乐毅兼为赵、燕两国之相而作统帅,并由秦入质于赵、燕以作保证,秦并派遣御史至魏主持天下伐齐之事。此章记有人为齐游说起贾,起贾为秦之御史,故说者曰:“愿御史之熟虑之也。”御史为国君之秘书兼有监察性质,起贾以御史之职,奉命至魏,主持监督合纵伐齐之事,故说者云:“私心以公为为天下伐齐”。说者估计合纵伐齐之结果,谓燕取得齐之河北,即所谓“阳地”,将势无齐患,又得赵之死交,地又不与秦相接,将难以听从于秦;又谓赵取得齐之济西,以防河东,燕、赵两国以乐毅为“共相”,“二国为一”,秦将不能与燕、赵争。又谓魏与秦攻齐之后,将重视楚国,备患于秦,因而以为“齐毁未当于秦心也”。其实,此次秦发动并主持五国合纵伐齐,目的不仅在于削弱齐国,改变长期以来齐、秦东西两强对峙之局势,更欲乘机夺取中原土地,甚至攻灭韩国,吞并两周,攻取魏之河东、河内之地。即苏秦献赵王书,所谓“欲以亡韩,吞两周,故以齐为饵天下”,“声德与国,实伐郑、韩”,“韩亡三川,魏亡晋国,市朝未罢而祸及于赵。”所谓“晋国”,即指魏之河东、河内地。

[孟尝君]乃如魏,魏昭王以为相,西合于秦、赵与燕共伐破齐。(《孟尝君列传》)

诸侯见齐之罢弊,君臣之不和也,兴兵而伐齐,大破之,士辱丘顿,皆咎其王曰:“谁为此计者乎?”王曰:“文子为之,大臣作乱,文子出走。”(《范雎列传》记雎谓秦昭王)  案:此次五国合纵伐齐,由秦约赵连燕而主持。同时,魏相孟尝君与赵将韩徐为亦尝参与其事。据帛书《战国纵横家书》,在秦主谋发动五国合纵攻齐之前,魏相薛公(即孟尝君)与赵将韩徐为已合谋攻齐,并促使燕伐齐。《孟尝君列传》虽误以孟尝君入魏,在齐盡王灭宋之后,但所述孟尝君为魏昭王相:“西合于秦、赵与燕共伐破齐”,当是事实。《荀子·王制》言齐闵、薛公权谋日行,国不免于危亡。《臣道》篇又称孟尝为篡臣,当与此有关。梁玉绳以为齐之破与孟尝无涉,《孟尝君列传》所说:“殆当时恶孟尝君者造为斯语而传之欤?”盖未深考。齐之破,确如范雎所说,与齐之疲敝,君臣之不和有关,此皆孟尝君“权谋日行”之结果。合纵破齐之计谋,确实如范雎所说“文子为之”于先。

《东周策》第二十一章记有人谓周?曰:“薛公[背]故主,轻忘其薛,不顾其先君之丘墓。”即指孟尝君谋合纵破齐而言。

齐负郭之民有狐?者(“狐”上原有“孤”字,从吴师道删)正议,闵王蒟之檀衢(“蒟”同“斫”),百姓不附。齐孙室子陈举直言,杀之东闾,宗族离心。司马穰苴为政者也,杀之,大臣不亲。以故燕举兵……军破走。(《齐策六》第一章)  案:《汉书·古今人表》中下等有狐爰,颜注:“即狐?也,齐人,见《战国策》。”《吕氏春秋·贵直》篇作狐援,“爰”“援”“?”,音同通用。

狐援说齐盡王曰:“殷之鼎陈于周之廷,其社盖周之屏,其干戚之音在人之游(许维?云:“在当作充”),亡国之音不得至于庙,亡国之社不得见于天,亡国之器陈于廷,所以为戒,王必勉之。其无使齐之大吕陈之廷,无使太公之社盖之屏,无使齐音充人之游。”齐王不受。

