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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威烈王十二至二十三年的战国史料编年详解

时间:2023-09-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周威烈王十二年秦简公元年,晋烈公二年,魏文侯三十二年,韩武子十一年,赵献子十年,齐宣公四十二年,楚简王十八年,燕简公元年。今本《竹书纪年》系越灭滕、灭郯在周威烈王十一年、十二年。武公于是年初立,至周威烈王二十年中山为魏所灭,武公在位仅九年。

周威烈王十二至二十三年的战国史料编年详解

周威烈王十二年(公元前四一四年)

秦简公元年,晋烈公二年,魏文侯三十二年,韩武子十一年,赵献子十年,齐宣公四十二年,楚简王十八年,燕简公元年。

於粤子朱句三十四年灭滕。(《越世家·索隐》引《纪年》)  案:《越世家·索隐》引《纪年》,谓“晋出公十年十一月於粤子句践卒”,“次鹿郢立,六年卒”,“不寿立,十年见杀”,“次朱句立”,“朱句三十四年灭滕,三十五年灭郯”。而《水经·沂水注》引《纪年》云:“晋烈公四年,越子朱句灭郯,以郯子鸪归。”今本《竹书纪年》系越灭滕、灭郯在周威烈王十一年、十二年。朱右曾《汲冢纪年存真》与王国维《古本竹书纪年辑校》列灭滕、灭郯于晋幽公十四年、十五年,雷学淇《考订竹书纪年》则列于晋烈公二年、三年,并谓《水经注》引《纪年》云烈公四年越灭郯,“盖古文三、四,皆积画成字,故误三为=也。”今案:当以雷说为是。《纪年》谓句践卒于晋出公十年十一月,《纪年》用夏正,于周正已是次年正月,此后鹿郢在位六年卒,不寿十年见杀,朱句三十四年灭滕,三十五年灭郯,正当晋烈公二年、三年,即周威烈王之十二年、十三年。陈梦家《六国纪年》以《路史》所引推证,云:“《路史·后纪七》注云:‘威烈八年越灭郯’,《国名纪甲》云:‘《纪年》越王朱句三十年灭滕。’罗氏父子见未改字之《水经注》引《纪年》灭郯在晋烈公二年,而据《六国表》晋烈公二年当周威烈王八年,又据《纪年》推朱句三十年当《六国表》之周威烈王七年,故改原本《纪年》朱句三十四年灭滕为三十年。”此据《路史》所引《纪年》之误脱,以推定《纪年》灭滕之年,不足信也。至战国中期,滕又复国。

(赵献侯)十年中山武公初立。(《赵世家》,《六国表》同)中山武公居顾。(《赵世家·索隐》引《世本》)  案:《赵世家》谓献侯十年“中山武公初立”,《六国表》同。前人不详其事。《汉书·古今人表·注》及《史记·集解》、《索隐》引徐广说,谓乃西周桓公之子,此以西周武公牵合为一,不足信。

沈钦韩《汉书疏证》论之曰:“《魏世家》文侯伐中山,使子击守之,《说苑》文侯公子挚封中山而复太子击,又《魏世家》中山君相魏,此是魏所封,赵灭之,盖姬姓之中山,灭于魏文侯,魏所封之中山,又灭于赵主父。而《赵世家》及《年表》皆倒置中山武公之文于文侯伐中山之前,故迷惑难考。何以明之?若中山武公尚是旧时之君,而彼不数年而亡,史取之何义?若以为中山本未尝亡,则魏克其地而守之者又何处?是中山武公为魏所始封,以其大事,故记之耳。”此说不确。一九七八年河北平山县三汲中山王墓出土中山王>方壶,铭文云:“唯朕皇祖文、武,?(桓)祖成考”。自称皇祖文公、武公,祖桓公,考成公,可知中山王>之父为成公,祖父为桓公,曾祖为文公与武公。《赵世家·索隐》引《世本》云:“中山武公居顾,桓公徙灵寿,为赵武灵王所灭。”《太平寰宇记》卷六十二定州下云:“中山武公之后复立,与六国并称王,五叶(世)专行仁义,贵儒学,贱壮士,不教人战,赵武灵王袭而灭之。”可知文公、武公、桓公、成公,皆为中山之君。武公当为魏所伐灭之中山君,《赵世家》特为记载。武公于是年初立,至周威烈王二十年中山为魏所灭,武公在位仅九年。中山原建都于顾,在今河北定县。桓公当为此后中山复国之君,建都于灵寿,在今河北平山县三汲。

周威烈王十三年(公元前四一三年)

秦简公二年,晋烈公三年,魏文侯三十三年,韩武子十二年,赵献子十一年,齐宣公四十三年,楚简王十九年,燕简公二年。

晋烈公四年,越子朱句灭郯,以郯子鸪归。(《水经·沂水注》引《纪年》)[於粤子朱句]三十五年灭郯。(《越世家·索隐》引《纪年》)  案:《通鉴外纪》亦云:“晋烈公四年越灭郯”,雷学淇《考订竹书纪年》系于烈公三年云:“盖古文三、四皆积画成字,故三误为=也”。其后郯亦曾复国。《楚世家》顷襄王十八年弋射者云:

“驺、费、郯、邳者罗4也。”晋烈公三年楚人伐我南鄙,至于上洛。(《水经·丹水注》引《纪年》,《太平寰宇记》一四一商州上洛县与《舆地广记》一四商州上洛县引《纪年》同。《路史·国名纪己》引《纪年》亦同)田庄子相齐宣公。宣公四十三年伐晋,毁黄城,围阳狐。(《田世家》,《六国表》亦云:“齐宣公四十三年伐晋,毁黄城,围阳狐。”)  案:魏有两黄城,其一在今河南内黄西,另一在今山东冠县南。是年齐伐晋所毁之黄城乃后者。

秦简公二年与晋战,败郑下。(《六国表》)

【附编】

魏文侯见段干木,立倦而不敢息,反见翟黄(《说苑·尊贤》第二十四章“反”作“及”),踞于堂而与之言,翟黄不说。文侯曰:“段干木官之则不肯,禄之则不受。今汝欲官则相位(《说苑》“位”作“至”,《魏世家·正义》引此亦作“至”),欲禄则上卿,既受吾实(《说苑》“实”作“赏”,《魏世家·正义》引此亦作“赏”),又责吾礼,无乃难乎?”(《吕氏春秋·下贤》,《说苑·尊贤》第二十四章同)  案:据魏文侯此言,可知是时翟黄(即翟璜)为魏相。《韩非子·外储说左下》记田子方从齐之魏,望翟黄乘轩车驾出,方问曰:“子奚乘是车也?”翟黄曰:“君谋欲伐中山,臣进翟角而谋得果。且伐之,臣荐乐羊而中山拔。得中山,忧欲治之,臣荐李克而中山治,是以君赐此车。”《魏世家》载翟璜谓李克曰:“西河之守,臣之所进也。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君谋欲伐中山,臣进乐羊;中山已拔,无以使之,臣进先生;君之子无傅,臣进屈侯鲋。”《韩诗外传》卷三第六章“屈侯鲋”作“赵苍唐”。《说苑·臣术》第五章在“西河之守,触所任也”(“触”当为翟璜之名)下,又有“计事内史,触所任也”。可知是时所有谋臣、战将、郡守、县令、太子之傅,无不由翟璜推荐或任命,盖正为魏文侯之相也。

今推定翟璜为魏相在此年或稍后。吴起为魏将而为西河之守,在此后四年,魏伐中山在此后五年。

  又案:《说苑·臣术》第七章记田子方渡西河,遇翟黄乘轩车,问:“将何以至此乎?”翟黄对曰:“昔者西河无守,臣进吴起而西河之外宁,邺无令,臣进西门豹而魏无赵患。酸枣无令,臣进北门可而魏无齐忧。魏欲攻中山,臣进乐羊而中山拔。魏无使治之臣,臣进李克而魏国大治。”此一故事,与《韩非子·外储说左下》所记田子方从齐之魏,望见翟黄乘轩车驾出相同,较为敷张而有增饰与错误,所谓北门可为酸枣令,不见其他文献记载,当是配合西门豹之事而虚构者。李克为中山之相,非魏国之相,所谓“魏国大治”,当为错误。

李悝为魏文侯上地之守,而欲人之善射也,乃下令曰:“人之有狐疑之讼者,令之射的,中之者胜,不中者负。”令下而人皆疾习射,日夜不休,及与秦人战,大败之,以人之善战射也。(《韩非子· 内储说上》) 李悝警其两和,曰:“谨警,敌人旦暮且至击汝。”如是者再三,而敌不至,两和懈怠,不信李悝。居数月,秦人来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之患也。一曰:李悝与秦人战,谓左和曰:“速上,右和已上矣。”又驰而至右和曰:“左和已上矣。”左右和曰:“上矣。”于是皆争上。其明年与秦人战,秦人来袭之,至几夺其军,此不信之患。(《韩非子·外储说左上》)  案:李悝为上地守,当在吴起为西河守之前。林春溥《战国纪年》以李悝为上地守,即在败郑下之役。今从之。

周威烈王十四年(公元前四一二年) 秦简公三年,晋烈公四年,魏文侯三十四年,韩武子十三年,赵献子十二年,齐宣公四十四年,楚简王二十年,燕简公三年。

魏文侯十三年(当作三十四年)公子击围繁庞,出其民。(《六国表》,《魏世家》作“使子击围繁庞,出其民”)齐宣公四十四年伐鲁、莒及安阳。(《六国表》,《田世家》作“伐鲁、葛及安陵”。)  案:《田世家·索隐》引《括地志》以为鲁城在许昌县南四十里,长葛在许州长葛县北十三里,即郑之葛邑;鄢陵在许州西北十五里,六国时为安陵。此说不确。齐不能攻伐至许昌、长葛、鄢陵等地,当以《六国表》记载为是。此后安阳成为齐重要之商业城市,铸有安阳刀币,与临淄之齐刀、节墨刀,同为齐国主要流通之货币。安阳当在齐之东边。《项羽本纪》载:秦将章邯大破项梁于定陶,项梁死,章邯进围赵于钜鹿,项羽、吕臣引兵东退至彭城一带,楚怀王至彭城,命宋义为上将军而救赵。宋义率大军行至安阳,留四十六日不进,并遣其子宋襄相齐,送之至无盐,饮酒高会而归。项羽言欲疾引兵渡河救赵钜鹿,宋义不许,因杀宋义而使人报命怀王,怀王因使项羽为上将军。项羽乃持三日粮,引兵渡河,破釜沉舟,烧庐舍,以与秦兵决战。九战,绝秦军甬道而大破之。此安阳当即齐之安阳。《项羽本纪·索隐》云:“此兵犹未渡河,不应即至相州安阳。今检《魏书·地形志》云:己氏有安阳城,隋改己氏为楚丘。今宋州楚丘西北四十里有安阳故城是也。”《正义》又论之曰:“按从滑州白马津赍三日粮不至邢州,明此渡河,相州漳河也。宋义遣其子襄相齐,送之至无盐,即今郓州之东宿城是也。若依颜监说(按指颜师古),在相州安阳,宋义送子不可弃军渡河,南向齐,西南入鲁界,饮酒高会,非入齐之路。义虽知送子曲,由宋州安阳理顺,然向钜鹿甚远,不能数绝章邯甬道及持三日粮至也。均之二理,安阳送子至无盐为长。

