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对“前后左右”之赘言,于地面上颇易理解。此处且再结合紫微垣星图来观察《天官书》中官天枪、天棓诸星官之“左右”位置。
星图为地面仰天观察所绘,因而其图中方位与地面有所不同,以地上北向观天为例,星图方位为上南、下北、左西、右东;若南面观天,则为上北、下南、左东、右西。有幸的是,这两种南、北不同观天视角下所绘制的紫微垣星图,在唐代敦煌文书中都能看到,如下文图1、图2所示。
图1 敦煌甲本紫微垣星图[24]
图2 敦煌乙本紫微垣星图[25]
恒星虽然绕北极不断旋转运动,但是星图上众星的相对位置是保持不变的,所以可以出现不同方位视角下所绘制的以北极为中心、却看似不同的星图,此两幅敦煌星图,也是我国古代表示紫微垣星官的两种最为常见的方法。
值得注意的是,乙图在紫微垣两侧明显标识有东番、西番的字样,表示的是紫微垣东、西两侧充当边界的星官,这一现象战国时期已经存在,《唐开元占经》引石申语,“石氏曰,紫微垣十五星,西蕃七,东蕃八”[26]。这里的东西方向,夏鼐先生认为是古时绘图约定俗成的原则。[27]同时,其也应符合冬至夜半天球子午线与地球子午线重合的规则,所以也即表示地面观察者视野下的实际东、西方位。
根据这一提示,星图上的方位关系也就可以完整地揭示出来,以敦煌甲本图为例,其为上北下南、左东右西;乙本图,为上南下北,左西右东。(www.xing528.com)
东、西两番最南端的二星分别称作“左枢”与“右枢”,即象征户枢之意,这二星之间的缺口为南门,即“阊阖”天门。如唐代丹元子《步天歌》“左枢右枢夹南门,两面营卫一十五”。[28]又《宋史·天文志》“东蕃近阊阖门第一星为左枢”,“其西蕃近阊阖门第一星为右枢”,“两蕃正南开如门,曰阊阖”[29]。
需说明的是,左枢、右枢的命名,应在《史记·天官书》之后。《天官书》对于东番与西番,并未作细致划分,只载“环之匡卫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宫”。但《天官书》以左右划分中官外围星官位置,对后来紫微左垣、右垣、左枢、右枢之命名,应有一定借鉴意义。
然而实际上,使用“左”、“右”来描述紫微垣及其附近星官位置的现象,已经见诸战国时期,如《古今图书集成》引《星经》云,天枪“三星在北斗柄东,主天锋武备,在紫微宫右以御难”。[30]又《唐开元占经》引魏人石申语:“石氏曰,天一星,在紫宫门外右星南,与紫宫门右星同度。”[31]另外,被认为是晋代陈卓假托的巫咸占,也记载有“紫宫门左星”[32]:“大理二星,在紫宫门左星内,大理者,平狱之官也,巫咸赞曰,大理奏事,南门左陬。”[33]为便于直观辨认,可再参照今日星图,如图3所示:
图3 紫微垣星官示意图[34]
可见紫宫门右星,其位置相当于后来的右枢,大理所临近的紫宫门左星,对应左枢。天枪在阊阖南门右枢之外,天棓在南门左枢之外。星图中的紫微东番又称左垣、西番为右垣[35],但这种说法,未见诸早期文献。紫宫门外右星与左星的位置确定,无疑是证明紫微东、西番可称为左、右垣的有力证据。而对于天枪之位置,《星经》已明确记载其处于紫宫之右,此亦是质疑《史记·天官书》所载值得商榷之重要依据。
如此,紫微垣左东、右西的布设,与张衡《灵宪》观天四象的左右方位正相一致,由此推知,《灵宪》朱雀方向“前”,对应星图的南方,玄武方向“后”乃星图之北方。
反观诸先生之注释:杨钟贤等先生之说,恐不能成立;马玉山先生或过于强调恒星之视运动,忽视左右方位与四象间的配合关系,结论亦有不妥;方苞、梁玉绳二先生有疑问而无分析,姑且暂置不论;唯王元启、朱文鑫二先生各自另提假说,故以下对二先生之论说进一步展开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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