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万花谷》版本著录及传统时代文献研究

刘　磊

《锦绣万花谷》是南宋时编写的一部类书，各本均没有留下编纂者的姓名，仅在书前留有一篇《序言》，以编纂者口吻叙述了编写过程，末尾题署的时间是“淳熙十五年”(1188)。在诸多南宋类书中，《锦绣万花谷》一直吸引着研究者的注意力，从其刚刚问世的南宋时代，即已数次刊版，自陈振孙在《直斋书录解题》中著录《前》《后》二集本以降，始终存迹于历代公私书录间。其后又经过明代多次刊印及清《四库全书总目》著录，在士林始终保持一定的知名度^[1]。乾嘉之学兴盛伴随着传统时代文献学研究的高峰，而当时风气使得学界的主要关注重点放在唐前文献。南宋以后的类书编撰进入一个新的高峰，但是在时代限制及战乱影响下，它们所保存的唐前文献有特别价值者本就非常有限。而这一时期类书编纂情况复杂，良莠不齐十分严重，故而南宋类书在乾嘉之学兴盛的大背景下并未得到特殊的关注。《锦绣万花谷》在南宋陈振孙是为著录题跋以来，始终见载于历代著录。由于这部分成果多处于文献家、藏书家之手，其关注重心主要集中在几个最根本的文献问题上，如编者身份、版本流别。至于文献价值的评判则较为泛泛，比如其中《四库全书总目》较为积极地评价了本书，认为“略其烦芜，撷其精粹，未尝不足为考证之资也”^[2]，算是最为具体地列举了稀见文献的名目，但限于体例也没有进一步详细分析或举例。

而此书甫自问世，其所存资料就在各种情况下得到利用。同是南宋编纂诸类书中，就有《分门纂类唐宋时贤千家诗选》《古今合璧事类备要》的暗用，和《全芳备祖》的明引。此后明代大型类书如《永乐大典》，个人编纂如《山堂肆考》都利用本书的材料。特别是后者，承袭了大量本书的内容但没有任何交代。学界严肃地利用此书是从清代康熙年间编写《全唐诗》开始，利用该书所存资料作了网罗散佚工作，虽然远不够彻底，但似乎已经足以引起其后的学者对该书材料的关注。《四库全书总目》虽然指出该书体例的缺陷，但仍然积极肯定其保存遗逸材料的贡献，认为很多希见材料足以由此取资。爰及近代，各大型断代总集及补遗工作逐步展开，从逯钦立的《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到陈尚君师的《全唐诗》补遗工作，再到《全宋诗》编写，该书一直出现在各家成果中，为保存历代诗歌材料提供了很多独特的材料。另外在宋代佚籍，比如不少诗话类著作的辑佚中，该书也为学界所取用，并常能得到遗文。故而学界在宋以前的辑佚工作中，往往都会翻检此书，以期获得新的发现。

然而，该书在明代以后，学界取用的往往只有明代秦汴的绣石书堂刊本。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文渊阁四库全书》得到广泛应用，而该书的四库本恰恰是依据秦汴刻本而来的。除此两本外，其他版本几乎没有进入学界的视野内，更不要说积极利用其他版本了。直到日本芳村弘道在全面调查该书存世版本之后，学术界才得以了解和注意到该书存世版本极为丰富，而各版之间是存在差异的。那么，究竟前人利用本书得到了怎样程度的成果？ 新的版本能够提供多少新的材料？ 这些问题必须依赖基础的文献工作，具体釐清各本关系，详细比勘版本异同，方才能给出可信的答案。这也将推动学界进一步认识和利用《锦绣万花谷》所存文献，影响各方面工作的展开。(www.xing528.com)

笔者围绕该书展开研究，发现了两个前人没有注意到的版本，从而进一步修正了芳村氏对于版本源流的意见，使得版本源流落实到具体各集上，使版本问题的理解更为具体，从而对该书的编纂方式得到了更为清晰的认识。同时，比对了不同版本间的差异条目，使得该书唯一一个索引——上海辞书出版社影印本索引的实用性大大提高，配合本文的新编对照表格以及版本关系的分析结论，可以掌握各存世版本的条目内容。最后，作为资料书籍，《锦绣万花谷》从清代开始就为各种总集、文集编纂者所使用。直到现代学者辑补《全唐诗》，编辑《全宋诗》及其补遗，都曾利用到该书。在上述文献研究的基础之上，经过笔者的爬梳，仍然辑出部分唐前诗歌以及一百余首(句)宋代诗歌。这在前人已经反复利用过该书之后得到的成果，可以说是颇出人意外的。

故此以“综考”为题撰成系列文章，对目前该书的研究成果作一总结，并将愚得附后。希知前修之所止，庶可明区区之所进。拟分四部分刊出：第一篇，总汇该书著录题跋，并讨论其中有关版本编撰的关键信息，再总结传统时代利用该书文献的成绩，并考述其疏漏，正反相成，得以完整了解传统研究基础；第二篇，先考述现代学界利用其文献及针对该书的文献研究成果，再作现存版本综考，明确各版本存世情况，特别将几种前人未曾留意或不得利用的版本详细说明；第三篇，对该书版本系统最为复杂的《前集》版本编纂情况进行考证，理出版本谱系图；第四篇，考证《后》《续》及《别》三集版本编纂情况，并将有关该书编者诸讨论之评述作为余论。

笔者不揣浅陋草成此《综考》诸文，希望能够成为学术界进一步研究利用《锦绣万花谷》一书的新起点。当然，由于本人学殖荒疏造成的疏漏错谬敬祈方家不吝赐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