济河绝甬道,持三日粮,宁有迟留?史家多不委曲说之也。”今案:《索隐》据《魏书》,以此安阳在楚丘西北,即在今山东曹县东。

考证古钱者多从此说,以为安阳刀币即此地所铸。但此说仍不确切。正如《正义》所云,此地“向钜鹿甚远,不能数绝章邯甬道及持三日粮至也”。不仅如此,当时宋义亲送子至无盐,饮酒高会而回归,无盐在今山东东平县东,若自曹县前往,相距约有三百里,宋义不能远离大军而送子,又不能于当日回归。可知此安阳必离无盐不远,离河亦不远,不应在今曹县东。若安阳在曹阳东,正当宋定陶与宋旧都睢阳之间,当为宋地。意者,此安阳当在东阿(今山东阳谷县东北五十里阿城镇)西北小湖阿泽之西北。东阿原称柯,即因阿泽而得名,安阳当因在阿泽之阳而得名,犹赵之阿邑或称安邑。当项梁战死前,尝大破秦军于东阿,继而由东阿南下再破秦军于定陶。当项梁于定陶战死后,项羽等退保彭城。及宋义受命自彭城出兵救赵,因而再北上经东阿而行至安阳,准备由此北上渡河。安阳地处齐东边聊城与甄城之间,当水陆交通要道,因而成为齐东边之重要商业城市,并成为项羽准备引兵渡河之地。

周威烈王十五年(公元前四一一年)

 秦简公四年,晋烈公五年,魏文侯三十五年,韩武子十四年,赵献子十三年,齐宣公四十五年,楚简王二十一年,燕简公四年。赵献侯十三年城平邑。(《六国表》,《赵世家》同)

晋烈公四年赵城平邑。(《水经·河水注》、《初学记》八、《太平寰宇记》五十四魏州南乐县下引《纪年》)  案:《水经·@水注》记漯水又径平邑县故城南,亦云:“赵献侯十三年城平邑。”赵献侯十三年已是晋烈公五年,是《史记》与《纪年》之记载有一年之差,所以有一年之差,或因献侯杀桓公之子而复立,于立年改元。因而赵献侯十三年按常例实为十二年。

陈梦家《六国纪年》据今本《竹书纪年》记在周威烈王八年,因而推定为晋烈公二年,非是。

[於粤子朱句]三十七年朱句卒。(《越世家·索隐》引《纪年》,《路史·后纪》十三引《纪年》同)  案:雷学淇《考订竹书纪年》系此于晋烈公五年,据《越世家·索隐》所引《纪年》推算,是也。

[越]王翁卒,子王翳立。(《越世家》)  案:王翁即朱句。《路史·后纪》十三引《纪年》,杂采《越世家》名谥,云:“朱句立,是为王翁,三十七年卒,王翳立。”上海博物馆所藏越王大子矛铭有“王弋A”,当即王翳。

[齐宣公四十五年]取鲁之一城,庄子卒。(《田世家》)齐宣公四十五年伐鲁取都。(《六国表》)  案:《六国表·集解》引徐广曰:“《世家》云取一城。”齐宣公四十五年田庄子卒。(《田世家·索隐》引《纪年》“四”字原脱,从雷学淇校补)  案:《田世家》“庄子卒,子太公和立”。《索隐》云:“案《纪年》:齐宣公十五年田庄子卒,明年立田悼子,乃次立田和。是庄子后有悼子,盖立年无几,所以作《世本》及记史者不得录也。而《庄子》及《鬼谷子》亦云:田成子杀齐君,十二代而有齐国。今据《世本》、《世家》自成子至王建之灭,唯只十代,若如《纪年》,则悼子及侯剡即有十二代,乃与《庄子》、《鬼谷》说同,明《纪年》亦非妄。”《庄子·紸箧》云:“田成子弑齐君,十二世有齐国。”鬼谷之说不见今本《鬼谷子》。雷学淇《考订竹书纪年》以“齐宣公四十五年田庄子卒”,系于晋烈公五年,云:“考《索隐》此段所引《纪》文,宣公下盖落一‘四’字,《纪年》之说,本亦谓宣公四十五年庄子卒,明年悼子立,立六年,至晋烈公十一年即卒,故《索隐》曰立年无几。若庄子于宣公十五年卒,是悼立三十六年矣,岂得云无几乎?”其说是也。《水经·瓠子水注》引《纪年》云:“晋烈公十一年田悼子卒。”田悼子立于齐宣公四十五年之明年,即晋烈公六年,卒于十一年,仅在位六年,确是“立年无几”。杨守敬《水经注疏》,亦谓《田世家·索隐》引《纪年》“十五年田庄子卒”上盖脱“四”字。

齐庄子请攻越,问于和子。和子曰:“先君有遗令曰:无攻越,越,猛虎也。”庄子曰:“虽猛虎也,而今已死矣。”和子曰:“以告子。”子曰:“已死矣以为生。”(《吕氏春秋·顺民》)陈庄子死,赴于鲁。鲁人欲勿哭。缪公召县子而问焉,县子曰:

“古之大夫,束之问不出竟,虽欲哭之,安得而哭之。今之大夫,交政于中国,虽欲勿哭,焉得而弗哭。且臣闻之,哭有二道,有爱而哭之,有畏而哭之。”公曰:“然。然则如之何而可?”县子曰:“请哭诸异姓之庙。”于是与哭诸县氏。(《礼记·檀弓上》)

案:田庄子卒于齐宣公四十五年,当周威烈王十五年,《六国表》系鲁穆公元年在周威烈王十九年,盖误后八年。穆公元当在威烈王十一年,田庄子死在穆公五年,故田庄子卒,赴于鲁,穆公召县子而问焉。黄式三《周季编略》未能明辨,乃云:“田庄子卒,非鲁穆公时,鲁穆公时悼子卒也。”非是。

  又案:《吕氏春秋》高诱注:“子,齐相。”子疑即悼子,“悼”“”声近通转。田庄子、田悼子、田和子三人疑乃昆仲辈,故而有大事相互商讨。正因为昆仲辈,悼子立年无几。

周威烈王十六年(公元前四一年)

 秦简公五年,晋烈公六年,魏文侯三十六年,韩武子十五年,赵献子十四年,齐宣公四十六年,楚简王二十二年,燕简公五年。

[齐宣公四十六年]立田悼子。(《越世家·索隐》引《纪年》)秦简公五年日蚀。(《六国表》)

  案:朱文鑫《历代日食考》卷三《战国及秦日食考》注三云:

“案威烈王十七年有全食经陕西、山西(六月一日八时十五点六分),正过秦都,望之最清。《六国表》载在秦简公五年,即威烈王十六年,误差一年。”日本齐藤国治以为与《六国表》所载秦厉共公三十四年、秦躁公八年日食,同为误后一年。盖秦简公四年一月二十七日有日食,能为咸阳所见。

周威烈王十七年(公元前四九年)

秦简公六年,晋烈公七年,魏文侯三十七年,韩武子十六年,赵献子十五年,齐宣公四十七年,楚简王二十三年,燕简公六年。

[赵献侯]十五年献侯卒,子列侯籍立。(《赵世家》)[韩武子]十六年武子卒,子景侯立。(《韩世家》,“景侯”下当脱“虔”字,下文称“景侯虔元年”,“虔”字疑错脱于此)《纪年》及《世本》皆作景子,名处。(《韩世家· 索隐》,“处”疑“F”字之误。)  案:各本《史记》皆作“名处”,惟明凌稚隆本、清殿本改作“虔”。《韩世家·索隐》记此以表《纪年》及《世本》作“处”之异,若同为“虔”字,《索隐》不应记此。陈梦家《六国纪年》云:《纪年》晋烈公十一年韩景子与赵、魏伐齐入长城,亦见周威烈王二十二年之B羌钟,钟铭曰:“厥辟韩宗C”,即景子虔也。其字从鬲从攴,即献字之省,陈侯午敦“献(献)”从鼎从犬,亦省虎头。金文假献为飌,飌者上为甑、下为鬲,而鬲实为主体。古音献、虔音近,故知铜器之韩宗即纪年之景子矣。马承源《商周青铜器文选》又云:“C”为彻之古文,《说文》彳部:“彻,通也,从彳从攴从育。D古文彻。何尊之C命即彻命,即达命之意。彻、虔古韵月、元对转,音近字假借。”总之,景子名C,与虔音近通假。《索隐》所言《纪年》及《世本》名“处”。“处”疑“C”字之误。

[韩]武子都宜阳,生景侯,徙阳翟。(《吕氏春秋· 任数》高诱注) 

  案:《竹书纪年》谓武子居平阳,《韩世家·索隐》引《世本》又谓“景子居平阳”。然韩自先世贞子已居平阳,康子亦已居平阳,何待辞费?朱右曾《竹书纪年存真》云:“韩之去平阳徙阳翟,又徙新郑,志在包汝颍以抑楚魏。”考平阳在绛水附近,地处河东,韩谋取郑,其由平阳徙宜阳,再徙阳翟,说或可信。

秦简公六年初令吏带剑。(《六国志》,《秦本纪》同,无“初”字。)其(秦简公)七年百姓初带剑。(《秦始皇本纪》引《秦记》)  案:“百姓”二字,此用古义,即谓“百官”,与“吏”同义。

[秦简公]六年G洛,城重泉。(《秦本纪》)  案:《六国表》系“堑洛,城重泉”在次年。

魏文侯十六年(当作三十七年)伐秦,筑临晋、元里。(《六国表》,《魏世家》同)

周威烈王之十七年魏文侯伐秦至郑,还筑汾阴(“汾”当作“洛”)、阳。(《水经·河水注》)  案:郝懿行《竹书纪年校正》、陈逢衡《竹书纪年集证》,均谓《水经注》此条采自古本《竹书纪年》。《魏世家》系此事于魏文侯十七年,较此迟一年。

周威烈王十八年(公元前四八年)

秦简公七年,晋烈公八年,魏文侯三十八年,韩景侯元年,赵烈侯元年,齐宣公四十八年,楚简王二十四年,燕简公七年。

秦简公七年堑洛,城重泉。(《六国表》)[魏文侯]十七年(当作三十八年)西攻秦,至郑而还,筑雒阴、合阳。(《魏世家》,《六国表》作“伐秦至郑,还筑洛阴、合阳”。《集解》徐广曰:“一云置合阳”)  案:魏于上年与此年连续伐秦,先后攻取临晋(今陕西大荔县东南)、元里(今陕西澄城县南)、洛阴(今大荔县西南)、阳(今陕西合阳县东南)等地,并筑城,并曾长驱直入至郑(今陕西华县)。于是秦之河西地区全为魏所占有,秦乃退守洛水(在今陕西北部),沿洛水修建防御工事,即谓“堑洛”,并在重泉筑城防守。重泉在今陕西蒲城县东南,东靠洛水。

吴起于是闻魏文侯贤,欲事之,文侯问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不能过也。”于是魏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吴起列传》)  案:陈逢衡《竹书纪年集证》谓“吴起为将击秦拔五城,即此时”。钱穆《吴起为魏将拔秦五城考》证之曰:“考《韩非子·外储说左上》,吴起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起自吮其脓。《说苑·复恩》云:‘吴起攻中山,为卒吮脓。其母泣曰:吴子吮此父之创,泾水之战,不旋踵而死;今又吮之,知何战而死?’《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引《韩非子》亦云泾水。《史记志疑》:‘洛阴、阳皆在同州’,推其地理亦与泾水相当。《说苑》所谓泾水之战,《吴起列传》所谓拔秦五城者,殆即其事。”(《先秦诸子系年》第一六四至一六五页)魏文侯时“击秦拔五城”,即在上年与此年,确由吴起为将攻取,从此秦之河西全为魏所占有,此后吴起即为西河之守。惟所谓“泾水之战”,不能作证,河西距泾水甚远,“泾”字疑有讹误。