狐援出而哭国三日,其辞曰:“先出也,衣3?;后出也,满囹圄。吾今见民之洋洋然东走而不知所处。”齐王问吏曰:“哭国之法若何?”吏曰:“蒟。”王曰:“行法。”吏陈斧质于东闾(“质”通“”,杀人所用椹垫),不欲杀之而欲出之。狐援闻而蹶往过之。吏曰:“哭国之法蒟,先生之老欤昏欤?”狐援曰:“曷为昏哉?”于是乃言曰:“有人自南方来,鲋入而鲵居,使人之朝为草而国为墟。殷有比干,吴有子胥,齐有狐援。已不用若言,又蒟之东闾。每蒟者以吾参夫二者乎!”(于省吾云:“每应读诲,古谋字”)狐援非乐蒟也,国已乱矣,上已悖矣,哀社稷与民人,故出若言。出若言非平论也,将以救败也,固嫌于危。此触子之所以去之也,达子之所以死之也。(《吕氏春秋·贵直》)列精子高听行乎齐盡王,善衣柬布衣(“柬”原作“东”,从江绍原改正,“柬”通“练”),白缟冠,颡推之履(“推”通“?”,出额也,盖高头鞋)。特会朝雨,步堂下,谓其侍者曰:“我何若?”侍者曰:“公姣且丽。”列精子高因步而窥于井,粲然恶丈夫之状也,喟然叹曰:“侍者为吾听行于齐王也,夫何阿哉?又况于所听行乎万乘之主,人之阿之亦甚矣,而无所镜,其残亡无日矣。”(《吕氏春秋·达郁》)【附编】苏代自齐使人谓燕昭王曰:“臣间离齐、赵(“间”原作“闻”,今从鲍本改正),齐、赵已孤矣。王何不出兵以攻齐,臣请为王弱之。”燕乃伐齐攻晋。令人谓闵王曰:“燕之攻齐也,欲以复振古地也(“古”,鲍本作“故”)。燕兵在晋而不进,则是兵弱而计疑也。王何不令苏子将而应燕乎?夫以苏子之贤,将而应弱燕,燕破必矣。燕破则赵不敢不听,是王破燕而服赵也。”闵王曰:“善。”乃谓苏子曰:“燕兵在晋,今寡人发兵应之,愿子为寡人为之将。”对曰:“臣之于兵,何足以当之,王其改举。王使臣也,是败王之兵,而以臣遗燕也。战不胜,不可振也。”王曰:“行,寡人知之矣。”苏子遂将而与燕人战于晋下。齐军败,燕得甲首二万人。苏子收其余兵以宁阳城,而报于闵王曰:“王过举,令臣应燕,今军败,亡二万人,臣有斧质之罪,请自归于吏以戮。”闵王曰:“此寡人之过也,子无以为罪。”明日,又使燕攻阳城及狸。又使人谓闵王曰:“日者齐不胜于晋下,此非兵之过,齐不幸而燕有天幸也。

今燕又攻阳城及狸,是以天幸自为功也。王复使苏子应之,苏子先败王之兵,其后必务以胜报王矣。”王曰:“善。”乃复使苏子,苏子固辞,王不听。遂将以与燕战于阳城。燕人大胜,得首三万。齐君臣不亲,百姓离心。燕因使乐毅大起兵伐齐,破之。(《燕策二》第四章)  案:此为后世策士所伪托,用以夸张苏代为燕为反间而取得破齐之计者。考阳城及狸乃燕之腹地。《赵世家》称赵悼襄王九年赵攻燕,取?、阳城,“兵未罢,秦攻邺拔之。”《韩非子·饰邪篇》言赵北伐燕,“兵至矨而六城拔矣,至阳城,秦拔邺矣。”“?”或“矨”皆即狸。阳城在今河北完县东南,狸在今河北任丘县东北,皆为燕境内之重要都邑。狸为燕长城外之防守要地。而此云苏子败于晋下,收其余兵以守阳城,又谓燕攻阳城及狸,乃不知地理者之妄说。

廿二年临汾守?,库系、工?造。(秦戈刻铭,戈出土于江西遂川县,见《考古》一九七八年第一期《记江西遂川出土几件秦代铜兵器》)  案:秦昭王十七年魏纳秦河东地方四百里,二十一年魏又献安邑,此戈疑即二十二年所作,是时河东郡治设于临汾(在今山西曲沃北),故称临汾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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