[楚简王]二十四年简王卒,子声王当立。(《楚世家》)[郑]A公十五年韩景侯伐郑,取雍丘、郑城京。(《郑世家》,《六国表》同,《韩世家》作“景侯虔元年,伐郑取雍丘”)[齐]宣公四十八年取鲁之絣。(《田世家》,《六国表》同)秦简公七年初租禾。(《六国表》)  案:“初租禾”与鲁宣公十五年“初税亩”之性质相同,即开始按亩征取禾稼作为租税。秦之“初租禾”较鲁之“初税亩”迟一百八十六年。此时秦在战败失地之威胁下,开始进行改革,谋求富强。

魏文侯令乐羊将,攻中山。(《秦策二》第六章甘茂答秦武王语)  案:《魏世家》等记魏文侯卜相,翟璜谓李克曰:“君谋欲伐中山,臣进乐羊。”乐羊为魏伐取中山之主将。《乐毅列传》亦云:

“乐羊为魏文侯将,伐取中山。”翟璜对李克,先言“西河之守,臣之所进也”。再言“君欲伐中山,臣进乐羊”。魏文侯谋伐中山,当在攻取秦之西河之后。既以乐羊为主将而攻中山,又命吴起率战胜于河西之师,会合进攻中山,更命太子击监督而主其事。

[魏文侯]十七年(当作三十八年),伐中山,使子击守之。(《魏世家》) 

[赵]烈侯元年,魏文侯伐中山,使太子击守之。(《赵世家》,《六国表》误作“击宋中山”,“宋”乃“守”字之误)赵烈侯籍元年魏使太子伐中山。(《六国表》)  案:魏太子击即此后之魏武侯,尝主持军事,《魏世家》记文侯十三年“使子击围繁庞,出其民”。是时魏越赵而进攻中山,虽遣乐羊为主将,更命太子击参与而主持其事。所谓“使太子击守之”,当在攻克之后。《魏世家》、《赵世家》误系于伐中山之年,当以《六国表》“魏使太子伐中山”为是。

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起跪而自吮其脓。伤者之母立而泣,人问曰:“将军于若子如是,尚何为而泣?”对曰:“吴起吮其父之创而父死,今是子又将死也,今吾是以泣。”(《韩非子·外储说左上》,《艺文类聚》五十九引作“吴子吮其父之伤而杀之泾水之上,今安知不杀是子乎”)

卒有病疽者,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吴公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所矣,是以哭之。”(《吴起列传》) 吴起为魏将,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子自吮其脓,其母泣之。

旁人曰:“将军于而子如是,尚何为泣?”对曰:“吴子吮此子父之创,而杀之于注水之战,战不旋踵而死。今又吮之,安知是子何战而死,是以哭之矣。”(《说苑·复恩》第二十六章)  案:秦、魏之间无注水,泾水距河西亦远,不能成为秦、魏交战之地,“注”或“泾”疑皆“洛”字之讹。

魏文侯借道于赵而攻中山,赵侯将不许(《韩非子·说林上》“赵侯”误作“赵肃侯”)。赵刻曰(《韩非子》“刻”作“利”):“过矣!(《韩非子》“过”上有“君”字)魏攻中山而不能取,则魏必罢,罢则赵重(《韩非子》作“罢则魏轻,魏轻则赵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也。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赵也。君不如许之,许之大劝(《韩非子》“劝”误作“欢”)。彼将知君利之也,必辍(《韩非子》作“必将辍行”),君不如借之道而示不得已。”(《赵策一》第五章,《韩非子·说林上》同。)  案:据此可知,魏文侯伐灭中山,乃借道于赵,赵不得已而借之。

魏文侯欲残中山,常庄谈谓赵襄子曰:“魏并中山,必无赵矣。公何不请公子倾以为正妻,因封之中山,是中山复立也。”(《中山策》第一章)  案:鲍彪改赵襄子为赵桓子。金正炜云:“常庄谈谓赵襄子,《太平寰宇记》引作张孟谈谓赵襄子。《史记·六国年表》,赵烈侯元年魏使太子伐中山,则此策襄子当为烈侯之误,鲍改桓子亦非。”常庄谈请赵君“请公子倾以为正妻,因封之中山。”高注:“公子倾魏女。”春秋战国之世,“公子”为男女通称,《左传》桓公三年,“凡公子嫁于敌国,姊妹则上卿送之,以礼于先君,公子则下卿送之于大国,虽公子亦上卿送之。”此在魏文侯欲伐中山之前,常庄谈请赵烈侯,请求魏文侯以其女公子倾嫁于中山国君以为正妻,并因而以中山作为魏分封之国。此策未用。

魏文侯筑馆洛阴。(《水经·河水注》)  案:《水经·河水注》云:“洛水自猎山枝分东流,东南注于河,昔魏文侯筑馆洛阴,指谓是水也。”魏文侯筑馆,疑与是年筑洛阴城同时。

周威烈王十九年(公元前四七年)

 秦简公八年,晋烈公九年,魏文侯三十九年,韩景侯二年,赵烈侯二年,齐宣公四十九年,楚声王元年,燕简公八年。

[齐宣公四十九年]宣公与郑人会西城。伐卫,取?丘(《田世家》,《六国表》同。惟“?丘”作“毋”)[郑A公]十六年郑伐韩,败韩兵于负黍。(《郑世家》,《韩世家》:

景侯二年“郑败我负黍”。《六国表》同)

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之羹。

乐羊坐于幕下而啜之,尽一杯。文侯谓堵师赞曰:“乐羊以我故而食其子之肉。”答曰:“其子而食之,且谁不食。”乐羊罢中山,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韩非子·说林上》,《魏策一》第三章同,“堵师赞”作“睹师赞”。《淮南子·人间训》、《说苑·贵德》第二十八章、《中山策》第九章略同)  案:《淮南子·人间训》云:“魏将乐羊攻中山,其子执在城中,城中悬其子以示乐羊。乐羊曰:君臣之义不得以子为私。攻之愈急,中山因烹其子而遗之鼎羹与其首。乐羊循而泣之曰:是吾子。已为使者跪而啜三杯。使者归报中山曰:是伏约死节者也,不可忍也。遂降之,为魏文侯大开地有功。”《说苑·贵德》第二十八章亦云:“中山见其诚也,不忍与其战,果下之。遂为文侯开地。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谓中山因此“不可忍”而“降之”,《说苑》谓中山因此“不忍与其战,果下之”,恐皆出后人增饰。

周威烈王二十年(公元前四六年)

秦简公九年,晋烈公十年,魏文侯四十年,韩景侯三年,赵烈侯三年,齐宣公五十年,楚声王二年,燕简公九年。

魏文侯令乐羊将,攻中山,三年而拔之,乐羊反而语功(《甘茂列传》作“返而论功”),文侯示之谤书一箧。乐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秦策二》第六章甘茂谓秦武王,《甘茂列传》、《新序·杂事三》第三章同)魏攻中山,乐羊将,已得中山,还反报文侯,有贵功之色。文侯知之(《说苑·复恩》第八章无“知之”二字,“文侯”连下读),命主书曰:

“群臣宾客所献书者操以进之(《说苑》无“者”“之”二字)。”主书举两箧以进,令将军视之,书尽难中山之事也。将军还走,北面再拜曰:

“中山之举,非臣之力,君之功也。”(《吕氏春秋·乐成》,《说苑·复恩》第八章同)乐羊为魏文侯将,伐取中山,魏文侯封乐羊以灵寿。乐羊死,其后子孙因家焉。(《乐毅列传》)  案:《魏世家》云:“[魏文侯]十七年伐中山,使子击守之,赵仓唐傅之。”盖误。《魏世家》载翟璜谓李克曰:“中山已拔,无以守之,臣进先生,君之子无傅,臣进屈侯鲋。”《韩诗外传》卷三第六章屈侯鲋作“赵苍唐”。太子击盖封于中山,赵仓唐或屈侯鲋之为太子傅,当在子击封于中山之时。

【附编】

魏武侯之居中山也,问于李克曰(《淮南子·道应训》作“魏武侯问于李克”,《新序·杂事五》第十五章、《韩诗外传》卷十第二十三章皆作“魏文侯问于李克”):“吴之所以亡者何也?”李克对曰:“骤战而骤胜。”(《淮南子》、《新序》、《韩诗外传》“骤”皆作“数”,下同)武侯曰:

“骤战而骤胜,国家之福也(《淮南子》、《新序》、《韩诗外传》皆无“家”字),其独以亡,何故?”对曰:“骤战则民罢(《新序》、《韩诗外传》“罢”作“疲”,“罢”通“疲”),骤胜则主骄。以骄主使罢民,然而国不亡者,天下少矣(《淮南子》“少”作“鲜”)。骄则恣,恣则极物,罢则怨,怨则极虑。上下俱极,吴之亡犹晚,此夫差所以自殁于干隧也。”(殁,《淮南子》作“刭”,《韩诗外传》作“丧”)(《吕氏春秋·适威》,《淮南子·道应训》同,《新序·杂事五》第十五章、《韩诗外传》卷十第二十三章略同) 《李克》七篇,班固自注:“子夏弟子,为魏文侯相”,列儒家。(《汉书·艺文志》)  案:《吕氏春秋》高诱注:“武侯,文侯之子也。乐羊伐中山得中山,故武侯居之也。”盖武侯时为太子而分封于中山,《魏世家》所谓“使子击守之”也。《魏世家》载翟璜谓李克曰:“中山已拔,无以守之,臣进先生。”盖李克为太子击分封之中山之相。钱穆《魏文侯礼贤考》云:“李克为中山守,见《魏世家》。《水经注》引李克书,魏文侯时,克为中山相。中山为魏别封,克为之相,相即守也。”其说是。《淮南子·道应训》高注:“李克,武侯之相。”钱氏以为“克殆继相两君耶?”其说非是。《淮南子·道应训》所载魏武侯与李克问答之辞,本于《吕氏春秋》。《吕氏春秋》明载其为居中山时之问答,《淮南子》高注所谓武侯之相,乃武侯封于中山时之相,此时魏文侯既令太子击居于中山,为别封之君,又命李克为相而治之,《汉书·艺文志》谓李克为魏文侯相,文侯当为武侯之误。《韩非子·外储说左下》谓翟黄谓田子方曰:“得中山,忧欲治之,臣荐李克而中山治。”《韩非子·难二》又记“李克治中山,苦陉令上计而入多”。上计乃对县令年终考核之制度,常由国君或相国考核。可见李克确曾为中山之相。

李克治中山,苦陉令上计而入多,李克曰:“语言辨,听之说,不度于义,谓之窕言;无山林泽谷之利而入多者,谓之窕货。君子不听窕言,不受窕货,子姑免矣。”(《韩非子·难二》,“李克”旧作“李兑”,从日本蒲阪圆据《魏都赋》刘逵注引《李克书》校正)  案:《文选·魏都赋》刘逵注引《李克书》亦云:“言语辩聪之说而不度于义,谓之胶言。”《太平御览》一六一引《史记》,亦以此为李克事。《韩非子》此章,盖即据《李克书》,即《汉书·艺文志》儒家《李克》七篇之佚文。

[魏]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

(《吴起列传》)

吴起治西河,欲谕其信于民,夜日置表于南门之外,令于邑中曰:

“明日有人能偾南门之外表者仕长大夫。”明日晏矣,莫有能偾表者,民相谓曰:“此必不信。”有一人曰:“试往偾表,不得赏而已,何伤?”往偾表来谒,吴起自见而出,仕之长大夫。夜日又复立表,又令邑中人如前,邑人守门争表,表加植,不得所赏。自是之后,民信吴起之赏罚。(《吕氏春秋·慎小》)  案:《韩非子·内储说上》云:“吴起为魏武侯西河之守,秦有小亭临境,吴起欲攻之,不去则甚害田者,去之则不足以征甲兵。

于是乃倚一车辕于北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南门之外者,赐之上田上宅。’人莫之徙也。及有徙之者,遂赐之如令。俄又置一石赤菽于东门之外,而令之曰:‘有能徙此于西门之外者,赐之如初。’人争徙之,乃下令曰:‘明日且攻亭,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上宅。’人争趋之,于是攻亭,一朝而拔之。”此与《吕氏春秋·慎小》乃一事两传。

  又案:《韩诗外传》卷九第十一章:“魏文侯问于解狐曰:‘寡人将立西河之守,谁可用者?’解狐对曰:‘荆伯柳者贤人,殆可。’文侯曰:‘是非子之仇也?’对曰:‘君问可,非问仇也。’于是将以荆伯柳为西河守。荆伯柳问左右:‘谁言我于吾君?’左右皆曰:

‘解狐。’荆伯柳往见解狐而谢之曰:‘子乃宽臣之过也,言于君,谨再拜谢。’解狐曰:‘言子者公也,怨子者私也,公事已行,怨子如故。’张弓射之,走十步而没,可谓勇矣。”此一故事不可信。此时魏之西河守,必须善用兵如吴起者。(www.xing528.com)

西门豹为邺令,而辞乎魏文侯。文侯曰:“子往矣(吴师道云:一本作“子往,子往矣”),必就子之功而成子之名。”西门豹曰:“敢问就功成名亦有术乎?”文侯曰:“有之。夫乡邑老者而先受坐之士(“夫”,鲍本作“矣”,属上句),子入而问其贤良之士而师事之,求其好掩人之美而扬人之丑者而参验之(姚注:“曾、刘无者字”)。夫物多相类而非也,幽莠之幼也似禾,骊牛之黄也似虎(鲍本“骊”作“黧”,云:“黑黄色也”),白骨疑象,武夫类玉(吴师道云:“武夫即武。”吴曾祺曰:“武夫即,石之似玉者”),此皆似之而非者也。”(《魏策一》第四章)魏文侯使西门豹往治于邺,告之曰:“必全功、成名、布义。”豹曰:

“敢问全功、成名、布义,为之奈何?”文侯曰:“子往矣,是无邑不有贤豪、辩博者也,无邑不有好扬人之恶,蔽人之善者也。往必问豪贤者,因而亲之;其辩博者,因而师之;问其好扬人之恶,蔽人之善者,因而察之。不可以特闻从事,夫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足践之,不如手辨之,人始入官,如入晦室,久而愈明,明乃治,治乃行。”(《说苑·政理》第二十四章)  案:以上两则,大体相同。《魏世家》与《韩诗外传》卷三第六章记翟璜曰:“西河之守,臣之所进也;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君谋欲伐中山,臣进乐羊。”据此西门豹为邺令,误与吴起为西河守相先后。

西门豹为邺令,清克洁悫秋毫之端无私利也,而甚简左右,左右因相与比周而恶之。居期年,上计,君收其玺。豹自请曰:“臣昔者不知其所以治邺,今臣得矣。愿请玺,复以治邺。不当,请伏斧之罪。”文侯不忍而复与之,豹固重敛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计,文侯迎而拜之,豹对曰:“往年臣为君治邺,而君夺臣玺,今臣为左右治邺,而君拜臣,臣不能治矣。”遂纳玺而去,文侯不受,曰:“寡人曩不知子,今知矣,愿子勉为寡人治之。”遂不受。(《韩非子·外储说左上》)

西门豹为邺令佯亡其车辖,令吏求之。不能得,使人求之而得之家人屋间。(《韩非子·内储说上》)西门豹引漳水溉邺,以富魏之河内。(《河渠书》)  案:褚少孙所补《史记·滑稽列传》云:“西门豹即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惟《吕氏春秋·乐成》又记:“史起对魏襄王曰:‘魏之行田也以百亩,邺独二百亩,是田恶也。漳水在其旁而西门豹弗知用,是其愚也。’襄王因使史起为邺令,决漳水灌邺。”《汉书·沟渠志》同。《论衡·率性》又云:“魏之行田百亩,邺独二百,西门豹灌以漳水,成为膏腴,则亩收一钟。”《水经·浊漳水注》则云:“昔西门豹为邺令也,引漳水以溉邺,民赖其用。其后至魏襄王,以史起为邺令,又堰漳水以灌邺田,咸成沃壤,百姓歌之。”左思《魏都赋》亦云:“西门豹溉其前,史起灌其后,?流十二,同源异口,畜为屯云,泄为行雨。”此一灌溉工程,自西门豹开凿后,曾长期修建使用。《后汉书·安帝纪》载初元二年修理西门豹所分漳水为支渠,以溉民田。《水经注》又载:魏武王又?漳水,作十二?,一源分为十二流,皆悬水门,故左思《魏都赋》谓?流十二,同源异口者也。

西门豹治邺,廪无积粟,府无储钱,库无甲兵,官无计会,人数言其过于文侯。文侯身行其县,果若人言。文侯曰:“翟璜任子治邺而大乱,子能道则可,不能,将加诛于子。”西门豹曰:“臣闻王主富民,霸主富武,亡国富库,今王欲为霸王也,臣故H积于民,君以为不然,请升城鼓之,甲兵粟米,可立具也。”于是乃升城而鼓之。一鼓,民被甲括矢,操兵弩而出;再鼓,负辇粟而至。文侯曰:“罢之。”西门豹曰:

“与民约信,非一日之积也,一举而欺之,后不可复用也。燕常侵魏入城,臣请北击之,以复侵地,遂举兵击燕,复地而后反。”(《淮南子·人间训》)

案:此一掌故,不能全信。魏不与燕接境,燕不可能侵魏。

“燕”或“赵”之误。

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豹往到邺,会长老,问之民所疾苦。

长老曰:“苦为河伯娶妇,以故贫。”豹问其故,对曰:“邺三老、廷掾常岁赋,敛百姓,收取其钱,得数百万,用其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妇,与祝巫共分其余钱持归。当其时,巫行视小家女好者,云是当为河伯妇,即娉取,洗沐之,为治新缯绮鄃衣,闲居斋戒,为治斋宫河上,张缇绛帷,女居其中,为具牛酒饭食,十余日。共粉饰之,如嫁女床席,令女居其上,浮之河中。始浮,行数十里,乃没。其人家有好女者,恐大巫祝为河伯取之,以故多持女远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又困贫,所从来久远矣。民人俗语曰:即不为河伯娶妇,水来漂没,溺其人民云。”西门豹曰:“至为河伯娶妇时,愿三老、巫祝、父老送女河上,幸来告语之,吾亦往送女。”皆曰:“诺。”至其时,西门豹往会之河上,三老、官属、豪长者、里父老皆会,以人民往观之者三二千人。其巫,老女子也,已年七十,从弟子女十人所,皆衣缯单衣,立大巫后。西门豹曰:

“呼河伯妇来,视其好丑。”即将女出帷中,来至前,豹视之,顾谓三老、巫祝、父老曰:“是女子不好,烦大巫妪为入报河伯,得更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妪投之河中。有顷,曰:“巫妪何久也。弟子趣之。”复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顷,曰:“弟子何久也?复使一人趣之。”复投一弟子河中。凡投三弟子。西门豹曰:“巫妪弟子,是女子也,不能白事,烦三老为入白之。”复投三老河中。西门豹簪笔磬折,向河立待良久。长老、吏傍观者皆惊恐。西门豹顾曰:“巫妪、三老不来还,奈之何?”欲复使廷掾与豪长者一人入趣之。皆叩头,叩头且破额,血流地,色如死灰。西门豹曰:“诺,且留待之须臾。”须臾,豹曰:“廷掾起矣!状河伯留客之久,若皆罢去归矣。”邺吏民大惊恐,从是以后,不敢复言为河伯娶妇。西门豹即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民田,田皆溉。当其时,民治渠少烦苦,不欲也。豹曰:“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今父老子弟,虽患苦我,然百岁后,期令父老子孙思我言。”(《滑稽列传》褚少孙补)  案:《水经·浊漳水注》记:“漳水又北祭陌西,战国之世,俗巫为河伯取妇,祭于此陌。”并有相同较略之叙述:“巫觋行里中,有好女者,祝当为河伯妇,以钱三万聘女,沐浴脂粉如嫁状。”田子方从齐之魏,望翟黄乘轩骑驾出,方以为文侯也,移车异路而避之,则徒翟黄也。方问曰:“子奚乘是车也?”曰:“君谋欲伐中山,臣荐翟角而谋得果;且伐之,臣荐乐羊而中山拔;得中山,忧欲治之,臣荐李克而中山治。是以君赐此车。”方曰:“宠之称功尚薄。”(《韩非子·外储说左下》)魏文侯燕饮,皆令诸大夫论己,或言君仁,或言君义(两句原脱。从《太平御览》六二二引校增),或言君之智也。至于任座,任座曰:“君,不肖君也,得中山不以封君之弟而以封君之子。是以知君之不肖也。”文侯不说,知于颜色。任座趋而出,次及翟黄,翟黄曰:“君,贤君也,臣闻其主贤者,其臣之言直,今者任座之言直,是以知君之贤也。”文侯喜曰:“可反欤?”翟黄对曰:“奚为不可!臣闻忠臣毕其忠,而不敢远其死。座殆尚在于门。”翟黄往视之,任座在于门,以君令召之。任座入,文侯下阶而迎之,终座以为上客。(《吕氏春秋·自知》)

 案:《韩非子·内储说下》云:“翟璜,魏王之臣也,而善于韩,乃召韩兵,令之攻魏,因请为魏王构之以自重也。”考此时韩尚贫弱,魏为三晋之魁首,韩何敢攻魏?翟璜亦非纵横家者流,何得有令他国攻自国而以自重也?此说盖后世策士臆造。

[秦]简公九年卒,次敬公立,十二年卒,乃立惠公。(《秦本纪·索隐》引《纪年》)

[秦]简公后次敬公,敬公立十三年,乃至惠公。(《秦始皇本纪·索隐》引《纪年》)  案:此与《秦本纪》谓“简公十六年卒,子惠公立”不同。《六国表》记简公在位十五年。《秦始皇本纪》引《秦记》亦云:“简公从晋来,享国十五年,葬僖公西,生惠公。”《史记》记秦事依据《秦记》,《索隐》引《纪年》后云:“辞即难凭,时参异说。”周威烈王二十一年(公元前四五年) 秦简公十年,晋烈公十一年,魏文侯四十一年,韩景侯四年,赵烈侯四年,齐宣公五十一年,楚声王三年,燕简公十年。

晋烈公十一年田悼子卒,田布杀其大夫公孙孙,公孙会以廪丘叛于赵。田布围廪丘,翟角、赵孔屑、韩师救廪丘,及田布战于龙泽,田布败逋。(《水经·瓠子水注》引《纪年》)《纪年》宣公五十一年公孙会以廪丘叛于赵。十二月宣公薨,于周正为明年二月。(《田世家》“宣公五十一年卒,田会自廪丘反”下《索隐》云。“十二月”上当脱“五十年”三字,考辨见案语)齐宣公五十一年田会以廪丘反。(《六国表》)[齐]宣公五十一年卒,子康公贷立。田会反廪丘。(《齐世家》)

[齐]宣公五十一年卒,田会自廪丘反。宣公卒,子康公贷立。

(《田世家》)  案:田会即公孙会,田其姓,公孙其氏。钱穆《田和始立在齐宣公五十一年非四十五年辨》云:“《索隐》此条,实因《史记》本文而误衍一‘一’字,盖《纪年》魏史用夏正,宣公卒在十二月,以魏史言,尚在宣公之五十年,而以周正计之,则已为五十一年,《索隐》故特著‘于周正为明年二月’之语,以见《纪年》之五十与《史记》五十一年虽异而实同。”(《先秦诸子系年》第一七页)惟《水经注》引《纪年》云:“晋烈公十一年田悼子卒,田布杀其大夫公孙孙,公孙会以廪丘叛于赵。”晋烈公十一年已是齐宣公五十一年。

《齐世家》与《田世家》皆谓田会反廪丘在齐宣公卒后,《田世家·索隐》因《纪年》记齐宣公薨于晋烈公十年十二月,与两《世家》所称齐宣公卒于宣公五十一年不合,故云:“五十年十二月宣公薨,于周正为明年二月。”今本“十二月”上脱“五十年”三字。

齐攻廪丘,赵使孔青将死士救之,与齐人战,大败之。齐将死。

得车二千,得尸三万,以为二京。宁越谓孔青曰:“惜矣!不如归尸以内攻之。越闻之,古善战者,莎随贲服,却舍延尸,车甲尽于战,府库尽于葬,此之谓内攻之。”孔青曰:“敌齐不尸则如何?”(“敌”读作“适”,适犹若也。)宁越曰:“战而不胜,其罪一。与人出而不与人入,其罪二。与之尸而弗取,其罪三。民以此三者怨上,上无以使下,下无以事上,是之谓重攻之。”宁越可谓知用文武矣。(《吕氏春秋·不广》)   案:《孔丛子·论势》篇大体相同,惟以归尸云云,作为子顺语。苏时学云:“《孔丛子》本之《吕氏春秋》。今以《纪年》考之,此事在魏文侯时。宁越为周威公师,正其时人也。若子顺乃安矨王世,相去百余年矣。”盖《孔丛子》作伪者,依据《吕氏春秋》,以宁越之言妄改作子顺之语。《孔丛子》云:“齐攻赵,围廪丘,赵使孔青帅师五万击之,克齐军,获尸三万。”所谓“孔青帅师五万”,不知何据,并不足信。孔青当即《纪年》之孔屑,“青”“屑”形近,未知孰是。此一战役,赵将孔屑会同魏将翟角以及韩师,以步兵大败齐之车兵,“得车二千,得尸三万”,从此步骑兵之野战、包围战代替车阵作战,已成大势所趋。

[田]悼子卒,乃次立田和。(《田世家·索隐》引《纪年》)  案:《田世家》载齐宣公四十五年“庄子卒,子太公和立”。中间脱去悼子一代。据古本《纪年》,田悼子卒于晋烈公十一年,即齐宣公五十一年。田和之“和”,金文作“禾”,田和即子禾子釜铭文中之子禾子。史籍又称为和子。

缯恃齐以悍越,齐和子乱,而越人亡缯。(《魏策四》第二章有人谓魏王语)

  案:缯或作?,姒姓,在今山东枣庄市东,苍山县西稍北。

《春秋》载鲁襄公六年(公元前五六七年)“莒人灭?”。当是莒衰落时,依恃齐而复国。所谓“和子乱”,即指田悼子死后,和子初立时,田氏发生之内乱,因田布杀其大夫公孙孙而引起,越乃乘机灭亡缯国。

[周]威公又见屠黍而问焉,曰:“孰次之?”对曰:“中山次之。”威公问其故,对曰:“天生民而令有别。有别,人之义也,所以异于禽兽麋鹿也,臣君上下之所以立也。中山之俗,以昼为夜,以夜继日,男女切倚,固无休息,康乐歌谣好悲,其主弗知恶,此亡国之风也。臣故曰:中山次之。”居二年,中山果亡。威公又见屠黍而问焉,曰:“孰次之?”屠黍不对,威公固问焉,对曰:“君次之。”威公乃惧,求国之长者,得义莳田邑而礼之,得史I赵骈以为谏臣,去苛令三十九物,以告屠黍,对曰:“其尚终君之身乎!”曰:“臣闻之,国之兴也,天遗之贤人与极言之士,国之亡也,天遗之乱人与善谀之士。”(《吕氏春秋·先识》,《说苑·权谋》第六章同,惟“屠黍”作“屠馀”,“义莳”作“J畴”,“史I”作“史理”,“赵骈”作“赵巽”。)  案:《太平御览》卷一百六十一引《十三州志》:“中山武公本周之同姓,其后桓公不恤国政,晋太史馀见周王,王问之:诸侯孰先亡,对曰:中山之俗以昼为夜,以臣观之,中山其先亡乎?其后魏乐羊为文侯将,拔中山,封之灵寿。”《水经·誆水注》亦云:“唐亦中山城也,为武公之国,周同姓。……其后桓公,不恤国政,周王问太史馀曰:今之诸侯孰先亡乎?对曰:天生民而令有别,所以异禽兽也。今中山昏淫康乐,逞欲无度,其先亡矣。后二年果灭。魏文侯以封太子击也。”此说有误。中山武公为魏文侯所灭,中山桓公乃复国之君。《吕氏春秋·当染》曰:“中山尚染于魏义、螼长。”《墨子·所染》“螼”作“偃”,孙诒让《墨子间诂》据《水经注》及《太平御览》所引《十三州志》,谓中山桓公为魏所灭,云:“尚或即桓公。”以尚为魏所灭之中山之君,更属错误。尚为赵武灵王所灭中山之君。《太平寰宇记》卷六十一引《史记》云:

“赵武灵王以惠文王三年灭中山,迁其君尚肤施。”当有所据。

《李子》三十二篇,班固自注:“名悝,相魏文侯,富国强兵。”(《汉书·艺文志》列于法家之首)

案:李悝为魏文侯之相,当在翟璜为相之后。上年魏攻克中山,谋臣翟角、主将乐羊以及中山之相李克皆由翟璜推荐,可知主其事者为翟璜。李悝为相当在攻克中山之后。吕祖谦《大事记》系李悝为地力之教于周威王二十年,正当魏攻克中山之年。

《六国表》系“卜相,李克翟璜争”,在周威烈王二十一年,正当攻克中山之后,进一步谋求“富国强兵”之时。李悝为相当在此时。

李悝为魏文侯作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邑居参分去一,为田六百万亩。治田勤谨,则亩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增减,辄为粟百八十万石矣。(《汉书·食货志》)  案:“亩益三升”,颜师古注:“臣瓒曰:当言三斗。谓治田勤,则亩加三斗也。计数而言,字当为斗,瓒说是也。”“治田勤谨”,王先谦补注:“唐写本作‘劝谨’,下作‘不劝’”。

魏文侯使李悝作尽地力之教,以为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邑居三分去一,为田六百万亩。理田勤谨,则亩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增减,辄为粟百八十万石。种谷必杂五种,以备灾害。田中不得有树,用妨五谷。力耕数耘,收获如寇盗之至(谓促遽之甚,恐为风雨损也)。还(环)庐树桑,荣茹有畦,瓜瓠果?,殖于疆埸。(《通典·食货二》水利田,《太平御览》八二一引《史记》同)  案:《通典》此节上段乃据《汉书·食货志》“种谷必杂五种”以下,当别有所据。《太平御览》八二一引《史记》当出同一史料来源。此乃“尽地力之教”之具体措施。

  又案:《孟子荀卿列传》亦云:“魏有李悝尽地力之教。”而《货殖列传》又云:“李克务尽地力。”《平准书》又云:“魏用李克尽地力。”以前注释者均谓《货殖列传》、《平准书》有误。李悝与李克并非一人。《汉书·艺文志》列《李克》七篇在儒家,列《李子》(悝)三十二篇在法家,《汉书·古今人表》列李悝三等,李克四等。惟崔适《史记探源》则谓“悝、克一声之转,古书通用,非误也。”钱穆《魏文侯礼贤考》从其说,并证之云:“如颜雠由之为颜浊邹,申枨之为申党,古多其例。《汉书·艺文志》有《李子》三十二篇而别出《李克》七篇者,如法家有《商君》二十九篇,而兵家复有《公孙鞅》二十七篇之类。分部别出,一篇中亦屡见其例,未足为二人之证。或至班固始误分为二人也。《古今人表》李悝在三等,李克在四等,此如公季成、魏成子亦为二人,司马迁已不能辨老E、太史儋、老莱子,宜班固不能知李悝、李克矣。且魏文时贤臣,已尽见于《卜相》一文,苟别有李悝,何独不见称引?”其辨非是。《汉书·艺文志》分列李悝著作于法家、李克著作于儒家,与其列《商君》于法家、又列《公孙鞅》于兵家不同。法家固然可以兼兵家,不仅商鞅如此,吴起亦如此,但未见有法家而兼儒家者。

李悝著有《法经》,确为法家之首创者,李悝亦曾统兵作战。李悝初为上地守,李克则为中山相,《韩非子》中区别明显。李克治中山,苦陉令上计而入多,李克曰:“无山林泽谷之利而入多者,谓之窕货。”韩非驳斥李克之说为“无术之言”,谓“人事”“天功”二者皆能使“入多”。李悝作尽地力之教,正主张以“人事”谋求“入多”者。若李克即是李悝,韩非不能如此评论。法家李悝与儒家李克,本为两人,非班固始误分为两人也。

[李悝]又曰:“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民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

故甚贵与甚贱,其伤一也。善为国者,使民无伤而农益劝。今一夫挟五口,治田百亩,岁收亩一石半,为粟百五十石,除十一之税十五石,余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人终岁为粟九十石,余有四十五石。石三十,为钱千三百五十。除社闾、尝新、春秋之祠,用钱三百,余千五十。衣,人率用钱三百,五人终岁用千五百,不足四百五十。

不幸疾病死丧之费,及上赋敛,又未与此。此农夫所以常困,有不劝耕之心,而令籴至于甚贵者也。故善平籴者必谨观岁有上、中、下熟,上熟其收自四,余四百石;中熟自三,余三百石;下熟自倍,余百石。

小饥则收百石,中饥七十石,大饥三十石,故大熟则上籴三而舍一,中熟则籴二,下熟则籴一,使民适足,贾平而止。小饥则发小熟之所敛,中饥则发中熟之所敛,大饥则发大熟之所敛。故虽欲饥馑、水旱,籴不贵而民不散,取之有以补不足也。”行之魏国,国以富强。(《汉书·食货志》)秦、汉旧律,其文起自魏文侯师李悝。悝撰次诸国法,著《法经》,以为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故其律始于《盗》、《贼》,盗贼须劾捕,故著《囚》、《捕》二篇(“囚”原误作“网”,今改正)。其轻狡越城、博戏、假借不廉、淫侈逾制,以为《杂律》一篇。又以其律具其加减,是故所著六篇而已,然皆罪名之制也。商君受之以相秦。(《晋书·刑法志》)周衰刑重,战国异制。魏文侯师于李悝,集诸国刑典,造《法经》六篇:一《盗法》,二《贼法》,三《囚法》,四《捕法》,五《杂法》,六《具法》。(唐长孙无忌《唐律疏议·名例一》)  案:李悝《法经》具有承前启后之重大作用。春秋晚期郑、晋等国公布成文法典。公元前五三六年郑子产铸《刑书》(《左传》昭公六年),其后二十三年晋赵鞅、荀寅赋晋国一鼓铁,以铸刑鼎,著范宣子所为《刑书》焉(《左传》昭公二十九年)。郑、晋二国先后铸《刑书》于鼎上,字数当不多。其后又十二年郑驷蟍杀邓析而用其《竹刑》(《左传》定公九年),此以《刑书》著于竹简,内容又当加详。至战国初期,李悝撰次诸国法,著《法经》,魏文侯以为师,盖以此为变法改革之基础。其后商鞅又受之入秦为相,更以为在秦变法之基础,此后秦律即由此而扩展加详。李悝《法经》首先着重囚捕盗贼,亦沿用诸国之成法。所谓“盗”指窃劫财货;所谓“贼”指杀人伤人。即《荀子·修身》所云:“害良曰赋”,“窃货曰盗”。《荀子·儒效》所谓“人无师无法而知,则必为盗;勇,则必为贼”。囚捕盗贼目的,即在除暴安良而维护“王者之政”。《左传》昭公十五年载晋叔向曰:“己恶而掠美为昏,贪以败官为墨,杀人不忌为贼。《夏书》曰:昏、墨、贼,杀(杜预注:《逸书》,三者皆死刑)。皋陶之刑也。”盖判杀人犯处死刑,由来已久。一九七六年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墓出土《秦律》竹简,其中《法律答问》乃刑律之解说,包括对民间以及官府各种刑事案件之处理,处罚最重者,即非法取得财物之“盗”与杀伤别人之“贼”。所谓“盗”,不仅指窃取钱币、珠玉、家畜、衣服、祭品之人,亦指偷采别人桑叶、价值不及一钱者,徙移封畔而私占田地者。其次所处罚者,乃逃亡之人与诬告别人之人。此与李悝《法经》首重惩罚“盗”“贼”而加以“捕”“囚”,性质相同。此即《商君书·画策》所谓“国皆有禁奸邪、盗贼之法”。据《魏律·序》,秦、汉旧律,《盗律》有劫略、恐蕑和卖买人。《贼律》有欺谩、诈伪、逾制、矫制以及贼树木等。魏将《具律》改称《刑名》,并列为首篇,以为“刑名所以经略罪法之轻重,正加减之等差,明发众篇之多义,补其章条之不足,较举上下纲领”。《具律》相当于现代刑法总则。李悝《法经》为秦、汉以后法典之所本,因而李悝成为法家之始祖。

 又案:谢冠生《历代刑法书存亡考》云:“李悝书自《隋书·经籍志》以下,诸家目录皆不著,惟《汉书·艺文志》有《李子》三十二篇,列法家之首,原注以为即李悝,但无《法经》名字。《晋书》述魏陈群等撰《新律十八篇序》,引秦《法经》六篇而不言李悝。

今考书之篇数既非《汉书》之旧,文体亦不类战国时人作,其出于依托,盖无疑也。”此说不确。李悝《法经》,当即包容于《李子》之中。今以秦、汉法典源流,可以推定确有李悝《法经》如《晋书·刑法志》所言者。

《李子》曰:“非狗则不得兔,兔化而狗,则不为兔。人君而好为人官,有似于此。其臣蔽之,人时禁之;君自蔽则莫之敢禁。夫自为人官,自蔽之精者也。祓日用而不藏于箧,故用则衰,动则暗,作则倦。衰、暗、倦三者,非君道也。”(《吕氏春秋·勿躬》)  案:范耕研《吕氏春秋补注》(江苏《国学图书馆年刊》第六期,一九三三年出版),谓《李子》即出于《汉书·艺文志·法家》三十二篇,乃李悝所著。此说可从。《勿躬》即法家言,主旨谓人君勿躬亲为人官(即人臣)之事,若为人官之事,则必自蔽。自蔽则衰、暗、倦,非为君之道。此乃法家所讲究统治之“术”,盖李悝已开其端。

【附编】

桓谭《新书》:“魏文侯师李悝著《法经》,以为王者之政,莫急于盗贼,故其律始于《盗》、《贼》。盗贼须劾捕,故著《囚》、《捕》二篇。其轻狡越城、博戏、假借不廉、淫侈逾制,为《杂律》一篇。又以《具律》具其加减,所著六篇而已。卫鞅受之入相于秦,是以秦、魏二国深文峻法相近。”《正律》略曰:“杀人者诛,籍其家,及其妻氏,杀二人,及其母氏。大盗戍为守卒,重则诛。窥宫者膑,拾遗者刖,曰为盗心焉。”其《杂律》略曰:“夫有一妻二妾,其刑K。夫有二妻则诛,妻有外夫则宫,曰淫禁。盗符者诛,籍其家。盗玺者诛。议国法令者诛(一作法禁),籍其家,及其妻氏,曰狡禁。越城一人则诛,自十人以上夷其乡及族,曰城禁。博戏,罚金三市(今案“市”疑“L”字之误),太子博戏则笞,不止则特笞,不止则更立,曰嬉禁。群相居,一日以上则问,三日、四日、五日则诛,曰徒禁。丞相受金,左右伏诛。犀首以下受金则诛。金自镒以下,罚,不诛也,曰金禁。大夫之家有侯物,自一以上者族。”其《减律》略曰:“罪人年十五以下,罪高三减,罪卑一减。年六十以上,小罪情减,大罪理减。”武侯以下,守为法矣。[董说《七国考》卷十二“魏刑法”,“法经”条。此下有十三条解说:(一)淫禁、狡禁、城禁、嬉禁、徒禁、金禁,详见《法经》。(二)囚捕:自囚捕至及母氏,并详《法经》。(三)诛,左右伏诛:余按:左右伏诛者,刑不上丞相,故诛左右。蔡邕所谓秦、汉以前有耻辱之刑是也。又受金罪薄,故仅用辱刑耳。(四)膑:应劭曰:“膑,截足也。”(五)刖:应劭曰:“刖斩趾也。”

(六)K:古无K刑,疑即腐刑也。又按断耳曰M,耳月相近,或传写之误。世俗寄者,事露,即割其耳,岂亦魏法之遗乎?(七)宫:《尚书刑德考》曰:“宫者,女子执置宫中,不得出也。……”(八)戍,应劭曰:

“屯戍,古之迁刑也。”(九)笞,特笞:特笞不可解,疑重笞也。(十)罚金:秦亦有罚甲、罚赋之法,即籍家。(十一)族:灭宗也。又《国策》云:“魏王与龙阳君共舟而钓,龙阳君得十余鱼而涕下,于是魏王命令于四境之内,有敢言美人者族。”(十二)夷乡:夷乡之法,他国无有,果行,魏酷于秦矣。(十三)及妻氏、及母氏:妻氏、母氏犹妻族母族也。

以上载《法经》]

 案:捷克鲍格洛于一九五九年发表《李悝法经之双重伪造问题》一文(《东方文献》第二十七期),认为《晋书·刑法志》所述李悝《法经》内容既出于伪托,董说《七国考》所载桓谭《新论》所引《法经》条文,更出于依据《晋书·刑法志》而伪造。桓谭《新论》明清之际早已失传。鲍格洛在此文发表前,曾将文稿寄来,征求意见。余尝复信,认为《晋书·刑法志》所述《法经》,应有所据,非出伪托。董说所引桓谭《新论》,南宋已散佚,而所引《法经》条文,不见于宋代类书引用,亦不见于严可均《新论》辑本,无从查考,实不足信。一九六五年日本守屋美都雄发表《关于李悝法经之一问题》一文(收入《中国古代研究》第二辑),反驳鲍格洛。以为桓谭《新论》至明末尚存,董说可能引用。全祖望云:“常熟钱尚书(按指钱谦益)谓《新论》明季尚有完书,惜无从得一见之。”(《鲒亭集外编》卷四十《扬子云生卒考》)清代孙从添《上善堂宋元板精钞旧钞书目》载有桓子《新论》十七卷,赵清常校宋本。

赵清常明末常熟人,与钱谦益同时,又为同乡,又均为藏书家。

董说之父董斯张及董说本人亦为藏书家,因而董说可能见到《新论》而引用。但上引上善堂书目所载赵清常校宋本《新论》,不见他书著录,此一推断尚无确证。

又案:今就《七国考》所引《法经》条文内容考核,可知其必为董说所伪造。《七国考》伪托引用桓谭《新论》(误作“《新书》”),首段袭自《晋书·刑法志》,后段引用所谓《法经》之《正律》、《杂律》与《减律》条文,前后矛盾不合,与《晋书·刑法志》、《唐律疏义》所言《法经》分《盗》、《贼》、《囚》、《捕》、《杂》、《具》六篇不同。

《秦策一》第一章称“商君治秦,法令至行,公平无私,罚不讳强大”,“期年之后,道不拾遗,民不妄取,兵革大强”。此谓“道不拾遗”乃商君厉行法治之结果。《商君列传》亦云:“商鞅下变法令,

行之十年,秦民大说,道不拾遗,山无盗贼,家给人足。”而《七国考》所引《正律》则云:“窥宫者膑,拾遗者刖,曰为盗心焉。”似若商鞅所用秦律依据李悝《法经》。“道不拾遗”乃因秦律有“拾遗者刖”之结果,殊不可信。《七国考》所引所谓《杂律》,分为淫禁、狡禁、城禁、嬉禁、徒禁、金禁,亦与《晋书·刑法志》所谓“其轻狡越城、博戏、假借不廉、淫侈逾制,为《杂律》一篇”有出入。《七国考》称:“群相居,一日以上则问,三日、四日、五日则诛,曰徒禁。”如此严禁“群相居”,试问魏、秦之官吏将如何执行?《七国考》又称“金禁”乃“丞相受金,左右伏诛,犀首以下受金则诛。”并为之解说:“刑不上丞相,故诛左右。”所谓“刑不上丞相”乃沿用旧贵族“刑不上大夫”之法制,此与法家“罚不讳强大”不合。据《左传》昭公十五年叔向所引《夏书》,“贪以败官为墨”,墨处死刑。

由来已久,何以“罚不讳强大”之法家,所用《法经》反而放纵丞相“贪以败官”乎?且所谓丞相、犀首,魏文侯时尚无此官制。秦武王二年初置丞相,始有丞相之官名,后乃为相邦之通称。魏文侯虽已设相位,并无丞相之官名,《七国考》魏职官中有“丞相”条,引《魏世家》苏代谓张仪等三人“欲得丞相玺”为证,此已是魏襄王时之事,所谓丞相已是相邦之通称。《七国考》魏职官中又有“犀首”条,引《春秋后语》、刘向《别录》以为公孙衍在魏尝为是官,其实非是。《孟子·滕文公下》赵岐注、《吕氏春秋·开春》高诱注,以及《秦策二》高诱注皆谓“公孙衍号为犀首”。战国文献中,常以犀首为公孙衍之专称,见于《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及《张仪列传》所附《犀首传》。《战国策》中,除《宋卫策》第三章“犀首伐黄”云云,此一犀首为春秋末年人外,所有述及犀首者,皆为公孙衍之专称。《汉书·古今人表》列犀首在第五等,亦作为公孙衍之专称。《秦本纪》载惠文君五年“阴晋人犀首为大良造”,犀首亦为公孙衍专称。公孙衍先为秦之大良造,大良造为当时秦之最高官职与爵位。若犀首为魏官名,《秦本纪》岂能如此记载?《赵策三》记公子魏牟谓赵王曰:“且王之先帝(指魏惠文王),驾犀首而骖马服,以与强秦角逐。”即指赵惠文王用赵奢为将,大胜秦于阏与,因而封号为马服君。此以“驾犀首”作为“骖马服”陪衬之形容词,可知犀首必与马服同为武将之称号而非官名。公孙衍与魏惠王同时,魏文侯时未见有将军称犀首者。丞相与犀首,原非魏之官名,董说《七国考》误以为魏之官名,而所引《法经》条文中有此官名,即此一端,可知《七国考》所引《法经》条文,伪称引自桓谭《新论》者,当即出于董说之伪造。董说伪造《法经》条文,伪托引自桓谭之说,并作注解而故弄玄虚,不少人受其蒙蔽。钱穆论《法经》,谓《晋书·刑法志》,“其说本于桓谭,桓谭当西汉晚世,博学与扬子云、刘子骏并称,必有所见”(《先秦诸子系年》第一三三页)。尚不免为董说所蒙蔽。余在初版《战国史》一书中,亦尝引用《七国考》以论《法经》。当时余已怀疑《七国考》所引,但因有些历史教科书上在引用,为郑重起见,写信给郭沫若提出疑问,后接得顾颉刚奉郭沫若命而所作之答复,断言《七国考》可信。因而在《战国史》中引用,并加上注解,称“我们看内容可信”。直到一九五八年七月捷克鲍格洛寄来辨伪文稿征求意见,我才修订《战国史》,并在一九九八年新版《战国史·后记》中作较详之论证。

周威烈王二十二年(公元前四四年) 秦简公十一年,晋烈公十二年,魏文侯四十二年,韩景侯五年,赵烈侯五年,齐康公元年,田和子元年,楚声王四年,燕简公十一年。

晋烈公十二年王命韩景子、赵烈子、翟员伐齐入长城。(《水经·汶水注》引《纪年》)

魏文侯可谓好礼士矣。好礼士,故南胜荆于连堤,东胜齐于长城,虏齐侯献诸天子,天子赏文侯以上闻。(《吕氏春秋·下贤》“上闻”原作“上卿”,此从毕沅据《史记》、《汉书》之《樊哙传》如淳注所引校正)  案:毕沅引梁伯子云:“《国策》、《史记》皆不见文侯胜荆、齐之事。上闻,旧本作上卿,讹。案《史》、《汉》之《樊哙传》上闻爵,如淳注引此语作上闻,张晏曰:得径上闻也。晋灼曰:名通于天子也。今《史记》多讹为上间,惟《索隐》本是上闻及引此作上间,云间音中间,恐讹也。”所谓上闻者,不仅“名通于天子”,并接受王命也。故《纪年》称是年王命伐齐。

唯廿又再祀,N羌乍(作)O(戎),P(厥)辟韩宗F,#(率)征秦Q(迮)齐,入R(长)城,先会于平S(阴),武侄寺力,T(U)V(夺)楚京,赏于韩宗,令(命)于晋公,邵(昭)于天子,用明则之于铭,武文咸剌(烈),永W(世)母(毋)忘。(N羌钟铭文)  案:编钟共十四枚,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出土于河南洛阳金村太仓墓中。除第五、第十四两钟藏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以外,其他均藏日本泉屋博物馆。先后考释铭文者有六家,即刘节、唐兰、徐中舒、吴其昌、郭沫若与温廷敬。其中以温廷敬著《F羌钟铭释》(中山大学文科研究所《史学专刊》一卷一期),断为周威烈王二十二事,最为正确。温氏谓此即《水经注》所引《纪年》伐齐入长城之事。并云:“征秦必是年以前之事,此并言之。

《六国年表》威烈王十三年、秦简公二年与晋战郑下,十六年、十七年魏两伐秦,《魏世家》于十七年亦云攻秦至郑而还。度F羌亦必从韩与其役,否则韩自有伐秦之事而史不记也。伐齐之事,仅见于《纪年》甚略,赖有入长城三字,知为是役。”其说甚是。

《纪年》列此役于晋烈公十二年,正当周威烈王二十二年,即钟铭所谓“廿又再祀”。魏史《纪年》称此役出于“王命”,《吕氏春秋》则称魏文侯“东胜齐于长城,虏齐侯献诸天子,天子赏文侯以上闻”。钟铭又言韩将F羌“迮齐,入长城……赏于韩宗,命于晋公,昭于天子”,皆相符合。是时三晋合作,同谋合力,魏文侯俨然为盟主。前于此,魏伐秦取西河,韩、赵亦尝发兵助战,韩将F羌尝参与,故钟铭以“征秦迮齐”连言。《秦本纪》载孝公元年下令国中,曰:“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足为明证。后于此,三晋又合兵伐楚,周安王二年三晋伐楚至乘丘,周安王十一年三晋败楚于大梁榆关,《吕氏春秋》又称魏文侯南胜荆于连堤是也。

三国伐齐,围平陆(“平陆”当为“平阴”之误)。括子以报于牛子曰:“三国之地,不接于我,逾邻国而围平陆,利不足贪也。然则求名于我也,请以齐侯往。”牛子以为善。括子出,无害子入,牛子以括子言告无害子。无害子曰:“异乎臣之所闻。”牛子曰:“国危而不安,患结而不解,何谓贵知?”无害子曰:“臣闻之,有裂壤土以安社稷者,闻杀身破家以存其国者,不闻出其君以为封疆者。”牛子不听无害子之言,而用括子之计,三国之兵罢,而平陆之地存。自此之后,括子日以疏,无害子日以进。(《淮南子·人间训》)  案:高诱注云:“三国,韩、魏、赵也。”“括子、牛子齐臣。”“无害子亦齐臣。”苏时学《爻山笔话》云:“据《淮南子》所言,正虏齐侯之事实也。注言三国为韩、魏、赵,则与《纪年》同。其言求名于我,亦与未为侯时合。盖三家所以命为侯者,以胜齐之功也,即此书所谓赏以上闻者也。上闻者,言始列为侯而名上闻于天子也。然此时之齐,已在宣、康之世,方制于田氏而不能自存,王乃命三家以攻讨者欤?”其说至确。是时齐侯正受制于田氏。田悼子卒,田氏内乱,田会自廪丘叛于赵,田布围廪丘,三晋合兵大败田布,继而三晋攻至平阴而入齐长城。平阴为齐长城西端之门户,古城在今山东平阴县东北,公元前五五五年晋联合各国伐齐,即会战于平阴(《左传》襄公十八年)。F羌钟铭称是役“入长城,先会于平阴”。盖攻入长城,必先攻克平阴。《淮南子》称是役“围平陆”,“陆”当为“阴”字之误。盖“阴”古作“G”,与“陆”形近而讹。括子、牛子、无害子皆为掌权之田氏大夫,牛子称三晋逾邻国而会攻齐国,其目的不在夺取城邑,而是“求名于我也,请以齐侯往”。盖欲迫使齐侯会同三晋而往朝见天子,由天子命三晋为诸侯。此即《吕氏春秋》所谓“虏齐侯献诸天子”、“天子赏文侯以上闻”。《纪年》又称是役为“王命”。无害子疑即和子,“和”与“无害”音近通假。田悼子卒后,田氏争权而发生内乱,和子在内乱中得胜而即位。此后,至齐康公十八年,田和子会见魏文侯,请魏文侯言于天子而立为诸侯。盖沿用三晋请齐侯言于天子而立为诸侯之例。《淮南子》称“无害子日以进”,或即指此而言。

[宋]昭公卒,子悼公购由立。(《宋世家》)  案:《左传》宋景公卒于鲁哀公二十六年,凡四十八年卒,而《宋世家》作六十四年,梁玉绳《史记志疑》将此后宋君之年元均以次移前十八年,定宋昭公元在周定王元年,悼公元在周威烈王五年,休公元在周威烈王十三年。而孙诒让《墨子年表》据《左传》定昭公元在周定王元年,而昭公卒年仍从《六国表》书于周威烈王二十二年,将昭公增多十八年,未将此后诸君年元递前。钱穆《先秦诸子系年》因《史记》宋昭公为四十七年,《纪年》宋悼公为十八年,多《史记》十年,又定昭公卒于周威烈王四年,宋悼公卒于周威烈王二十二年。当以孙说为是。《世家》谓昭公四十七年,今本《六国表》同,而《集解》云:“《年表》云四十九年。”《世家》谓景公六十四年,《六国表》作六十六年。余疑宋景公本在位四十九年,以逾年改元计则四十八年,《六国表》误以景公年数为昭公年数,昭公年数为景公年数耳。《韩世家》云:“文侯二年伐宋到彭城,执宋君。”《六国表》列悼公元于周威烈王二十三年,韩景子六年,韩文侯二年即宋悼公十九年,盖悼公被执以去,休公未逾年改元,故《纪年》称悼公为十八年也。悼公之所以谥,即以被执去之故欤?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四三年)

秦简公十二年,晋烈公十三年,魏文侯四十三年,韩景侯六年,赵烈侯六年,齐康公二年,楚声王五年,燕简公十二年。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九鼎震,命韩、赵、魏为诸侯。(《周本纪》,《六国表》同)[魏文侯]二十二年魏、赵、韩列为诸侯。(《魏世家》)[韩景侯]六年与赵、魏俱得列为诸侯。(《韩世家》)[赵烈侯]六年魏、韩、赵皆相立为诸侯,追尊献子为献侯。(《赵世家》)[燕]简公立十三年而三晋命邑为诸侯。(《燕世家· 索隐》引《纪年》)   案:《齐世家》称“康公二年韩、魏、赵始列为诸侯”。《六国表》云:“楚声王五年魏文侯、韩武子、赵桓子始列为诸侯”。《郑世家》言:“8公二十年韩、赵、魏列为诸侯。”皆与《周本纪》及三晋世家相合。惟《晋世家》称:“烈公十九年周威烈王赐赵、韩、魏皆命为诸侯”,则误后六年。据《燕世家·索隐》所引《纪年》推算,燕简公十二年当周威烈王二十三年,《纪年》谓“燕简公立十三年而三晋命邑为诸侯”,亦与《史记》相合。

又案:此年王命三晋列为诸侯,实为上年三晋伐齐入长城,迫使齐侯会同三晋之君前往朝见周威烈王而所得之结果。《水经·汶水注》引《纪年》云:“晋烈公十二年王命韩景子、赵烈子、翟员伐齐入长城。”所记韩、赵尚称为“子”而不称“侯”,盖魏已自称为“侯”。《淮南子·人间训》称“三国伐齐”,田括子谓是“求名于我也,请以齐侯往”。所谓“往”即往见天子,所谓“求名”即求王命为诸侯。《吕氏春秋·下贤》称魏文侯“东胜齐于长城,虏齐侯献诸天子,天子赏文侯以上闻”。所谓“虏齐侯献诸天子”,亦即迫使齐侯会同朝见天子。所谓(赏以)“上闻”亦指“王命”为诸侯。《赵世家》称“魏、韩、赵皆相立为诸侯”。盖三晋先相互自立为诸侯,继由“王命”列为诸侯也。

[赵]烈侯好音,谓相国公仲连曰:“寡人有爱,可以贵之乎?”公仲曰:“富之可,贵之则否。”烈侯曰:“然。夫郑歌者枪、石二人,吾赐之田,人万亩。”公仲曰:“诺。”不与。居一月,烈侯从代来,问歌者田。

公仲曰:“求,未有可者。”有顷,烈侯复问,公仲终不与,乃称疾不朝。

番吾君自代来,谓公仲曰:“君实好善,而未知所持,今公仲相赵(“今”“仲”二字疑衍),于今四年,亦有进士乎?”公仲曰:“未也。”番吾君曰:

“牛畜、荀欣、徐越皆可。”公仲乃进三人。及朝,烈侯复问:“歌者田何如?”公仲曰:“方使择其善者。”牛畜侍烈侯以仁义,约以王道,烈侯荄然。明日,荀欣侍,以选练举贤,任官使能。明日,徐越侍,以节财俭用,察度功德,所与无不充。君说。烈侯使使谓相国曰:“歌者之田且止,官牛畜为师,荀欣为中尉,徐越为内史。”赐相国衣二袭。(《赵世家》列于赵烈侯六年,《六国表》作“赵烈侯七年,烈侯好音,欲赐歌者田,徐越侍以仁义,乃止”)  案:此为赵之重要改革。在讲究“仁义”与“王道”同时,推行“任官使能”、“节财俭用”政策。“师”为掌教化之官,牛畜侍以仁义,约以王道,因而官以为师。“尉”是掌选拔人才之官,《礼记·月令》谓太尉“赞杰俊,遂贤良,举长大”。荀欣侍以选练举贤,任官使能,因而官以为中尉。“内史”主管全国田租之收入与开支,乃掌管财政之官。徐越侍以节财俭用,察度功德,所与无不充,因而官以为内史。《六国表》作“徐越侍以仁义”,“徐越”乃“牛畜”之误。

又案:《大事记》据番吾君谓公仲相赵四年之语,以为此事在赵烈侯四年即周威烈王二十一年。梁玉绳从之。此说不确。公仲连为赵相未必始于赵烈侯元年。

魏文侯封太子击于中山,三年使不往来,舍人赵仓唐进称曰:“为人子三年不闻父问,不可谓孝,为人父三年不问子,不可谓慈。君何不遣人使大国乎?”太子曰:“愿之久矣,未得可使者。”仓唐曰:“臣愿奉使,侯何嗜好?”太子曰:“侯嗜晨凫,好北犬。”于是乃遣仓唐绁北犬、奉晨凫献于文侯。仓唐至,上谒曰:“孽子击之使者,不敢当大夫之朝,请以燕间,奉晨凫,敬献庖厨,绁北犬,敬上涓人。”文侯悦,曰:

“击爱我,知吾所嗜,知吾所好。”召仓唐而见之曰:“击无恙乎?”仓唐曰:“唯,唯。”如是者三,乃曰:“君出太子而封之国,君名之,非礼也。”文侯怵然为之变容,问曰:“子之君无恙乎?”仓唐曰:“臣来时,拜送书于庭。”文侯顾指左右曰:“子之君长大孰与是?”仓唐曰:“礼拟人必于其伦,诸侯毋偶,无所拟之。”曰:“长大孰与寡人?”仓唐曰:“君赐之外府之裘,则能胜之,赐之斥带,则不更其造。”文侯曰:“子之君何业?”仓唐曰:“业《诗》。”文侯曰:“于《诗》何好?”仓唐曰:“好《晨风》、《黍离》。”文侯自读《晨风》曰:“X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文侯曰:“子之君以我忘之乎?”仓唐曰:“不敢,时思耳。”文侯复读《黍离》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文侯曰:“子之君怨乎?”仓唐曰:“不敢,时思耳。”文侯于是遣仓唐赐太子衣一袭,教仓唐以鸡鸣时至,太子迎拜受赐,发箧视衣尽颠倒。太子曰:“趣具驾,君侯召击也。”仓唐曰:“臣来时不受命。”太子曰:“君侯赐击衣,不以为寒也。欲召击,无谁与谋,故敕子以鸡鸣时至。《诗》曰: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遂西至谒文侯,文侯大喜(“文侯”两字原不重,从《群书拾补》补),乃置酒而称曰:“夫远贤而近所爱,非社稷之长策也。”乃出少子挚,封中山,而复太子击。(《说苑·奉使》第六章)魏文侯有子曰击,次曰诉(许多版本“诉”作“Y”。赵怀玉云:“疑是Y。”但《文选·四子讲德论》亦引作“诉”)。诉少而立之以为嗣。

封击于中山,三年莫往来,其傅赵苍唐曰(赵本“苍”作“仓”,“唐”下有“谏”字,《文选注》及《太平御览》七百七十九引俱作“仓”。《古今人表》作“赵仓堂”):“父忘子,子不可忘父,何不遣使乎?”击曰:“愿之,而未有所使也。”苍唐曰:“臣请使。”击曰:“诺。”于是乃问君之所好与嗜。曰:“君好北犬,嗜晨雁。”(《文选注》所引同,《太平御览》“雁”作“凫”,与《说苑》同)遂求北犬、晨雁赍行。苍唐至,曰:“北蕃中山之君,有北犬、晨雁,使苍唐再拜献之。”文侯曰:“击知吾好北犬(“击”上,《文选注》引有“嘻”字,与《说苑》同),嗜晨雁也。”则见使者。文侯曰:“击无恙乎?”苍唐唯唯而不对。三问而三不对。文侯曰:“不对何也?”苍唐曰:“臣闻诸侯不名君,既已赐弊邑,使得小诸侯,君问以名,不敢对也。”文侯曰:“中山之君无恙乎?”苍唐曰:“今者臣之来,拜送于郊。”文侯曰:“中山之君长短若何矣?”苍唐曰:“问诸侯,比诸侯。

诸侯之朝,则侧者皆人臣(周廷肕云:“侧当为侍”。赵怀玉云:“则下当有在字”),无所比之。然则所赐衣裘几能胜之矣。”文侯曰:“中山之君亦有好乎?”对曰:“好《诗》。”文侯曰:“于《诗》何好?”曰:“好《黍离》与《晨风》。”文侯曰:“《黍离》何哉?”对曰:“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文侯曰:“怨乎?”曰:“非敢怨也,时思也。”文侯曰:

“《晨风》谓何?”对曰:“X彼晨风(赵本“X”作“鹬”,《文选注》引亦作“鹬”)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此自以忘我者也。”(末句今本皆脱,元本作“此忘我者”,《文选注》与《太平御

览》所引作“此自以忘我者也”,今据补)于是文侯大悦,曰:“欲知其子视其母,欲知其君视其所使。中山君不贤,恶能得贤?”(《太平御览》引作“中山君若不贤,恶能使其使贤”。《文选注》引句末有“傅”字),遂废太子诉,召中山君以为嗣。(《韩诗外传》卷八第九章)  案:以上两则大体相同,而字句颇有出入。《说苑》“少子挚”,《韩诗外传》作“少子诉”,“挚”、“诉”声近通转。《说苑》称赵仓唐,为舍人,而《韩诗外传》称“其傅”。《魏世家》亦称魏文侯“伐中山,使子击守之,赵仓唐傅之”。《韩诗外传》卷三第六章记翟黄谓李克曰:“中山既拔,无守之者,吾进先生。君欲置太子傅,臣进赵苍唐。”是作“傅”为是。《说苑》谓经赵仓唐为太子击出使见魏文侯之后,“乃出少子挚,封中山,而复太子击。”而《韩诗外传》则谓文侯已立少子诉为嗣,而封击于中山,经赵仓唐见文侯之后,“遂废太子诉,召中山君以为嗣。”总之,魏文侯别封太子击于中山,三年后召回太子击为嗣而改封少子于中山,当为事实。

【附编】

韩、赵相与为难,韩索兵于魏曰(“韩”下原衍“子”字,从王先慎据《赵策一》删):“愿借师以伐赵。”魏文侯曰:“寡人与赵兄弟,不可以从。”赵又索兵以攻韩,文侯曰:“寡人与韩为兄弟,不敢从。”二国不得兵,怒而反。已乃知文侯以构于己(《魏策一》“构”作“讲”),乃皆朝魏。(《韩非子·说林下》,《魏策一》第二章同)  案:据此可知,是时魏为三晋之盟主。《资治通鉴》列此事之后,加结语云:“魏于是始大于三晋,诸侯莫能与之争。”魏文侯出游,见路人反裘而负刍。文侯曰:“胡为反裘而负刍。”对曰:“臣爱其毛。”文侯曰:“若不知其里尽,而毛无所恃耶?”明年,东阳上计钱布十倍,大夫毕贺。文侯曰:“此非所以贺我也。譬无异夫路人反裘而负刍也,将爱其毛,不知其里尽,毛无所恃也。今吾田不加广,士民不加众,而钱十倍,必取之士大夫也。吾闻之下不安者,上不可居也。此非所以贺我也。”(《新序·杂事五》第十五章)解扁为东封,上计而入三倍,有司请赏之。文侯曰:“吾土地非益广也,人民非益众也,入何以三倍?”对曰:“以冬伐木而积之,于春浮之河而鬻之。”文侯曰:“民春以力耕,暑以强耘,秋以收敛,冬间无事,以伐林而积之,负轭而浮之河,是用民不得休息也,民以敝矣。虽有三倍之入,将焉用之?”(《淮南子·人间训》)  案:以上二则,可知魏文侯已推行“上计”制度,以考核臣下对农民之收入是否适当。

魏文侯问李克曰:“为国如何?”对曰:“臣闻为国之道,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文侯曰:“吾赏罚皆当而民不与,何也?”对曰:“国其有淫民乎?臣闻之曰:夺淫民之禄,以来四方之士,其父有功而禄,其子无功而食之。出则乘车马,衣美裘,以为荣华;入则修竽瑟钟石之声,而安其子女之乐,以乱乡曲之教。如此者夺其禄,以来四方之士,谓夺淫民也。”(《说苑·政理》第三十五章)魏文侯问李克曰:“刑罚之源安生?”李克曰:“生于奸邪淫?之行。凡奸邪之心,饥寒而起,淫?者久饥之诡也。雕文刻镂,害农事者也;锦绣纂组,伤女工者也。农事害,则饥之本也;女工伤,则寒之源也。饥寒并至,而能不为奸邪者,未之有也。男女饰美以相矜,而能无淫?者,未尝有也。故上不禁技巧,则国贫民侈;国贫民侈则贫穷者为奸邪(“贫民侈则”四字原脱,从刘师培《说苑評补》补),而富足者为淫?,则驱民为邪也。民以为邪,因以法随,诛之不赦其罪,则是为民设陷也。刑罚之起有原,人主不塞其本而替其末(“替”《群书治要》引作“督”),伤国之道乎!”文侯曰:“善。”以为法服也。(《说苑·反质》第八章)魏文侯问李克曰:“人有恶乎!”李克曰:“有。夫贵者则贱者恶之,富者则贫者恶之,智者则愚者恶之。”文侯曰:“善。行此三者,使人勿恶,亦可乎?”李克曰:“可。臣闻贵而下贱,则众弗恶也。富而分贫,则穷士弗恶也。智而教愚,则童蒙者弗恶也。”文侯曰:“善者言乎!尧、舜其犹病诸。寡人虽不敏,请守斯语矣。《诗》曰:不遑启处。”(《韩诗外传》卷八第三十四章)  案:以上三则,当采自《李克》七篇。《汉书·艺文志》虽列李克于儒家,但观其“为国之道”,主张“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夺淫民之禄,以来四方之士”,已是法家所推行之政策。李克又重视“刑罚之源”,主张禁止“淫?”“技巧”,防止“国贫民侈”,“驱民为邪”,以免刑法“为民设陷”。此则与法家着重以“法令”治理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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